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李秀芝猛的從小板凳上站了起來:“啥?”
傅小雨手裏的撥浪鼓也不響了, 豎起耳朵聽,都過了好幾天了,外公家也應該有消息了,沒想到竟然是壞消息?
“報信的人也沒說得太清楚,就讓我們快些過去看看,小米他娘,你趕緊收拾收拾, 我們回去看看去。”傅有糧急得一頭大汗,剛剛在地裏一聽到消息, 他都覺得自己長了飛毛腿, 就這樣沖了回來。
傅老太忙道:“快、快去,讓老三騎自行車載你去, 這樣快!”
“好好……”李秀芝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轉身看到木盆裏的閨女,不放心:“娘, 小雨咋辦?”
“我來看,你快些去!”傅老太走過去抱起傅小雨,傅小雨卻伸手要李秀芝抱, 傅老太猶豫再三:“要不把小雨也帶去?離得遠, 一來一回也得老半天, 小雨也得吃奶。”只是又怕事情亂傷着小雨, 哎呀,從來沒這麽糾結過。
傅小雨是執意要去的,這事她不去外公家就一定會吃虧, 所以一直咿咿呀呀朝李秀芝伸手。
“成,我帶去吧,娘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小雨受傷的。”李秀芝回屋拿了背帶出來把傅小雨給背在了胸前,這個時候傅有糧也進屋把自行車拿出來了,直了院子門,她坐上自行車後座,摟住傅有糧的腰朝轉頭傅老太說:“娘,你別擔心,我們一會兒就回了。”
傅老太哪能不擔心,她最放心不下小孫女,要不是自行車只能坐一個人,她都想跟去了,但不想兒子媳婦再為她分心,點點頭:“你們早去早回,有事就讓人來送信,我們一家子都過去,你啥也不用怕。”
李秀芝感動不已,應了聲好,一家三口趕忙往娘家趕。
二十多裏路,腳程需要四個小時,但騎車快了一半多,不到兩個小時就到了,在路上,傅小雨颠簸着睡着了,車一停下來就醒了過來,聽到喧嘩聲,便知道是到了外公家。
李家屋外圍了不少人,有村幹部,有村民,将老李家的人團團圍住,還有豬的叫聲,許月娥的哭喊聲,聽得傅小雨和李秀芝心肝直顫。
傅有糧把車停在李家屋旁,帶着李秀芝母女走了過去,大聲喊:“讓讓,讓一讓,爹、娘,我和秀芝回來了。”
大家聽到聲音,轉頭見是李家大女兒和女婿回來了,好歹顧及着傅家那個去了部隊多年聽說已經當了軍官的兒子,都讓開了道。
李家人也都看了過來,許月娥則哭得更大聲:“秀芝,有糧,你們可算來了,你們再不來,就見不着娘最後一面了!”
“娘,你這是說啥胡話?坐地上做啥?快起來!”李秀芝見母親披頭散發的坐在地上,心頭一痛,忙抱着傅小雨過去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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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月娥坐在地上的目的是阻止隊委的人擡走他們家的豬,哪會起來?握住李秀芝的手說:“秀芝,這群土匪要搶咱家的豬!”
“為啥?”李秀芝又是生氣又是不解的問。
傅小雨見幾個大男人擡着一頭五花大綁的瘦豬,那豬正扯着嗓子嗷嗷大叫,自家外公沉着臉站在一旁沒作聲,自家二姨三姨也在哭,小舅舅倒是沒哭,氣鼓鼓的抱住豬頭,大喊着這是我家的豬,死活不松手。
好一場搶豬大戰!
李秀娟擦去眼淚,紅着眼睛說:“他們說爹貪污了隊委的款子,要咱家把錢還回去,咱家哪有錢還?他們就抓咱家的豬去抵。”
“大姐,別讓他們抓走咱家的豬,我每天走好遠去打豬草,好不容易把小花養這麽大,我不要……嗚嗚……”十歲的李聰急得大哭起來。
因豬是白毛,身上卻有幾塊黑斑,看上去花花的,李聰就給它取了小花這個名字,在李家,李聰是負責打豬草的,近兩年年成不好,豬草很少,所以每天都要走很遠的路才能打着一籃子豬草,十分辛苦。
傅有糧按住李聰的肩膀安慰:“別怕,姐夫在這,不會讓人随便欺負你們。”
聽到這,傅小雨便知道調查小組調查的結果是外公确實貪污了公款。
她在心裏冷笑,真是白瞎了她的信任!
李秀芝看向下田生産隊的隊長何明:“何叔,我爹的為人你還不知道嗎?他怎麽會貪污公款?”
“我也不相信,可是調查小組調查的結果就是這樣,秀芝侄女,我也是公事公辦,你別怪我啊!”何明也很無奈,他和李華賢是從小光屁股長大的發小,他當然相信李華賢,可是調查小組查出的結果他也不得不信,身為大隊長,也不得不執行隊委的指令。
傅小雨握了握小拳拳,看來還是得她出手才行,她醞釀了片刻,在心裏暗念,媽,問一問調查小組的人都是誰?
李秀芝立即問:“何叔,那調查小組的成員都是哪些人?”
“周山,陳東來,謝向國。”何明答。
傅小雨繼續,爸,問問媽這些人都是什麽身份?
兩家離得遠,傅有糧回來的次數不多,對下田生産隊不太熟,聽着何明的話,低聲問李秀芝:“這幾個人都是哪家的人?”
“周山是管錢會計周又林的侄子,陳東來是管賬會計陳西來的大哥,謝向國是隊委管政治思想的專員。”李秀芝答。
傅小雨就呵呵了,三個裏面有兩個是壞人家的親戚,還有一個随時可以被收賣的幹部,還調查個屁,直接定罪不就行了?
她咬了咬牙龈,再念,媽,問一問何明,為什麽只懷疑外公不懷疑另外兩個會計?
李秀芝看向何明:“何叔,為什麽只懷疑我爹,周會計和陳會計怎麽沒嫌疑呢?”
“周陳兩家窮得都揭不開鍋了,就你家大包小包的東西往家搬……”何明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完,但意思已經不言而喻了。
傅小雨繼續,媽,問一問何明,外公是怎麽拿到錢的?
李秀芝問:“那我爹又是怎麽拿到錢的?被拿的錢原先是放在何處?”
“你爹不肯說,我們也查不出來,那錢原先是鎖在隊委的錢櫃裏的。”何明答。
李秀芝再問:“鑰匙在哪?錢櫃可有被鍬的痕跡?”問完後咂巴着嘴,咋回事兒?她今天的腦瓜子咋這麽靈活了,啥問題都想着了。
“鑰匙在周會計那,錢櫃倒也沒有被鍬的跡象,但周會計說他的鑰匙丢了,想來是被你爹給撿走把錢給偷了。”何明看了看一旁的周又林,強調一句:“這話是周會計說的。”
周又林站出來,神氣極了:“沒錯,我的鑰匙丢了,一定是被你爹撿走把隊委的錢給偷了,那可是隊委申請了大半年才申請下來給隊裏買農具的錢,關系着我們生産隊所有人的利益,你爹這是不想讓我們生産隊的人過上好日子啊,太自私了!”
村民們都低聲議論起來,有幾個人還給李華賢冠上了反革、命的壞分子的罪名,喊打喊殺起來。
另一會計陳西來沉着臉說:“這事調查小組查得清清楚楚,還有什麽好問的?何隊長,趕緊把豬擡走賣了好把空子補上,免得上面發現了派人下來查,到時候事情可就鬧大了。”
傅小雨聽到周又林和陳西來的話直想罵娘,這兩個混賬東西,擺明就是他偷的錢,誣陷外公,她思索片刻,許願,把周又林的鑰匙露出來。
周又林還在向村民煽風點火,把李華賢說得罪大惡極,突然啪啦一聲,一串鑰匙掉在了地上。
何明見鑰匙眼熟,搶先撿了起來一看,驚道:“周會計,這不是你丢了的那把鑰匙嗎?怎麽會從你身上掉出來?”
傅小雨又在心裏許願,周家和陳家的小孩子拿錢出來。
“我家有錢,這是我爺爺給我的零花錢,我家櫃子裏還鎖了很多哦,你們都沒有,你們都是窮鬼!”周又林的孫子鐵蛋手裏拿着一把錢在一群小孩子面前顯擺,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陳西來的小兒子糞球不服氣,也掏出一把錢來:“我也有,我的比你多,你家才是窮鬼,我爸有錢,我家地裏埋了很多,比你家的多!”
周又林和陳西來沖向前将兩個敗家孩子手裏的錢奪下,塞進嘴裏吞了下去,并睜着眼睛說瞎話:“沒錢,我們家沒錢,你們看錯了!”
這無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事情到了這一步便水落石出了。
何明沉下臉來,帶着人往周陳兩家去了,大家夥都歡呼着,顯然剛剛有一大部他人并不是來看熱鬧的,而是來幫李家忙的,不然都這老久過去了,那頭豬都被捆得快累暈過去,隊委的人還在這耗着?
村民們一窩風跟去了周陳兩家看熱鬧,傅有糧幫着李華賢把豬放回圈裏,洗了手才進了屋,許月娥也去換下了一身是泥的衣裳,洗了把臉後端了茶水上來招待女兒女婿,她抱過小雨,疼愛問:“小雨乖,剛剛有沒有被吓着?”
小雨咿咿呀呀揮着小拳頭,露出一個笑來,表示自己沒被吓着。
傅有糧笑說:“這丫頭膽子蠻大的,且慣愛湊熱鬧,吓不着。”
“多虧了你們來了,才讓周家人露出馬腳,說來也奇怪,怎麽你們一來周家的鑰匙也掉出來了,錢也露白了??”許月娥疑惑說。
李秀芝就笑:“想來是小雨的緣故,這孩子天生就有福氣,走到哪裏都能帶來好事。”接着就把出生後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李家人。
許月娥高興極了:“哎喲,原來你還是個福寶寶,真好。”
李家人更加疼愛小雨,一個個都搶着要抱,想蹭點福氣。
特別是李秀娟,抱着小雨背過身小聲說:“小福寶,要是你真的是個福寶,就給小姨帶點福氣來,讓小姨的婚事不要黃了啊。”
傅小雨咧嘴一笑,小姨,你放心好了,絕對黃不了。
沒一會兒,何明興沖沖的來到了李家,宣布:“事情已經查清了,錢是周又林和陳西來合夥拿的,家裏也不是沒米,倉庫裏滿滿一倉,李哥,我對不住你了!”深深鞠下躬去。
“你也是秉公辦事,我不會怪你的。”李華賢說,而且要不是他幫着拖延時間,也等不到女兒女婿和外孫女過來。
李華賢不怪他,何明很是感動,說還要去處理後事,就離開了,他一定要為老發小報了這個仇。
撥開雲霧見清天,李家屋頂的陰霾散開,瞬間一片清明。
何月娥很是高興,決定殺雞殺鴨慶祝,李秀芝不同意她這麽揮霍,她卻說:“這些個東西留着也是個禍害,不如殺了吃肉還實在。”
李秀芝知道娘這是吓怕了,不再勸,讓傅有糧抱着小雨,幫着母親去幹活。
一家子高高興興吃了午飯,隊委那邊就有處置的消息了,周又林和陳西來被撤去會計之職,把所有的錢還回隊委,這兩家的人每天上工前去露臺接受大夥的批、鬥,調查小組的三個成員也被撤了職,他們幾家的人也同樣要游、街,批、鬥。
結果一出來,所有人都覺得大快人心,特別是李家人,總算出了一口惡氣。
傅小雨依偎在李秀芝懷裏,呆萌的啃着手指,一臉是笑,敢陷害我外公,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作者有話要說: 多謝大家,以後每天的更新都是00:02分,群麽麽。評論超過一百條我們就再加一更,上不封頂,別怕我累成狗,用評論來砸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