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畫骨發現最近很難見到九重，即便是去胭脂鋪也找不到，她不知五哥現在還去不去胭脂鋪喝茶，也不知九重究竟在忙什麽。整日困在望畫軒，甚至不知道自己留在這裏究竟為什麽。
除了制毒就是制作解藥，想要找個人試藥都不行，有的時候毒藥制出來，解藥還沒有頭緒，九重就會制作出來。
畫骨摸着下巴，怎麽也想不透九重制解毒的本事是從哪裏學到的，每次問九重她都只是淺淺的笑。
做好飯以後，畫骨趴在桌上看着冒着熱氣的飯菜皺了皺眉。當年在冥山都是她和師姐做飯，三師兄總是吵着嚷着做的難吃，大師兄只吃飯不說話，五師兄呆萌，三師兄說什麽他便跟着應什麽，只有二師兄會笑着說：畫骨做的飯菜越來越好吃了。
“畫骨怎麽不先吃，看着做什麽？”
猛地擡頭，見九重看着自己，忙谄媚的笑，“姐姐不會來，畫骨怎麽會先吃？”
九重搖了搖頭，坐到桌前看着滿桌子賣相不怎麽好看的菜肴淺淺一笑。畫骨忙将碗筷放到了九重的面前，夾了一塊鴨肉給九重，滿眼期待的道，“姐姐嘗嘗。”
在畫骨期盼的眼神下，九重小小的咬了一口，嚼了半晌笑道，“很好吃。”
“我就說嘛，肯定好吃。”說着便忙吃自己的。
看着畫骨囫囵吞棗的咽着碗中的飯菜，九重不由的笑了，伸手将畫骨臉上的飯粒揩拭去，“不要急，沒有人和你搶。”
一句話說的畫骨差一點落下淚來，年幼她在母親身邊，在将軍府短衣少食，肚子一直都很餓。母親雖一直将吃的留給她，可是還是覺得餓。吃飯的時候總是狼吞虎咽，母親總是笑着說：“不要急，沒有人和你搶。”
使勁吸了吸鼻子，咧着白森森的牙齒一笑，“我要吃多多的，長多多的肉，二哥總說我瘦……”
“畫骨啊，明日我便要去大商國，你還是回到明王身邊吧。這些日子有你的相伴，姐姐很開心，往後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聽完後，畫骨大吃一驚，忙放下碗筷也不顧手上油膩膩的，直接抓着九重的手道，“姐姐，我不要報仇了，你不要嫁給什麽國主。你去大商國，五哥怎麽辦？五哥怎麽辦？”
“畫骨啊，不要任性，你已經不小了。有些事你不願面對，一直都有明王替你擋着，如今姐姐也可以替你擋一擋。母親對姨母的死一直耿耿于懷，一直念着當初若是母親進宮，姨母就不會死，你也不會流落在外。替姨母報仇，是母親的遺願，我不能辜負母親的期望。”
“姐姐！”畫骨突然就火了，猛的竄了起來，“你究竟要我怎麽說？母親的死是顏展之與那賤人一手造成的，就算是二哥的母親在那色胚皇帝那裏吹了枕邊風，可是她也算是不得善終，這就夠了。要對付顏展之的方法有很多，為何你一定要棄了五哥去做什麽勞什子皇後？還是說姐姐一直想做的是一國之母？”
啪——
畫骨的臉被打的側向了右邊，九重抖着手，桌上的碗筷被帶落在地上，灑落了一地。
“姐姐若是想做皇後，我便去與五哥說，讓五哥奪得皇位，他日你也是一國之母。”畫骨垂着頭冷冷的道。
“滾，你給我滾——”九重盛怒的指着門外吼道。
畫骨輕輕的笑了，“姐姐，你敢說你心裏一點都沒有五哥，你敢說鋪子裏的茶水真的不是只為了五哥而泡。你可以否認，夜深人靜之時，你問問你自己真的願意去做大商國的皇後？”說着便緩緩的朝外邊走去。
只是不願看着九重為了替自己報仇而搭上她的幸福，往日可以無知，可以任性，但是卻不能毀了親姐姐的幸福。
一路朝着郕王府奔去，從院牆翻了進去，書房沒有人，寝室沒有人，畫骨頓時焦急了。将整個王府翻了過來才發現五哥坐在親水亭中喝着酒，雖沒有醉卻也微醺了。
龍雲何見到畫骨之時一直以為自己在夢中，抖着手就要去抓畫骨，就連眼也紅了，“丫……丫頭……”
“五哥……你怎麽……”畫骨說着便哽咽了，五哥瘦了許多，也憔悴了許多。那日在東宮讓他見到自己那不堪的一幕，有些羞愧。
“丫頭，丫頭……”借着醉意，龍雲何一把抱住了畫骨，直到真切的感受到懷中的溫暖，可依舊有些恍惚。
想起自己的來意，忙推開抱着自己的五哥道，“五哥你對九重姐姐究竟是怎樣的感情？”
龍雲何一愣，酒也醒了大半，看着畫骨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臉，睜開眼畫骨依舊沒有消失。
“五哥，我回來了，我沒有死。不信你伸手掐掐我！”畫骨見狀不由的笑了起來，抓着他揉臉的手便往自己臉上捏，龍雲何哪裏舍得捏她，拽着她的手便往自己的臉上打了幾下，畫骨急得忙要縮回手，卻見一向淡然的五哥心無城府的一笑，“果然真是丫頭！”
畫骨翻了翻白眼，不是真的難道是假的麽，虧她還在來的時候将臉上的人皮面具收了起來。
龍雲何忙問其來龍去脈，畫骨哪裏想隐瞞，原原本本的将事情和盤托出。龍雲何震驚的久久回不了神，看着畫骨道，“二哥的母親真不是你姨母？”
“是，九重姐姐的母親才是我姨母，二哥的母親是照顧母親與姨母的侍婢。母親的死……二哥的母親或多或少都要承些責任。”說着眼巴巴的看着龍雲何，帶着哭腔道，“五哥，我已經沒有法子了，姐姐定要去大商國做皇後，我知道姐姐喜歡五哥，定會聽五哥的話。對付顏展之的法子有很多，我不願姐姐賠上她自己的幸福。五哥，我求你，去勸勸九重姐姐，明日她便要走了……我好害怕，害怕這唯一的至親也離我而去。”
聽到九重要另嫁他人，龍雲何只覺得心間被一根一根看不見的小針紮了上去，細細密密帝。
這麽些年總有她陪在身邊，開心的不開心的，只要去她那小小的胭脂鋪子坐一坐，喝一壺茶便什麽煩惱都沒有了。畫骨消失這段時日，他也常常去胭脂鋪喝茶，卻從未見過她有什麽異樣。
曾以為九重會一直開着那間胭脂鋪，煩了，惱了總可以去她那裏坐一坐。從未想過有一日九重不在了，胭脂鋪不在，散發着袅袅清香的茶水不在他會怎麽樣。
從未想過擁有什麽就連最喜愛的畫骨也只是想好好守着，從未生出之心，可是這一次似乎有什麽不一樣了。
“二哥……幫幫我，我留不住姐姐。”
“丫頭，不要哭，不要哭。我答應你，答應你……”
龍雲何也恍惚了，不知答應的是畫骨還是答應了他自己，總覺得不能失去什麽，想要更清楚的去看一看，卻總也不明白是為何。
從郕王府出來，臉上被九重打的傷被風一吹，隐隐作痛。将懷中的人皮面具拿了出來，附在臉上，直朝着明王府奔去。
本想遠遠的看一眼，卻在王府牆外徘徊的時候被抓了個正着，抓她的不是別人正是龍淩溯。
“什麽人，鬼鬼祟祟的！”
一聲呵斥将畫骨吓了半條命，心裏撲通撲通亂跳，這是二哥的聲音，是日夜思念的聲音。只是這聲音與往日不同，沒有半絲的溫度，冷的有些駭人。
将頭垂的低低的，壓着嗓子道，“只是路過此處，這就離開。”
“畫骨，你是畫骨。”龍淩溯抓着畫骨的手腕，畫骨的頭幾乎要垂到胸前去了，龍淩溯不管不顧伸手就将勾住了畫骨的下颌，灼灼的看着這張陌生的臉，可是他就是知道這是他的畫骨。即便容貌變了，聲音變了，可是骨子裏依舊是畫骨。
“畫骨，你是畫骨！”似乎是又肯定了一遍。
突然記起還在冥山之時在大師兄的書中看到的一句話：若是他真的喜歡你，即便變了聲音，改了面容，即便是在人山人海之中，只一眼他便能認出你。
霎時間眼中充滿的眼淚，鼻尖都跟着酸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嚷着：“二哥……二哥……”猛地伸手緊緊的抱着他的腰，怎麽也不願撒手。
突然之間就明白自己愛的人究竟是誰，不是大師兄，不是太子，而是這個默默守護了她數十年的二哥。
對于大師兄不過只是景仰與迷戀，是對野史中冰山男主角的迷戀。要生活、要攜手白頭唯有二哥才能給她這樣的人生。
有些人、有些事，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沒有機會再回頭。幸好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正好拉住了深愛之人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