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兜兜轉轉,家裏的樣子又回到了四年前。
四年前的我和唐朝就是這樣,兩個人親親熱熱地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也不覺得普通的四室兩廳有多麽空曠;不過那時我還在上學,一個星期總有兩三天是住在宿舍,和唐朝算不上朝夕相對,下班下學後再回來搞個痛快,熱戀期自然比一般同居的情侶持續得要長。
而現在理論上更是不會有什麽問題,畢竟四舍五入我和唐朝連七年之癢都過了,兩人磨合了這麽多年,哪還會再經歷什麽真愛的考驗。
唐朝拒絕了我拆掉一面牆把工作室搬回家來的提議,說是如果時時刻刻都和我在一起,他會沒法專心工作;想想覺得也有點道理,如果我在伺候甲方爸爸的時候有個穿着家居服的半裸帥哥在面前晃來晃去,熱愛工作的大腦可管不住更愛工作的小鳥。
所以也就暫時放下了重新裝修的心思,只把自己的房間拾掇了一番。
國內同性婚姻還不知道哪天才能合法化,我和唐朝雖然沒法領證,簡單的婚房還是要有的。把多餘的雜物都搬去書房,重新刷一遍牆貼上壁紙,又訂購了一張柔軟舒适的雙人床,兩個人開瓶好酒吃上一頓,就算是洞房花燭了。
同居的日子依然過得溫馨而平靜。雖然有唐朝這個前大廚在,平時的夥食比一個人瞎糊弄的時候好了不少,不過因為他還要每天出門工作,為了能讓他早上多睡幾分鐘,早餐還是由我這個煮夫來負責的。
培根在平底鍋裏滋滋作響,我往切片面包上抹好黃油,看到唐朝打着哈欠走進廚房,拿下煮好的咖啡壺給我倒了一杯,便翹起二郎腿等在了餐桌邊。
我和唐朝都是不會在吃飯的時候話多的類型,因此也只是面對面地坐着,一邊咬着面包一邊摳手機。
“好安靜啊。”
過了一會兒,唐朝忽然擡起頭,感慨似的道。
我一愣,便見吃飽喝足的他點了根煙,朝于星築平時坐的位置看了一眼,若有所思道:“每天不跟那個小碧池吵兩句,都覺得差點什麽似的。”
……
我知道唐朝的意思。張虞年不習慣和太多人坐在一起,以往的這個時候飯桌上通常就只有我們三個,而于星築最擅長的就是在吃飯的時候和唐朝拌嘴;如果是唐朝下廚還好,深知吃人嘴軟的小碧池一定會忍到吃完再說,而如果是我做飯,這會兒估計早就熱鬧起來了。
如今沒了這麽一個惹是生非的存在,家裏好像是寂寞了點;別說一向左右為難的我,這會兒居然連唐朝這個當事人都有點不太習慣。
不過日後總會習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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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年夜我和唐朝都沒什麽事做,早早地處理完了工作便一起窩在家裏喝酒撸串,看完電視上毫無新意的跨年演唱會後,又興致勃勃地在彼此身上實驗了自己弄來的新道具。
不得不說即便過了這麽些年,我們兩個身體的相性也還是很好,換了各種姿勢體位一直搞到後半夜,唐朝爽得無比盡興,清理完被喂飽的小菊花之後,就抱着我心滿意足地睡了過去;而黎明時分我卻睜着一雙清明的眼睛看着天花板,又出神地看向唐朝在夢中依舊俊帥無比的側臉,心思恍惚着遲遲無法睡着。
我和唐朝搞的頻率并不算高,以前也就只是比不好意思開口借鳥的張虞年高一點點而已,畢竟兩個人現在都是事業為重,也過了性欲旺盛的年紀,盡管我還正值巅峰,而過完年便要踏入三十大關的唐朝卻早就收斂了許多。
正因如此,雖然搞唐朝的小菊花還是一如既往地爽,我卻還是感到了一絲空虛;有時候覺得小鳥沒有吃飽,卻也不好意思再開口要。
我知道唐朝體力很好,多搞幾次也沒什麽問題,只是他在高潮的時候不會火辣地夾緊我的腰身,嘴巴裏嚷嚷着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虎狼之詞;也不會被我挺着腰撞得淚水漣漣,只能用那雙被眼鏡遮擋的細長眼眸無聲地哀求。
當我第一次在唐朝的床上恍惚着走神的時候,簡直被自己吓了一跳;事後回過神來,又無比地唾棄自己。
我覺得我不應該有這樣的想法的。
因為我真的喜歡唐朝,一見鐘情絕不是騙他的謊話。
當年我也是情窦初開的年紀,誤打誤撞闖進基吧的時候看到角落裏的他正在擺弄自己的打火機,雖然有點花花公子的輕浮味道,一張風花雪月的臉卻帥得堪比金城武,只一眼就看得我心髒砰砰直跳,然後便不小心和他對上了目光。
我喜歡他,遠比他喜歡我要早得多。
眼神交彙的一剎那他醉醺醺地朝我走過來,手法熟練地摸上我的屁股,問我要不要跟他一起玩。
……
我很想就這麽應聲說好,卻也知道一旦和他發生了一夜情,自己到頭來也不過是他衆多情兒裏的一個;沒準兒被玩膩之後還會像那些個誰誰一樣,黯然神傷地做個糾纏不清的小尾巴,被厭惡被嫌棄了。
所以我選擇做一個他永遠也得不到的一號。
不過後來我們之間的事就顯然朝着一個匪夷所思的方向發展了。
七年後我居然真的和自己的初戀男神成了一對,不過卻是他成了零號,每晚獻祭自己的小菊花被我翻來覆去地搞,這估計是當年那個還純情的王一一做夢都想不到的。
現在他就在我身邊,我又還想奢求些什麽呢?
……
我喜歡唐朝。
可我好像也喜歡上了自己那兩個已經被趕走了的同居人。
這話說起來好像有點丢人,也有點讓人不齒。
小時候看情深深雨濛濛的時候我就特別鄙視何書桓,覺得他怎麽能那麽無恥地同時喜歡上兩個女人,還冠冕堂皇地找了那麽多自我安慰的借口,簡直是天下第一大渣男。
而現在我不但喜歡上了,還一下就是三個,簡直比何書桓還何書桓,大渣男還大渣男。
誠然如果當初和唐朝沒有那樣的誤會,我根本不可能會有跟另外的兩個人接觸的機會,更別說對他們也産生這種戀愛般的好感了;而現在誤會已經解開,我也必須強迫自己收回這些心思,早日從精神出軌的地獄中掙脫出來。
這就是造化弄人啊……
我看着身邊還在熟睡的唐朝,給他掖了下被子,然後深深地嘆了口氣。
雖然知道唐朝壓根兒沒有讓我和那兩個人從此斷絕關系的意思,可是我深信戀愛只能是兩個人之間的事,在已經知道他喜歡我的情況下還厚顏無恥地繼續坐享齊人之福,對他的感情也不公平。
就這樣吧,我王一一一定能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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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虞年雖然從得知我和唐朝在一起的那天起就再沒回過家,卻并沒有遣什麽搬運工上門來搬他那架笨重的鋼琴和行李,房門始終靜靜地關着,好像他還在這個家住着一樣。
我知道學期結束時的教授都會比較忙,倒也并沒有催他,偶爾在微信上問了問,也說是很快就會過來搬;在我表示不急之後,他便又沒了下文。
不知道我假扮成他女朋友去糊弄張家父母的事兒以後該如何打算,不過眼下這也不是我應該考慮的問題了。
張虞年并不會因為饞我的鳥而喜歡上王一一這個人,成熟的男人也一向會理智地處理自己的感情問題,因此我不會特別為他擔心。
只是于星築……
我坐在書房裏對着屏幕上的文檔發呆,目光落在右下角的時間,猶豫了一會兒後,鬼使神差地點開了于星築平時直播的網站。
早上的這個點一向是于星築的直播時間,雖然現在是期末考試期間,不過平時的他即便只是做個護膚,也會有事兒沒事兒的打開攝像頭和粉絲聊兩句,估計這會兒也應該是邊敷面膜邊跟大家彙報自己的複習進度吧。
不過是作為前房東來關心一下搬走的房客而已,這說明不了什麽的。
我如此安慰着自己,手抖着點開了直播間。
直播間裏漆黑一片,空蕩蕩的荒無人煙。仔細一看,上次直播的時間居然已經是從我家搬走之前的兩天了。
……
我想當然地以為是于星築要忙着考試,所以這一個多月來才沒有開直播;正松了口氣,默默地打算關掉頁面時,我下意識瞥了一眼列表中仿佛晦澀了許多的皮卡丘頭像,心底隐約冒出了一點不詳的預感。
于是我遲疑了一下,又登陸自己已經好久不用的微博,從特別關注裏扒拉出他那大V的帳號,發覺他的粉絲居然已經從一百多萬掉到了九十萬。
最新的一條微博是在兩個月前,只是一張沒什麽特別的自拍,而下面的評論卻居然已經達到了十萬條。
我點開評論,屏幕上瞬間擠滿了各種不堪入目的罵聲,偶爾夾雜着粉絲焦急的詢問和關心,看得我右眼皮一跳,立刻察覺出了不對勁。
關掉微博思索了一會兒,我點開了某個臭名昭著的匿名論壇,在搜索欄打上于星築的網絡ID。
頁面卡頓了半秒後,大批量或舊或新的扒皮樓便被我刷了出來。
入目的一棟高樓标題赫然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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