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倒小帥T

第34章 ☆、34.兄妹

顧雨嘉正窩在沙發裏樂呵呵地看着某綜藝節目，瞥見顧雨芥進門的身影，扯開嗓子就沖着樓上喊了起來：“爸媽，小芥回來了！”

伴随着一陣拖鞋敲擊木質樓梯的篤篤聲，顧媽很快便出現在了客廳裏，只見她三步并作兩步地向顧雨芥走去，卻在半途中硬生生停下了腳步，只是靜立在那裏，目光在顧雨芥身上打着轉，臉上的表情不知是悲是喜。

“媽，”顧雨芥率先打破了沉默，她走上前去攙着顧媽在沙發上坐下。顧雨嘉識趣地把電視機的聲音調到最小，自個兒挪到了最邊上，把一大片空間留給那母女倆。

被這麽一打斷，屏幕上的節目已經不能引起他的興趣，顧雨嘉無聊地調着臺，同時豎起了耳朵，想要聽清小芥在和媽媽說些什麽。無奈那倆人的講話的聲音，已經夠得上“竊竊私語”的級別了，只偶爾會有一兩個字竄進耳朵，顧雨嘉實在無能拼湊出完整的句意，只好繼續無聊，折騰遙控器玩。

哎，時間過得可真慢，無趣啊無趣……

“不可以！”一聲突然拔高的聲音打斷了顧雨嘉的神游。他疑惑地轉頭看向聲源：顧媽的臉色潮紅，食指正抖抖索索地指着顧雨芥，胸口劇烈地起伏着，很顯然，剛剛那一聲喊令她元氣大傷。而顧雨芥則垂首坐在顧媽身邊，長發柔順地搭在肩上，看上去一副低眉順眼的乖女兒模樣。可顧雨嘉知道，顧媽現在情緒之所以會這麽激動，一定是因為在兩人剛剛的交談中，小芥說了些什麽不得了的話。他疑惑地走過去，一手搭上母親肩膀，低聲問道：“怎麽了這是？”質詢的目光卻是看向顧雨芥的。

顧雨芥搖了搖頭，牙齒緊緊地咬住下嘴唇，不發一言。

哎。顧雨嘉在心裏嘆氣，只得俯了身，好言好語把顧媽哄到神色稍霁，待勸得顧媽重新回了房，他整個人頓時沒了正型，癱坐在沙發上長出一口氣，便喃喃地抱怨起一旁的顧雨芥來：“小孩子說話沒輕沒重的，惹了媽不高興，害得哥哥我勞心勞神啊勞心勞神。”

顧雨芥撇撇嘴，和顧雨嘉并肩靠在沙發上：“對于我和許小信的關系，媽想聽到的無非是普通朋友之類，可是這樣的話，我根本說不出來。”

“你就不能先順着老人家的意思說下去，哄哄她開心麽……”顧雨嘉好言相勸道。

“親愛的哥哥，你是在教我欺騙家人麽。”

顧雨嘉一句話出去又被堵了回來，郁悶地黑着臉：你好歹尊重一下兄長啊兄長好不好。

顧媽回到房間裏，一副生着悶氣的樣子。顧爹好奇地湊過去觀察一番，老神在在地提出自己的猜測：“小芥惹你不高興了？”

顧媽沒好氣地坐在床邊：“這丫頭，已經跟我把話挑明了，說什麽，那個許小信确實是她的戀人，她很愛她啊之類，真是氣死我了。”

“真是不像話。”顧爹忿忿地從床頭坐起，歪着腦袋想了想，卻重又躺了回去。

其實對于顧雨芥喜歡女人這件事情，顧爹顧媽心裏多少有點數。當年她和周松的交往他們都看在眼裏，只是顧雨芥從未挑明說過，他們也不好大張旗鼓地表示幹涉。背地裏，顧媽不知埋怨了顧爹多少次：早說了該讓小芥呆在學校裏繼續深造，都怪你，非要她回來接觸什麽社會，接觸出這麽個結果來。每當這時，顧爹就會悶在一邊不說話，一臉後悔莫及的樣子。

其實這件事倒不能全怪顧爹，顧家向來沒有幹涉兒孫未來人生的傳統。所以，畢業了便回到Y市工作，其實是顧雨芥自己做的決定。當然了，若是按照顧媽的意思，顧雨芥的求學生涯應該是大學畢業再出國深造然後頂着博士的頭銜光榮歸來的。顧爹對此很不認同，對顧媽說那是孩子自己的事，你讓她自己做決定。到後來顧爹才開始懊悔，懊悔當年沒有好好的勸過女兒，也許真該讓女兒在學校裏多呆幾年。女兒當時畢竟年輕，在人生道路的選擇上，确實是需要有一個正确的引導的。

顧爹會有這樣的想法，完全是出于“如果當時沒有那樣，也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這種類似于馬後炮的心态，毫無科學邏輯可言。

“你說，小嘉都這麽大了，卻從沒見他提過結婚成家之類的事情，會不會他也……”想到這裏，顧媽猛地站起身，把正在沉思的顧爹吓了一跳。

顧爹安慰地拍了拍顧媽的肩膀，示意她冷靜下來：“你可別瞎想。小嘉在女生面前很吃得開的，據我所知，他今年已經換了不下十個女朋友。”

十個…顧媽的嘴角無意識地抽搐起來，我這都生的什麽破孩子啊……

約半個鐘頭之後，顧爹顧媽雙雙從樓下走了下來，顧雨嘉和顧雨芥兄妹倆已經在餐桌前坐好。待顧爹在位子上坐定，率先舉起筷子之後，兄妹倆才拿起面前的餐具，開始享用起桌上的菜肴。

晚飯期間氣氛倒還算是融洽，其間顧雨嘉若幹次給父母夾菜，顧雨芥數次幫父母斟滿飲料…若是有人把這一場景拍下，大抵可以給它取名叫“母慈子孝的一家人”。

飯畢，顧爹大手一揮，阻止了顧家兄妹倆開溜的腳步。顧爹清了清嗓子，發表講話稱接下來要開一場家庭會議。

是預料之中的事啊，顧雨芥站在桌旁，看着保姆來來回回的收拾桌子。顧雨嘉不解地拽了拽她的袖子：“小芥，去客廳。”顧雨芥依言轉身，随着顧雨嘉向客廳走去，發出低不可聞的嘆息：“在家裏，都是她收拾這些的。”

“什麽？”顧雨嘉沒有聽清妹妹在說些什麽，轉了身疑惑地詢問。

“沒什麽。”顧雨芥搖了搖頭，向着自己的哥哥露出笑容。

顧雨嘉轉回身，面對着顧爹顧媽坐下，想要把思緒集中到現在的家庭會議上來，可是小芥剛剛的那個笑容卻始終在腦海裏揮散不去。

總覺得那個笑容，是跋涉了千山萬水，才抵達那緊抿的蒼白唇角。

這一瞬間，顧雨嘉明白過來，若是失去許小信的話，自己的妹妹并不會幸福。

盡管顧雨嘉并不會額首稱慶去認同妹妹的性取向，但他對此的看法卻比上一代人開放許多：這并不是什麽牽扯到人品原則的大問題，小芥和什麽樣的人在一起，也不是別人能說了算的，所以不管是周松還是許小信，只要小芥自己喜歡就好了。

而此時此刻，顧雨嘉心裏的天平，已經開始隐隐地向顧雨芥那邊傾斜。

在之後的一個小時裏，顧雨芥向父母坦白了自己和許小信的戀情，更多的是對自己不計後果動用暗線的行為作了深刻的檢讨。所幸這件事并沒有被別人知道，顧爹也只是虎着臉把顧雨芥訓了一頓，倒也沒真的對她作出什麽懲罰。在性取向的問題上，顧爹顧媽始終無法認同顧雨芥的想法，堅持認為結婚生子才是一個女人該有的歸宿。而令他們感到意外的是，在這件事上一直不偏不頗，保持中立的顧雨嘉，話裏竟然有了向着妹妹的趨勢：“爸媽，其實這件事，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清楚的。不過我認為，至少，和一個不喜歡的人結婚，是不會得到幸福的。你們當年不也是情投意合才共結連理，這才有了我和妹妹嘛。”

顧爹沉默起來，幾番思索，覺得兒子這話似乎也有幾分道理。五十多年過來了，因為夫妻彼此不相愛而導致家庭不和甚至釀成悲劇的事，他也不是沒見過。他也一直慶幸自己娶的女人正是自己愛着的人，到如今，難道卻要逼女兒放棄愛人麽？

“可是小芥要是真和一個女人過了一輩子……”顧媽的表情糾結起來，那叫個什麽事兒啊。

“小芥，”顧爹注視着女兒的眼睛：“你們真的彼此相愛，不是因為一時興起或者別的什麽原因？”

顧雨芥迎向父親的目光，毫不膽怯：“我們是真心愛着對方的。”

顧爹一直凝視着女兒的眼睛，從那裏，他可以看到真誠和堅定。良久，他才重新開口：“許小信是吧，我會幫你找她，不過你可別再自己到處亂找了”，說到這兒，顧爹臉上的表情又變得嚴肅起來：“給我乖乖上班去。”

說完，顧爹便拉起滿臉詫異的顧媽，兩人并肩踩上樓梯。

顧雨芥看着父母手牽手向卧室走去的身影，心頭漸漸湧上些許暖意。爸媽還是舍不得逼自己，盡管他們不認同自己的觀念，卻依然無比寬容地，給了自己一個機會。

一個向他們證明，自己和女人在一起，也會幸福的機會。

顧雨嘉笑着勾住妹妹的脖子，把她圈進自己的臂彎，樂呵呵地傻笑起來，任憑顧雨芥怎麽拍打也不能掙脫，最後只得無奈地倒在顧雨嘉肩上，兄妹倆眼對着眼，彼此看着對方那張和自己相似的臉，一起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