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書名:發情,止于離
作者:文杏館
文案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發情不知所起,一反常态。
一個流浪女娃的奇異愛情故事。
女主稍有些圓滾,大家嫌棄麽?
卿歡悠然一笑:娘子,我最喜歡你了,喜歡就是喜歡。
墨有味:甘兒,乖。
身是客面無表情懶得回應,心裏卻想:肉包子本就誘惑人。
華清:你和我小時候很像,很可愛。
☆、夢裏思甘露
齊甘生前總喜歡做夢。她覺得,即使是乞丐,在夢裏也有可能變成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所以每當她對什麽求不得的時候,就會暗暗記于內心,希望夜晚來臨時,她有幸能在夢裏對此求即得。雖然夢醒後,齊甘她也許一點兒也不記得夢境的大概內容。但是有些希望總是好的。說不定,夢裏她真的對想要的東西求即得了,不過只是夢醒忘記罷了。這也算是一種間接的滿足了吧。
為什麽說齊甘她生前呢?是的,暫且不論她死後還喜歡不喜歡做夢,現在我們要注意的事情是,她——死了。
齊甘死後,在半空中看見了自己那已經面目全非的屍體。除了恐怖惡心,她沒有什麽惋惜的感概。因為她那生來特別平凡的樣貌跟随她至死,以致使她對樣貌美醜的感覺早已麻木。所以現在,她下意識只想到了,她死後,哪裏會不會這樣記載着她的生平:齊甘,199*年1月1日——20**年5月4日……她也只是想想罷了。
呀,齊甘她還小呢,剛十八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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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我不是只被毀了容顏嗎?怎麽就一命嗚呼了呢?不過這種情況下還是死了的好哇!”齊甘這時才開始疑惑起來自己的死因,可是想半天也弄不明白。于是她輕飄飄的浮在半空中仔細思索着,根本沒有注意到下面的人在亂哄哄卻迅速地處理她的屍體。
“那個乞丐頭說要拿硫酸毀掉我的樣貌,然後讓我入夥和乞丐們一起去乞讨,就像一位有着瀑布容貌的獨眼大叔乞丐一樣,他就是臉上被潑了硫酸猜安分當乞丐去乞讨的。後來……後來渾身被綁地緊繃繃的我,渾身打顫到暈眩地眼睜睜看着那比黑白無常還恐怖的液體潑向了我的臉孔,然後在我的尖叫中,一陣劇痛來臨,我便昏了過去。接着,我就死了?難道,我是被吓死的?!”這樣想着,齊甘便向下望去,結果——
這是一個偏僻處的空屋子,空蕩蕩的只剩塵埃了。仿佛她不是剛才死的,而這裏從未發生過任何事情。如果她不是在一個旮旯裏發現了一枚假的金戒指,她還以為這裏的一切都只是虛夢一場,也許等她醒來,她又回到了以往的生活。她很是疑惑那些人怎麽沒有丢下她的屍體,反而将地上的污跡收拾幹淨攜帶她的屍體走了,難道他們是去處理屍體了?不過這種沒有答案的問題,她不想費心去想了,她已經把自己的屍體只當成了一個無用的臭皮囊。
旮旯裏的這枚掉落的假金戒指,是她生前唯一的有紀念意義之物了。只見她一移動,眨眼就飄了過去。
她試圖撿起這被乞丐們忽視了的戒指,可是她那粗糙瘦弱的小手一次次從戒指表面穿了過去。
“唉,真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我走前可是辛辛苦苦偷來的……”想起了自己如何偷來的這枚假金戒指,齊甘就想起了下午的不幸。
齊甘的父親在去年去世了。他們家這幾代人都是農民出身。她父親後來出去打工了,家裏媽媽種着地,父親去世後也只給家裏留下了幾萬元的存款。這讓他們本就普通到非常窮的家庭,更是拮據了。況且,她還有一個小她十歲的弟弟。齊甘有想過找個工作幫媽媽分擔那不堪忍受的壓力,可是只會念書的她,除了會做家務,其他的藝術、技術什麽的學都沒有學過,只能幹苦工了。但是,齊甘她父親還在時,他們就算是再窮,也沒讓她受過什麽身體上的苦。
“媽媽在今天下午才把我趕出家門讓我自力更生,實際上已經仁至義盡了。我只是父親朋友的遺孤,可他們養我了這麽多年,我走時,媽媽也塞給了我三百元。這三百元對于她們來說,也是一筆錢啊!”齊甘自我安慰地抽泣着。于是下午齊甘臨走前,偷走了這枚她父親生前帶過的假金戒指,只為了紀念那過往的親情。
原來鬼也會哭。齊甘突然又破涕為笑。是啊,鬼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的産物。
看着自己無法将這戒指拿走,齊甘也只好無奈的放棄了。不過,她突然産生了一個念頭:既然自己死後沒有被牛頭馬面什麽的鬼差押走,那父親會不會還在她們家裏游蕩着呢?
于是,懷着這個念想,她又飄向了那個鄉下的家。
現在已經是深夜了,她被乞丐抓走時,是在黃昏時。
深夜的鄉下,總感覺鬼影幢幢。我們可以說這是齊甘的心虛反應,這鄉下的晚上,就好像是星月的舞臺,讓它們盡情綻放光輝。而且鄉下的空氣也很好,讓人一呼吸就心曠神怡。這道路上飄蕩的鬼魂,也就齊甘她一個人罷了。
很快齊甘就到了她們家的院子裏。
這是一個擁擠着四間屋子一個小院子的平房,大門是有門闩的鐵門。這是鄉下很普通的樣式。
“姐怎麽這麽晚還沒回來?”齊甘突然聽見屋裏弟弟那稚嫩的童聲,便急切地飄了進去。
原來媽媽正在給弟弟掖被角。她們家裏的床,是很早以前的木床。雖然每次都是聞着這木頭的潮味兒入睡,但是齊甘卻往往做着
不同的美夢。當然,噩夢就被齊甘自動遺忘了。
“乖蛋兒,姐姐她回她親媽家了,等你長大了就能見到她了,所以你就快點長大吧!”一個土裏土氣的女聲叨叨道。這就是齊甘她們的媽媽,因為她親身父母早早地逝去,她的記憶裏就只有養他的父母了。
“哦,那我就長快點兒,長大就去找姐。”稚嫩的聲音嚷嚷着。
齊甘再見到這曾令她溫暖的人們,已經徹底原諒了她們。沒有了她的存在,這個孱弱如病人的家才能顫顫巍巍地走下去,總有一天這家會越來越健康的。
齊甘找遍了家裏的角落,還是沒有找到爸爸的魂魄。她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難道父親已經投胎了?那這是不是代表着她也可以投胎去了?她心裏如是想着,卻沒有悲傷,還有那麽點歡快。如果去投胎,她也許可以争取投個富貴人家。這個念頭很讓她高興。
其實,齊甘她很易知足。
不過沒有鬼差指引,她怎麽投胎呢?這是個嚴肅的問題。
對于求不得的事情,齊甘總愛寄托于做夢。于是,成了鬼魂的齊甘,竟然也入了夢。就在她生前的卧室裏,她橫躺着漂浮在床上,沉沉睡了去。
☆、命由己造
作者有話要說:此章前面屍體的莫名出現,和第十二章有照應
就在齊甘魂魄入夢後,怪異的事情突然發生了。
難道因為身體是本身的魂魄最适合的容器,所以當魂魄與身體發生偏離以致分散後,這兩者之間還會藕斷絲連?
在這個緊閉的卧室,只有門是人唯一能穿過的出口。現在是深夜裏萬籁俱靜的時刻,月光透過牆頂上狹窄的窗戶好不容易鑽了進來,通過這朦胧的光已經能看清屋裏所發生的一切。我們根本沒有聽到一點兒關于門被打開的聲響,也沒有看見什麽更加漆黑的影子穿越牆壁窗縫跑進房間,可是我們就那麽眼睜睜地看着這無比令人震撼的一幕發生了。
床上,飄在半空中齊甘的魂魄越變越淡,好像深深入夢的她将要完全消失了,就在她做夢的時刻。屋子裏靠緊兩面牆壁的那張小木床雖然沒有什麽人睡了,但是該有的褥子、被子、枕頭還是原來齊甘在時的樸素樣子。床頭扁平陳舊的塞着布頭的枕頭,一看就是枕久了才出現的萎縮硬實的樣子,可是如果往常單單只看這枕頭,也只會嘆一聲清苦而已。現在呢?忽如一夜微風來,千絲萬縷黑發栽。枕頭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先是出現了縷縷的黑發絲,就像是從枕頭裏長出來似的,接着越變越多,直到一顆頭顱完全出現後,黑發才停止了長勢。這是?這是怎樣慘不忍睹的面容啊!原來人的肉體被惡意毀壞時,也會發出怒不可遏到瘋狂的反抗,于是現在我們看到的頭顱上的面孔,就像是與敵人拼殺後的血腥屠殺場。這個面孔被什麽藥物摧毀了。在我們懷着顫抖又憐憫的心觀察這顆頭顱時,這顆頭顱的身軀、四肢也漸漸出現了。這——這是一個被剖腹後的身軀——現在,我們只能從這還完好的四肢辨認身體的主人。不用猜了,肯定是齊甘的,因為只有齊甘的屍體才和她的魂魄兩兩相吸,不然這屍體是怎麽出現的。再者,這屍體右側的小腿上,有一片紅胎記——這是齊甘一出生就被标記下來的證據。對于這怪異的一幕,不想多做敘述了。
我們看到,床上的屍體剛一完全呈現出來,齊甘飄在空中的魂魄突然就完全消失了。
……
之前齊甘突然就在半空中入了夢,她夢到了什麽呢?
這夢真是熟悉啊!齊甘在夢裏感嘆道。
齊甘感覺自己漂浮在似黑色有又泛着咖啡牛奶色的空間,而且遠近漂浮着圈圈點點各色光芒的東西,就好像是在浩瀚的宇宙裏。這感覺似曾相識,好像自己小時候也做過這夢。确實,那時她做過這夢,就在她剛學了《科學》這
門課不久。
漂浮的感覺很是新奇,但是齊甘卻總覺着沒有安全感,因為她找不到可以落腳的地方。她不得不揮動四肢,以便自己可以順暢的遨游,直到找到落腳點。很快地,她發現了一個猶如足球般大小的藍色球體,她喜滋滋就就一腳踩了上去。誰知,這球太小了,她一只腳都無法站穩!于是,齊甘直接從球上滑了下去。本以為可以繼續遨游找落腳點的齊甘,現在她的身體卻突然猶如有千斤的重量般急速下墜跌落,再也漂浮不起來了。于是,在齊甘的驚叫中,她落向了那黑暗的無底深淵。
話說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那麽這個林子大麽?不然,怎麽這樹林深處竟然有一座形象怪異的乞丐廟。
撲棱棱——幾只鳥飛過。貌似,這是鳥交尾的春季。
應該是下午的時辰。陽光好似特別照顧這片山林,散發的溫暖吸引我們不由自主地朝着這個方向走來。
在這片山林的掩映下,我們看到一條不知什麽時候被踩出清晰模樣的山路從我們的目光所及處悠然向下延長,不知道通往什麽人家處。不過通往山下的路可不止這一條。
山林裏的寂靜讓人忍不住躺倒輕松半刻時辰。不過現在真不是時候,因為這條路上漸漸顯現出兩個人影。
“啐!我說陸仁家,別死氣沉沉生悶氣了!不就是大老遠把你拖到這裏嘛,至于一路上都不吭不哈啊!都怪我之前沒告訴你事實就拉着你來了,行吧?可是我也是剛才聽說,而且今個是望日,不來就又要多等幾天啦,況且今天來的乞丐肯定可多,咱們先來先得福!你估計沒聽說吧,不然我死拉活扯你才來?就是前一段日子張三那花子在望日那天來這裏拜過這個乞丐廟後,下山後就被一個好心人施舍了一兩銀子,而且這銀子也沒有給他招來什麽禍害。第二天,他就被人指點去做了小買賣,接着不到一個月時間就發家了。你說這神不神?”一個衣衫褴褛,身材矮小、瘦削不堪卻甚是機靈的乞丐激昂地發着言。
“你不早說,雖然俺不願跑遠路,但是有好事俺還是巴不得撲上去的!”一個同樣年輕卻憨厚模樣,一身褴褛,瘦骨嶙峋卻高挑的乞丐接話道。不過仔細看,能看出他的一只腳微跛,似乎是受過傷留下的症狀。
“不過這乞丐廟本就是資格老的乞丐們捐香火錢蓋起來的,供的是咱們乞丐先祖子虛氏和他的女娃。可為什麽平時香火不怎麽樣呢?”那個高個子的陸仁家乞丐接着又疑惑道。
“傻啊你!”那瘦小個子的看着就是個有主見的,比剛才的傻大個明白事理的多,“這事說來話長!以前沒有乞丐廟時,咱們花子不過偶爾會去香火旺盛的廟裏祈福。當初那些資格老的乞丐們想建廟,也不過是為了讓咱門花子們有個信仰的活頭和尊嚴,才想法建蓋乞丐廟的。可是這鎮上稍算有一些頭臉的說不同意,咱們也建不下去啊!後來他們好不容易在這荒山野林裏給咱花子們建好了這乞丐廟,可因為香火錢甚微,就成了那一副寒顫的樣子。所以如今就算有人祈福,哪會大老遠跑到這裏啊?不過最多把這裏當成了日後一個可以躲風雨的去處——這林子大呀!不過卻出了張三那個實誠花子,非來拜一拜,還特意選了個自己認為的好日子,這不?”這瘦小給子的花子,也就是路乙,他滔滔地說完,還啧啧感嘆了聲。
“原來這樣!”高個子的陸仁家傻傻地摸摸散亂着亂發的頭,慢慢領悟後才道。
“快走,天黑下山可不方便!”瘦小個子的路乙命令着。
這兩個乞丐便停止了交談,一會兒就到了山林深處的乞丐廟。
這其實就是一間不倫不類的簡單的大草庵,裏面供着子虛氏和他相依為命的女兒。和真人差不多大小的神像不知道是什麽材料制成,感覺一摔就會碎似的。
這時差不多是申時多,還有很大會兒才會日落。看來這裏真是來了不少乞丐,應該都是剛聽說了張三那花子的幸運事,所以跑來祈福來了。
不過要輪到路乙和陸仁家祈福時,就要日落了吧?因為這裏的乞丐們也是講究先來後到的,簡單來說就是來的乞丐們都是講理的人。
……
話說齊甘突然急速向深淵之處墜落時,就覺得自己全身好像快要被無數個野獸的尖齒扯碎了似的疼痛。她以為這将要是無休止的折磨了,于是便準備咬舌自盡,因為夢裏的她不知道這是在做夢,也不知道自己只是個魂魄。
就在齊甘因承受不住這無休止地撕裂般的疼痛而要咬舌自盡時,她突然一下子停止了墜落。
她在眩暈的感覺中緩了半天,才恢複如常。于是,她便小心翼翼觀察起周圍的環境來。
一片漆黑。齊甘第一感覺是如此。然後她就感覺到了緊,有什麽緊緊地束縛着自己的身軀?好像是被困在什麽洞裏,還無法動彈,連手指頭都不能動一下。
在這又黑又緊的空間裏
,齊甘覺得只容得下她一個人。“不過應該可以塞下螞蟻幾只。”她心裏認真地想着。接着,她使出吃奶的勁兒,想要掙脫這裏,可是卻無處着力。
奇怪的是,齊甘不僅能順暢呼吸,還能聽見外面的聲音,只是看不見罷了。
“子虛氏先祖啊,我李四……”
“求先祖保佑!……”
……
聽了外面接連不斷的祈福聲,被困的齊甘覺着這裏應該是個寺廟。
“可是寺廟哪裏會有這麽個困住人的地方呢?難道是井底?”琢磨不透的齊甘,只好暫時無奈地屈從了。于是,不知前途命運的齊甘,聽着外面漫長的聲音,感覺越來越睡意沉沉。
……
快日落時,廟裏也點亮了燭火,這燈影幢幢的有些詭異。
此時終于輪到了路乙和陸仁家祈福,兩人興沖沖地沖到了先祖神像下面的蒲團上。
正當小瘦個子的路乙要拜祖先時,大傻個子突然傻笑起來。
“哎呦,你笑啥,別觸怒了祖先可給你好果子吃!”小個子路乙連忙捂着大個子的嘴巴。
“不是,俺只是看了這女娃的神像樣子,就覺得覺得稚嫩嫩的可愛……”
他說話的時候,已經日落時辰了。當最後一縷陽光散盡,正是陰氣擁簇出現時,正好陸仁家說到此處,緊接着——
砰——一聲清晰地破碎聲響徹草舍。
發生了什麽情況?
“鬼啊!”
“啊!”
“嗷——”
叢林裏的一群花子不一會兒盡散盡,那路乙在反應過來時也早拽着陸仁家急速逃跑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呢?——那個女娃神像自動碎了,在日光散盡天黑時刻。
這也不是多詭異啊!
裏面變出個真女娃!
其實如果仔細觀察這女娃的模樣的話,和她親近還來不及呢,怎會被吓着。這不過是湊巧因為許多偶然條件,才造就了這麽個詭異的一幕。
且看這女娃模樣——銀盤臉,白玉膚,滾滾眼,瓊玉鼻,珍珠唇,包子發,圓圓身,真真一個齡約十二歲左右的白胖胖、熱乎乎的大包子。不過額間一點朱砂記,可愣是将此包子平添了幾分姿色。
從神像裏出來的,就
是齊甘。齊甘如今,就是這麽個樣子。她重獲新生了。
“這是怎麽一回事呢,我正在熟睡呢就被一個東西摔碎的聲音吵醒了?接着怎麽就重見光明了?然後是不是一群什麽人吵鬧着就不見了?”齊甘本人也很是疑惑啊。
☆、別有洞天處
這是一個幽靜的所在,幾乎沒什麽人煙。因為不知從何處溢出的溪水漫延了目光所及之處,以至包圍了方圓百米。溪水一側的盡頭被一片郁郁蔥蔥的綠色掩映遮蓋,而另一側的盡頭則是山岩石壁處。這地方輕易是找不到的,它也只有一個隐蔽的入口,但是正常的人類是無法進入的。這入口就是那距離這裏百丈高的上方某處硬實實的一小片地面。這個處所原來是在山下面。
這真是一個奇怪的處所。擡頭可見倦鳥紛紛陸續歸巢,天上只剩月明星稀的帷幕。可是從上面卻發現不了這裏的別有洞天。
穿越那溪水盡頭蓊郁的綠林通道,我們終于找到了活物的氣息。因為綠林深處一片歡聲笑語。
不知道是這裏居住的主人懶得點燭火,還是這裏本就不需要燭火。當然,這是個明顯的答案!雖然才入夜不久,但是山下幾百丈之處的這裏,早應該是黑魆魆一片的。可是在這綠林通道深處,似乎是跨越了什麽神秘的界限,以至使那邊的綠林到溪水處,真是漆黑慘慘的一團。而綠林深處這邊,因為植物、水色呈葡萄紫的原因,到處便散發着幽幽葡萄紫光色,于是使肉眼也很容易就能看清周圍的一切。這是一處葡萄紫的美麗天地,不過對于初來乍到的正常人類來說,應該是無福消受的。
“停!紅方,七朵紅花,綠方四片綠色!紅方勝。唉!難道果真該綠葉配紅花嗎?”一個懶洋洋的年輕男聲悠悠響起。聞聲看去,只見一個散着黑發、着玄色衣的男子,背對着綠林通道這個方向,斜偎着他身前那盛着葡萄紫水的池塘而坐。這聲音的突然插入,沒有帶來半分的不和諧,而是無端地令人親切萬分。這聲音懶散卻親切,似乎是有些矛盾。那這聲音的主人,他的面目會和這聲音一樣特別嗎?
我們迫不及待地轉到他的正面,看向他的臉部。噫!不過爾爾!這年輕的男子,長着一副着實普通平常的面目,真真是還沒有他的聲音給人的印象好呢!只不過他的膚色真是白玉般細膩,且在這四周葡萄紫光色的映襯下,這男子的普通面貌,硬是無端顯出了幾分誘惑力。
這時,這位着玄色衣的男子,軟骨般地趴到了池邊,接着随意挽起自己的袖子,就将他那越看越發優美的胳膊探向了紫紅色池水,便玩起了水。然後才深深嘆了口氣悠悠道:“藝抒啊,今天你們的娛樂怎麽沒有昨天的尾巴投球有趣呢?”
在他說話的同時,有一只灰色的巴掌大小、正常身材的老鼠從水池中央游向了他的方向。
這只老鼠游到男子那伸入池裏的修長白嫩的手邊才停下,然後将拴着綠繩的尾巴打了幾個彎拴着男子的一根指頭,便舒服的随着男子前後晃動的手而舒服晃蕩休息着。等到男子,慢悠悠說完了話,它才不緊不慢地吱吱開口為自己辯解着:“哎呀,卿歡兄,這次可不能怪我夫妻倆和我家鼠娃了,這次的娛樂可是你想出來的法子,什麽兩隊接力游,尾巴拴紅繩的紅方将自己觸須上串的紅花放到對面的荷葉上。而拴綠繩的綠方就将觸須上串的綠葉送到對面的荷葉上。最後看有限的時間內哪方放得多哪方就獲勝。這本來就沒有多少規則啊,不過我們玩家倒是樂在其中。至于你這個看家,當然會被冷落在一旁了。”
這時,這只名叫藝抒的老鼠的家屬都已游上了岸,在岸邊擁簇着那位名叫卿歡的男子休息着。
“唉,那明天咱們再換個其他的,由你們出主意哦!”男子繼續将那修長白嫩的手在水裏悠然晃蕩着,“這池子裏怎麽就沒有魚呢,如果能變出一條魚且是性別為女子的話,那我就甘願娶她為妻,以免以後的日子更加無聊。幸虧有你們的陪伴啊,不然我早就無聊死了。對了,還有山老爹女兒的多多探望,我也不至于萬分無趣了……你說當初我因為出生後的一身玄色毛皮被狐族以醜狐之名丢棄,以致流浪他鄉,甚至當過乞丐乞讨。後來多虧這裏的山老爹救助,給我騰出了他的一處偏僻府邸落腳,然後又遇見你們……這都活過來了,但是現在怎麽愈來覺得活着的日子這麽無聊呢?嗯,好像是從不能靠近人類就開始覺得無聊了的。也是啊,我的身體怎麽在當乞丐的時候出了差錯不能靠近人類呢?我原本可是很聰明的,一出生就懂事,而這幻化之術也無師自通,就是因為讨厭虛無的外表,才幻化了這麽個普通樣子。雖然我懶得不願修煉,以致法術甚微,但是也不至于後來不能接近人類啊……”
藝抒聽着這愈來愈毫無章法的喋喋之語,覺得該是安慰鼓勵朋友的時刻了,便給有着潔白毛色、紅珍珠般眼睛的妻子小姝使了個眼色,讓他們的鼠娃兩兩将尾巴纏繞連接,在岸邊組成了兩組鼠琴,便悄悄掙脫了卿歡的手指游上了岸,和妻子如以往般很快入了角色,彈起了歡快地曲子。
這一招真是百試不爽!卿歡很快就停止了絮叨,同時因為受美妙音樂的感染而拿着剛從池邊樹上折下的紅色枝幹敲擊着被映襯地紅彤彤的地面放聲高歌着。藝抒一家的老鼠們,也不由自主地當起了配唱歡快地吱吱着。
現在看來
,這裏就像是歡樂地天堂。
不過,好像是剛才卿歡的心願感動了上蒼,便片刻間就派出了一個女人魚打斷了這裏短暫的歡愉。
因為一個女人落水了。這個女人就是十二歲左右模樣的齊甘。
……
話說當齊甘看到光亮後,便想飄到聲音盡散的方向去看看個究竟。誰知,當她一前傾身子,只剩腳尖還粘着桌子時,她整個人就不堪重負從供着神像的臺子上狠狠地摔了下來。這實在的疼痛,緩了半天才消除,于是,齊甘愣了半天才明白——她有了肉身——她再生了!
于是,還沒有看清她自己如今甚麽面貌,也沒弄清這是何年何月何地的齊甘,就高興地從地上一爬就——再爬而起,然後興奮地就情不自禁地撒歡跑了起來。
從遠處瞧着這麽個急速奔跑的人,真像是一個衣衫破爛,光腳丫子逃命地乞丐。只是這在遠處看來也那麽圓滾身子的人,讓人覺得她做乞丐真是屈才了。
于是,只是為了抒發自己歡樂心情地齊甘,便漫山無目的地跑了起來。接着——本就一身奇怪事情不斷發生的齊甘,光榮地踩到了那個傳說中正常人類無法進入的卿歡現在府邸的入口。然後,她就幸運地墜落了。
天早已黑魆魆一片了,正在墜落的齊甘什麽都看不清。所以這一墜落無疑讓本是興奮地齊甘又想起了那個夢裏撕裂般地墜落,于是她立馬憂傷了。
誰知,這墜落只是簡單的墜落而已。不久,齊甘到底了。這一墜落,齊甘雖然沒有被摔個凄慘,但是卻一頭栽進了冰冷的河水裏。
成了落湯雞的齊甘并不氣餒,因為經歷了生死,齊甘更加珍惜活着的感覺。所以,齊甘抱着我不生誰生的豪邁念頭,在這一團漆黑的方圓幾裏的溪水裏四處不停摸索着,希望能在被凍僵之前找到一個站腳歇息的去處。這不停地忙活,她也沒對她那超重的身子起了疑心。
終于,忙活了大半天,走錯方向無數次的齊甘,終于摸索到了那片有林子的岸邊。
已經氣喘籲籲的齊甘,在這要緊關頭,使出看了吃奶的力氣,才如願挪上了岸。這時的她總算覺得自己的身子很是沉重了,可是她把這當成自己氣力消耗完和衣服進水的後果。
摸黑穿越着林子,她看見林子深處一片幽幽紫紅光,以為是自己又在不知覺中死去了。因為這光在遠處看來,真是如幽冥地獄般地詭異。
于是,齊甘又開始憂傷了。正在猶豫進去不進去的齊甘,愣是沒看見自己好好地站在地上。
不過,這漆黑的林子裏的蚊子們真是幫了個大忙。因為在它們紛紛享受地吸食齊甘地鮮血時,齊甘下意識地拍了癢疼處。“啪——”地一聲,讓齊甘感受到了肉身的存在,也就感覺到了自己生命的跡象。于是,齊甘喜笑顏開了。
喜笑顏開的齊甘,便心甘情願地踏上了這個不知通往何方的道路。只要還活着,就往前走。
還未穿越完黑暗的齊甘,漸漸聽到了林子裏美妙的樂曲聲,然後便又聽見一個懶散卻動聽的男聲放聲高歌,接着是有節奏地吱吱配唱聲想起。齊甘覺得這真是一處歡樂的所在,令人無不向往。
于是,齊甘加快了腳步,匆匆便穿越了黑暗,走向了林子深處那泛着酒紅色光芒的天地。
看到一個随意坐在地上美輪美奂的玄色背影并不奇怪,這和那動聽的歌聲很是搭配。奇怪的是一群奏樂的老鼠。
于是,好奇的齊甘悄悄走進那泛着紫紅色的水池岸邊,躲在了一棵紫紅色的樹後,習慣性地從樹的右側看向前方。
誰知,這一看,竟然将她的身影倒影在水裏。于是,齊甘的餘光便看見了那倒影。她以為水池裏還有個小豬,便懷着友好的心情向池子裏看去。
最後,齊甘被她那美好的模樣吓的失足滑進了池子裏。雖然她從不計較樣貌,可是這水中突然的陌生容顏,還是小小驚吓了她一番。
☆、同是天涯淪落人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噗通——”一聲,齊甘圓滾滾的身軀落入了紫紅色般的瓊漿玉液之中,那笨重的身軀輕輕易易地就在無意之間打開了突然出現的姻緣之門。
這莫名出現的物體落水的不和諧聲音,利落落地打斷了卿歡他們片刻的歡娛。不過,這對于讨厭無聊生活的卿歡來說,無疑是個新鮮且值得興奮的事情。
于是,在聽到那物體落水的聲音後,他飛快卻優美地一躍而起,接着便支配着那修長稍有些清瘦的身軀,在幽幽紫紅光色中,踩着輕快卻不失懶散悠閑的步子,如飄零之葉般輕松自在地飄入了人們的視線,并且在一瞬間就攫住了人們的意識,對他垂青有加。
在水中撲騰将要起身游到岸邊的齊甘,在擡頭的一瞬間就看到了這麽個影像,于是便癡癡地等待着那玄色影子的靠近,以致于自己那沉重的身軀很是無辜的直愣愣地墜向池塘底部。直到齊甘感覺自己呼吸不順時,才發現自己快要被紫紅之水淹沒,便打個激靈開始掙紮起來。美色當前,一切掙紮都顯得甚微。于是,齊甘瞬間手忙腳亂地不會游泳了。而此時,卿歡已經走到了池塘裏。
這池塘,很淺,只到卿歡的膝蓋處。
他走近水池裏那不停掙紮卻掙紮不起的不明物體,好奇且新鮮地拽着齊甘的兩個包子發髻,就直剌剌地提起了齊甘不是很輕的身子——他手勁兒不小啊,接着開始打量這朵出水蓮花餡的包子。唔,肉包子。卿歡對于齊甘面目的第一個印象就是如此,不過這也很正常,長着眼睛的都會這樣認為。
而被利索揪出水面的齊甘,便鼓着兩只圓眼睛,張着珍珠唇,傻傻地看着突然挨近自己的玄衣男人。這男人遠看,真是好姿色啊好姿色,近看也這麽細膩啊細膩。齊甘在近距離欣賞美物時,心裏抽個空認真思索着。原來,她遠遠地看着卿歡時,覺得此人的潇灑不羁、懶散無為的氣質深深地打動了自己。而當此人突然這麽近的出現在眼前時,她注意的也不是卿歡的面目,而是他那細膩柔軟瓊瑤般的膚質。那完美無暇的膚質看得齊甘好不心癢。
“女的,兄弟,這可是條“活魚”啊!”一聲不和諧的吱吱說話聲,打斷了卿歡與齊甘之間互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