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冬去春來, 萬物複蘇,春日的第一縷暖陽灑在大地,将冰封一個冬日的地化了凍,嫩綠的草從泥裏鑽出來,拼命的往上镩,經過一場春雨的洗禮,幾乎無聲無息的, 大地就變得翠綠一片,一派春意盎然。
“冬月, 拿煤油票去買些煤油回來, 等開了學,你幾個侄子都要照明寫作業了。”傅老太從櫃子裏拿出一沓票, 找到煤油票,朝屋外喊着。
傅冬月正整理完廚房,解下圍裙把皺巴的的衣擺扯了扯, 進了屋:“娘,讓臭小子早些寫作業就是了,還買啥煤油給他們照明, 多浪費啊。”
“下了學得讓他們先幫家裏幹活, 晚上再讓他們在眼皮子底下寫作業, 不然浪費幹活時間不說, 作業也不會老實寫。”傅老太一雙眼睛透着精明,啥事都想得透透的,半點也不會幹虧本買賣。
傅冬月哦了一聲, 拿着票,提着油瓶子出了門。
傅老太抱起在旁邊啃蒸地瓜的傅小雨,一邊出門一邊說:“小乖乖,我們出去看看你爺他們回來沒。”
傅老頭帶着傅有糧和李秀芝及四個孫子去自留地收莊稼去了,三月份,快要春耕,得把冬季種的莊稼都收回來,再在生産隊開種之前種上些春季的莊稼,如此循環不休,能為一家子節省不少開銷。
甫出門,就見傅老頭帶着人回來了,籮筐裏真是沒多少貨,還瘦拉巴叽的,要不是因為去年冬天把糧倉和地窖都裝滿了,看到這樣的收成,不氣歪了鼻子才有鬼了。
傅老太看了籮筐一眼,小聲問:“旁人有沒有發現異常?”
“沒。”傅老頭搖搖頭,往院子裏的藤椅上坐了,開始裝煙絲抽煙。
傅老太放下心來:“那就好。”
“娘,你放心吧,那事咱家幹得神不知鬼不覺的,又過了一個年,沒有人曉得的。”傅有糧把籮筐裏的菜拿出來,一邊擺開晾着,一邊答。
傅老太點點頭:“那倒也是。”看着四個孫子正在院門口鍬鞋子上的泥巴,一個個揪進來再次囑咐:“還記得奶過年前和你們說的話麽?”
餅馍米三人都一個勁點頭。
傅小飯鞋子上的泥還沒鍬完就被奶給揪進來了,心裏有些不大樂意了,抱怨起來:“奶喲,我的親奶,那話你都講多少遍了,你自個數一數,我們聽着耳朵都起繭子了,哪還會不記得嘛!”
“記得就好,要是給透出去半個字,小心我讓你屁股開花!”傅老太準備彎腰脫鞋揍傅小飯,但手裏抱着傅小雨,彎不下身,靈機一動脫下了傅小雨腳上的小布鞋子,猛的朝傅小飯頭頂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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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小雨被敲得嗷嗷直叫,抱頭鼠镩。
李秀芝笑了笑,其實每次傅老太揍他們都不痛的,他們只是叫得難聽。
接過吃得滿嘴是紅薯泥的閨女,親了親她的小臉:“再吃都成小胖妞了,小心小夥伴笑話你喲。”
“胖點好,胖點多可愛,都像她幾個哥哥似的瘦不拉叽,一看就是沒福氣的。”傅老太一邊給傅小雨穿鞋,一邊說。
傅小雨愣了愣,她很胖了嗎?那她還是不吃了,太胖容易生病,而且也影響顏值,這樣想着,她将手裏吃剩一半的紅薯塞進了傅老太嘴裏:“奶,吃。”
傅老太被糊了一嘴紅薯泥,哭笑不得說:“寶,你這是幫你媽報複奶是吧?奶白疼你啦!”
傅小雨一本正經的搖搖頭,不是啊,是寶疼奶。
李秀芝笑起來:“娘,小雨這是疼您呢,您看,我這當媽的都沒得吃,卻給你吃了,小雨多孝順您吶。”
傅老太一聽樂了,歡快的将紅薯給吃了,就幫傅有糧去弄菜去了。
傅小雨見院子裏太陽不夠大,就把手心裏的太陽放了一些出來,把菜葉上的水都曬幹些,好早些收到地窖裏保鮮。
經過一段時間的研究,傅小雨發現手心裏的太陽不但能催熟莊稼,還可以燒水,就像上輩子用過的太陽能,還能點火,要是竈臺裏的火點不着,放一點太陽出來保準分分鐘給點着了。
功能非常多,也非常強大,寶寶很喜歡。
另一邊,傅冬月拿着煤油票來到鎮上供銷社,見打煤油的地方人排成了一條長龍,嘆了口氣就排在了後面,進入了漫長的等待中。
跟着前面的隊伍前前進進,一個小時後終于輪到了自己,剛把油拿到手上,突然一個人快步擠了過來,一邊嚷着讓開一邊推了她一把。
油瓶子長年累月的裝油,外面早就溢滿了油,拿着十分滑手,所以瓶口子上套了根麻繩,利于提拿,可是油剛到手上,傅冬月還握着油瓶身,就被這樣猛烈一撞,手上一滑,油瓶子啪啦一聲掉在了地上,碎了,煤油潺潺流出,不一會兒就流了一地。
傅冬月猛地擡頭看向撞她的人,見是黃土山生産隊的一個女知青,名白霞,和以前的二嫂方芳是同學,也是同一年下放到他們生産隊的,這些年沒少撺掇方芳在傅家鬧,方芳走後,她一直明裏暗裏挑傅家人的刺,都被劉三河給壓下了。
白霞撞了傅冬月,并不道歉,反而罵起來:“你眼瞎還是耳聾,沒看見我叫你讓開嗎?好狗不擋道知道不?”
傅冬月氣笑了,果然與方芳是一丘之貉,明明是自己錯了,卻要把錯推到別人身上,要是別人也就算了,不過是幾兩煤油,給她道個歉,賠了也就罷了,奈何是白霞,不但不認錯還倒打一耙,她向來不是個軟柿子,哪能任由她拿捏?
她想沖過去撕爛白霞的嘴,但想到什麽,沒有動手,反而讓開了身:“你請。”
白霞以為傅冬月怕了她,得意一笑,向前打煤油,可是煤油剛拿到手上,就聽到傅冬月大喊着讓開,她莫名其妙看去,就見一個人影狠狠朝她撞來。
巨大的力度和突如其它的一切,讓她措手不及,一個不穩就摔在了地上,她屁股重重砸在石板上,痛得她撕牙咧嘴,但這還不是事,重要的是,手裏的煤油瓶子也被撞飛了,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顧不得痛爬起來看去,煤油瓶子已經四分五裂,煤油全部灑在了地上,這可是生産隊讓她來打的煤油,要是拿不回去,她哪來的煤油票賠?而且這麽點事情都辦不好,她又有什麽理由求劉三河分派些輕松工分又高的活來幹?
想到這,她站起來指着傅冬月質問:“你神經病啊?為什麽撞我?”
“你神經病啊,為什麽撞我?”傅冬月鹦鹉學舌一般回。
白霞氣得頭頂冒煙,向前就要動手。
傅冬月早就想揍她,既然她先動的手,她就不怕別人說她好強打人了,她一把抓住了白霞打來的手,用力一掰,就聽到一聲脆響,接着她一腳朝白霞肚子踹去,将她踹倒在地,又向前坐在她身上,揪着她的頭發給了她幾個耳光!
白霞是知青,平日裏又總是利用自已長得不錯的臉,撒嬌讓生産隊的男人幫幹活,長得瘦瘦弱弱,一陣風就能刮跑似的,而傅冬月雖然只有十五歲,遺傳了老傅家優良的基因,高高壯壯,看着像二十的壯青年,白霞和傅冬月這場交量,傅冬月分分鐘完勝。
白霞被打得鼻青臉腫,哭爹喊媽的嚎叫着,傅冬月理也沒理,站起身拍了拍手,走了。
供銷社的售貨員都想為傅冬月鼓掌了,最讨厭這些臭、老、九,總以為自己是讀書人,是城裏人很了不起,來到他們鄉下地方還拽得二五八萬似的。
一個年輕小夥子看着傅冬月離去的身影,笑了笑。
圍觀的人也沒有人向前阻止,因為是白霞先撞的人,打破別人的煤油瓶,那小姑娘只是照她原來的方法還回給她罷了,這叫自食惡果,活該!
白霞萬萬沒想到自己被打了,不但沒有幫她還要被人罵,艱難的爬起來一身狼狽的走了。
傅冬月回到家,傅老太正幫傅有糧裝菜拿到地窖去,沒想到滿是水的菜,才曬了兩個小時水就幹了,太陽看着也沒那麽大啊,而且春天回潮,越是出太陽越是水份足,今兒個的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吧?這麽利害!
傅老太暗暗奇怪着,聽到腳步聲,一擡頭就見到傅冬月回來了,她往她手上一掃,問:“煤油呢?”
“別提了,遇到個瘋婆子,被她打破了。”傅冬月氣呼呼的将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傅老太伸手指了她的額頭一下,罵道:“你是不是傻呀?不會把她的煤油拿回來?打破了做啥,祭土地神啊?”
“我、我一時氣不過,沒想到這茬兒。”傅冬月揉了揉被戳痛的額頭答。
娘的,虧大了!
傅老太搖搖頭,繼續收菜:“也不知道你們這些後輩子孫是不是我生的,咱一個個都傻拉巴叽的,一點也沒有我的聰明勁呢?”
傅冬月直想找個洞鑽進去了,娘啊,不就是幾兩煤油嘛,犯得着人身攻擊麽?
傅老太再也不放心讓傅冬月出門辦事了,又找了張煤油票出來給傅有糧,讓他去上班的時候順便帶回來。
過了幾天,傅有糧上班回來,順利打回了煤油,并把在供銷社聽到的新聞說出來給家人解悶:“聽說有人弄假糧票把我們供銷社的糧食給買走了老不少。”
“假糧票?哪來的假票?”李秀芝在給傅小雨做新衣裳當生日禮物,聽到這話拿針往頭發裏劃了劃,吃驚問。
傅家一家子也非常想知道哪來的假糧票,都看着傅有糧。
傅有糧說:“畫的,用紙照着糧票畫出來,你們都不知道,畫得太逼真了,不止糧票,還有肉票,煤油票這些,都有。”
一旁的傅小雨聽老爸這樣一說,感嘆不已,這個時代的人也牛逼啊,造假果然在哪個年代都有!
傅老太咂舌:“誰幹的曉得不?”
“不曉得,還在查,供銷社的主任把各個生産隊的隊長叫過去痛罵了一頓,讓他們盡快查出用假糧票的人,不然就讓各個生産隊把損失平攤了。”傅有糧說。
傅老頭哼了哼:“真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傅冬月隐隐覺得哪不對勁,心裏似乎有種感覺,她知道是誰弄的假糧票,但那個人是誰卻一時間想不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三更就算了吧,覺得好累哦。
大家可以猜一猜,假糧票是出自誰之手,猜對的發紅包,群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