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拜師
一輛不起眼的黑色馬車剛剛駛入并州境內,車中兩女并排而坐,一個沉靜內斂,一個飛揚灑脫,不是華婉與花彩蝶又是誰?
“高興些嘛,每日板着個臉,就要見到兒子了,你也這般模樣不成?”花彩蝶一手轉着一串黃晶珠串玩耍,一邊漫不經心的勸慰身旁的女人。
“好像每次在我最狼狽的時候,都會遇到你!”華婉苦笑着搖了搖頭。自大師兄死後,她心中苦悶至極,卻沒有想到在她最要崩潰之時會再次遇到花彩蝶這個邪教聖女,她一路肆意妄為的性子多少也驅散了一些她的苦悶,如今二人結伴入并州,一個是因想要見兒子,一個卻是心念着自己還未見過面的小徒兒。
花彩蝶挑眉一笑,秀美的眸子斜睨了她一眼:“誰說不是呢。所以說這才是緣分,你想你兒子,我還想快些見到我的小徒弟!如今我內傷痊愈,可還有資格做你兒子的師傅?我可是見面禮都準備好了!”花彩蝶揚了揚手中一路把玩的黃晶手串兒。
“你可不許傳他那些邪魔功法!”華婉為兒子十分憂心。
“哼,邪魔功法?你放心好了,我羅剎教立教百年,最初可絕不是以雙修大法而聞名于世的。”見華婉面色不豫,花彩蝶忙又道:“大不了你教你的,我教我的,先将粲兒的基礎功法打勞,至于那能享人間極樂倍增公裏的禦女大法,便等他成年後再由他自己決定學還是不學吧!”
華婉這才松了口氣,只是對花彩蝶硬要收粲兒為徒一事頗為不解,花彩蝶內傷痊愈後心情頗佳,竟也開口解釋:“當初看你是個美人,想必懷的孩子根骨應該不錯,如何不讓人見獵心喜?當時我內傷未愈,也怕自己一時挺不過這幾年我聖女一脈失了傳承,這才急着收徒。後來見着了孩子的父親,便更加下定了收你孩子為徒的決心。有這樣的父母,那孩子必然身負絕頂姿色,這正是我羅剎教收徒的首要原則,一定要是俊男靓女,且從小悉心培養,務必成為一代禍世人傑!”花彩蝶興高采烈對即将見面的徒兒充滿了無限期待,華婉卻是為她那一代禍世人傑這幾個字而嘴角抽搐,半晌無語。
前兩日兩人在客棧打尖之時已聽到并州傳來的消息,原來匈奴大公子劉卞在夔州一戰因運送物資遇襲身亡後,劉聰回到并州再無任何異議登上了太子之位。
劉淵因痛失愛子心中悲痛,前兩日劉淵在劉聰入宮一番密談之後竟後突然龍禦歸天,誰也不知這父子二人之間都說了些什麽,當時在他們二人身旁的據傳只有與劉家一向交好的偃月樓主。事後據偃月樓主所言,漢王是與右賢王談及大公子時突然心痛難忍,心絞急發而亡。
如今并州已是一片白幡漫天,處處皆彌漫着失去皇者的悲傷,然而國不可一日無君,劉聰已是在一衆部屬的強烈要求之下,半推半就黃袍加身了。劉淵喪期未足一月,劉聰已是新登帝位,改元光興。
華婉聽到這消息時滿心冷笑,只怕漢王說不定便是被活活氣死的,養子利用敵人之手殺了親子,她幾乎可以想象得知真相的漢王是如何怒火中燒,拔劍欲殺了劉聰。只是那個男人,他既然敢親口承認自己的所作所為,自然已是早做了完全的準備。讓她猜猜,也許那唯一在場的證人,早已被他收買過了,或許漢王是遭了暗算才亡也未可知。
對于劉聰,她早已不憚以最惡毒的心思來猜測他。而事實上華婉猜的也沒錯。
一片雪白的靈堂之上,劉聰一席黑紋龍袍跪在大堂正中滿面哀痛,烏木黑沉的棺椁內父汗的面貌依舊栩栩如生,蒼白的雙頰上撲了厚厚的紅色胭脂,看起來有些可笑。只是堂中一片嗚咽哀嚎,各個哭的聲嘶力竭,舊皇已死,新皇登基,除了少數幾個劉淵舊日真心姬妾與下屬,人人都是在賣力表演,恨不得以身相代,将新帝面上的哀痛由自己哭出來。卻不知,劉聰心裏已是十分煩悶這樣的哭靈情景。跪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劉聰已是起身由侍衛們簇擁着去了北苑行宮。
剛一踏進行宮大門,便看到一個粉雕玉琢的小人兒站在花叢之下用腳踢着那泥從裏的枯枝,四五個宮人随侍其後,口中小祖宗,小世子,小王爺的亂叫一通。劉聰見狀頓時眉開眼笑蹲□子朝那小人兒招手道:“粲兒,過來父汗這裏!”
已近兩歲的小劉粲已是初具一代美男的模子,只見他聽到劉聰的聲音果然停下了頑皮的行徑,黑葡萄般的眸子從他爹身上一掃,随後嘻嘻一笑,轉過身撒丫子便跑,邊跑還邊口中念念有詞:“師傅,師傅!”
“師傅?”劉聰一臉莫名,他三步兩步便追上了劉粲,一把将兒子舉上了肩頭扛起,這才見到兒子手中竟捏着三個小小的面人,劉聰心中一動,忙哄道:“好兒子,你手中拿的是什麽,給父汗看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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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劉粲忙護寶一般将那三個早就風幹多時的面人藏進懷中,只是他小小的懷裏藏這幾個偌大的面人頗為吃力,藏住了頭又露出了腳,劉聰不過一瞟之間已是完全看清了那三個面人,一個面目模糊一片,一個正是斷了一臂的花彩蝶,還有一個,他一瞥之下,已是有些癡了,那人不是華婉又是誰?
劉聰記憶最佳,這三個面人分明就是參加武林大會時花彩蝶在市集之上買的,當時她還曾為難那捏面人的老頭硬要他捏出自己阿醜的形貌。這麽說,是花彩蝶來了?
眼睛一轉,劉聰已是神色一凜向身後衆人問道:“小王爺今早可有見過什麽人?”
衆人皆面露茫然,回答道劉粲并未見過外人。
“沒見過外人?那這面人又是從何而來?”劉聰眉頭一皺指着劉粲手中的面人責問,宮人們紛紛跪地,卻無一人說得清這面人來歷。
“報!”一個禦前侍衛匆匆行來在劉聰面前跪地道:“啓奏皇上,行宮外有一人自稱羅剎教無憂聖女,想要面見皇上!”
劉聰眼角一跳,果然是她!“傳!”
“哈哈哈哈,阿醜當了皇帝,可也将老朋友忘記了?我是來不及等你通傳了,已是先到了一步!”一聲女人的嬌笑傳來,衆人突然發現不遠處的屋頂之上不知何時竟站了一席紅衣身影,只是那女子一邊手臂卻只剩半只袖子飄零在身旁,正直直站在房頂,笑眯眯的盯着皇上。
一衆皇廷侍衛大驚失色,行宮混進來一人他們竟無人知覺?衆侍衛提刀圍上,潛在暗處的暗衛們也紛紛扣弦與手,只待皇帝一聲令下便是萬箭齊發之勢。
這種劍拔弩張之勢卻在劉聰揮手之間全都消弭:“無妨,無憂聖女勉強也算的上與朕相識與微,你既然來我皇廷,我這個做主人的自當好生招待!”
花彩蝶飛身而下,一下便來到劉聰跟前,她眉眼都笑成了一彎新月:“不愧是當了皇帝的人,現在還真是有模有樣的很呢,不過你若是記性好,應該不會忘記你娘子曾經答應過我什麽吧!”
劉聰眉棱一跳,剛欲說話,便又被花彩蝶搶先開口,她一指劉粲道:“這個徒兒可是還在娘肚子裏時她娘親口承諾讓我收下的,雖然此刻眼下他親娘不在身邊,你這個做父親的,不會是想要反悔吧?我很了解華婉的為人,她這人最重諾言,說出來的話那可是一個唾沫一個釘,絕不似有的人嘴裏一套做的又是一套!”
見她提起華婉,劉聰神色一黯,摟着劉粲的手也不禁微松。劉粲這時倒是喜笑顏開,脫開劉聰的懷抱便往花彩蝶懷裏蹭,口中還一個勁的嚷着:“師傅,師傅!”可把花彩蝶哄得叫一個心花怒發。
見劉粲似乎十分喜歡花彩蝶,且扭股糖似得粘着她不放,這一點也讓包括劉聰在內的所有人都頗為吃驚,要知道這個小祖宗可是從來都認生的很,怎會對這才見過一次的陌生人如此熱絡起來?
“所以說這才是天生注定的師徒緣分呢,劉聰,華婉可是應了我的,你不會不答應吧?”花彩蝶俯身抱起劉粲親了一口,問道。
“無憂聖女願意做我兒子的師傅,本是我兒天大的福氣,只是......”劉聰想了想,花彩蝶武功畢竟不俗,只是羅剎教江湖名聲确實不佳,且魔教衆人一向行事詭異,再加上他上次親眼所見這花彩蝶和教主陰水仙之間似乎還有些不清不楚的恩怨,若是答應了她,難免給粲兒未來招惹麻煩。
他心中自然不願,花彩蝶卻每每祭出華婉這張牌,一想到華婉,他原本想要回絕的心思也松動了。若是她在這裏,雖然心中不喜花彩蝶魔教聲名,卻也一定會踐行自己的諾言。且兒子天性純良,只要自己悉心引導,又怎麽會被妖女教壞?若能學的一身本領,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拜你為師可以,我兒卻不能拜入羅剎教,我兒可以拜花彩蝶為師,卻不能拜羅剎教無憂聖女為師,你若肯答應這一點,我才讓他跟你學武!”劉聰嘆了口氣,這才道。
花彩蝶臉上神色變幻,她本意是想引薦劉粲拜入教中,以後作為她無憂聖女的首徒與其他長老弟子争奪教主之位,誰料竟被劉聰一口道破她的意圖,不禁面露躊躇之色。不過再一想,劉粲若能跟她學武,以後有了師徒名分,還怕沒有機會将他引入教中嗎?一思及此,這才面露笑意:“好,一言為定!”
劉聰又邀請花彩蝶入宮長居,卻被她婉言謝絕,言自己不慣有人伺候的生活,并道自己在宮外已有落腳之處,只需劉粲每日出宮授課。劉聰聞言臉色一變,正想斷然回絕,卻眼睛一瞟見到劉粲一副與花彩蝶相親相愛的模樣,劉粲自小母親不在身邊,難得竟對除了自己之外的人如此喜愛,他終究還是心下一軟,勉強同意了這個要求。
花彩蝶走後劉聰曾追問兒子為什麽那麽喜歡剛才那個“師傅”,卻被小劉粲給鄙視的看了半晌。
誰也不能告訴,他喜歡的才不是什麽師傅咧,他喜歡的,是那個今早跟在師傅身後偷偷與他見面的女人,那個摸着他腦袋偷偷垂淚喚他粲兒的美女。
直覺告訴小劉粲,這個女人,就是娘。只是他誰也不能說,誰也不能告訴,因為娘囑咐過他,不能告訴任何人他們見過面,若是他跟父親說了,娘就又會消失的。
小小的不到二歲的孩子,已經開始有了自己的秘密。
作者有話要說:劉粲終于拜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