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真相
二人沉默一會,顧少延伸出食指,指尖輕輕朝那人烏黑的頭頂上敲兩下,“我帶你去吃早飯。醫院門口有家包子鋪,是你喜歡吃的粉條餡。”
楚以澤撓撓頭,思索一瞬,問:“有豆漿嗎?”
顧少延:“有。”
“那走。”楚以澤騰的一下站起身,然後看了一眼遲冬,這眼神就不由自主的飄到了他細白的脖頸上。
纏着一圈繃帶,在他削瘦的骨架的襯托下,白淨的模樣莫名就有了一種脆弱感。遲冬眼巴巴的看着他,又怯生生地瞄了一眼顧少延,楚以澤問:“你吃早飯了沒,一起?”
遲冬自從上次在山城救了他一次後,總感覺他對自己總是一副糯糯的樣子,話音都是軟軟的。
“不了……楚哥,我不餓的,而且我跟你們去了怪顯得我多餘的。”遲冬垂眸,幽深的眼睛裏透着狡黠。
他知道,楚以澤肯定不會在意這些,讓他跟着一起去的。
因為他拿捏了那人,因為楚以澤最大的特點就是人直心善。
話音剛落,楚以澤扭頭看了一眼顧少延,那人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他只能聳聳肩:“行吧,那你跟着确實有點多餘的,還好你不餓,不然就得餓一早上的肚子了。”
他跟着顧少延走了,遲冬嘴角一哂。
媽的……
眼見楚以澤要走遠,江初白:“哎,老——卧槽,你幹什麽雲爍?”
他的那聲“老師”都沒來得及喊出聲,雲爍一個眼疾手快拽着人就跑。
“不幹什麽啊,我就是見你沒吃早飯。”
“……”
楚以澤聽到聲音,還不忘回頭看一眼。
“在看什麽?”
“沒什麽。”他皺眉,挺了挺身子,小聲嘟囔:“總覺得有人看我。”
而且視線黏黏糊糊的,粘在他身上摳都摳不下來的那種。
顧少延聽了他的話後,也跟着回頭看了一眼,這看一眼不要緊,恰巧不巧的,就在此時,在不遠處傳來一道閃光燈的閃爍,而且被他發現了也不掩蓋,反而像是對他挑釁一般,接着連續閃了好幾下。
顧少延收回目光,繼續帶着楚以澤走,但是卻不着痕跡地悄悄往那人身旁靠了靠,幾乎将楚以澤整個人都護在自己懷裏。
“嗯?怎麽了。”楚以澤察覺到那人靠近的氣息,回頭問道。
“沒什麽。”顧少延頓了頓,又補充:“一會你可以好好吃飯,不會再有人來打擾到你了。”
楚以澤點點頭,接着,又聽他說:“抱歉,今天是我考慮不周。明知道你傷勢未好,卻同意他們來探病。”
楚以澤腳步一頓,身後那人也被迫停下來,他不敢置信地回頭,嘴巴張了又合才忍住沒把那句“你沒病吧,怎麽忽然對着這麽貼心?”說出口,而是拐了個彎,“謝謝你,你考慮的很周全了。”
顧少延搖頭,“我沒病。”
楚以澤:!!!
他怎麽聽到了?
顧少延看着他僵硬地轉過身,強裝鎮定地走在前面,顧少延駐足看了一會,忽地笑了。
顧:陳家的那顆獨苗苗大學學的什麽專業?
小午七點鐘:顧總,根據你讓我查的資料介紹,是光學專業。
顧:嗯。
過了一會,顧少延又說。
顧:查他跟孫海的來往,還有和楚以澤的。
午不聞那邊愣了一下,然後連忙答應。
小午七點鐘:對了顧總,孫海該交代的都交代了,比如吞并顧宇。您之前出的那場車禍還有這三年來對您大大小小潑的髒水,全部承認,但是,游輪上的定時炸.彈他一口咬定是自己一人所為,可喬斯先生那邊說,在安檢時,并沒有發現任何危險物品。
顧少延指尖一頓,那也就是說,那顆炸.彈是在安檢過後被偷運到游輪上來的,據他所知,除了服務生會乘坐小型船出去采購食用的食材外,并不會有什麽人會下游輪了,那炸.彈大概就是運輸食材時被偷送上來的。
顧:炸.彈爆.炸當天,恰巧是輪到江初白外出采購食材是吧?
小午七點鐘:是的。那顧總您是懷疑江初白他……
顧:不,你繼續查陳歐銘。
顧少延在午不聞提到的“三年前”上輕點一下,所有所思。
顧:三年前左右開始查,還有陳歐銘和楚以澤。
小午七點鐘:好的。
顧少延收起手機,阖目凝神,回憶着他眼裏的陳歐銘。
在游輪上第一次遇見孫海是在宴會門口,那時孫海穿着服務生的衣服,帶着服務生不會在室內帶着的帽子,裴宇起疑心想要查看時,是陳歐銘的及時一腳,讓裴宇中止,緊接着,是遲冬的出現,讓孫海徹底脫離。
如果說遲冬的出現是偶然,那陳歐銘的那一腳就是有心為止。
更何況,只有他知道的,陳歐銘是跟他和楚以澤一樣,在另一個世界經歷死亡,然後來到了這個平行世界。
這個平行世界恰巧不巧,剛好有陳歐銘、顧少延和楚以澤。如果是按照死亡順序,那他應該是最後一個穿越的,而時間就是讓原身顧少延身亡的那場車禍裏。
畢竟普通人被連人帶車被撞飛十幾米遠,怎麽可能只是輕微創傷?
而楚以澤的穿越點,恰巧是原身楚以澤畫展被砸後氣暈送進醫院的第三天晚上,那陳歐銘呢?他和楚以澤的穿越點都是在兩個原身身亡的情況下身穿,但是陳歐銘這個人,好像沒受過什麽嚴重的傷害吧?
或許是陳家壓下去了?
他在心裏存了個疑影,如果陳歐銘提前比他們穿越,也提前比他們恢複記憶,那他必定會幹涉到顧少延和楚以澤這兩個原身,或者是……兩個原身的父母。
——兩年前的飛機事故。
當時轟動全國的飛機失故事件,而乘坐這架飛機的,恰巧就有“顧少延”和“楚以澤”兩人的父母、當時飛機半空爆炸,雙雙喪命,伴随着的,還有飛機上的131名乘客以及十幾名工作人員。
緊接着,“顧少延”接手顧宇,而身為顧宇的元老孫海一夜之間忽然壯大,便開始了與“顧少延”之間的顧宇權利的争鬥。
一切太過于巧合,甚至都不屑于掩蓋。
顧少延睜開眼,亮着的手機屏幕上還顯示着未讀消息。
小午七點鐘:顧總,孫海說他想見您一面。
小午七點鐘:就在今天下午。
顧:嗯。安排吧。
嶄新的監獄、明淨的窗戶和處處都在散發着的一種安詳與這裏面的人格格不入,顧少延停下腳步,锃亮的皮鞋停下與冰涼的地板發出碰撞,整個探監室裏靜谧無聲。
這一幕給他的感覺就是像是他看楚以澤畫畫時,白色與黑色混合在一起,直至完全融入,又成了更多的黑色,這裏也一樣,不論這裏多麽幹淨整潔、拉起的橫幅和貼在牆上的紅底白字的标簽多麽積極蓬勃,都掩蓋不住這裏充斥着的惡念和欲望。
孫海穿着囚服,雙手和雙腳都帶着鐐铐,臉上幹幹淨淨,絲毫不見憔悴,但顧少延犀利地看出,他的那雙空洞的眼中,寫滿了憔悴。
“……你來了?”孫海坐着固定的桌椅,擡起眼,露出一個像是自嘲的笑。
真是比哭還要難看。
“嗯。”顧少延隔着厚重的層層特制玻璃,在他對面坐下,“你找我什麽事?”
“其實也沒什麽事,只是跟故人敘敘舊吧。”孫海挑眉,來回轉動着手指,過了一會,他問:“看來你一直都是在騙我。”
顧少延不答。
因為這個“他”指的不是他,而是原身。
“也可能是我傻,真陷進去了你設的局,傻乎乎的以為,你是真的不在意那個姓楚的。”
聞言,顧少延緩緩擡起眼皮,嘲諷:“那确實是你傻。”
他堅信,每個時空的顧少延都喜歡楚以澤。
聽後,孫海搖頭自嘲似的笑自己,懶得聽他廢話,顧少延直接開口:“為什麽不供出來陳歐銘?他到底給了你多少好處?”
孫海神情立刻怔了一瞬,然後迅速做出反應:“陳歐銘?誰是陳歐銘?”
顧少延:……
他依稀記得,在那座孤島上,陳歐銘找到他們時,小聲對楚以澤說的那句“對不起,差點不能愛你”。
萬幸的是楚以澤沒聽到,但是他聽到了!
愛什麽?楚以澤用得着他愛?
于是這口氣就壓在他的心口不上不下,也就是這句話直接讓他反應過來,陳歐銘也恢複記憶了,但是現在一想,這句話裏包含的信息太多,什麽叫“差點”?
上輩子他和楚以澤談戀愛的時候,楚以澤并沒有瞞着他,跟他坦白過自己上高中時有一個暗戀的學長,只不過暗戀終歸暗戀,無疾而終。
學長就是陳歐銘吧?
于是顧少延繼續詐他,“你們原本的計劃,是陳歐銘帶着楚以澤走,然後讓我死在游輪上,是嗎?”
孫海搖頭,“不,我想讓你們全都死在游輪上,這都是我一個人做的。”
顧少延不信:“可是游輪上有你老婆和孩子在,你不可能沒看到吧?”
“你難不成也想讓她們死?”
“不,她們不在。”孫海清醒過來:“你別想着套我的話了。”
“你怎麽知道她們不在?這可是陳歐銘安排上去的,畢竟普通人可上不來這座游輪。”顧少延目前只能用這個刺激孫海,畢竟能牽動孫海的神經,只有他老婆了。
“陳歐銘沒有,是我提前安排人将炸.彈放在采購食材的船上的,與其他人無關。”
顧少延指節有節奏地敲擊着桌面,“咚咚咚——”每一下都敲在了孫海緊繃的神經上。
“行,那你說找我來有什麽事?”
話題終于進入正軌,孫海開口:“我找你來,是想問你,”
“你是不是有病?花了八個億就為了這麽副破畫,你有這錢就不能給員工多發點年終獎?”
顧少延:?
“孫總雖然人在監獄,可心還是想着顧宇的。”抛去孫海針對原身不說,他對顧宇也算是鞠躬盡瘁,顧少延說:“可是楚以澤喜歡,多少我也要拍。”
孫海低下頭:“跟我一樣,我老婆喜歡什麽我也會二話不說的就給他拍下。”
顧少延:“何止是花點錢,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他喜歡我也得拿過來,誰讓我喜歡他呢,反正我是不能看到他受一丁點委屈和傷害。”
孫海愣了,“對啊,我老婆切菜不小心劃到手我都心疼的不得了,怎麽會忍心讓她去游輪呢?”
“不怪你,是他們不守信用,說好了護你家人周全的。”
“……”沉默良久,孫海緩緩回答:“是我對不住她們娘倆。”
套到了。
“可你不是說,這件事都是你一個人幹的嗎?哪來的‘他們’?還是能随便保你家人平安的‘他們’。”顧少延挑眉,戲谑他:“是誰?該不會是陳歐銘吧?”
孫海也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血湧上大腦,雙眼密密麻麻地爬滿血絲,“你他媽!”
他剛想從固定的桌椅上掙紮着起身,但是飽受毒.品摧殘的大腦根本承擔不起他的暴怒,沒幾秒他就昏死過去。
顧少延一聲輕笑,站起身攏了攏西裝領口,全然不見剛才的笑容,甚至眼神都沒施舍一個就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冷啊,大家注意保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