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窗外夜色濃稠,潑墨似的不見半點月光。雲層厚重的堆積在天上,風一吹似乎又散開了一些。
一家酒店房間裏,浴室裏的水流聲嘩啦啦的響着,一個少年躺在外面的大床上,額頭上冒着細細的冷汗。
他雙手緊緊的抓着身下的被單,似乎做了什麽噩夢,不停的掙紮着,随後突的睜開眼睛。
江已眼前似乎有重影閃現,頭頂的燈亮着,白光刺眼極了,他有一瞬間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
他身上無力,掙紮了好一會兒才用手肘撐着身子坐起來,腦袋暈沉沉的,後腦勺疼得厲害。
江已捂着腦袋,搖晃了一下,昏迷前的記憶蘇醒過來。
他現在在五星級酒店,浴室裏是他的金主。
他和他的金主都說好了只賣藝不賣身,沒想到今天出了意外。
事情要從一個月前說起——
在一個月前,江已為了錢去了當地有名的夜總會,随後被現在的金主看上,提出包養。包養的金額屬實可觀。
江已需要錢,已經做好了**屁股的準備。但是金主并沒有那個打算。
後來江已才知道,金主是把他當做白月光的替身,他心裏的白月光叫唐歲歲,是京城圈中有名的嬌貴少爺,含着金湯匙出生,在衆星捧月中長大。
小少爺體弱多病,一年前被送往了國外休養,金主對他早就情根深種,但因為事務繁忙沒法跟着過去,這一來二去便思念成疾,才動了找替身的念頭。
拿錢卻不幹事兒。或是心裏有負擔,江已這一個月來,也敬職敬業的扮演着替身,貼心關懷金主的身體,以為這合作能維持久一些。
但是沒想到這才一個月的時間,金主就意外的要毀約。
起因是今天是某個有錢人家舉辦宴會,金主來參加宴會,但是不知道被誰在酒裏下了藥。一時半會找不到解藥,就想讓他當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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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同裏沒有這一條,江已感受到危險,下意識的想走,沒想到金主着急上火,抓他進房間,用力過猛,把他磕牆上了,直接摔暈過去了。
思及此,浴室裏的水流聲突的一下,戛然而止,金主的低吼聲傳出來,看來是自己不得已的解決了一發。
但是中了藥的人,怎麽能一發就完事了。
江已的心跳跟着加快,他彎腰撿起掉落的衣服和手機,來不及想什麽就往外跑
可能是因為金主不知道江已這麽快就會醒過來,也沒有鎖門,門外也沒人守着。
所以江已跑的十分順利。
他不敢有絲毫懈怠,萬一金主出來後看見他不見了,鐵定會派人來抓他。到時候就是想跑都跑不了了。
電梯叮的一聲響起,江已抱着外套,赤着腳蹿進電梯裏,身後似乎隐隐約約傳來金主的氣急敗壞聲,吓得他肩膀一顫,愣是沒敢回頭看。
等電梯開始往上升……等等,往上升?
江已猛地擡頭看向電梯的升降鍵,他才意識到自己乘錯電梯了。
他下意識的打量了一下電梯裏,電梯裏不止他一個人,還有另外兩個人。
西裝革履的,一看就不是什麽普通人。
不過江已的目光越過身邊的人,落在了另外一個人身上。寬肩窄腰,手上搭了一件西裝外套,身上穿的是白襯衫,比他金主的氣質更勝一籌。
他這個角度剛好能看見對方的側臉,棱角分明。
不過為什麽越看越覺得有點眼熟?
可能是他目光太過于專注了,那身子颀長的男人微微側眸看了他一眼。
江已眉心一跳,驀地收回了目光。暗道不好,真是冤家路窄。
逃過了金主,沒想到又遇上了金主他叔。
他挪動小碎步,輕輕地,企圖讓對方忽視掉他。
但是這顯然是不存在,金主他叔很快就注意到了他,朝他輕微颔首,謙和有禮:“慕城也在這裏?”
許慕城,也就是江已的金主。
對方認出他了,不過并不知道他是在逃跑的路上。
江已梗着脖子,很快就回過了神,盡量讓自己表現得自然些,他眨眼:“叔叔好,我一個人來的這裏。”
要是讓他知道許慕城在這裏,萬一讓他帶着去找許慕城,那自己豈不是又入虎口。
不過對方似乎并沒有懷疑,只是視線微微滑動,落在了他光着的一雙腳上面。
感受到他的打量,江已的腳往裏縮了縮,圓潤的腳趾頭都在訴說着不安。
金主他叔有些疑惑的詢問:“你這是?”
江已沉住氣,扭頭朝他一笑,一臉乖巧道:“叔叔,這是我們年輕人的另外一種潮流。”
金主他叔似乎頓了一下,眼裏有絲訝異,他失笑:“看來是我跟不上年輕人的潮流了。”
也不知是聽沒聽出江已的敷衍,反倒是極其認真的回答。
江已幹笑了一聲,目光落在樓層鍵上,心想今天電梯怎麽爬得這麽慢。
“還是讓助理去給你買雙鞋吧。”金主他叔站在他身後。男人渾身都充斥着成熟穩重的荷爾蒙氣息,江已在他旁邊猶如一只小雞,擡手就能擰死的那種。
他有些無奈,像極了家裏為小輩操心的長輩,勸說:“要是凍感冒了,慕城該心疼了。”
江已一度産生錯覺,覺得此時此刻金主他叔的話裏都充滿了憐惜,似乎是覺得他居然連雙鞋都買不起。
他咬了咬嘴唇,餘光落在樓層數上,一邊拒絕:“不用,謝謝叔叔,我就喜歡光着腳。”
他怕他有命去,沒命回。
後者好像覺得有些遺憾,輕嘆了一口氣,沒有繼續游說。
只是随口換了個話題,溫聲叮囑道:“也罷,一個人來這裏注意安全。”
江已乖乖地回以一笑:“謝謝叔叔。”
終于“叮”的一聲,電梯門緩緩打開,結束了這場毫無營養的話題。
是金主他叔的樓層到了。
他叔朝他微微颔首,目光溫和,随後和助理出了電梯。
等人一走,江已才渾身發涼,手腳發軟的靠在牆壁上,随後又迅速的換乘了電梯。等電梯關上門,男人的氣息也随之消散得一幹二淨時,他才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
如果今天遇到的只是許慕城普通的親戚,他也不用這麽膽戰心驚。
但偏偏遇到的是許慕城的小叔叔,溫時青。
上位者的威壓不用刻意地釋放,就能讓他喘不過氣。不說他,就連他金主許慕城也是怕溫時青的。
想到溫時青的身世,江已不由地沉默。
溫時青今年二十八,比他大了整整十歲,是許家老爺子中年時在外風流一夜的産物,他母親懷着他,秉承着母憑子貴的念頭,待他十多歲的時候,才将他帶到許家,讓他認祖歸宗。
許老爺子不大待見他,也沒有把他的名字改回來,讓他繼續随母姓。
但是這麽多年過去了,溫時青的手段了得,在許老爺子無心操管家業時,溫時青一人擔起公司大大小小的事務,坐鎮許家,這麽多年來,也讓許家蒸蒸日上。
因此,許家才勉勉強強的承認他的身份,繼承權依然不在他身上,但不論長輩還是小輩,多是人仰仗他。
要問這些,江已是怎麽知道得那麽清楚的,那是因為他昏迷的時候做了一個夢。
不過在夢裏,溫時青不是主要人物,只簡短的寫了他身世,潦草的說了他是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
那個夢,着重描寫的是其他幾位人物。而他也在其中,身份是一本買股文中的白月光替身,因為有一雙酷似白月光眼睛的眼睛,被幾位深愛白月光的買股攻糾纏上。不過劇情多數是圍繞着白月光和幾位買股攻展開的。
白月光回國後,和幾位買股攻們繼續糾纏不清,而作為替身的他,就完全是個劣質産品,還成了他們的愛情調味劑,用欺負他打罵他來證明那些買股攻們對白月光有多麽的堅貞不屈。
用完之後又猶如一塊破抹布,被扔在一邊,任人踐踏,最終落了一身病慘死街頭。
許慕城就是買股攻之一。
醒來的江已對這個夢記憶尤深,他來不及多想,也沒管這夢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逃,因為他清楚的記得現在正處于夢裏劇情的轉折點。
夢裏的劇情裏也有這個場景,不過在夢裏他沒有像現在這樣醒過來,而是在doi的中途才迷迷糊糊的醒過來。
許慕城的精力強大,加上中了藥,之後更是大戰了幾個回合,第二天早上醒過來時,夢裏的江已還沒來得及委屈,就被許慕城冷眼嘲諷着,認為是他下的藥,想爬他的床。
為此,許慕城厭惡他的所作所為,差點發怒的将他掐死在床頭。
想到那股極其逼真的窒息感,江已下意識的摸了摸脖子,他險些以為自己真的會死。
等聽見電梯開門的叮鈴聲,他才回神,快步出了電梯。
酒店附近有許慕城的保镖,許慕城在進酒店之後就将他們遣散開了。
江已偷偷的打量了一下周圍,尋到了好時機,便彎着腰,蒙着臉光着腳,迅速逃離酒店。
他這完全就是多此一舉,被許慕城帶進酒店的時候,許慕城是把他按在懷裏的,所以保镖什麽的也不見得認識他。但江已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跑得飛快。
等上了出租車,他才重重的出了一口氣。
窗外樹木倒退飛快,涼風拍打在臉上。江已坐在後座,摩擦了一下自己光溜溜的腳丫子,有些嫌棄的拍了拍腳底的沙土。
司機從後視鏡裏瞅了他一眼,有些擔憂道:“小兄弟,你是不是出什麽事了需不需要我幫你報警?”
江已現在狼狽得一批,衣衫不整,連鞋子都沒有,頭發淩亂,像是剛剛遭遇了不測。
他連忙擺手,笑嘻嘻道:“沒事沒事,師傅送我去目的地就行了。”
聞言,司機師傅也就沒再說什麽。
而江已也是這個時候,才有心思去想夢裏的那些劇情。
那些畫面,即便他想安慰自己是假的,可夢裏的人物,夢裏的那些名字都鮮活得讓他想騙自己都騙不了。
如果這些都是真的,江已想到養他到大的奶奶最後也落得一個死不瞑目的下場,心裏就堵得慌,手指捏成拳頭,緊了又緊,險些摳掉掌心裏的皮。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文,沖啊——(此處尖叫吶喊,聲嘶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