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兒時玩笑
一巡茶過去, 蘇眠月也從賞菊亭退了下來,全然沒有了方才的忐忑不安。
憐心正四處尋着她家小姐,看着剛巧出來的蘇眠月, 臉上瞬間笑了開來。
“小姐!!”憐心趕緊踱步到她身邊:“小姐去哪兒了, 讓奴婢一頓好找!”
蘇眠月還未完全回過神,看着憐心, 眼神都有些發愣。
憐心越看越擔心,急忙問道:“小姐?發生何事了?別吓奴婢。”
蘇眠月搖搖頭,她看着憐心,開口道:“憐心, 我方才好像過了一場很重要的考核。”
“考核?”憐心滿臉疑惑,不明所以。
蘇眠月想到方才那四位夫人的模樣, 越想越覺得不簡單。
荀夫人在聽完她的一通桂與菊的論調後,直接扭頭同華夫人對視了一番。
其實她一直不難發現, 荀夫人疼愛她是沒錯, 這華夫人卻也不知為何一直對她抱着一種欣賞的姿态。
她深知如今的許多善意其實是蘇桓陽帶來的, 可也知時過境遷,這逝去已久的兄長不可能依舊能事事給她庇佑。
那兩位她不認識的夫人,也不知是何來頭, 能同将軍府夫人與國公府夫人同席而坐。
“眠月!!”
蘇眠月正恍惚着,誰料華南煙已經帶着聞語鳶找了她好一會兒了。
二人這臉上的笑容,倒像是遇見了什麽好事似的。
“我方才一路過來, 聽到不少人稱贊桌上的糕點!”聞語鳶興奮道:“那些都是八珍館的吧, 我記得前段日子,你身上都是桂花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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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南煙也笑意盈盈道:“我方才淺嘗了一塊帶着珍珠丸子的酒釀甜餡餅, 味道着實驚豔!口感別致奇特, 我從未見過, 便猜一定出自八珍館了。”
蘇眠月看着不遠處幾個人手中還拿着八珍館所出的甜點,整個後院也似有似無地彌漫着桂花香氣。
想到方才的場景,蘇眠月好奇開口道:“南煙,我方才同華夫人和荀夫人見了兩位夫人。你可曾聽說過李夫人,和一個叫茗姑姑的?”
華南煙愣了一下,搖搖頭,問道:“怎麽了?”
蘇眠月看着對方略有些迷茫的表情說道:“她們不知為何,圍坐在一起同我說起八珍館今日的糕點來。雖只說随便聽聽,可我總隐約覺得沒這麽簡單。”
聞語鳶心情倒是不錯,看着這二人一副茫然的樣子,開心道:“不知道就別猜了,南煙,快,把方才的東西,帶給眠月去試試!”
華南煙像是突然被人點醒了一般,笑着說道:“對!來來來,我們給你看點好東西!!”
蘇眠月還未反應過來,這二人就簇擁着拉着她不知往哪個偏院走去了。
賞菊亭內,熱茶還煮着,宋炎站在一旁。
華夫人看着眼前的年輕人,輕聲道:“方才,宋公子也聽到了吧。”
“嗯,晚輩聽着了。”
宋炎眼神飄向了桌上的幾道糕點,用料都是些再日常不過的,可做出來不知為何就是新穎別致。其中慧心巧思,倒是他從未見過的。
華夫人心中是有些不滿的。
本就為了不帶任何先入為主的想法,她提前吩咐宴後可将禦芳閣與八珍館的糕點混着放。
若非知內情之人,未必能知這糕點悉數分別出自誰之手。
可聞緒風和荀元白卻不知為何看出了端倪,和她說了這宴後糕點的蹊跷之處。她倒是意外,将軍府內竟還有人敢聯合外人,打這種小算盤。
“這次的宴席,不會對禦芳閣有何損傷,若是不願大可婉拒,何必如此壞我華府規矩。”
聽到話語中的不悅,宋炎連忙道:“晚輩絕無此意。”
一旁的茗姑姑看着他開口道:“皇上好禦芳閣的核桃酥,即便是引八珍館入宮,也萬不會舍棄禦芳閣。你何必如此,既是高看了八珍館,更是低看了禦芳閣。”
宋炎聞言,着急解釋道:“晚輩不知此事,想來是閣中其他人同八珍館有舊怨才會作出這等事。”
“你最好是不知。宋府不只有禦芳閣,也不只有你一個子孫。”
華夫人看着他,眼神雖平靜,卻出奇冰冷。
這本不是什麽大事,只是自家奴仆被外人收買人心,這事實在是讓華夫人感到不快。為人臣子,特別是這種邊關武将重臣之家,忠字當頭,自然也希望自家奴婢也各個忠心。發生這種事影響雖不大,可卻讓人膈應,難以介懷。
宋炎聽到此話,更是大氣不敢出,抿着唇低着頭。
今日也算是個良辰吉日,華夫人也不想掃其他幾位的興致,便嘆了口氣,擺擺手讓對方下去了。
宋炎如鲠在喉,便也不多言,默默退下。
荀夫人看她如此動氣,也在一旁勸着。
華夫人搖搖頭道:“今日若非小侯爺和荀将軍同我說,我還不知有人竟将算盤打到我府上了。”
荀夫人寬慰道:“他們兩人平日裏估摸着也吃了不少八珍館的糕點,今日倒是發揮出用處了。”
她看着旁邊的李夫人同茗姑姑,開口道:“二位今日聽過了也嘗過了,如何?”
對面兩人看了看對方,臉上帶着笑意。
看着面前人的神情,荀夫人也心知肚明,不知覺的也笑了起來。
“娘。”
幾人回頭,便見華北嘯帶着聞緒風走了過來。
他和聞緒風四處打量着,像在找些什麽。
“聽聞蘇姑娘被娘親和幾位夫人留在賞菊亭品茶了,人呢?”
看着二人這副模樣,華夫人笑道:“那可真是不巧了,人我放走好一陣子了。”
李夫人看着這二人,笑道:“有段時日未見了,小将軍,如今倒是成大将軍了。”
說罷又看了看聞緒風道:“連我們小侯爺,如今也是侯爺了。現在人人都開始叫聞锷大人老侯爺了。”
“哈哈哈哈哈。”
幾位夫人二話不說就留下他們兩人坐下聊天,聞緒風本想離去,可是看着桌上的糕點又擡眼看到了一旁的茗姑姑,又不動聲色地坐了下來。
這幾位倒也算看着他們長大,所以聊起天來倒也自如。
聞緒風一向寡言少語,只恭敬回幾句,更多的還是幾位夫人在熱聊着。
而和年輕人談天說地,聊着聊着,自然又到了婚娶的話題。
“說來轉眼侯爺也到了成家的年紀。”李夫人笑着,看着荀夫人說道:“你也是會挑的,蘇府雖先前是小門小戶,但教子育女确有奇招。如今在京城,也算是有頭有臉了。”
荀夫人倒是笑着擺擺手:“那哪兒是我會挑啊,這同蘇家的婚事,還不是老一輩先前約好的。”
“我看方才那蘇二姑娘的談吐,倒像是讀過書有見解的。茗姑姑,如何?”
聞緒風拿起手邊的茶不動聲色打量着對面的人。
茗姑姑是宮廷的老人,又是公主的乳母,見人識人自然也廣。
她笑了笑,點頭道:“确實。”
她伸手,又拿起了一塊桂花柿餅豌豆糕,眼神中隐約帶着欣賞。
聞緒風見她如此,心中也像是塵埃落定般,松了口氣。
“說到婚約,孩子們一些大大小小口頭上的還真不少。”
“不過是些玩笑話,和聞蘇兩家那種婚約差別可大着呢。”
“那玩笑話可不少。”
華夫人像是想起了什麽,笑着道:“說道這蘇府的婚約,我還記得當年,元白同這蘇二姑娘還差點定了親。”
聽到此言,聞緒風頓了頓。
荀夫人臉上神情瞬間有些不自然,只尴尬笑道:“真是,胡說什麽呢。”
華夫人以為也不過是些玩笑話,繼續說道:“當初元白同這蘇姑娘還是多小的孩子,就說笑着要成親呢。”
聞緒風微愣,看着華夫人開口問道:“成親?”
華夫人看着他的眼神,以為他當真了,連忙笑道:“不過是小時候打鬧,興致上頭說的玩笑話罷了。蘇姑娘那時候那麽小小個的,恐怕連成親是何意都不懂得。”
“說來以前忠定将軍還在的時候,孩子們還總愛湊一塊兒玩。”
“忠定将軍的妹妹就是這蘇二姑娘吧,小時候也是水靈的。”
幾位夫人又熱火朝天接着聊,唯有聞緒風,心中遠不如面上風平浪靜。
荀夫人看着聞緒風,心中有說不出的為難。
她一直知聞緒風待蘇眠月自然是有不尋常的地方,從還是孩童時期她便看出。
起初她還以為是因為小時候他身邊沒有多少女眷,所以對蘇桓陽身邊的這個妹妹多為關注。可時日久了,眼神總是不一樣的,她很快就能感受到一向性子冷淡的聞緒風,看向蘇眠月時總是不一樣的。
那眼神與他看向聞語鳶和蘇曉宛完全不同。
像是眷戀,又忌憚眷戀。
帶着幾分警覺與漠然,卻撇不開那幾分不清白。
也因此,她先自作主張,替他定下了與蘇眠月的婚事。
只是她未曾想到,一年的七夕夜,竟意外撞見蘇眠月正同荀元白傾表情意。
蘇眠月也是個可憐的孩子,自兄長離世,性子也越來越冷淡。
可那晚,不知是否是飲酒了帶着醉意,在荀元白面前大膽傾吐愛意,讓她倍感意外。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她只記得荀元白如兄長般寬慰着她,卻不見他答應逾越半分。
也是那夜她追問着荀元白,從他口中得知,自己這兒子對蘇眠月完全是兄妹之情。
她至今仍記得那夜荀元白的表情,搖了搖頭,像是在專注回憶着什麽。
“她喜歡的不是我。”
深邃的眼神在燭光下流光溢彩湧動着。
荀夫人才反應過來,這個眼神在聞緒風眼中她也曾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