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節
童似的興奮,自然期待起來,便問:“是什麽?”
他卻不答,只拉她上了車,華燈早已點亮街道,多數商肆還未關門,人群熙攘很是熱鬧,天空中星河璀然,舉目望去,便有點點碎鑽似的光,她搖下車窗,晚風灌進來,撩得她的長發漫漫飛着,有一些飄到他手臂上,又涼又癢,他升起隔板,擋住前座的司機,晚卿望他一眼,眸裏有笑意,濃長的睫羽也簇在一起,像把小刷子一樣,他心裏一動,偏頭吻住她。
鋪天蓋地都是他的氣息,像某種蘭草,清幽靜遠,引人沉迷,窗外車燈一閃,他的身影也忽明忽暗起來,宛若心底最最柔軟的幻覺,待他放開她時,晚卿氣都有些喘不勻,飄來蕩去的長發這時有些惱人了,她攏了攏便想梳起來,他卻按住她的手,輕道:“不許動。”
晚卿笑道:“不是嫌不好看嗎?”
他随意拈起一絡,在指間繞了繞,“就是不好看,所以除了我,就不要再去吓唬別人了。”她便抽回頭發,搭在另一側肩上,輕輕笑着,卻再也不肯讓他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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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過了多久,再向窗外望去,只見一條寬闊的馬路筆直延伸,看不到盡頭,來往間卻沒有其他車輛,一旁的路燈也不是尋常樣式,彎彎垂垂,倒有些舊時西洋風格,隔着幾米便設了一盞,照得整條街道都亮如白晝,遠處遙見黛色山峰盈着微微的霧氣,重巒疊翠,兀自蜿蜒,如詩如畫一般,她正待細瞧,卻見前方燈光一閃,設有一處崗哨,崗衛着黑色制服,早早便舉起手來行禮,姿态筆直似軍統出身,她暗暗皺起眉,車子又開了數十分鐘,轉過高大樹叢的遮掩,一棟肅美的別墅現出來,雕花鐵門極寬大,可容幾輛車并排通過,有個管家模樣的人候在那裏,舉手投足宛若英國正統紳士,晚卿大驚,原先還以為這是一處什麽勝景,卻沒想竟是容家本宅!
管家彎身打了招呼,容止非淡淡點了下頭。他便繞到另一側拉開車門,晚卿卻只坐在車上不動,心裏有驚也有怕,總覺得下了車就像要踏進另一個世界,不,不對,從她決定和他在一起時,她便已經踏進另一個世界了,只是今日更加深深刻刻的提醒了她而已,一起都像定在釘板上一樣确鑿,她忽然沒有勇氣,只縮在一角,像只誤入桃源的小動物,驚驚的不敢動,忽然從外面伸進一只手,白皙清俊,無盡的養尊處優,容七少低頭看着她,輕道:“出來啊。”他像是懂,又像是不懂,仿佛那絕不是什麽重要事似的,只笑着望她,晚卿連思緒都變得綿軟起來,只記得他溫存的目光,她像被什麽堅定了一樣,也輕輕伸過手去。
下了車,滿目盡是延展的花圃和草坪,一旁白玉砌成的噴泉已經停了,只見清漠的池水,漣漪微微。
容止非脫了外衣遞給管家,只着裏面一件煙灰色的襯衫,牽着晚卿上了一旁停着的坪車,她忍不住又問一遍:“你到底要帶我看什麽?”
他只道:“很快你就知道了。”那坪車小巧玲珑,速度卻極快,不一會兒就開出去老遠,一片草色煙波裏,忽見一團紛紛密密的粉透出來,車便在此時停下,他拉着她小跑過去,竟像急于獻寶的孩子一樣,晚卿忍笑跟着,轉過一個彎,一兩叢花枝斜伸出來,花瓣粉潤,簇蕊疊心,像是桃花,卻又比桃花大得多,她不由多看了兩眼。
容止非忽然遮住她的眼睛,“別動別動,跟我來。”她只得亦步亦趨的聽他指揮,鼻間忽然聞到一陣清香,越走那香味便越濃烈,有什麽碎屑緩緩落在她發髻耳畔,輕輕盈盈,她愈發好奇起來,拉下他的手,光線大亮處,晚卿霎時便被眼前的景致驚住了,他帶她來看的,竟是一處桃花林。
朵朵桃花皆是開到極致,樹樹融在一起,如煙似霞,瑰麗無匹,晚風徐徐吹過,花瓣漫漫飄拂下來,紛紛揚揚宛若一場落雪,地上早已結了一層厚厚的落蕊,踩上去只覺得綿軟輕忽,像走在雲上一般,真真是步步生花,她心神迷醉,一時竟回不過神來。
容止非輕道:“這林子是我祖母為了跟我祖父賭氣才下令種的,那是個老故事了。”
“這樣美的景致,自然要有一番驚心動魄的愛情故事才配得起。”
他淡笑:“哪有什麽驚心動魄,說穿了不過是女人的拈酸吃醋罷了。他們的結合是父母之命,兩人間原是沒有愛情的,祖父在外面有個戀人,即使結婚之後也一直大有來往,祖母一直裝作不知,祖父辟出土地,為她種下一大片牡丹花,祖母也竭力忍着,後來那女人因病死了,祖父也像丢了魂,日日守着牡丹園,不久便得了重病,祖母壓抑了十多年,終于再也忍不下去,派人鏟平所有的牡丹,改種了桃花,祖父驚怒之下,身體竟奇跡般的好了,人家都說他是中了那牡丹花的魔障,幸得祖母才逃過一劫。”
“那為什麽偏偏要種桃花?”
“我祖母小名就叫桃花。”
晚卿笑道:“你果然是不懂。”
他奇道:“什麽意思?”她又不再多說,只輕輕擡手接了接,見那花瓣瑩潤細膩,粉中帶紫,又比尋常的桃花要大一些,不禁有些奇怪,容七少看她一眼,道:“你當這是平凡的品種嗎?這可是我祖母找了國外的生物專家特地研究出來的,所以才能在盛夏還能開出這種風采。”
晚卿吹了吹,看那幾片花瓣紛揚落地,她忍不住脫了鞋,踏上那綿軟如雲的花毯,向更深處走去,瑩白纖細的足踝時隐時現,她仰起臉,只看到遮天蔽日的暖粉色,迷迷蒙蒙像在夢中一樣,她不禁顧盼一笑:“這樣漂亮的景致,我一輩子都不會忘。”
容七少望着她,一直一直,他只望着她,但見青絲濃垂,裙角翩跹,她像是桃花林中最美最美的那一枝,凝結了幾世仙魂,他低低道:“我也一輩子都不會忘。”
兩人又在林子裏待了一會兒,晚卿便依依不舍的随他離開了,容管家早已吩咐過,他們回到主屋時,裏面只有一兩個随侍的傭人,她也終于自在了些,在廳裏剛歇了歇,容七少便說餓了,非要她去做些點心來,她在廚房裏找了找,只找到一些磨得極細的紅豆沙,他忙說:“就用這個好了,做紅豆糍。”
晚卿猶豫道:“大晚上的,怎麽要吃這樣不易消化的東西?”
他的氣息盈在她耳畔,低低笑道:“紅豆好啊。紅豆最相思。”
她心底一蕩,還是說:“可也太費功夫了些,做好都不知道要幾點了。”
容七少輕嘆:“你怎麽還是不懂,非要我說出來嗎?”
晚卿一怔,這時才隐隐猜到些什麽,緩緩垂下頭,果然聽他柔聲道:“今晚留下來好嗎?”她臉上更燙起來,又被他輕擡起下巴,只望到他溫存的目光,便再也移不開眼。
卧室裏只燃着床頭的一盞小夜燈,那光芒是橙色的,照出小小的一片黃昏,晚卿還沒來得及看其他物什擺設,他已急沖沖的吻上來,她退了兩步,身後就是床,被他輕輕一推就躺倒下去,晚卿略微有些瑟縮,躲躲閃閃的逃開他的吻,直到他伸手按熄了夜燈,她才安靜下來,任由他擺布似的,過了會兒才攬上他的肩背,她總是害羞,尤其是和他親熱時,總是茫茫然的不知所措,幹淨得叫人心尖子都疼起來,她細細的喘息,小聲叫了一句:“七少。。。”
他輕道:“怎麽這個時候還這樣叫我?”
她笑:“那便叫你容容好了。”
他身體一凝,又深深吻下來,她只覺得眼前似是飄過萬頃煙岚,迷迷蒙蒙的一片華彩,身體像一葉小舟,在一波波海浪中只能依附他的臂膀,一片眩暈中,她聽到他低低道:“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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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似水難留,盛夏堪堪而過,一轉眼已是初秋,天氣漸漸清涼下來,街邊的梧桐樹也有了蕭瑟之意,自古這秋景,總是要将人逼出些心酸來的。這日晚卿剛給幾盆香菊澆好水,門口的風鈴忽然響了響,她遠遠見一個穿着不凡的女人走進來,忙彎身道:“歡迎光臨。”
那女人摘下墨鏡,笑嘻嘻的說:“怎麽這就不認識了?”
“落微!”晚卿不禁又上上下下打量她一遍,嘆道:“真像是從雜志封面上扒下來的。”
落微轉個圈,攤攤手道:“好看嗎?”
“當然好看。”晚卿擡手輕輕撥了撥她的披肩,問:“你不是和顧簡去歐洲玩兒了嗎?什麽時候回來的?”
“就是昨天啊,我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