第28章 亡王之機
不知是因為他們中途改了路所以那些人沒有追上來,還是因為衛子夫在,所以沒人敢再盯着他們,總之這一路走下來倒是十分順暢。
天剛黑下來,一行人便到了山腳。只是這山不高,看起來卻十分陡峭,除了一條隐約的小路,周圍地方竟然像是蒙了一層濃重的霧氣,絲毫看不清楚裏面到底藏着什麽。
按理說這種地方是不該有這種異像的,只是幾人對地理風水一竅不通,衛子夫倒是十分尴尬,這好好一座山,硬是被他師父給折騰成這樣,她還是覺得挺丢人的。
輕輕咳了一聲,衛子夫道:“這路并不好走,凡人很難上去,他們就不要跟着了。”
韓嫣心裏一凜,下意識抓住了劉徹的胳膊,警惕的看了一眼衛子夫,聲音堅定道:“韓嫣是一定要跟着殿下的。”
衛子夫一愣,有些茫然的看了看他,又扭頭去看劉徹見他臉上沒有拒絕的意思,只好點頭:“也不是不行,不過話說在前頭,若是路上體力不支了,我可幫不了你。”
別說家仆們,就是那些個侍女都擡頭看了眼山頂,這種高度,他們哪能爬不上去?這女人該不會是想将他們支開吧?
衛子夫攤攤手,擺出一副愛信不信的姿态來,累死在這山上的也不是沒有,她提醒了便是盡了心意,至于結果,和她無關。
韓嫣也跟着看了一眼這并不算高的山,臉色有些沉凝,腳無意識的動來動去,心裏倒是有些猶豫起來,他這行動不便的樣子,若是真給劉徹招了麻煩倒是不好了……
衛子夫笑起來:“你倒是信我……不過這山上是有些蹊跷,卻也不必這般擔憂,這人天生的大力氣,還能背不動你?”
她指着劉徹半是調笑,半是安慰道。
韓嫣一聽臉色反而更難看了,衛子夫一時無言,不知道自己這安慰人怎麽還安慰的出了這樣的效果,讪讪的閉了嘴。
劉徹的胳膊還被韓嫣抓着,見他臉色變換不定,便安撫的拍了拍,轉而吩咐衆人去前面的鎮子上落腳。
這夜月色不錯,衛子夫正盤了膝打算修煉,剛剛凝神靜氣,敲門聲就響了起來,她只好睜開眼睛,劉徹站在門外,臉上有些不耐,衛子夫對這人十分無語,初時看着倒是十分體面,相貌堂堂,氣度萬千。
可這短短兩天時間裏,衛子夫便決定這人實在是不讨人喜歡的很,這半夜來找人總不能是別人來求他的吧?
這求人竟然還是這樣的态度,若不是看他紫薇加身,她都忍不住要打人了。
“您什麽事要大半夜的親自走一趟?”
雖然心裏對劉徹翻了無數個白眼,面上衛子夫卻并不敢露出什麽來,話也說的客客氣氣。
劉徹遲疑道:“韓嫣近日心情不虞……”
衛子夫無語的看着劉徹,這種事情也來找她?
好在劉徹并沒有這樣無聊,他前面那句話只是在解釋而已,随後他便單刀直入了:“将那道士與我。”
衛子夫怔了一下,遲疑道:“明日上山,今夜見血不好吧……”
劉徹哪裏管這些,他心裏一直裝着這件事,也實在是看夠了韓嫣神思不屬的樣子。
若是今日不解決,明日一上山,更加不好在主人家地盤上見血,所以今夜無論如何都要解決的。
衛子夫見實在勸不住他,只好皺了皺眉,将腰間的一個小錦囊丢給他,囑咐道:“山靈遇靈血發狂,那姓嚴的雖然心術不正,到底也有些修為,你們處理完了,千萬記得焚香沐浴,将身上的衣裳都燒了,免得明天惹來麻煩。”
劉徹淡淡點頭,衛子夫不知道他是不是聽進去了,再要開口,人卻已經轉了身走了。
她憤憤的合上門,心想,這樣的男人也有人喜歡,都是那紫薇星造孽。
劉徹提着那錦囊進了房間,韓嫣正和檀香說話,讓她去準備明日上山要用的東西,見劉徹進來,便揮手讓檀香下去,劉徹吩咐道:“備熱水來。”
檀香躬身應了,小心的退了下去。
韓嫣坐直身體:“明日上山……”
“我二人足矣。”
劉徹将手裏的錦囊遞給韓嫣:“了了這個心結,莫要再為無關之人愁眉苦臉。”
韓嫣一怔,不甚明白他話裏的意思,卻還是接過了他手裏的錦囊,那小小的東西看着倒是沒什麽特別的,只是一到韓嫣手裏便劇烈跳動起來,仿佛裏面裝了個活物。
韓嫣一時沒注意,便被那東西掙到了地上,不由奇道:“這是什麽東西?”
劉徹撿起錦囊,将抽繩打開,嚴方士就鼻青臉腫,一身狼狽的出現在了地上。
韓嫣臉上驚詫之色一閃而過,視線在劉徹手中的錦囊上停頓了片刻,這才去看地上的人,他有心想問劉徹将這人帶來是要做什麽,擡眼卻看見劉徹拔出了腰間長劍,然後扭頭來看他:“嫣可要自己動手?”
“我……”韓嫣搖頭,恍然間想起來,劉徹确實說過要将這人讨過來,親自結果了,只是那原因……
韓嫣有些無奈,縱然這人口舌不幹淨,他也不至于為了這種小事便要奪人性命,只是這人實在是做了不少惡事,仿佛是不少無辜女人喪生在他手裏,也着實該殺。
“這樣腌臜的人,哪裏用得着殿下動手,讓下人們處理了也就是了。”
劉徹仔細打量着韓嫣,見他這話說的真心實意,心裏有些怪異的感受,自己卻又說不上來,只好先按下着一茬,笑道:“這樣的東西确實不必髒了王後的手。”
姓嚴的還清醒着,方才便是察覺到韓嫣身上的力量弱才會掙紮着要逃走。
雖然現在仍舊下場凄慘,卻并不想着悔改求饒,反而把一雙眼睛直直的戳在韓嫣身上,眼睛裏仍舊是十分淫邪的暗流,仿佛要靠着視線将韓嫣的衣服剝光一般。
劉徹怒從心起,一劍戳進了他眼睛裏,随後從後腦貫穿而出,姓嚴的竟然還沒死,身體反而動彈了幾分,手竟然慢慢抓上劍柄。
韓嫣瞳孔一縮,直覺現在這樣的嚴老三十分可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後心突地一涼,讓他整個人都緊繃起來,不由叫了一聲:“殿下小心。”
劉徹抽出劍,連帶着削掉那嚴老三的半只手,低斥道:“你人我都殺得,還怕你屍變,成鬼不成。”
說罷,一腳将他踢得離門口遠了些,他浴血無數,什麽樣凄慘的死相不曾見過,嚴老三這點手段,還真不能将他如何。
倒是韓嫣十分驚訝,想不明白這明明該是立刻就死的人,怎麽還能折騰出這種事情來。
衛子夫在外面敲門:“你們沒事吧,我怎麽覺得你們這屋有陰氣呀。”
門并沒有上栓,衛子夫敲了兩下,門就自己開了,她看了一眼趴在地上不動的嚴老三,錯過去探了探鼻息,又在他身上嗅了嗅:“啧,還真是有點意思,這倒黴催的要是沒遇見你,這會都又能蹦跶了。”
劉徹不為所動,韓嫣皺着眉問道:“姑娘這話……莫不是他真能成惡鬼,這世上……”
衛子夫見他滿臉不可置信,不由笑起來:“那些東西若是沒有,我們方士光靠看相算命,可沒有錢賺。”
韓嫣無言以對,劉徹對衛子夫的不請自來十分不歡迎,韓嫣雖然看着是驚着了,可是自己還在,哪用這丫頭來多管閑事。
不過,來的也是時候,這屍體讓她帶走就是,省了他的麻煩。
衛子夫不由憤憤,看着眼前關上的門,再看看腳底躺着的屍體,深覺自己真是閑的,沒事來湊什麽熱鬧。
檀香帶着人來送水,見到衛子夫都很恭敬地行禮,這一番動作下來,擡水的兩個男人手上的動作便有些不穩,熱水灑出來一些,潑在了屍體身上。
嚴老三彈了彈,仿佛是要站起來,檀香驚得白了兩,慌忙後退好幾步,話都說不出來了,擡水的家仆卻沒看見,略有些茫然的看着檀香。
衛子夫心情不好,用力踹了那屍體一腳:“鬧什麽鬧!”
待她的腳拿開,檀香便看見那屍體的胸口凹了進去,臉上不由又白了一分,也不敢在和衛子夫說什麽,匆匆帶着人去敲門了。
“真不省心。”
衛子夫說道又從懷裏摸出一個小錦囊将屍體收了起來,轉身往回走,嘴裏還念念有詞,隐隐有金光從她嘴裏流瀉出來一圈一圈的纏在那小錦囊上,錦囊裏面的東西卻開始掙動起來,看起來十分劇烈,錦囊股掌起來,仿佛裏面有了風一般,有隐約的撕心裂肺的哀嚎聲傳出來,聽的人毛骨悚然。
可衛子夫的手捏的緊緊的,并不曾松動分毫,臉上的神情也是并未出現過的冷硬和沉凝,嘴裏的動作越發快起來。
雖然沒有聲音傳出,那錦囊上的金光卻越發濃郁了,隐隐透出來的嘶喊也更加凄厲。
衛子夫捏了個法訣打在那錦囊上,嘴裏不停,直到那錦囊徹底老實了,她才停止了動作,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眼底的情緒卻并不輕松。
她不太明白本該是修道之人,為何會沾染上這樣濃重的煞氣,本是天敵,怎能相互牽扯,這有違天理。
莫非……
她擡頭看天,月亮雖然十分明亮,星子卻幾乎都被厚重的雲給遮了起來,她竟不能在這樣的天空中看見多少運勢,更別說關于帝王皇室的星宿跡象。
這幾乎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衛子夫皺起眉頭,打算回去之後借助陣法,好好為這天下算上一卦。
只盼,是這嚴老三自己心術不正,招惹了不該招惹的東西,才會有此災禍。如果不是的話,這天下,恐怕要有大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