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節
人便動身前往陸園了,林徹在前面開車,晚卿抱着小晚坐在後邊,一遍遍的囑咐她不得淘氣。
小晚是個鬼靈精,年紀雖不大,卻也明白些事情緩急,見媽媽這般态度,早就在心裏記住了,不由又小聲問:“外公兇不兇?”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辮子,那是她今早特意讓媽媽給自己編的,一邊一只,長長的垂到胸前,連發卡都是挑的最最漂亮的,“他會喜歡小晚嗎?”
晚卿笑道:“只要你聽話,大家都會喜歡你的。”
小晚用力點了點頭,“外公家裏還有其他人嗎?”
“外公還有一個女兒。”
“那她喜不喜歡我?我應該叫她什麽?”
晚卿猶豫起來,實在不知道她這位妹妹對她究竟是什麽态度,只說:“你乖乖的就好,不要多說話。”
陸園是B城北郊的一處山莊,風景極其雅致秀麗,才是初夏,已見四野百花生香,路旁有一澤小小的茶園,幾個傭人正在那裏忙碌,小晚巴着窗戶看得很是稀奇。車子開進園裏,慢慢停下來,晚卿抱着小晚下了車,管家忙迎上來,領着他們進屋去。
客廳裏只見高臺明鏡,奢華自不必說,一樁落地窗接着一樁落地窗,咖色窗簾束在兩旁,底下綴着流蘇,叢叢絨絨,風一吹就簌簌動起來,陽光洋洋灑灑的照進來,和暖怡人,花瓶裏的插花是新摘的,還帶着露水,滴下來時倒像是被陽光照化了一樣,空氣裏分明帶着香氣。
管家請他們在沙發上坐下,吩咐了茶水,便去請陸衍君了。小晚極乖巧,只窩在晚卿懷裏,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打量四周,“外公家真好看。”
晚卿道:“那就把你留在這兒好不好?”
“不行不行。”小晚勾着她的脖子,小聲道:“我還不知道外公喜不喜歡我呢。”
晚卿笑起來,目光瞥見林徹,見他只盯着眼前的茶杯發呆,不由叫了一聲,“阿徹,你怎麽了?”
林徹回過神來,手指蹭了蹭小晚的臉頰,笑道:“誰會不喜歡你呢?”
正說着,遠遠聽到一陣腳步聲,陸衍君走進來,竟是一身花農打扮,手上也拿着一捧花,哈哈笑道:“這就是我的乖外孫吧,快過來讓我看看。”
晚卿和林徹忙站起來打了招呼,又輕輕推了小晚一下,小晚仰起臉來,脆生生的喊道:“外公。”
陸衍君大聲‘哎’了一聲,擡手讓他們坐下,把小晚拉過來坐到自己腿上,笑道:“看這花兒好不好看?外公特意早起去給你摘的。”
小晚接過來,甜甜的道:“好看,只要是外公送的,都好看。”
大家聽了全笑起來,晚卿嗔道:“小馬屁精。”
陸衍君卻道:“這馬屁拍得好啊,我就喜歡聽咱們小晚拍馬屁。”又問一旁的管家,“小姐呢?”
管家道:“剛才吳媽去叫了。”
陸衍君點點頭,忽然傳來一陣“汪汪”的狗叫聲,一只雪白的小奶狗從樓上跑下來,才有幾個月大,卻養得圓圓胖胖,毛絨絨的像是雪團子一樣,因地板有些滑,它又跑的不太利索,微微跌了一下才停在小晚面前,一雙眼睛溜圓黑亮,只吐着粉紅的舌頭,瞅住了小晚不放,小爪子還舉起來輕輕巴了兩下。
小晚立刻便喜愛起來,蹦出陸衍君懷裏,伸手就要去摸,晚卿忙攔下她,“小心咬你。”
卻有人接道:“湯圓兒不咬人的。”那嗓音細細柔柔,像是春風撲面一般,晚卿望去,只見樓梯上站着一個娉娉婷婷的女子,一身淡藍色衣裙,貌若錦花,笑意淺淺,是個難得的美人。
她猜着這必定就是陸家小姐陸纖歌了,一時難免有些尴尬,又向來不會應酬這些,只好也回了她一笑,那陸纖歌卻快步走下來,到了她面前,親親熱熱的握起她的手,“姐姐可算來了,我都盼了好幾日了。”
陸衍君亦溫和的道:“晚卿,這是你妹妹纖歌。”
晚卿心裏有疙瘩,臉上不好表現出來,還是溫切的和她打了招呼,又不禁細細瞧着這位好妹妹,只想着定能從她身上看到些已故的陸夫人的影子,素母一輩子耿耿于懷的女人。
陸纖歌目光一掠,凝在林徹身上,輕道:“這位就是姐夫吧。”
林徹看了她一眼,答了聲是。
陸纖歌長長的‘哦’了一聲,目中似大有深意,林徹唇邊的笑容漸漸隐了下去,目不轉睛的盯着她,瞳仁黑得發亮,陸纖歌忽地笑了出來,“姐夫竟不認得我了嗎?咱們還同是Q大的校友呢。”
晚卿正陪着小晚和湯圓兒玩,聽到這話不禁擡頭看了他們一眼,陸纖歌對她笑道:“姐姐你可不知道,那時候我一進Q大就聽說了林學長的大名,有一回他在禮堂演講,我還巴巴的過去聽呢。”
林徹道:“是嗎?我這個人記性不太好,過去的事,我已經都忘了。”
這時傭人進來說午飯已經準備好了,大家就到餐廳裏去吃飯,小晚一上午玩得開心,只吵着要外公剝蝦吃,陸衍君哈哈笑着,真的親自動起手來,又對晚卿說道:“你總算回了陸家,我們也該為你辦個家宴才是。”
晚卿沒想到還要有這樣一則規矩,生怕麻煩,自然是不願意的,可陸衍君卻道:“這也是給你母親的一個交代,我萬萬不能讓你就這樣稀裏糊塗的回來,你放心,只是邀請一些相熟的親友罷了。”
陸纖歌也在一旁笑道:“這可是父親的一片心意,姐姐不能辜負的。”
晚卿沒辦法,只得又答應下來,日子也就就近安排,匆匆定下,陸衍君即刻就叫傭人去做請柬,盡快發出去。
到了那天,陸園裏果真來了許多賓客,陸衍君只對人說她自一出生便被外公外婆接到國外生活,今年才回B城,晚卿早已猜到類似這般的說辭,心裏有準備,也就沒太在意,衆人一起吃過飯,宴會卻沒散,又放起音樂來,賓客紛紛到舞池去跳舞,晚卿有些累了,便到花園裏去納涼。
這倒是個難得的清淨地,一個人也沒有,只聽見草叢裏有些蛐蛐之類的蟲鳴,月華明亮如銀,絮絮軟軟的鋪了一地,青石小路蜿蜿蜒蜒,間或有那打磨的極光滑的小石子,微微閃着光,像是一泓清澈的小溪,偶爾濺起波光粼粼。
兩邊各是一排精巧的落地紗燈,粉橙色的罩子,只見一點一點的光暈依次排開。花圃裏自然栽的是各式名品,姹紫嫣紅,朵大如碗,在月色中俏麗非常。
晚卿在石臺上坐下來,長裙籠在腳踝處,微風簌簌吹過,裙擺軟軟飄起,像是襯起的一尾荷葉。
她在花園裏坐了一會兒,忽聽到一陣嬉笑聲,只見兩個女孩從長廊路過,笑嘻嘻的聊着天,一個說:“可算來了可算來了,我都等這麽半天了。”
另一個更是興奮,“今天要是能見他一面,再和他說上兩句話,我這輩子都值了。”
“哎呦,瞧你,至于嗎?”
“怎麽不至于?你看你自己,還不是一樣高興地臉都紅了?”
兩人快步走遠了,晚卿也不禁往門口望去一眼,隔着花木蔥茏,自然看不大清楚,只依稀瞧見人影攢動,那些賓客圍在一處,面朝着一個男人,她只能看見他半個身子,卻也叫樹葉枝枝蔓蔓的擋去了。
晚卿早已明白今日這晚宴實際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料定那位必是父親生意場上的大人物,今天肯定不是來看陸先生才回國的女兒的,橫豎她又不會那些應酬禮節,也就仍坐着沒動。
這樣又坐了一會兒,她見時間有些晚了,便想去找林徹和小晚,這時卻從身後傳來腳步聲,踏在草叢上,窸窸窣窣的,晚卿以為是林徹帶着小晚過來了,回頭便笑道:“怎麽才。。。”
剩下的話都被扼死在了嗓子裏,她的笑容飛快的隐去了,臉上的血色也像被抽幹了一樣,只透出蒼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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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溶的月光下,容止非一襲黑衣站在那裏,目光如若冰箭,冷冷紮在她身上。
大廳裏的舞曲遙遙傳來,明明響在耳邊,卻又聽不清楚,像是另一個世界一樣,落地紗燈的光芒是粉橙色的,本叫人看得暖洋洋的,此時竟變了味。
他的目光直射過來,好像能把那錦緞似的光芒割得四分五裂,只逼在她身上。
晚卿猛的站起來,擡腳就要走,容止非冷笑一聲,急步上前,她只覺眼前一花,他已緊緊鉗住她的手,一字一字像是生生擠出來,“你怎麽這樣不知廉恥,到了現在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他用力的像是恨不能捏碎她,她幾乎能聽見自己的骨骼咯咯作響,晚卿又駭又痛,唇抖得厲害,卻仰起臉來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