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黃島主一直對江清歡十分好奇。
從第一眼在牛家莊看到她, 白雕引路,白虎護行,怎麽看,他都覺得當初的那個紅衣少女, 并非尋常之人。他果然沒猜錯,身為冥岳之主聶小鳳座下最受寵愛的弟子,她得天獨厚, 被慣得快能上天。可黃島主一直覺得納悶, 在她身邊的這些小動物,尤其是白虎和白雕, 雖說能通人性, 可和江清歡的默契也未免太好了些。
黃島主眉頭微蹙着, 盯着江清歡肩膀的白雕。
他并不是一個迷信鬼神之人, 可他卻覺得江清歡身邊的白雕和白虎, 尤其是白雕, 透着說不出來的詭異。
難道不是一只不能說人話的猛禽而已?
黃島主越想, 眉頭就皺得越緊。
江清歡看着黃島主的模樣, 生怕他一個不痛快想要修理她的雕兒, 連忙伸手在黃島主的眼前晃了晃, 大概是由于她猝不及防地擡手,黃島主出于習武之人的防衛能力, 本能地擡手, 将她的手腕扣住。
江清歡“嘶”地抽了一口氣。
黃藥師在回神的那一瞬,就已經将力道收了回去, 他扣着江清歡的手腕,卻沒有放手。低頭,那雙桃花眼對上江清歡那雙睜大了的鳳眸,入鬓的劍眉挑了下,問道:“疼嗎?”
江清歡眨了眨眼,“當然疼。”
黃藥師:“可我都沒有用力。”
話一說,黃藥師有些走神。好像什麽時候,他也跟她說過這樣的話。對了,是一年前,這個姑娘十六歲生辰的時候,那時他在冥岳,見識了七巧梭主人聶小鳳的武功之後,心情頗好,便答應了聶小鳳要幫冥岳的後山設計機關。也是那天,郭靖出生了,江清歡還非拖着他去看小郭靖。不過就是個剛出生的小娃娃,皮膚又紅又皺,像個小老頭,有什麽好看?不如陪他去山上看看地勢,誰知她會因為後山路滑摔倒,還崴傷了腳。
少女坐在他前方,那雙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嬌聲嬌氣說疼的模樣,驀地就跟眼前的姑娘重合了起來。
碰瓷沒有成功的江清歡十分無辜的神情,理直氣壯地強詞奪理,“就算沒用力,也是會疼。以黃島主的功力,要是真用力,我的手腕骨頭可就要碎啦。”
黃藥師看着她一臉無辜的神情,忽然笑了笑,扣住她手腕的手随即松開,他的語氣淡淡,可如果仔細聽,能聽出一點縱容之意,“反正強詞奪理,你最在行。”
江清歡低頭抿唇笑了笑,雖然不疼,但另一只手還是忍不住揉了揉剛才被黃島主捉過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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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歡:“我師姐出去逛市集回來了。”
黃島主:“然後呢?”
然後四姑娘彎着那雙清透的鳳眸,十分好心情地跟黃島主說:“我也想出去逛逛,黃島主,一起嗎?”
黃島主想,小姑娘就是喜歡到處逛,既然喜歡,她還主動邀請,那當然是一起的。可黃島主沒想到,江清歡竟是半夜三更和他一起出去逛,而前方,是白雕引路。
黃島主:“……”
顯然這個姑娘要去逛的,并非是尋常地方。
果然,白雕帶着江清歡和黃島主到了一家客棧後院的一棵百年古樹上,黃島主一襲青衫,幾乎要跟樹的顏色融為一體,就是四姑娘的紅色衣裙,好似生怕別人不能發現她似的,在月光下特別紮眼,黃島主雖然不怕發現了要跟別人打架,可能不被發現當然算是最好的。
于是二話不說,将自己的青色外衫将紅色衣裙的四姑娘一裹,“不許脫下來。”
四姑娘:“……”
客棧好像是被哪個出手闊綽的人包了下來,十分安靜,院子中進進出出的,都是黃島主先前在開封城外見到的快活王座下色使帶領的那支隊伍之人。
黃島主轉頭,看向身邊的姑娘。
江清歡跟他咬耳朵,輕聲說道:“色使帶着的那支隊伍中,有一頂轎子,難道黃島主不好奇那轎子中的人是誰嗎?”
黃島主移開了視線,十分孤傲的模樣:“那轎子中坐着什麽人,與我有何關系?”
江清歡覺得這人怎麽到現在講話還是這麽欠揍的?她抿了抿唇,忍不住伸手輕輕的拍了一下黃島主的胳膊,“怎麽沒關系啊?難道你不好奇血池圖到底在哪兒嗎?”
黃島主微微一怔,血池圖?好奇倒是挺好奇的,但好奇得這麽鬼鬼祟祟,那他還是寧願不好奇地好。
可江清歡不管他,江清歡跟他說:“我覺得快活王座下色使帶人護送的那擡轎子,裏面的人有問題。”
黃島主不吭聲,等她下文。
江清歡:“幽靈宮的鬼面女,也一直尾随着色使這一行人,我覺得不是轎子裏的人有問題,就是色使有問題。可幽靈宮和快活城不共戴天,白靜見到快活王的人都想要殺了他,所以色使應該是沒問題的,有問題的應該是轎子裏的人。”
黃島主皺眉:“你又如何知道一直有鬼面女尾随色使?”
江清歡眨了眨眼,一本正經地扯着謊:“冥岳在開封也有弟子啊,我在城外的時候,就讓雕兒送信去聯絡點,讓弟子留意快活王座下色使的。還有呢,洪七哥哥本來說要跟我一起到開封的,可他半路跑去了山西吃肉夾馍,大概是心裏內疚,洪七哥哥允諾了只要我別做什麽不好的事情,丐幫的兄弟都任我差遣呢。”
黃島主默默地看了江清歡一眼,神情有些複雜。
不知道是在複雜江清歡居然能在他眼皮底下叫白雕送信去聯絡點,還是在複雜少幫主怎麽老是做這種十分容易令人誤會的事情。
江清歡這會兒正看着底下的動靜,忽然一聲門響,兩人不約而同地看下去。只見快活王座下色使從一間房裏走出來,随他出來的,還有一個穿着淡粉色衣裙的女子,那女子一直低着頭,雖然看不清楚她面容,可看她體态婀娜,想來是個美人。
只聽得那色使說道:“你的手铐我已經幫你打開,等到仁義山莊的時候,再戴上。你也就還有這兩天的時間,我給你一點自由,可你也別想逃,你一個姑娘家又不懂武功,我帶的這些護衛刀劍可是無眼的。”
那粉色衣裙的女子聞言,聲音悅耳好聽,語氣順從,“嗯,飛飛知道。”
色使低頭看了看她,聲音無波無瀾,“白飛飛,你本是一名要賣身葬母的孤女,我将你買下來,母親也安葬了,你想要的,我都替你做了,接下來的便該是你為我做事了。你還記得你去仁義山莊是為什麽嗎?”
江清歡聽得兩人的對話,有些無語,果然就是白飛飛。可幽靈宮做事情都是這樣的嗎?她們的少宮主出來當卧底,竟然連個名字都不改?
這時,白飛飛擡頭看向色使。她一擡頭,江清歡就忍不住驚嘆,可真是長得相當美的姑娘了。一雙美眸欲語還休,微蹙的眉頭,微微垂下雙眼,便端的是楚楚動人。白飛飛的美,跟梅绛雪有幾分相似,但更勝一籌。
只聽得白飛飛輕聲說道:“記得,音爺送我去仁義山莊,是希望我能替代朱爺的結發妻子李媚娘之位,從此在他身邊服侍他,讓他不要再與李媚娘有任何糾葛。”
色使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你長得很美,性格溫順娴靜,朱富貴一定會很喜歡你。”
白飛飛微微一笑,然後低頭不語。
色使見她不說話,也走了。
江清歡終于緩緩舒了一口氣,由于快活王座下的色使武功并不弱,習武之人,對周圍的動靜都十分敏銳,為了不讓人發現,江清歡都要刻意控制自己的呼吸,将存在感減到最低。
黃藥師看了身旁的江清歡一眼,朝她使了個眼色,兩人便離開了那棵百年老樹。
明月當空,柔和的月光照在那青石板路上。江清歡和黃藥師兩人不緊不慢地走在青石板路上,看着月光将他們的影子拉長了,還有一只站在江清歡肩膀上的雕兒,也不甘示弱地加入了影子行列。
黃藥師看到白雕,就想到從前的種種怪異,沒忍住又看了站在江清歡肩膀上的白雕。
白雕恰好也正在看黃島主,一人一雕視線對上了片刻,白雕又一臉呆萌地扭頭,看着前方。可也不知道是不是黃島主的錯覺,他方才似乎是從這位雕兄的眼裏,看出了得意的神色?
黃島主表面上若無其事,心裏卻是一連串的問號:這白雕到底是怎麽回事?難不成還真的成精了?
可雕兒的小姐姐依然沒有察覺黃島主和她愛雕的你來我往,她還在一臉懵逼地想着剛才白飛飛和色使的對話。
讓朱富貴不要和李媚娘有任何糾葛?
可李媚娘不是早八百年就去世了嗎?
白飛飛還替代李媚娘什麽位置去服侍朱富貴?
……
江清歡知道朱七七不是朱富貴的親生女兒,而是快活王的。快活王該不會是以為李媚娘還沒死,如今出息大發了,所以要送個他覺得比李媚娘更美的白飛飛到仁義山莊給朱富貴,讓朱富貴把李媚娘還給他吧?
江清歡想着想着,就覺得好笑。
雖然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可為什麽她覺得快活王和色使好像也是相當不靠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