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節
也就罷了,劉黃罵道:“好小子,你不會攔着他讓他往這裏來嗎?”
黃門只有伏地磕頭,劉黃不耐煩地揮手讓他滾出去,無奈的勸道,"如今只得再等等了,他今晚真不過來,咱過去會會那個郭聖通。"
"不好吧,"陰麗華遲疑了。
劉秀為了關中的戰事也是沒精打采的,郭聖通剛看了孩子睡下,兩人在門口撞見,郭聖通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兩人走到時外間,劉秀拉過她的手,說:“這幾日我替孩子取好名字了。”
“卻不知是何字?”
劉秀在她手心輕輕寫了一個彊字, 郭聖通想了片刻,“是要彊才好。”
一旁玉團帶宮人捧了飯上來,郭聖通說,“你肯定還沒用呢,這裏剛做的菜。”
劉秀一看案上擺了,姜絲蒸的雞蛋、油鹽煎的鮮蘑豆腐,粉的鮮肉塊炖潔白的藕,還有一碟拌薤菜,煮的菰米飯,他自晨間到現在還沒用飯,這時也餓了,拉了郭聖通一起用。
錦成不知道劉秀在這裏信步走進門來,當堂撞見臉色白了三分立馬跪了行禮,劉秀見是她也有些話說,“聽聞你家姨母今日從巨鹿來了?”
“回陛下話,耿夫人是陪耿大人進京的。”
“朕因為耿欣戰死,所以宣他父親耿艾進京,追封他為着武侯。現在關中雖然戰事不利但是朕準備派兵耿純與馮異去接任鄧禹,到時一切都會好的。”劉秀吩咐錦成道:“你去告訴耿夫人讓她放心,喪子之痛朕豈不知?”
郭聖通低眉還在思量,錦成看了看他們的臉色,就遵命去了。
“通兒?通兒”劉秀叫了兩聲,“通兒莫非還有事放心不下?”
“這事說來也不該我管,只是?”郭聖通一言未盡,門外又有黃門跑進來,“啓禀陛下貴人,湖陽長公主同陰貴人求見。”
郭聖通有些意外,劉秀站起身,“不是說來日再見嘛,罷了,重新擺了案請姐姐們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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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秀扶了郭聖通起來,“要不是因為戰事,我本來想設宴請你們相見,只是近日太忙沒有辦起。”
“姐姐遠道而來,我也該以禮相待。”
劉黃和陰麗華進殿先向劉秀行禮,劉秀叫了他們起來,郭聖通下去扶了她們,自己又一拜,“姐姐們遠道而來,通兒失禮。”
劉黃看她清清秀秀不媚不妖,溫嬌嬌的一個人,有氣只不好發作。
陰麗華看她又文秀又俏麗,又矜貴又和氣,柳眉杏眼如沐春風。不像時常所見南陽的女子,倒像表兄說的長安女子。尤其眉間鬓角生的倒是與文叔相配的很。
她們互相在那裏相看,玉團重新叫人捧了點心茶水,請她們入座。
劉秀呷了一口水,“姐姐這麽急找朕有事嗎?”
劉黃直接道,“只是聽說關中不好,那劉嘉鄧禹可還平安嗎?我和麗華時刻擔心,忍不住才來找你。”
劉秀看看陰麗華,她點點頭,“表兄,求陛下保全。”
“朕已經诏鄧禹回來了,讓馮異和耿純去替他,你不要擔心,我與仲華是什麽人,豈有不保全的理。”
“那孝孫呢?”劉黃懇切道,“我們兄弟姊妹自幼一處裏長大,一鍋裏吃飯,他雖有錯手下叛亂殺了耿欣,戰場上刀槍無眼,也不是他的不是。”
“漢中王劉嘉是我們手足兄弟,我們還不明白他的為人嗎?沒有怪他身上,只願他們快回洛陽就是了。”
“如此就好。”劉黃放心道。
郭聖通聽了她們這一番話,面上也不好做色,人前也不想做聲,劉秀瞧了她一眼,她微笑笑。
“姐姐和麗華快回去歇息吧,天也晚了。”
陰麗華看他們誠然是真夫妻,自己也是真外人了。
東風西風三
劉秀俯身過去,“怎麽了?”
郭聖通輕輕推了他一把,“你還留在這裏幹嘛。”
“你讓我走那裏去呢?”劉秀輕輕摟了她在懷裏。
郭聖通看着他,眉眼低垂,“我姨母今日來找我,是為了姨兄。”
“事已如此,只有讓她節哀,我心裏都清楚。”
“不是為這個,”郭聖通轉過身,抓着劉秀的衣襟,“那鄧禹在時沒少說我枕邊風,”劉秀聞言,忍不住要笑,郭聖通打了他一拳,他只得忍住。郭聖通接着道:“如今看來吹風的也不止我一人,我姨母只兩個兒子,于公于私陛下還是另派人去西征。”
“通兒的話我明白,只是戰事紛亂,能力克延岑者少矣。”
郭聖通不語,劉秀按了按她的肩,“你放心,我答應你就是。馮異武略出衆,沉穩有度,是主持大局的人。只是兵鋒所到,還要一員骁将才是,我再選他人吧。”
“這事是我不好。”郭聖通慚愧道。
劉秀又抱住了她,埋頭在她發間,“你不知道,有了你之後的日子有多好。”他看到劉黃又想起二姐劉元,一想起她和兩個尚不懂事的外甥女的屍身被挑在官兵槍上的畫面他眼前就一片模糊,他從小父母相去世,由叔父嬸母撫養長大,後來叔叔嬸母又死于亂兵,兄長也慘死沙場。國破家亡,颠沛流離,如今苦盡甘來,不想關中大亂,三輔震動,漢家宗廟都殆于戰火,人相食。他都懷疑自己這麽多年所作的一切都是枉費,以前是鄧禹一次次陪在自己身邊,現在鄧禹自己都深陷泥潭。
郭聖通轉過臉親了他的眼簾,劉秀把她抱的更緊了。
一大早劉秀就下诏讓馮異代替鄧禹率兵入關,主持關隴地區軍事。
因為事關重大,劉秀親自送到馮異到河南,賜給七尺寶劍。分別時劉秀囑咐說:“今日請你主持關隴,不是為了略地屠城,讓關隴太平,郡縣的百姓不要再受苦。”
馮異領命而去。劉秀一直等到人馬不見,煙塵散盡,才回洛陽。
鄧禹看到劉秀诏他回洛陽的書信,心中萬分慚愧,想到如今三輔的情形,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他想到自己當日在長安昆明池,大宴士卒的情形,率領諸将軍沐浴更衣齋戒,選擇吉日,演習禮儀祭祀高祖廟,把先十一帝的神主,派使者送到洛陽。
他十四歲時從新野來到長安,站在城門口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鱗次栉比的街市撲面而來的輕風吹得他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他二十四時終于率兵進入長安,祭祀宗廟恢複社稷。一轉眼又兵敗如山倒,亂兵四起,關隴大亂,三輔震動,荼毒長安,如今看來真的只是一場夢罷了。
突然天上又下起雨來,淅淅瀝下的人心喪氣。
鄧禹讓大軍就地紮營不要要冒雨前行,派弟弟鄧弘先領幾十人去探探前方的路。
鄧弘領命轉身就帶人去了,鄧禹看着始終對自己唯命是從的弟弟,始終相信自己的弟弟,一臉的塵土混着雨水。
忍不住又叫他轉來,鄧弘轉過身,一臉疑問,鄧禹說,“我有一把傘你帶去吧,不要騎馬有馬蹄印。”
“好哥哥,你說什麽癡話,還有一把傘?”
“真的”鄧禹走到帳外,從自己馬鞍下抽出了一把傘紅梅映雪的圖,張開美輪美奂,鄧弘也不由一亮。當年耿弇告訴他,不要随便用白白浪費好東西。鄧禹手裏接過來愛惜的收好,“不要撐,白白浪費了好東西。”
傘柄“長信宮禦”四個字尤在,當日自己看着前路延綿千裏,也算江山如畫說“總有一天會到用這傘的地方的。”
今日還哪裏有長安呢?哪裏去用這把傘呢。
鄧禹遞給鄧弘,“去吧,小心點。”
雨下到三更後,雨聲滴滴答答的攪得人心煩意亂,鄧弘還是沒有回來,鄧禹坐不住了,準備再派人去看。
突然帳內的油燈滅了,鄧禹按劍看着黑影從門外過來,他劍指帳外,“誰?”
“鄧禹,果真是你。”聲音清亮亮,有些耳熟。
對方一道劍光劈開了帳門,來人眉清目秀,嘴角含笑。
“蔡羽。”
蔡羽點點頭,“是我,你倒是好記性啊。真是冤家路窄,狹路相逢,我說呢,原來你們是同僚,不然怎麽能有她家的傘呢。”
“你把我弟弟怎麽了?他在哪裏?”
“他好着呢,他不像鄧真。”
“你還敢提鄧真,你殺了我族弟從此一走了之,我鄧家幾次去江夏要人。要不是因為局勢,你蔡家,你,豈能逍遙到今天。”
蔡羽正色道,“當年我們不過十四五歲逞兇鬥狠不知事,這些年我怕家裏為難,一直漂泊在外。我也不想一輩子都沒個了斷,鄧弘在前面二十裏一個破驿站裏好好的。馮異的大軍已經過了函谷關了,你們糧草不足,還是不要輕舉妄動了。”
鄧禹面色更難看了,“你把鄧弘放回來。往事我們一筆勾銷。”
“此話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