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身是客，即華恒，在丢下了齊甘後，便去找他曾經的青梅竹馬夏由了。
閉合着的門突然的一聲輕響，讓正在做女紅的夏由分了心，于是她的手指不小心被紮出了血。她微皺了下眉頭，覺得好似要有什麽事情發生似的心慌慌的。
“這輩子你有沒對不起過誰？”當夏由起身要去門口看看發生什麽的時候，一個幽幽的聲音自她的身後飄出。于是，夏由吓得轉身扭向了聲音的源頭。那裏，只是站着一個身材修長，相貌普通的男子，卻渾身散發着寒氣。
“有沒有？”男子不給夏由喘息與思考的機會，冷冷地逼問道。
這陌生的聲音，夏由很确定自己從來就沒有聽過，而說話的人她更是沒有見過，但是說話人的神态語氣，卻不知為何讓讓她突然愧疚地不敢面對。她很想逃，逃離這折磨人的痛楚之地，可是對方狠狠拽住了她的胳膊，那強勢的氣場讓她無處可遁。于是，在一聲聲質問中，夏由那緊繃的神經終于斷裂了。
“是，我對不起一個人，但是我也是無奈被逼的，這事情和你這個陌生人有甚關系，你何苦咄咄逼人！”夏由埋頭縮肩無力地哭訴着。
在夏由以為這人會有什麽更加莫名其妙的過分動作時，他卻低下了頭顱緊緊盯着她那因為剛才兩個人的拉扯而暴露的胳膊上的鮮豔紅痣——守宮砂，默然不語。
“你知道嗎，那個人在消失的那天其實已經死了。”好半天，那低下的頭顱才緩緩擡起看向夏由。但是因為那雙眼裏參雜了太多的情緒，以致于人無法直視，所以夏由失神地別過了頭。
“看着我。”頭上的聲音命令道。
“求求你，放過我，求你……”夏由只是無神地低喃着，好似在悔過什麽，也好似只是下意識的重複着脫口而出的話語。
“看着我……”
“不，他不會死的！”夏由突然打斷了華恒的話，并狠狠甩掉了自己胳膊上那只強硬有力的手，然後死盯着華恒道，“他沒死，他不會死的！”
也許是夏由錯亂卻堅定的表情打動了華恒，他突然柔和下來，直盯着夏由道：“你還愛他麽，如果他還活着？”
“我一直愛着他……”未完的話被夏由的哭泣聲代替了。
“由兒，還記得我當初的承諾嗎？我說我回來就娶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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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
前。
“老爺，嗚嗚，難道你就眼睜睜地看着手無縛雞之力的妾身和華清我們娘倆明天通通被您兒子華恒殺死麽？其實妾身死了也就死了，今生妾身遇到老爺您，妾身已無怨無悔了。但是難道老爺能眼睜睜看着我們那孱弱的兒子無辜地死去嗎？”妖嬈女子佯裝委屈至極的哭訴着。其實，她這般委曲求全其實是想探探鎮長大人如今對她的寵溺究竟到了何種地步。
聽到自己如此心愛而對方卻渾然不知底細的妖嬈女子一聲聲的委屈之語，如今的鎮長大人甚感心力交瘁。但是他還是如往常般溫情款款地道：“莫怕，有我在的一天，我就會保護你，嗯，還有‘我們’的孩子華清！”話落後，兩人又是一番熾熱纏綿。
這事情便發生在華恒回鄉那天發出挑戰後。
當晚，鎮長大人進了華恒的屋子，接着便聽見他發出了一聲驚慌失措的大喊：“來人啊，我兒失蹤了，速速找去！”原來鎮長進屋子後，竟然發現了一灘新鮮的血跡醒目地灑落在室內的地上，而其兒子華恒則不見人影。
事實上，可憐的華恒被他以為的前來安撫勸慰他的親爹給一口吃掉了。但是因為其死前生生受到了一番驚吓，加上心裏一直以來的怨氣，華恒的魂魄掙脫了前來的鬼差。
“咦，有葡萄香味兒……”說着，一個衣衫褴褛，有些清瘦，面目普通，卻難掩其悠然氣度的年輕男子聳動着鼻子，然後循着葡萄香味跳進了一個種着瓜果蔬菜的院子。
“呀，葡萄葡萄告訴我，你是誰家的葡萄呢？嗯嗯，你說你長的這麽誘惑人，就是為了遇見我，然後，”男子伸手摘下了幾顆葡萄，滿是知足地塞進了嘴裏，等咽下去後才道，“然後讓我一飽你的美色，好撫慰我那可憐見的幾天沒好好吃過東西的肚皮？！恩，我收到你的訊息了。”
半晌，這男子好似吃飽了犯困般知足似的睡了過去。這便是那時流落他鄉，淪為乞丐的卿歡。
華恒的魂魄為了擺脫身後追趕着的鬼差，在憤怒恐懼和茫然失措中慌不擇路地穿過了鎮長府邸裏的幾個院子，跑向了府裏的一個偏僻角落。就在他以為自己要含恨被抓繼而無可奈何地去投胎轉世時，腳下突然一個踉跄便從半空中栽了下去。磕絆他的不是別的大物什，卻是一只剛死不久的在半空撲騰亂飛的小鳥的魂魄。
好巧不巧地，華恒栽倒了一個軟實的軀體上，當然，就是栽進了卿歡
的身子裏。接着，一股暖流流過華恒全身，他便昏了過去。那股暖流就是身為小玄狐的卿歡其心髒發出的光芒。這光芒撫慰了華恒疲憊的靈魂，給了他暫時寄居的門戶。雖然玄狐之心不能起死回生，但是其本身具有的強大靈力卻有着常人無法揣測的效果。
所以，華恒陰差陽錯地附着到了卿歡身上。每當卿歡因吃葡萄再次享受的暈倒沉睡之時，就是華恒蘇醒之時。
卿歡醒來後，毫無甚異樣感覺的他在被院子裏的人揪住以賊人之罪責罰之前逃出了那裏，然後開始繼續游蕩着，直至游蕩到這個小鎮附近的一座山內，然後被有收藏癖的山老爹“好心”收留了。
華恒死後，如今的鎮長大人好似突然透徹了什麽，便開始通過擴建寺廟，捐贈香火錢等來廣結善緣。也許是為了自身贖過，也許是為了讓自己心愛的女子早些懷上自己的孩子吧！其實是那天來收魂魄的鬼差見他第二次生吞活人、殘害無辜，便給予了其警告。所以愛妻，且一直疑惑自己和妖嬈女子為何無子的鎮長大人便有些擔心起來他們的以後，于是就收斂了許多。
***
“由兒，你相信我說的嗎？”華恒緊張地盯着夏由的雙眼，而夏由則因為這突然聽到的事實而顫抖不語。
“你怕我？”華恒緊追不舍地問道。
夏由只是虛弱地顫抖着，甚至不敢多看華恒幾眼，然後好似身體有些不支般地小退了幾步，便和華恒拉開了些距離。
“我可以相信你就是恒，但是你怎麽證明這是真的？證明大人他是妖怪？”半天夏由才稍微能夠收斂起慌亂的心神，哆嗦着唇道。
“呵呵，你不信我嗎？”華恒露出了脆弱的表情，但是一瞬間又變回了那個冰冷冷拒人千裏之外的他，“我可以證明，但是這之前，我要信守我的承諾，娶不到你，也要得到你！”
齊甘對于自己被鎮長大人任命為華清的新教書先生并沒有過多感觸，只是覺得如果自己能夠幫到可憐的華清，她會盡量做的。
因為鎮長大人悄悄處置福瀾事件的耽擱，已經快中午了。在鎮長夫人即那妖嬈女子對齊甘絮絮叨叨囑咐其多加照顧華清後，鎮長大人便攜愛妻離去了。
“小甘甘，剛才父親和母親為什麽生氣呢？難道是因為清兒沒有好好學習麽？可是清兒有好好學習的！小甘甘幫幫我，清兒不要父親、母親不理人家，父親大人
好久都沒有理人家了……”
“清兒很乖，大家都沒有不理你，清兒很聽話，我也很喜歡你呢！”齊甘不想讓華清因為剛才的事情受到傷害，便避開重點不提只安撫華清道。
華清聽見齊甘說喜歡他，果真便抛棄了剛剛的煩惱，激動地兩雙大眼眼亮閃閃的，然後又脆生生道：“清兒也喜歡小甘甘。”聽到華清喚自己小甘甘，齊甘的眉頭突然觸電般跳了幾跳，但是她還是順了華清的意讓他如此稱呼她，因為她現在快要餓暈了，只想快點兒去吃飯。
“唔，恩恩，乖清兒，快中午了，咱們去吃飯吧……”
“小甘甘！”突然華清好似是想到什麽似的高興叫了起來，然後雙手一下子捉住了齊甘的大頭顱（誰讓齊甘個子處處比人低呢），瞪大了圓鼓的眼睛興奮道，“小甘甘，清兒好喜歡小甘甘，所以清兒想讓清兒的娘子見到小甘甘，清兒的娘子也一定很喜歡小甘甘的！”
于是，在清兒的高興勁兒下，因為饑餓而綿軟無力的齊甘，便被撒歡跑起來的華清拉着奔向了他院子裏的卧房。
因為快到中午了，所以院子裏的仆人都在廚房忙活着。于是齊甘與華清從院子這頭到那頭一路沒有遇見什麽人的就到了卧房。
“娘子……”華清剛到卧房的門口，便開口大喊起來，想要将小甘甘趕緊介紹給他人。于是幾步下來，華清和齊甘就奔到了內室。
真是滿屋□關不住啊！一襲襲□的熱浪撲面打到齊甘的臉上，但是她卻只是傻傻地直盯着衣衫淩亂的華恒，确切地說，是卿歡的身體。
因為聽見了屋外的聲音，華恒迅速離開了夏由的身子，連忙穿衣起來，但是一切為時已晚，進來的人他卻不能殺掉以此來滅口。看到齊甘，華恒覺得自己好似做錯了什麽事般地不知所措。
齊甘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突然覺得兩眼熱乎乎的，好似被什麽煙霧熏得無法睜開。于是她想張開小嘴試試，看能否驅散體內的煙霧。誰知，她卻覺得嘴裏似乎含着一口苦水似的，如果張開就會吐出來，于是她無力地放棄了張嘴的動作。
華清呢，看見屋裏突然多出的一個陌生人時，本來有些怕怕的，但是當他看見齊甘一臉委屈的表情，便覺得應該是這個人吓着小甘甘了，于是傻愣愣地挺身擋在了齊甘身前，做出一副保護她的姿态。
而夏由，因為還沒來得及穿衣，便縮在被窩裏瑟瑟發抖。
屋子裏頓時特別安靜，但是沒有一個人感覺很和諧，就像素淨的被單上那剛剛滴灑的鮮豔處子血跡似的刺眼的不舒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