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冬瓜茶香飲子
次日,蘇眠月難得多睡了一個多時辰,等起來時已然晌午。
來到八珍館時師傅還在裏面忙碌着,連許其都在裏面幫把手。
那八珍館的廚房本就是十分完善的地方,所以稍作收拾,很快便也完工了。
餐館大堂還未竣工,只是整個風格雛形已經有了。所有窗戶都增加了尺寸,整個屋子看起來更亮堂了。樓中的房梁柱子也塗上了桐油,蘇眠月不懂裝修,也沒什麽追求,只需要采光好,看起來幹淨整潔即可,便也不在這裏頭逗留。
她挪了張桌子,讓憐心拿來紙筆,有模有樣在上面寫着字。
憐心好奇地看着,自她家小姐落水以來,字不會寫琴也不會彈了,眼下見她提筆,便湊上前去。
果不其然,字雖清晰,但生硬毫無美感,她家小姐曾經因字醜被那蘇桓山嘲笑過,所以認認真真刻苦練習過好久,如今一失憶,怕是什麽也忘了。
“小姐,要不然…我們還是找其他人寫吧?”
“就幾行字還找別人做什麽,我自己來。”
蘇眠月拿起自己寫好的招聘啓事,雖然字是沒什麽藝術性,但是夠大,夠顯眼,貼在門口倒是比尋常的告示更加引人注目。
因是剛起步,所以蘇眠月不敢招太多人,只想着多找一個店小二和一個算賬的。
到時候店鋪開張,她必然自告奮勇坐上主廚的位置,那許其是個好廚子,必然也是在她後頭一起忙碌。既如此店內的小二和收錢算錢的賬房必然少不得。
昨日擺攤收獲不錯,只是實在是太累。她今日又要忙裝潢又要招人,實在沒辦法再折騰吃食。便想着今日偷個懶,做做飲品應付一下。
一大早許其就被差使去買了兩大麻袋的冬瓜,這個季節也是冬瓜成熟的季節。蘇眠月一向信奉“因時制宜”,果瓜鮮蔬,在它們最好的成熟時機用來烹饪,必然也能得到最好的佳肴。于是她便盤算着,用這時令的冬瓜做一下冬瓜茶。
她小的時候為了看外婆,經常暑假的時候去臺灣旅游。那時候臺灣大街小巷,最常見的冷飲不是奶茶,而是甘蔗汁同冬瓜茶。
當地的冬瓜茶都是用新鮮的冬瓜,古法熬制。最古早的冬瓜茶是無糖的,僅留住了冬瓜的香味。只是後來勞動的人們體力消耗大,需要更多的糖分補充,便慢慢的開始用紅糖熬煮,逐漸發展成現在的冬瓜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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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她往往捧着一杯冰冰涼涼的冬瓜茶就能愉快解暑,聰明的商家們還陸續發明出了甘草冬瓜茶、檸檬冬瓜茶、冬菊冬花茶……種類之多樣,味道口感之豐富,倒是一直讓她記憶猶新。
蘇眠月倒不是很記得正宗的做法,只是家庭版冬瓜茶她還是能做出來的。
新鮮的冬瓜清洗幹淨,切成小塊,連皮帶瓤放入盆中。一滴水都不用加,将紅糖塊敲碎拌進去,只需幾分鐘,冬瓜便會開始出水。
靜置一小時後冬瓜的汁水就會大概漫過瓜塊表面,冬瓜紅糖水澄紅清澈,芳香甜膩。
“許其,鍋開好了嗎?”
“早就備好了,鍋也燒幹了!”
“憐心,幫把手。”
兩大盆連瓜帶水一同倒入鍋中,剛剛好放下一個超大的爐竈鐵鍋。
蘇眠月擦了擦額頭的汗珠,看了一眼竈臺的火勢吩咐道:“先大火燒着,等鍋裏頭水開了,将這一半的柴火棄了,小火煮一個時辰後就能起鍋了。”
那二人觀察着這鍋東西,小心翼翼問道:“小姐,這冬瓜為何用紅糖去烹煮?其中有何講究?”
蘇眠月看着眼前好奇張望得二人,笑道:“這不是湯,是香飲子。”
這地方街邊飲品鋪子不少,那飲品倒也不叫飲品,取了香飲子這類的雅稱,倒是聽着就讓人垂涎三尺。
正說着,那大堂裏來了工匠,說是外頭有人看了告示上門找活兒來了。
蘇眠月看着這一大鍋冬瓜茶,讓憐心在這好好看着火,又吩咐許其去冰窖坊買些冰塊回來,便只身當面試官去了。
一進大堂,她便看到一身穿長袍,背着一小小麻布包袱的男子。
對方或許也意外這餐館當家的竟是一小小女子,臉上難掩驚訝之色。好在蘇眠月也并沒在意,指着院中一靜僻處,讓人拿着倆椅子便開始面對面談話。
一坐下,對面那男子更是有些局促不安,蘇眠月直接開門見山:“公子怎麽稱呼?”
那男子起身鞠躬:“小生姓鄒,單名一個謂。”
“在下姓蘇,叫我蘇小姐就好。不知鄒公子想應聘我們八珍館什麽職位?”
那鄒謂從破小的包袱中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紙,紙上蓋着章,蘇眠月一時也認不出是什麽,那鄒謂說道:“小生幾年前曾中秀才,因老家洪災泛濫,家人盡散,一路尋親至此。望在京城能有個落腳的地方,也能一面打探家人消息。剛剛在外頭看到貴店正招賬房先生,便想着前來一試。”
“你老家可是江東?”
“江東在我家北面,災情比我家要輕些。”
蘇眠月自然聽過近年來的一場洪災,嚴格來說這蘇家也是江東人家,倒也是洪水的受害人群。如今遇到這種同受其害的她難免有些恻隐之心。
又問了詳細問了幾個問題後,她便愉快地決定收下這賬房先生。這鄒謂看起來倒也不小,估摸着二十七八的模樣,在這個年代也算是工作十來年了,又考過秀才,幾個情景算術題考下來倒也頭腦清晰,想必基本業務水平不會差。
等安置好鄒秀才後,她又陸續面試了好幾位店小二,最終挑了一位看起來身量輕巧又講話機靈的小夥子。一來二去,一個多時辰很快便過了。
揭開蓋,冬瓜茶熟悉的香甜氣味飄散入鼻,冬瓜塊兒已經溶爛成泥,汁水被濃縮後分量直接少了好多,顏色也變成了更深的深咖色。
蘇眠月舀了一小勺抿了一口。冬瓜茶的成功與否,就看最後冬瓜的香味有沒有被紅糖的甜味兒掩過去。不知是這土竈的火烹方法好還是這當地的瓜果确實質量上乘,這濃汁的冬瓜味比她想象中更重,紅糖雖甜,卻沒有掩蓋冬瓜的清香,完美契合她之前設想的冬瓜茶理想狀态。
嘗罷,她便又遞到旁邊給身邊的憐心試了一口,哪知她還沒開口提醒,那丫頭就一口氣喝了下去。
入口的甜膩直沖鼻腔,憐心一邊巴咂嘴一邊說道:“太甜了!小姐可是用錯了手法,這味兒是不錯,可一口下去整個人都快齁死了!”
蘇眠月笑着整理好紗布,又拿着漏勺舀着那冬瓜渣道:“這是濃汁兒,要怼些冰冰涼涼的水才好拿來喝,你這麽心急,要不是我就勺這麽一點,只怕一瓢兒你都一飲而盡了,那才要把你齁死!”
二人說說笑笑着便開始過濾着冬瓜茶,許其也背着冰塊兒回來了。
那滾燙的冬瓜茶被一遍又一遍來回倒着散熱氣,等到裝在小攤車上時已然變溫涼。
蘇眠月讓許其鑿了一大塊冰入冬瓜茶濃汁中,又打了些冰涼的井水,很快那桶上的冬瓜茶顏色開始變淺,幾塊浮冰飄在上方,倒是看着更加可口解暑了。
憐心這時候又倒了一杯,雖然也是有點甜,但是和剛剛比不知美味多少。冬瓜的香氣融入紅糖後神奇地結合出了另一種味道,倒是莫名契合她家小姐剛剛說的有了茶味,的确不似冬瓜湯。
今日她們出攤晚,橋邊的位置已經所剩無幾了。只是昨天就在這橋上打好了名頭,蘇眠月擔心昨日意猶未盡的客人今天想再來找她們的時候尋不着人,所以也不大想離這望月橋太遠。便瞧這河兩岸,選了靠近橋邊的一處河堤開始擺起了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