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進尺
聞一舟求仁得仁——他懷念有藺逾岸在家裏吵吵鬧鬧的日子,這家夥果然不負他望,鬧騰個不號停。
“聞一舟聞一舟,我們出去散步吧!”
“聞一舟聞一舟,你明天晚上想吃什麽?”
“聞一舟聞一舟,我把床單收回來放在哪?”
“聞一舟聞一舟……”
“別叫啦!”聞一舟受不了地大喊,“你消停會兒吧!實在靜不下來你自己出去跑步玩兒去。”
“我自己跑步不好玩,”藺逾岸撲到他身邊,眼睛亮晶晶地:“你不遛我嗎?”
天吶——聞一舟腦子都要炸了,這不完完全全就是老家隔壁的大狗嗎?
見第一面的人就沖着人家猛搖尾巴,沒有一丁點兒能看家護院的資質。你往沙發上一坐,狗立刻蹲在腳邊期待地看着你,尾巴啪嗒啪嗒地甩地板。你但凡擡起手,狗頭立刻搭到你膝蓋上,拱來拱去的,那眼神,好像不摸不是中國人。
如果你走到玄關附近,不管因為什麽原因不小心碰到了牽引繩,那狗無論身處何處也會在一秒之內漂移到你面前,如果那狗能說話,必定會說:“你不遛我嗎?”
“你平時自己在家的時候都幹什麽?”聞一舟問,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比較靜态的那種。”
“我嗎?”藺逾岸擠上沙發挨着他坐,“看電視嗎?我最近被推薦了個美劇,聽說劇情很牛逼來着。”
聞一舟張了張嘴:“啊……好。”
“我倆一起看吧?”藺逾岸說,“你電視打開,我手機投屏。”
“好。”
客廳的大燈被關上,只有屏幕熒熒,反射在兩人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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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泰坦尼克號的女主嗎?”聞一舟問。
“對啊。”藺逾岸答。
聞一舟撈了個沙發靠墊摟在懷裏:“這些好萊塢明星都跑去網飛拍電視劇了,她不是英國人嗎?為什麽在演美國大媽。”
“是的,”藺逾岸說,“還有導演,之前那個拍七宗罪的也去拍了劇,還有那個一直拍黑幫電影的大爺。”
聞一舟“啊”了一聲:“愛爾蘭人是吧,那個我看了三次才看完,也太長了。”
“我還以為你會喜歡那種很文藝的電影類型呢。”藺逾岸跑去廚房用微波爐搞了一袋爆米花——今天剛買的,裝在玻璃的大沙拉碗裏端回來,“這人又是誰,好眼熟。”
“不知道,他們這村兒感覺好窮,美國怎麽一點沒有帝國主義列強的感覺。”
藺逾岸笑起來:“美國就這樣啊,我之前項目出差的地方也很村,大城市就那幾個。”
過了一會兒,藺逾岸又感嘆道:“沒想到啊,Rose都演外婆啦。”
聞一舟說:“你要是個直男,這會兒孩子也兩歲了。”
藺逾岸噴了:“噗哈哈哈哈。”
兩人又看了一會兒,聞一舟打了個哈欠:“這劇誰推薦的啊,怎麽節奏這麽慢。”
“我朋友推薦的,我在網上也經常看見有人在推。”藺逾岸說,“你看過冰雪暴沒,有點像。”
“水軍吧。”聞一舟抓了一把爆米花,咔吱咔吱地嚼。
第一集 結束,劇中出現了第一個受害者——在這個每個人都認識彼此的閉塞小鎮上,一名少女被殺害并抛屍了。氣氛陡然懸疑緊張了起來,結果藺逾岸回頭一看,聞一舟已經閉上了眼。
他腦袋一點一點的,不自覺朝自己歪了過來,藺逾岸頓時屏氣凝神,鬼鬼祟祟地挪近了些,再不動聲色地将肩膀擡高,試圖湊給聞一舟做枕頭。
電視劇已經自動播放起了下一集。
劇中全鎮居民都人心惶惶,作為警察的女主更是嚴陣以待、忙得不可開交。一段受害者少女生前的錄像被發了出來——她在一個樹林裏被一群同年級的年輕人霸淩,最後哭着跑進了樹林裏,再也沒有活着出來。于是一下子,衆矢之的指向了那個霸淩的少女……
聞一舟迷迷糊糊地醒來:“我睡着了?這是演到哪兒了……這人誰。”
藺逾岸哪裏知道——自從聞一舟的腦袋搭到他肩窩,藺逾岸的心思就不在電視上了。
聞一舟頭發剪短了,但還是軟軟的,好熱乎。
聽說性子倔的人頭發硬,根本謠傳。
聞一舟呼吸淺淺的,好癢,呼吸聲聽起來好可愛,親親他會被發現嗎。
啊,醒了,怎麽這麽快就醒了。
“明天再看吧,”藺逾岸依依不舍地看着聞一舟遠離的腦袋,說:“去床上睡吧?”
“嗯,”聞一舟揉着眼睛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露出一截肚皮。他拖着腳步走進卧室,赫然發現床上還堆滿了之前被他從衣櫃裏丢出來的衣服。
聞一舟一臉麻木,腦子轉不動,無動于衷。
藺逾岸越過他肩膀,心懷鬼胎地提議道:“還有次卧的床可以睡哦。”
聞一舟困得個頭重腳輕,沒有多想,一扭頭就鑽進了次卧,頭朝下栽進了被子裏。
他咕哝了句什麽,藺逾岸沒聽清,把耳朵湊近他嘴邊,才聽見幾個模糊的字眼:味道,狗,太陽。
藺逾岸圍着床轉了一整圈,問:“你不刷牙洗臉了嗎?”
聞一舟悶聲悶氣地說:“刷過了。”又将臉在被子裏蹭了蹭,好像意思是“洗好了”。藺逾岸沒辦法,自己去老老實實地洗漱完畢之後回來,發現聞一舟已經換了個姿勢睡熟了。
他小心翼翼地拉開被子,自床鋪的另一側鑽了進去。床墊被壓下去一個弧度,聞一舟不可控制地朝他的方向傾斜了一點。
他偷偷湊到聞一舟額頭上嘬了一口,小聲說:“晚安吻。”
次日清晨,聞一舟睜開眼,有半分鐘的時間不明白自己在哪兒。他一扭頭,差點沒叫出來——藺逾岸趴在枕頭上,正美滋滋兒地盯着他。
聞一舟沖天花板嘆了一口氣:“我以前都不知道。”
“不知道什麽?”藺逾岸虛心地問。
“不知道我心髒原來不是很好,每天早上都以各種姿勢被你吓夠嗆。”
藺逾岸在被子裏蛄蛹了一下,挪近了些,說:“我早就醒了,可是舍不得起來,所以現在已經沒時間做早飯了。”
聞一舟對他的實誠哭笑不得:“等會兒下樓吃吧,我和你一起出門,有個新項目,今天要去找甲方開會。”
“要我送你嗎?”藺逾岸問。
“不用了,反方向。”
藺逾岸看起來不太滿意,但還是說:“好吧。”
臨出門之前,聞一舟在玄關站定,忽然出聲叫道:“喂。”
“怎麽了?”藺逾岸回過頭來。
聞一舟神色有些不自然:“不親嗎?出門前的……”
他話還沒說完,立刻被藺逾岸一把撲住,抵在牆上深深吻住。聞一舟剛反抗了半寸,立刻被強勢地壓制住——他手腕被握着 ,腿被藺逾岸膝蓋頂住,呼吸被掠奪,動彈不得。
二十分鐘之後,聞一舟站在電梯裏,無語地看着鏡子裏反射出的自己紅腫的嘴唇。
這一來,坐下吃早飯的時間也全被耽誤幹淨,兩人只能買上外帶,朝不同方向進發,鑽進早高峰的人流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