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錢到賬了,未免夜長夢多,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江已把卡裏的錢轉了出去,一邊思考着接下來逃跑的路線。
臨近夜裏,遠處的犬吠聲厲害。他早早地熄了燈,鎖上了門,窩在被子裏。
許慕城還沒有睡,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完事兒。他豎着耳朵,聽着外面的動靜。
一邊在手機上敲敲打打,寫上行程路線。
從樓下上來的時候,他就看了一眼燕京到東平的票。
工作日的票很好買,早上六點左右有一班航班飛往東平。
此時,江已下定了決心,幾乎不帶猶豫的訂好了票,付了款。開始想接下來的路。
一
燕京飛往東平,還要輾轉兩次長途汽車才能抵達他的老家绛城,一個四線城市。
把行程安排好,江已就爬起來收拾行李。
晚上是最好的逃跑時機,白天走的話,人多眼雜。
況且,他一個重要性的關鍵配角逃離劇情地點,到時候不知道會不會有蝴蝶效應出現。
所以思來想去,還是晚上跑好一點。
江已也不打算走正門,而是走後門。
托李姨經常把家務活給他做的福,後門的鑰匙他有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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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家的後門一般沒人走,一是不方便,二是雖有人經常打掃,但難免落了灰塵。
許慕城這種龜毛的人,怎麽會纡尊降貴地走後門。
所以無疑後門是絕佳的逃跑地點。
江已蹲地上收拾行李,一邊琢磨着。
趕回绛城,還得馬不停地把老太太轉走,不然許慕城找到绛城醫院是遲早的事情。
不過他也不用太擔心,許慕城的手腳再快,也不可能這麽快就找到,而且绛城沒有機場,因此即便趕過來也得花費不少時間。
所以他有好幾天的時間去辦這事兒。
行李不多,很多東西都沒有帶,只帶了換洗的衣服,以及路上打發時間看的書。
整裝待發,江已看着隔壁書房的燈還沒有熄滅,幹脆坐在地上,淺淺地呼出一口濁氣,耳邊只聽得見窗外的蟬鳴,以及快要跳出胸腔的心髒聲。
第一次幹這種事兒,這也是他和命運對抗的第一步,成敗在此一舉。
“撲通撲通”的心跳聲像是石子落入池塘發出的響聲,在空蕩且寂靜的房間顯得格外地入耳。江已忍不住擡手按了按,垂在一旁的手指因為緊張而顫個不停。
僅隔了一個樓道的書房裏,許慕城頂着亮晃晃的燈光工作。
手上是需要批改的文件,文件上是密密麻麻的字,但他出奇的半點都看不進去。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溫時青在客廳跟他說的話。
男人披着一身春風,坐在沙發上。他坐在他的對面。
許慕城對溫時青的感情很複雜,一邊崇拜着這樣的男人,一邊又厭惡他的手段,厭惡他的身份。
溫時青接過李姨倒來的茶,淺淺地抿了一口,話題從剛剛的家宴跳轉到江已身上:“小江是個好孩子,可不能辜負了。”
許慕城擠出一個笑容,道:“我知道小叔。”
溫時青像是沒有看見他臉上的勉強,放下手中的茶盞,雙手交握放在身前,輕嘆了一聲:“不過小江也是辛苦,有生病的家人,一邊又要學習,你得多幫着人家。”
許慕城聞言愣了愣,語氣稍稍詫異:“什麽生病的家人?”
溫時青的目光透着疑惑,似是也有些驚訝:“你不知道?”
這事兒江已從來沒有告訴過他,許慕城也從來不屑于了解他,自然是不知道的。他讪笑了一聲,也不知道怎麽的,不想在溫時青跟前表現出和江已不熟。
他道:“江已從來不告訴我他家裏的事情,應該是不想我擔心吧。”
溫時青眉頭一舒,了然點頭,随即面上露出些許不贊同:“你是小江的男朋友,這些事你還得自己去調查一番,小江臉皮子薄,對于這些事難以啓齒也是理所應當的。”
許慕城被訓得低下頭不敢反駁,心裏卻也把這事兒放在了心上。
甚至他忘記問,這事兒連他都不知道,溫時青怎麽會知道。
思及此,許慕城坐在桌前出了神。
手機裏有一份助理熬夜加班發過來的文檔,是江已短短十八年的檔案。
裏面記載着他的出身,記載着他的童年,記載着他讀小學,讀初中,讀高中,最後因為家人生病,走投無路打好幾份工的經歷。
最後,許慕城看到這裏默默地在心裏補上:還有走投無路被人包養。
也是這個時候他才知道江已根本不是什麽愛慕虛榮,也不是想進豪門的虛假之徒,他來夜總會是為了拿錢給他奶奶治病。
而且在跟他之前江已的身家都是清清白白的,他是第一次去那種地方,也是在第一次的時候被他領回了家。
想到之前他用那種污穢的詞語羞辱他,認為他是**爛的玩意兒。
那時那景,許慕城都以為自己早就忘了,現在回想起來卻又歷歷在目。他甚至記得少年倔強地擡頭看着他,一副要脫衣自證清白的樣子。
他擡手按了按眉心,身子往後靠了靠,心軟得一塌糊塗。
也不知道是夜色太過撩人還是怎麽的,許慕城一身沖動上頭,他給助理發了短信,讓助理把江已的奶奶接到燕京來。
江已的一腔真心他無法回報,只能把他奶奶接到燕京,讓他奶奶接受最好的治療,也算是寄予他最大的幫助。
江已要是知道了,估計會很高興。
許慕城發完了消息,将手機扣在桌上,唇角安耐不住的勾了勾,眼前似乎已經出現了江已驚喜的樣子。
江已完全不知道他這邊的動作,他等許慕城睡覺,等到自己快睡着了。
終于在半夜十二點的時候,許慕城那屋子熄燈了。
江已瞬間清醒過來,他沒有立刻就起身走,而是先拿着手機約了一輛車到小區門口。
緊接着又等了大概二十分鐘,确定走廊沒有動靜,确定許慕城已經睡下了,才拎着行李快速出門。
這一路夜色是格外的漫長,夜深人靜時分,只有樹梢的蟬鳴聲陣陣而來。江已聽見胸腔裏的心跳得飛快,心跳聲震耳欲聾,下樓時的粗氣也喘得厲害。他不敢發出任何動靜,步子邁得極輕,生怕會發生意外。
好在一切順利。
關上後門,他把鑰匙挂在牆上,一路拎着行李狂奔,像是後面有厲鬼在追。
嗯,只要他跑得夠快,劇情君就追不上他。
等真正出了小區,坐上了約好的網約車,見到外面寥寥無幾的車輛從路邊上飛速掠過時,江已才終于松了一口氣,那根緊繃着神經松懈下來,心裏也随之踏實下來。
從今天起,他正式遠離燕京了。
并且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想到在等待的時候,做的那些他一直想做的事情,江已心情就更加愉快。
——他加了路和鳴的微信,把買面包的錢轉給他了,告訴他明天不能幫他帶面包了。
在班級群裏找到了宋安知和徐然的微信,膽大包天地切換到聊天框,大罵了兩人是傻逼,然後又利落的拉黑了。
順便,把楊偉和溫時青的聯系方式都拉黑了。
做完這些,他才重重地出了一口氣,覺得整個人都重新活過來了,像是徹底和這裏的一切說拜拜。
以後他不用再畏手畏腳,畏畏縮縮地過日子。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