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張教授究竟是什麽百分百捉奸王一一的神仙設定?
我雙眼無神地坐在已經沒了半點激情餘韻的沙發上,唐朝坐在左邊給我扇着風,于星築坐在右邊給我垂着腿,兩人像黑白無常似的守在判官兩側,只等着我向坐在對面的那個人興師問罪。
到嘴的小鳥卻沒有吃到的的于星築這會兒早就忘了張教授曾經是他的甲方爸爸,小眼神幽怨得似乎能把他盯出一個洞來;而唐朝也點上一根煙,深沉地吞雲吐霧起來,即便他比旁邊的小碧池要成熟得多,看起來卻依然有點被打擾了性致的不爽。
面對三個人神色各異的審視,起初還有點局促的張教授卻已經平靜了下來,端起茶幾上于星築泡好的咖啡淡淡地喝了一口,目光飄忽着不知在想些什麽。
我還以為薄臉皮如他看到這一幕,非得尴尬到落荒而逃才對;哪知張教授這一個多月來不知經歷了什麽,現在居然變得這麽淡定。
嘴上說着會立刻搬出去,實際上連鑰匙都沒有還給我,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暗搓搓地跑了回來;現在倒好,他從原先只需要被我一個人滅口,變成了如今要被三個人滅口。
我看張教授,張教授好像終于感到了一絲緊張,喉結微微地滾動了一下,仍搭在馬克杯上的指尖看起來也有些不安。
于是我把腳翹到茶幾上,剔着牙道:“說說吧,張教授,您這會兒回來是要幹什麽來着?”
“……”
張教授看着我左擁右抱的樣子,清眉似乎不動聲色地微微蹙了一下。不待他回答,我便面無表情地繼續道:
“搬家的話,今天已經很晚了;不如您先回去,白天再找個各自都空閑的時間過來吧。”
唐朝聞言瞥了我一眼,我也知道自己這話說得很有幾分不客氣的意思。雖然我沒什麽和張教授分手之後就老死不相往來的打算,但是想到不久前他和前妻那親親熱熱的樣子,心裏就老大不太舒服。
“我不能回來嗎。”張教授仿佛沒有聽到我的後半句揶揄,神色看起來依然很平靜,“還以為這麽久沒見,你肯定想我了。”
******
聞言,我右眼皮一跳。
暧昧而詭異的氣氛中,我咽了下口水,餘光瞥見于星築和唐朝同時抖了抖,胳膊上都起了一層銷魂的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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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思良久,看看身邊神色複雜的大小老婆,又看看眼前雲淡風輕的張教授,下一刻便陷入了深深的自我糾結。
這個口吻應該是……那個……那個什麽的意思吧……
從來不喜歡自作多情、卻也情商并不算低的王一一總覺得眼前的這一幕似乎格外矛盾。我摸摸下巴,知道就這麽跟心中有數的張教授扯皮下去也不是辦法,于是鼓起勇氣,直視着他道:
“張虞年,你喜歡我麽?”
“……”
張虞年似乎沒料到我會這麽直接地問出來,神色有一瞬間的怔愣;然後他頓了一下,又深吸一口氣,把手伸到自己休閑裝的口袋裏,像是想要摸索出什麽東西來。
我盯着他的口袋,腦海裏忽然冒出了某種微妙的預感,下意識慌亂地道:
“停!”
見張虞年停下動作,不明所以地朝我看過來,我咬咬牙,努力克制着自己話裏幽怨的調調,用嚴肅的口吻道:“你先解釋一下,下午的時候為什麽會和前妻在一起吃飯,難道是和她舊情複燃嗎?”
張教授一呆,顯然不知道我為什麽會撞見他這疑似出軌的一幕,看來也是了解到了我剛剛那酸澀語氣的來由,慌忙道:
“王一一,你聽我解釋。”
我眼神一凜,正襟危坐道:“好,我聽你解釋。”
“……”
我答應得這麽快,倒讓眼前沒有預料到的年輕教授恍惚了一下。
看看旁邊,連我的大小老婆都作出了洗耳恭聽的姿态,張教授定了定神,開始将這一切的來龍去脈向我娓娓道來。
我聽着聽着,嘴角便歪了起來。
張虞年的解釋其實很簡單;簡而言之,他的前妻其實并不是他的前妻,他從頭到尾就沒有跟人家扯過證,兩人只是非常單純的革命友誼。
據張教授稱,這位被稱作他前妻的超模辣妹其實是他在美國留學時的一個大學學妹,土生土長的華裔ABC,畢業多年後簽了中國的公司回國工作,因為暫時找不到地方住,張虞年就收留了她幾天,而這也正巧被上門催婚的張家老媽看到,誤以為是兒子瞞着她找了對象,立刻喜上眉梢,張虞年也得以清靜了一段時間。
在妹子表示非常樂意幫學長這個小忙之後,張虞年便将計就計,說他和妹子已經在美國扯了證,這樣既可以遠離催婚的騷擾,妹子也有了地方住,可謂是一箭雙雕。
平時這兩人各過各的,相處也算十分融洽;因為張虞年的公寓很大,妹子偶爾會把自己的男朋友帶回來過夜,他也并不介意,本來相安無事。
哪知有段時間他忙着校內音樂節的事一直沒回家,有個野男人鬼鬼祟祟頻繁出入他家的身影被某個眼尖的鄰居看到了,自此一傳十十傳百,不久之後整個小區的業主都知道了張教授被綠的凄慘故事,還傳了好幾個類似于什麽當場捉奸在床、氣得教授當場搬行李住酒店的版本。
而張教授在哭笑不得之際,正想跟大家解釋一下還妹子一個清白,哪想不知小區裏哪個大娘大嬸悄悄去給張家老媽打了小報告,此事便變得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雖然已經被鄰居們噴成了不知好歹給張教授戴綠帽的小碧池,不過好在妹子身為天性樂觀的阿妹利卡人,并不是很care別人對自己的看法,只是開始頭疼起了找新住處的事情。
而張教授則在這樣的情況下,收到了我向他抛去的橄榄枝。
如願以償。
妹子不用再頭疼,他也順理成章地住到了我家來。
……
唐朝抽完第三根煙的時候,張虞年也口幹舌燥地籲了口氣。
平日裏頗有些惜字如金風範的他可能還是第一次在我面前說這麽多話,語畢便安靜地看着我,像是也在等待着對自己的審判。
我憋了一會兒,道:“你跟她真的沒感情?”
張虞年搖搖頭:“我只把她當妹妹。而且她現在合約期滿,已經決定和男朋友一起回國了。”
“……”
聽到這些差強人意的解釋,我的心情已經好了不少。想了想卻還是酸溜溜地道:“沒感情的話,那你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為什麽笑得那麽開心?”
張教授一愣,顯然對我這樣的問難感到有些意外,遲疑了一會兒後,還是輕聲解釋道:“那個,我學妹她天生就是個很有幽默感的人,平時很會講笑話,所以……”
“笑話?”
張教授頓了一下,似乎覺得有些難為情,但為了消除我對他的誤會,半晌還是下定決心擡起頭,望着我們正色道:“麒麟飛到北極會變成什麽?”
我:“……”
唐朝:“……”
于星築正抱着他的薯片吃得嘎嘣響,聞言不明所以地擡起頭,随口道:“冰麒麟?”
“對,哈哈哈哈哈哈哈……”
張教授滿臉春風蕩漾,和他不久前跟妹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笑得如出一轍。
好半天才注意到我們幾個僵硬的表情,于是猶豫了一下,像是有些不解地小聲道:“不好笑嗎?”
我:“……”
唐朝:“……”
于星築:“……”
******
“這題我會。”于星築放下手上的薯片袋,面無表情道:“張教授,想聽比這個還好笑的笑話嗎?”
張虞年眼神一凜,然後點點頭,身姿坐得更端正了些。
“什麽劍是透明的?”
張虞年搖頭,于星築道:“看不劍。”
我:“……”
唐朝:“……”
朝張虞年看過去時,他果真又大笑了起來,看得出還在努力保持着自己的風度,不然笑到捶桌都是很有可能的事。
于星築接着道:“一塊三分熟的牛排遇到一塊五分熟的牛排,他們為什麽沒有打招呼?——因為他們不熟。”
我和唐朝面無表情,張虞年笑得直打嗝。
“巧克力和西紅柿打架,巧克力贏了,為什麽?——因為巧克力棒。”
我和唐朝依然面無表情,而張虞年笑得眼淚都快飚出來了。
我:“……”
唐朝:“……”
于星築:“……”
******
……
沒想到啊。
和我同居了這麽久的張教授居然還是個冷笑話愛好者,詭異的笑點簡直比死海的海拔還要低。
我們三個沉默地看着大笑的張教授,彼此都實在不知道該做出什麽樣的表情才好;好在張教授把他三十年的笑點全笑完之後,還是很快恢複了正常。
他略顯窘迫地咳嗽了一聲,像是也察覺到了自己剛剛的失态,于是選擇把這個話題略過去,接着他剛才的陳述繼續道:
“咳,和她一起吃飯是因為聽說她要回國了,我就讓她把當初買來做戲的婚戒還給我,畢竟那個挺貴的,不賣掉我還怎麽買新的。”
聞言,我左眼皮一跳。
然後眼睜睜地看着張虞年深吸一口氣,從口袋裏摸索出一個紅絲絨的小盒子。
下一刻便遞到我面前來,認真道:
“一一,可以的話,和我結婚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