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再相逢
光極大殿上,滿朝文武衆目睽睽之下,大肚猥瑣男賈谧得意洋洋的開口了:“既然皇後娘娘要臣下明言內情,臣下不敢不從,只是事涉你王家女兒的清譽,王大人,你真要下官明言嗎?”最後一句話是對着一旁的大理寺院判王衍說的,王大人頓時滿面狐疑“賈谧小兒,你不要一二再再而三拿我女兒做文章,若是你又要編些什麽情投意合的鬼話出來,我可就對你不客氣了。”
“呲!”那賈谧白眼一番,随後又朝衆官員道:“各位大人,下官知道你們對下官與王家長女情投意合一事多半不信,可是下官若是有證據證明呢?”
“你,你有什麽證據?”王大人已經是有些氣急攻心,手指頭抖着指着賈谧的鼻子“你不要再辱我女兒清譽,不然......”
“王衍,年紀大了如此激動很是傷身,不妨先聽賈谧将話說完。”上首的賈後幽幽丢出一句話,王大人也只好忍氣吞聲,恨恨的收回了手指,目光卻似刀子一樣在賈谧身上逡巡,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塊。
“哼,我倒也要聽聽,賈谧你有何證據說你與王瑩兩情相悅在先!”華婉亦冷冷的擲下一句話,此刻便是攻心之戰,若是賈谧說不個子醜寅卯來,她便要當場将這個惡心的小人拿下,送交大理寺治個不敬之罪。
“我與王瑩早就私定終生,這是王瑩寫給下官的情信,若是王大人還是不信,大可以比對筆跡,看是不是你的好女兒親手所書!”賈谧說完此言果從衣袖中扯出一方錦帕,因華婉站的很近,更清楚的看到那粉色錦帕一角繡了一對交頸而卧的鴛鴦,而上方則是一首短句: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落款處一個瑩字。
一旁的太子見到賈谧竟拿出這塊錦帕當即臉色就青了,因為同樣的錦帕,他也有一條一模一樣的。
司馬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袖子,自己的錦帕還在暗袋之中,那麽賈谧手上的莫非真是王瑩所贈?一想到此處,賤人兩字幾乎要脫口而出,還好司馬遹及時保持住了一絲理智,現下可是朝堂之上,皇帝和皇後還在上首,一個太子又怎能搶先發飙呢?司馬遹偷眼看向華婉,她的臉色更好看不到哪裏去。
突然,咕咚一聲,一旁的王衍已經一頭摔倒在地,這下周圍的人都有些慌亂了,忙不疊的上去扶,掐人中的掐人中,朝堂之上又是一團亂麻一般。
“華婉,你還有什麽話說?”賈後臉上帶着勝利者的微笑俯視着她,華婉雙拳緊握,心下已經明白是被賈後和眼前這個猥瑣男子擺了一道。
“不可能,不可能,錦帕是假的,我女兒絕不會寫這樣的東西,字跡是僞造的,還請皇上明鑒呀!”突然,躺在地上的王大人被掐人中後猛然醒轉,立馬連滾帶爬推開周圍圍着的同僚一下跪到惠帝跟前“皇上,那字絕不是小女所書,一定是賈谧僞造的,皇上明鑒呀!”
“王大人,你可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呀!”賈後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随後又問華婉“公主,你怎麽說?”
此事已到現在這個地步,想要和稀泥都已經是不可能,事情最壞也不過就是錦帕為真,那王瑩一心付二男也确實不是太子妃的好人選,可若錦帕并非王瑩親筆而是賈谧僞造的,一想到這個可能性更大,華婉自然不能放棄,此時不争個是非曲直,那下朝後太子立妃便再無轉圜了。
“本宮也覺得事有蹊跷,既然王大人質疑錦帕真僞,不如便請專業人士前來一驗筆跡,若是賈谧造假,哼,你便是欺君罔上之罪!”華婉朝着賈谧冷哼一聲,那猥瑣的男人頓時渾身一個哆嗦。
“若錦帕是王瑩親筆所書呢?”賈後好整以暇的又問道。
“那妹妹自然無話可說,太子立妃一事妹妹絕不再插手了。嫂嫂大人大量,想必也會原諒妹妹孟浪之過對嗎?”華婉朝賈後揚了揚下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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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好一張甜嘴呀,皇上,您怎麽看呢?”賈後又轉頭假裝向惠帝詢問,惠帝自然說不出什麽其他來,明眼人都知道,這朝堂上一切都已經是賈後在做主。
“好吧,王衍,本宮便準你取來王瑩的親筆書信作為對照,讓其餘衆愛卿一同辨認辨認,看這錦帕上到底是否你的好女兒親手所書。”賈後終于施施然發話。
王衍這才如釋負重,他從懷內掏出一個窗課本子,王家世代書香世家,家裏的女眷也是要讀書寫字,王家雙姝王瑩王慧姐妹更是名滿京華的才女和美女,王衍平日公事繁忙難得與女兒照面,這才将女兒的窗課本子帶在身上睹物思人,沒想到竟派上了用場。
“啓禀皇上,臣□上正好有小女手書的詩集一本,還請諸位大人幫忙分辯一二。”說罷奉上那本小冊,自有宮人取了他手上的冊子和賈谧手中的錦帕,将二物平攤在一個大托盤之內奉與衆人辨認。
太子遹只看了一眼就揮揮手有些頹然道:“啓禀父皇,兒臣分辨不出,還是請其他大臣幫忙看看。”
托盤又來到華婉跟前,華婉只瞟了一眼,乍一看字跡基本一致,她也分辨不出是否是仿造的,于是揮手再次傳閱下去。
那托盤繼續在衆大臣之間轉來轉去,這次明顯有些不同的聲音,有的大臣說是同一人所書确鑿無疑,有的卻連連搖頭,言那錦帕上的字跡明顯是有臨摹的痕跡,衆說紛纭,不多時竟開始有大臣又三三兩兩的就錦帕字跡的真僞吵嚷起來,這下倒出乎了華婉和太子的意料。
最後自然德高望重的張華又被推了出來做字跡最後的鑒別,張華凝視良久,說心裏話,這字跡如果按照他的推論根本就是出自一人之手,可若是說了實話便即得罪了王衍,更得罪了太子和公主,若說了假話,那便又得罪了皇後,老謀深算的三朝老臣又如何會做這樣的昏事?“啓禀皇上,老臣無能,也分辨不出這字跡到底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
“張大人也同本宮打馬虎眼兒,到底是不能,還是你不願?”賈後終于有些不悅了,明顯如出一轍額字跡,竟然在朝堂之上轉了個圈反倒還起了兩樣說法,她的耐心已經快要耗盡。
“老臣覺得,這鑒別字跡真僞并非普通人能夠為之,必須是深知書法一道且對字跡頗有研究之人才能看出端倪,老臣無能,無法僅憑推測就下定論,還請娘娘明鑒。或者請其他同僚們再看看,公推一書法最好之人出來定奪?”張華的話簡直滑不溜手,賈後也知拿他這樣的老臣無甚辦法,倒是一向耿直的監察禦史傅鹹又于此時跳将出來:“啓奏皇上,臣倒是有個合适的人選推薦!”
見到是自己一向讨厭的傅鹹伸頭說話,賈後已然面露不悅,可是傅鹹乃是清流首領,平時官聲良好,人又正直,一向以诤臣自居,也是讓賈後最頭疼的一類人:“說吧,是誰?”
“這人并非朝廷命官,只是臣的一至交好友,他在書法上的造詣十分高明,既然衆位大人都分辨不出字跡是否僞造,不如請臣的這個小友前來一看。”
“行,連傅大人都推薦的人,華婉覺得應該錯不了,太子認為呢?”一旁的華婉如是說,太子自然無異議,賈後便也點點頭“那便快快帶那人進宮。”
已是近午時分,光極殿的朝會很少有拖的這麽長時間的,不少官員已是餓的肚子咕咕直叫,更有人暗地裏埋怨傅鹹多事,然金銮寶座上的皇上和皇後都尚未離座,誰又敢喊苦?只是一個個眼巴巴的望着光極殿的大門,盼着傅鹹口中的那個書法大家快點到來。
不知等了有多久,萬衆期待的傅鹹傅大人終于又急喘籲籲的踏進了光極殿的大門,他的身後還跟着一人,出乎意料的是那人竟是一年輕男子,長身玉立,藍色頭巾上兩條紫色的飄帶随風飛舞,丹鳳眼清靈俊逸,眼角還綴着一顆淚痣,如此妖孽又傾倒衆生的男人,不是劉聰又是誰?
此刻劉聰胸前還綁着白色的繃帶,不過氣色已經大好了。華婉突然看到劉聰出現在光極殿門口也十分驚訝,沒想到他便是傅鹹口中那書法造詣高明的至交好友。
劉聰緊跟着傅鹹不卑不亢的走到百官上首,傅鹹這才開口:“老臣來遲,禀皇上,這便是老臣推薦的鑒字之人,劉聰!”
“草民劉聰,見過皇上,皇後娘娘!”劉聰剛行完禮,站起身時才看到立在一旁不遠處的華婉,他微微露出驚訝之色,華婉忙朝他眨了眨眼睛,劉聰會意,便也不動聲色。
“将那兩幅字拿給他看!”太子遹對一旁捧着托盤的太監吩咐道。
“且慢!”賈後突然出言阻止,又問華婉“這一個兩個都看過也辨不出什麽,若是此人辨的結果并非皇姑所期望的,皇姑是否就此作罷,還是繼續就這字跡真僞糾纏下去?”
知道鑒字的人是劉聰,華婉便放下心來“我相信傅大人的眼光,就這位劉公子做最後的定奪,不論結果如何,華婉都承認,不知皇嫂意下如何?”
“耽誤了這麽久,大家都累了,本宮自然也不願意此時繼續再拖延下去,傅大人國之棟梁,他所推薦的人自然不錯,不論結果如何,本宮也認同這劉聰的定論。”賈後身旁的惠帝早就坐不住想要下朝了,這時也小孩般吵鬧起來“快驗,快驗,寡人肚子餓了要用膳。”
兩方終于達成一致,一致同意無論劉聰所驗結果如何,都承認他的看法。于是所有的人目光都集中到那站在上首的俊逸男子身上,此時他的一句話便是太子立妃這件事情最最重要的決定性因素。
“将字端給劉公子吧!”華婉吩咐道。
劉聰剛一接過宮人遞過的錦帕和窗課本子,一直心急如焚的王衍就迫不及待的在一旁追問:“如何,這錦帕上的字可是模仿僞造而成?”
劉聰拎起錦帕時不禁已然心下暗笑,因為這塊錦帕上的字根本就是他親手僞造,這才能惟妙惟肖,這麽多王公大臣都看不出來,足可以假亂真。
裝模做樣的鑒定了半晌,他這才躬身一禮:“回禀皇上,草民已驗過,這塊錦帕上的字跡和窗課本上的字跡乃同一人所書,确鑿無疑!”
劉聰一言,一錘定音!
“哈哈哈哈!”賈谧最先笑了起來“公主殿下,如今這傅鹹推舉的人也如此說,下官總算是免了這欺君之罪吧!”
“華婉,你可還有話說?”上首的賈南風心情大好,不禁得意的看向華婉。
沒想到事情果真如賈谧所言他與王瑩确有私情,華婉不禁神色黯然“是華婉多事,不知嫂嫂苦心,還請皇兄和嫂嫂恕罪,太子立妃一事,全憑皇兄嫂嫂做主吧!”事實俱在,華婉終于不得不低頭。
咕咚一聲,王衍王大人再次暈倒了,可是這次再沒有人來扶他,衆官看他的目光有不屑,有同情,更有幸災樂禍......
華婉淩厲殺上朝堂,卻黯然碰壁退場,這一局對上賈後,她算是輸的徹底,據理力争想要奪回的太子妃,沒想到卻是一個三心二意暗中勾搭賈谧這種垃圾的無恥女,真是鬧的灰頭土臉。
太子面上更是無光,看向劉聰的目光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剝,當即憤然拂袖離去。
劉聰只是裝出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惶恐之色,賈後更是當場贊其性情耿直不屙,是難得的人才,當着文武百官的面,竟許了他一個七品禦使中丞,劉聰一躍龍門,一下從一個白丁成了朝廷命官,一場立妃鬧劇下來,最後出場的他反倒成了最大的收益者。
作者有話要說:劉公子再次粉末登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