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白飛飛走到木屋前, 并沒有走向江清歡,而是在離她還有幾米遠的地方,一臉戒備地看着她。
江清歡幹脆在門前的臺階上坐下,空中的白雕看見小姐姐坐下了, 也飛了下來,停在木屋前的欄杆上。
江清歡笑着看向白飛飛,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白姑娘, 別客氣,坐啊。”
白飛飛沉默。
江清歡卻笑得一臉的坦誠, “別怕, 我要真想對你做什麽, 不會選在這個地方, 也不會只是我一人前來。”
這個白飛飛自然是明白的, 她只是有點弄不明白江清歡的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想了想, 她離開幽靈宮之前, 娘親還特別将幽靈宮的宮主之位傳給她, 冥岳的四姑娘是不容小觑, 但難道她堂堂幽靈宮之主, 會在這個小姑娘面前示弱不成?
白飛飛緩步走了過去,在江清歡身旁坐下。
白飛飛:“四姑娘來找我, 到底有何用意?”
江清歡一本正經地胡說:“聽說幾天仁義山莊迎來不速之客, 有幾個鬼面女想潛入仁義山莊,将莊中的大夫擄走, 其中一個鬼面女被我遇見了,我便一路尾随她到了山上。誰知到了山上之後,那鬼面女便不見了蹤影,當時月黑風高,我也不敢到處逗留,免得被人暗算,因此回了清風齋。今日我忽然想起此事,便特地上山查看,誰知道這山上的懸崖竟是另有乾坤,所以我就下來了。”
白飛飛聽到江清歡說那天晚上她竟然一路尾随到山崖邊,心裏便是一驚。她一路上,都沒有發現有人跟蹤,莫非這個來自冥岳的江清歡,一身輕功竟然比沈浪還厲害,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麽?
江清歡胡扯完,然後又問白飛飛:“那麽多鬼面女跟着你,還有人喊你宮主。怎麽?現在幽靈宮的宮主已經不是白靜了嗎?”
白飛飛也不知道江清歡是怎樣的性情,冥岳的四姑娘有着一副好相貌,聽說與天下第一大幫丐幫的少幫主和桃花島主黃藥師交情甚好,與江南花家以及陸小鳳等人的交情頗好,想來是個十分有能耐的姑娘。
如今一見,只覺得江清歡言行不拘一格,完全讓人摸不着套路。
白飛飛不知道江清歡對幽靈宮的事情了解多少,但肯定比她先前所以為的還要更了解,因此不願意掉以輕心的同時,也不想得罪她。畢竟,白靜交代的事情她還沒做完,離她完成白靜的心願殺了快活王的路,還長得很。
白飛飛心中稍作斟酌,随即說道:“我娘如今已經不管幽靈宮之事,我這次出宮之前,她已将宮主之位傳給我。如今幽靈宮的一切事宜,都是經由我來處理。”
江清歡挑眉,“經你來處理,那為何你卻不知道鬼面女到了太湖冥岳分部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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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飛飛猛地轉頭,看向江清歡。
江清歡迎着她那寒霜似的視線,也不在意,聲音揉着笑意,“別那樣看着我,先讓我猜一猜白靜為何會将幽靈宮之位傳給你,好不好?”
也不等白飛飛說話,江清歡就自顧自地說道:“我聽說白靜和快活王曾經是夫妻,可後來不知道是什麽回事,兩人反目成仇,在兩人的一次争吵中不小心打翻了燭臺引發了火災,所以白靜毀容了。毀容後的白靜帶着你一直在幽靈宮深居簡出,一直在蓄謀着何時能手刃仇人快活王。不久前,白靜所救的苗族女病逝,臨死前告訴她有一個叫陳天相的男人,是三十幾年前名滿天下的神醫羅玄首徒,身上懷有血池圖。只要得到了血池圖,便能進入哀牢山的血池,得到血池中的絕世秘籍以及財富。你們幾經打探,得知陳天相有可能在仁義山莊,所以你才會和鬼面女們到來開封城。”
白飛飛冷笑:“你猜對了一部分,但并不完全對。”
江清歡卻不緊不慢的,十分淡定,語氣不知不覺就變得十分熟絡:“飛飛,你別着急啊。我這還沒說完呢。”
不知道什麽時候和江清歡這麽熟的白飛飛瞪向江清歡。
江清歡卻朝她露出兩個小梨渦。
白飛飛:“……”
幹脆眼不見為淨地轉開了目光。
江清歡續道:“你們既然知道陳天相身上懷有藏寶圖,自然不會大張旗鼓昭告天下,所以到了開封之後自然就先要打探仁義山莊的事情。可仁義山莊之內,高手如雲,其他的不說,光是一個沈浪,也夠你們喝一壺的。雖然機會難得,也并不是完全沒有機會,朱富貴五十大壽,與此同時,你的母親白靜又得知快活王竟然派出座下色使前來開封仁義山莊,要朱富貴将他的結發妻子李媚娘嫁給快活王。快活王要娶別人的妻子,自然就得還回去一個更年輕貌美的姑娘給別人,別人才有可能願意割愛。所以色使四處物色性情溫順體貼的絕色女子,你的母親看中了這個機會,便讓你假扮成賣身葬母的孤女,讓路過的色使看見你。”
江清歡之前的時候,一直都沒辦法将白飛飛到開封的前因後果連起來,如果只是因為陳天相的原因,白飛飛又怎會變成了色使手中的孤女?而且她剛才說鬼面女到了太湖冥岳的時候,白飛飛雖然不動聲色,可是那一閃而過的意外并沒有逃過江清歡的雙眼。
江清歡的思路開始變得清晰起來,之前那些連不起來的事情,此刻終于能連起來。
“你們想要得到血池圖,不外乎就是希望得到武功秘籍學了之後,可以殺了快活王。你變成了快活城要送給朱富貴的孤女,就可以順理成章的進入仁義山莊去。藏在你手铐中的暗器,你由始至終都知情。你裝作不知情,是因為朱富貴若真的死了,那仁義山莊勢必要與快活城為敵,兩邊交戰,幽靈宮只需要坐收漁人之利即可。那時候,你能不能得到血池圖,也無所謂。”
白飛飛見江清歡将話講的這麽直白,也不再掩飾。她冷冷一笑,“柴玉關害得我娘容貌盡毀,性情大變。我恨極了快活王,朱富貴是死是活與我無關,我只要快活王死,便已足夠。”
江清歡:“所以你明知道手铐有暗器,也并未提醒朱富貴。即便朱富貴不死,仁義山莊和快活城為敵也是必然的事情,而你的身份不過是一個孤女,仁義山莊自诩武林正道,從不牽連無辜,自然也不會為難你。”
“快活王和色使那點手段算什麽?飛飛這招借刀殺人,那才叫高明啊。”
白飛飛聽着江清歡的話,她沒想到這個姑娘的心思竟然能如此敏銳。
這麽多年來,白靜性情殘忍古怪,暴躁易怒。白飛飛從小到大,從未從白靜的身上享受過一絲溫情,從來就只有打罵。
若是平時白靜心情好,那也就罷了,若是她心情不好,那便是一頓鞭打伺候。
離開幽靈宮前兩個月,白飛飛才被白靜用軟鞭毒打了一頓。那軟鞭滿是倒刺,還沾了鹽水,每落下一鞭,就問她是否記得她的仇人是誰。
從小到大,那樣的毒打早已是家常便飯。
白飛飛即使早已經習慣,但每每想起,心中依然忍不住發顫。
她的仇人是誰?
她的仇人是快活王。
每次她被白靜毒打之時,白靜都要她大聲說出仇人是誰,到底是誰将她們母女落得如此天地?
是誰害得她有父有母,卻比無父無母的孤兒還要凄慘?是誰害得她日夜擔心母親忽然狂性大發,不由分說便将她一頓好打?
是快活王柴玉關。
每次回想那些過去,心中都不受控制地湧起一股恨意。
那股恨意,早已深入骨髓,說是刻骨銘心,也絲毫不誇張。
江清歡打量着身邊的這位美人,笑嘆着說道:“仁義山莊也好,快活城也好,所有的就如同你和白靜所想象的方向發展,唯一的變數,是沈浪。”
白飛飛轉頭,看向江清歡。
江清歡笑得十分悠閑自得,“不止是白靜沒想到,你自己也沒想到,你會喜歡上沈浪。”
白飛飛:“……”
什麽話都讓江清歡說完了,她還有什麽好說的?她放在身側的手微動了下,殺機頓生。
江清歡:“你不一定能打得過我,就算你打得過我把我殺了,你也讨不了好處。飛飛,你何必動辄就要将人置于死地呢?你喜歡沈浪的事情,若是讓你娘知道了,定然是吃不完兜着走,憑你和沈浪之力,也打不過你娘。”
真是可憐姑娘情窦初開,就遇上了在娘親和情郎之間的進退兩難。江清歡對這樣的事情,也覺得很遺憾,白靜那樣心理扭曲的人,想來這些年對白飛飛也是十分不好的。否則,何至于沈浪給了白飛飛一點溫情,她就抓住那點溫情不放,并且寧願為了沈浪忤逆自己的母親?
白飛飛聽到江清歡的話,一直沉默不語,江清歡也弄不清她的想法。
可江清歡也不需要弄清白飛飛的想法,如今的白飛飛已經墜入情網,她的眼裏只有沈浪而已。但是她對白靜也是十分敬畏的,因此才會冒着可能會被沈浪認出的危險,去夜探仁義山莊,想要得到血池圖。
如果得到了血池圖中的武學秘籍,殺了快活王,說不定白靜就會放下仇恨,不再怨恨天下男人,也會願意讓女兒和情郎雙宿雙飛。
江清歡想:此時的白飛飛,或許就是那樣的念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