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陳天相前一天晚上才在仁義山莊被擄走, 翌日的黃昏就被人救了出來,不可謂不神速。
只是他沒想到,救他的人竟然是江清歡。
剛被松綁的陳天相揉着手腕,臉上神情複雜。江清歡卻沒有看他, 她只是帶着雕兒四處看看白靜落腳的地方,有什麽異常的。她都聽說了,幽靈宮的人被那個苗族女的毒藥控制, 要每年服下解藥才能暫時保命。如今白靜被打死了, 苗族女餘罂花也死了,唯一能解毒的希望, 除了黃島主大發慈悲來幫忙, 就只有陳天相了。
江清歡在院子裏逛了一圈, 沒發現什麽異常的東西。那兩個被白靜帶來的鬼面女, 正被白飛飛指揮着幫白靜收屍。
打完架了, 該死的人也被打死了。洪七少幫主看着天邊的一輪殘陽, 問溜達回來的江清歡:“清歡妹妹, 天都快黑了, 不回去嗎?”
江清歡彎着鳳眸, 語氣輕松:“回去, 當然回去。我先去看看陳大夫,怕他見到我太驚喜, 至今尚未平複心情。”
走進室內, 看向那個正揉着手腕的陳天相,“陳大夫, 咱們現在能走了嗎?”
陳天相:“……”
“相救之恩,永不相忘。當一碼歸一碼,我與你師父之間的恩怨,并不會因為你救了我,便會一筆勾銷。”
江清歡:“怎麽就是一碼歸一碼了?如果我不救你,說不定你還會被白靜怎麽折磨呢。我的武功是師父教的,我的就是師父的,我救了你,自然也是我師父救了你。是非恩怨是不是一并了結我不管,但你想将過去一筆勾銷,也還得看我師父願不願意。陳大夫,你就別總是一廂情願了啊。我師父不是你想怎樣,她就會怎樣的人。”
陳天相一聽江清歡的話,太陽穴就一突一突的跳。
他依稀還記得當年聶小鳳在哀牢山時的模樣,不管是性子還是行事,與眼前這姑娘也沒多少相似的,怎麽的就教導出這樣的徒弟來?
江清歡:“沒事就走吧,陳大夫,玄霜可還在清風齋哭呢。”
陳天相聽到陳玄霜在清風齋,臉色一變,“玄霜怎麽會去清風齋?”
江清歡眨了眨眼,神情要多無辜就有多無辜,說道:“我怎麽知道呢?她大概是覺得仁義山莊的人比較窩囊,沈浪昨晚又因為陳大夫如今重傷昏迷,她病急亂投醫,就想到了我和師姐,所以就找上門了。說起來,陳大夫你還得慶幸是她去了清風齋,不然這會兒你就見不到我和少幫主了。”
四姑娘的話,真是說的十分欠揍,陳天相被她氣得快哆嗦。幸好他雙目失明,還看不到此刻四姑娘那既無辜又純良的表情,否則能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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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氣歸氣,不管他願不願意,江清歡救了他是客觀事實。陳天相還不至于寧被白靜折磨,也不想被江清歡相救。
江清歡本想跟陳天相一起離開別院,可離開的時候,正好看見了白飛飛站在白靜死去的那棵大樹下,面無表情,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麽。走出來的洪七少幫主順着江清歡的視線看了過去,忽然跟江清歡說道:“你要去跟她說兩句嗎?”
江清歡有些狐疑地轉頭。
少幫主眉頭微蹙,下巴朝白飛飛那邊示意了下,“雖然白靜對她棄若敝屣,如今該死也死了,但我瞧這幽靈宮主還不至于像白靜那般無可救藥,你既然想要幽靈宮聽命于冥岳,這時候當然是去安撫一下比較好。”
江清歡皺着眉頭,“洪七哥哥,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洪七哥哥被清歡妹妹的話噎了一下,“……我是哪種人啦?”
清歡妹妹:“趁人之危的人啊!”
被控訴趁人之危的洪七哥哥忍不住擡手,在江清歡的頭上敲了一記,“有你這麽說話的嗎?以後還想不想好了?!”
江清歡撇嘴,“那你幫我将陳大夫帶回清風齋。”
“你要去哪兒啊?”洪七少幫主看着那一抹紅色的倩影,問道。
江清歡頭也沒回地擺了擺手,“我決定聽你的,去陪一下白飛飛。”
少幫主:“……”
剛才還說他是趁人之危,現在她就去身體力行了,良心呢?
白飛飛站在那棵大樹之下,在她的腳下,是一灘尚未幹涸的血跡,那是方才白靜吐出來的血。
她低着頭,看着那灘血跡兀自出神,忽然一雙鞋子映入了她的視線之中。她眨了眨眼,一擡頭,便看見了江清歡。
“我說了,從此以後幽靈宮會聽命于冥岳,你還來做什麽?”白飛飛的聲音冷冷,拒人于千裏之外。
江清歡聞言,有些好笑,風牛馬不相及地說道:“你先前不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白靜的女兒麽?如今知道了,竟還不滿足?”
白飛飛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轉身離開,走上了青石板的小路上。
她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原來過去的十幾年對她而言,不過是個笑話。她竟然不是白靜的女兒,那便更不該是快活王的女兒。這麽多年,一直以來将殺了快活王當成自己人生的終極目标,到頭來,有人告訴她,那都是假的。
如果那是假的,那什麽是真的?
沈浪是真的嗎?
不,沈浪也不一定是真的。
江清歡看着白飛飛那冷冰冰的模樣,眨了眨眼,然後跟了上去。她倒不是死皮賴臉要做些什麽事情,她也沒真指望白飛飛是真的誠心投靠冥岳,只不過是覺得能幫師父招攬點勢力就是一點,更何況白飛飛不是誠心投靠這沒什麽,幽靈宮的人身上可都有毒呢。白靜死了,餘罂花也死了,幽靈宮是個爛攤子,單憑白飛飛是解決不了的。
江清歡覺得關鍵時刻,餘罂花造的孽,還是得陳天相來還。這事情,她心中早有計較,也不想跟白飛飛多說。
等到時候以冥岳之名幫幽靈宮的人解了毒,還愁沒人來誠心投靠嗎?但江清歡并不想将事情做得那麽絕,白飛飛身世可憐,白靜死了,下一任幽靈宮主由白飛飛來當是最合适的,畢竟,她從小就在幽靈宮中長大,是衆人默認的少主。
白飛飛不知道此刻江清歡心中的盤算,她走在路上,感覺渾渾噩噩,像是過去的十幾年對她而言,只是做了一個夢。如今夢醒,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又掉進了另一個夢境之中,察覺到江清歡還在她身旁,她忍不住停下腳步。
白飛飛:“你為什麽還跟着我?”
江清歡:“我只是想,你或許想要人陪着。”
白飛飛搖頭,“我不需要。”
停了停,她又皺了皺眉頭,“不,我需要的。”
江清歡挑眉,有些意外她竟然說需要人陪。
白飛飛說沈浪重傷昏迷,是被白靜的陰陽煞所傷。白靜曾說,這世上除了她,無人能解陰陽煞。白飛飛問江清歡,她是否有辦法救沈浪一命?
江清歡聽到白飛飛的話,有些好笑,“沈浪既然是因為陳天相才被白靜所傷,如今陳天相已經脫險,他回去仁義山莊後自然會為沈浪療傷。陳天相既然是羅玄首徒,醫術定然不低。你與其擔心沈浪身上的陰陽煞,不如擔心自己幽靈宮衆人身上之毒該要如何化解,還有,若是沈浪醒來,你又該要如何向他解釋你的身份?”
白飛飛一陣沉默,良久,她才輕聲說道:“我不知道。”
好像怎麽都不好解釋,沈浪喜歡上的,只是那個身世孤苦、弱不禁風的白飛飛,并不是幽靈宮主。白飛飛覺得自己過去的十幾年是一場夢,而沈浪,也像是她在白靜那個噩夢當中抓住的,僅有的溫暖。那是一個在噩夢之中,編織的一個溫情脈脈的美夢。
那是夢中夢,比海市蜃樓都缥缈些。
江清歡大概知道白飛飛的想法,她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三言兩語就給白飛飛分析清楚了她如今面臨的局面。
白靜已死,幽靈宮已經不是從前的幽靈宮,冥岳雖然不能與洪七少幫主的丐幫相提并論,但在中原如今頗有名聲,至少正道不敢指着鼻子說冥岳是歪門邪道,而邪道不敢來招惹,幽靈宮投靠了冥岳,是最好的選擇。更別提如今幽靈宮衆人身上有毒,白飛飛如果沒能耐幫那些人解毒,到時候怕是會被那些人拆骨入腹,至于跟沈浪是否還有以後,那就想都別想了。
“至于沈浪,你也不用太發愁。朱富貴既然對他青眼有加,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你那個所謂的孤女身份,怕且他心中早就生疑了。他既然當初願意收留你在小木屋裏,孤男寡女朝夕相對,自然對你也是有情的。他對你有情你怕什麽?他要是生氣了,你就對着他哭,男人最怕女人哭了。”
白飛飛聞言,瞠目結舌。哭不是問題,問題是哭真的有用嗎?
江清歡好像是看穿了白飛飛心中所想,笑了起來,她一笑,眉眼生動。
“你對着我哭,那是肯定不管用的。若是沈浪……那就說不定了。”
白飛飛站定在原地打量着江清歡,一襲紅衣,一頭烏黑的秀發用紅色的發帶綁着,大概是因為不久前跟白靜打了一架的緣故,鬓發微亂,可依然無損她的姿容。
白飛飛心中才生出一點想要贊嘆江清歡的念頭,就聽到江清歡揉着笑意的話語——
“我知道你心眼多,但別在我面前耍心眼。飛飛,投靠冥岳你還有活路可走,否則,以你的身份,沈浪也保不了你。所以,你安分點,別給冥岳添亂,我可是說不好什麽時候就手下無情的。”
白飛飛:“……”
江清歡威脅完白飛飛,确定那個心眼多多的貌美宮主不敢對她亂耍心眼之後,就心滿意足地回去清風齋。臨回去的時候,覺得胸口悶得發慌嗓子發癢,就咳了兩下。不咳還好,一咳覺得那聲咳嗽好似扯着五髒六腑都疼了起來一樣。
雕兒從樹上飛下來,站在小姐姐的肩膀,問怎麽了。
江清歡站起來摸了摸雕兒光滑的羽毛,笑着說沒事,我們回去了。
回去路上,胸口依然有些發悶,但幸好,沒有要咳嗽的欲望,只是感覺胸口不上不下地,悶着什麽東西。這是一開始跟白靜交手的時候,白靜想要殺白飛飛時,她為了救白飛飛跟白靜硬碰硬地對上一掌時所傷,那時也覺得胸悶,事後大概是急着和少幫主将白靜解決了,也沒太在意。如今倒是好,一放松就覺得不舒服。
江清歡深吸了一口氣,想着少幫主這個大嘴巴說不定早就帶着陳天相到了清風齋,她臨出門的時候還給黃島主立下了軍令狀,說絕不單獨行動的。要是少幫主嘴裏不把門,什麽都如實說了,她豈不是又要割地賠款?
想到這個,江清歡也顧不上胸悶了,趕緊回去清風齋才最要緊的。
江清歡回到清風齋的時候,大概是因為陳天相雙目失明,少幫主也不想拎着人家走,竟然比江清歡慢了一步。江清歡大喜過望,正想着去東廂怎麽跟黃島主說今日之事。只是她才進門,就在前院看到了一個紫色的身影。一襲紫衣,相貌秀美豔麗,即便是什麽都不說,她在那裏一站,便是一道風景。
只是這道風景美則美矣,若是她那雙眼睛懶懶地掃過來,便是帶着幾分淡漠威嚴,令人心生敬畏。
可江清歡看到那個身影,卻大喜過望,飛奔過去,恨不得一把抱住對方。
“師父!”
歡喜之情溢于言表。
聶小鳳看到愛徒,本來不帶笑意的臉上流露出幾分輕柔,笑着說道:“我千裏迢迢從雲南而來,到了清風齋,卻不見我的好徒兒在此恭候,心中好生失望。”
江清歡卻笑着奔了過去,在她頭頂上盤旋着的白雕了飛了下去,站在江清歡的肩膀,歪着腦袋看着聶小鳳。
“要是我知道師父來了,又怎會不在此恭候?”江清歡彎着鳳眸,梨渦深不見底。她看到了聶小鳳,這一年多來培養出來的沉穩好似瞬間喂了狗一般,馬上變成了從前那個在冥岳時會晃着師父的袖子撒嬌的小姑娘。
江清歡晃着師父的衣袖,聲音愛嬌,“師父怎會來?你來了為何不提前告訴清歡?師父一路上可有遇到什麽事情?”
巴拉巴拉,問題一個接一個地問,弄得聶小鳳哭笑不得。
聶小鳳:“你一口氣問這麽多,是想為師先回答哪一個?”
“噗嗤”的一聲,梅绛雪的笑聲響起。她手中正捧着一個托盤,托盤上是她剛煮好的清茶,而在她身旁,是一道前來的黃藥師。
聶小鳳捧着托盤走過去,将茶端給聶小鳳:“師父,喝茶。”
聶小鳳目光柔和地掃過梅绛雪,然後落在黃藥師身上。
黃藥師朝聶小鳳抱拳,“岳主,別來無恙。”
聶小鳳從梅绛雪中将那杯茶接了過去,朝黃藥師微微颔首,客氣說道:“黃島主,又見面了。”說着,她看了看身旁的江清歡,臉上神色忽然似笑非笑,“這些日子,黃島主費心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江清歡心虛,聽到聶小鳳這麽說,忽然有些不自在。她擡眼,看向黃藥師,黃藥師的目光剛好與她對上。
江清歡朝他倉促一笑,然後移開了目光。
黃藥師:“……”
其實倒不是江清歡矯情,就是她這一年多來跟黃藥師的這些事,基本上都沒怎麽跟聶小鳳提過。最近她和黃藥師表明心跡這樣的事情,本來也無長輩在旁,江清歡都坦蕩蕩得很。就是如今忽然師父出現了,她就莫名有些心虛。
師父可是讓她到中原來将冥岳發揚光大的,她倒是好,還跟黃島主好上了。師父知道了的話,也不知道心裏該是什麽想法。
江清歡覺得師父一向疼愛她,定然是只要她喜歡師父就會贊成的,可……還是忍不住心虛。
‘
瞧她這出息……江清歡都想唾棄自己,不就是談個戀愛而已嘛!
但是……可是……還算了,回頭再跟師父說好了。
江清歡打定了主意,就彎着雙眸看向黃島主,趁着聶小鳳看不見的時候朝他露出一個讨好的笑容,然後轉身跟師父說話。只是話沒說上幾句,洪七少幫主就帶着陳天相到了清風齋。
洪七少幫主到清風齋的時候,江清歡和梅绛雪正在陪師父說話,而黃島主則是一臉喜怒莫辨地在旁邊喝着茶。
少幫主一進門,看到了聶小鳳,也有些驚訝。可聶小鳳也沒顧上跟少幫主寒暄,她的目光落在了在少幫主身後的陳天相身上。
江清歡一看聶小鳳神情不太對,就朝洪七少幫主使了個臉色,輕咳一聲,跟陳天相說道:“陳大夫,你來得可真湊巧,我師父也剛到開封。”
雙目失明的陳天相頓時愣在原地。
江清歡看看陳天相,又看看自家師父,然後朝洪七少幫主等人做了個手勢,将空間留給了這兩個久別的故人。
陳天相雙目失明,不論是白天黑夜,他眼前都是一片黑暗。沒有了視覺的人,嗅覺就會特別靈敏,特別是閑雜人等都退下去了之後,他便隐隐聞到一股暗香。
那股暗香,像是能帶他穿越時空,回到十幾年前的哀牢山。那時聶小鳳不過是個清純清麗的少女,少女初長成,一颦一笑都格外動人。那時的少女,看着開朗美麗,但其實比誰都擰巴,跟誰都較真。可是後來……陳天相眉頭微蹙,心裏湧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既是酸澀,也是無奈,更多的是怨憤。
後來怎樣?
後來不提也罷。
天意總是喜歡弄人,何必讓他們十幾年後,再度相逢?
一時之間,陳天相神思恍惚,不知道萦繞在鼻端的這股莫名暗香,是否是多年前的故人所帶來。他本是孤兒,只因師父仁慈,收了他為徒,教他習武學醫,後來他又得了一個小師妹,清麗無雙惹人憐惜。
如果當初,師父沒有将聶小鳳帶回哀牢山,如果聶小鳳沒有戀上師父……那該多好?
他從小心軟膽小,不敢忤逆師父,也不想令聶小鳳心中難過,可這兩人,偏偏要他左右為難。
太多的往事,瞬間從腦海中閃過,他看到了當年初到哀牢山時的聶小鳳,也看了到師父教導聶小鳳讀書寫字時的場景,更看到了那天晚上,師父因為出去找尋聶小鳳被毒蛇所傷的場景……陳天相覺得自己的嗓子一陣發癢,眉頭皺緊了,微微側頭。
“小鳳,是你嗎?”
一說話,才知道原來自己的聲音也是粗啞到不可思議。
聶小鳳一直看着陳天相,初見的那一瞬,她顯然也有些反應不過來。兩世為人,再度經歷與故人相逢這樣的戲碼,她以為自己游刃有餘,可事到臨頭,發現自己準備不足。
但到底是在世為人,她看開了一些東西,也看淡了一些東西,因此在看到陳天相的時候,雖然內心情緒依然激蕩,卻還能把持。
只聽得聶小鳳笑道:“是啊,是我。天相,別來無恙吧?”
陳天相聽到聶小鳳的聲音,愣住了。原來有的人縱然是歷經數年,從千山萬水之外而來,短短的一句話,便足以讓他內心波瀾起伏。
陳天相站在原地,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在何處。
相比起陳天相,聶小鳳卻顯得十分氣定神閑。她打量着前方的陳天相,江清歡給她寫的家書裏,提到了很多陳天相和陳玄霜的事情。聶小鳳早就知道陳天相會将陳玄霜教導成一個怎樣的姑娘,可她卻沒料到陳天相竟然是藏身在仁義山莊,更沒想到自己和陳天相的重逢,竟然是在猝不及防的狀态下。
就在陳天相和聶小鳳兩人重逢心思複雜的時候,江清歡和洪七等人就到了黃島主的東廂。
黃島主一進東廂,臉色就冷了下來,他不冷不熱地瞥了江清歡一眼,随即看向洪七少幫主,問道:“你怎會與陳天相一起來?”
江清歡微笑着,說道:“洪七哥哥和陳大夫是湊巧遇上了,其實他們——”
“我沒問你。”黃藥師瞥了她一眼,态度不冷不熱。
江清歡抿了抿唇,有些不甘願,可她剛才在師父面前對黃藥師的态度有些閃躲,到底心虛,只好憋着那口氣。一憋氣,就覺得原本就有些發悶的胸口此刻有些喘不過氣來。
少幫主在男女之事上天生少根筋,可那不代表他不會察言觀色。黃島主和清歡妹妹之間顯然氣氛不太對,少幫主想了想,再笨他還是能察覺這種氣氛的不對應該還是跟今天江清歡和他去宰了白靜這事有關系,少幫主打算在開口之前還是跟清歡妹妹通通氣比較好。
這麽一想,少幫主就側頭看向江清歡。
不看還好,一看可不得了。只見江清歡不知道怎麽的,那秀氣的眉毛忽然皺了起來,似是十分難過。少幫主正想問她怎麽了,就聽到她輕咳了幾聲,接着就是猝不及防地吐了一口黑血出來。
少幫主見狀,大驚失色,正想要上前問江清歡怎麽了。可江清歡似乎是瞬間被人抽走了精力一般,吐了一口黑血之後整個人便軟軟地往後倒。
洪七少幫主正欲上前将人接住,卻看到黃島主身影一晃,便将人接住了。
黃島主将人接住,手按在江清歡的脈門上一探,那英俊的面容瞬間臉色大變,他一邊将人打橫抱起往廂房走,一邊怒聲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