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內鬼
眼見着九月就要到頭了,最忙的秋收時間已經過去，按理來說大家賺了錢，現在手裏都寬裕些,出來吃飯的人應該更多。
但是林青禾的小吃店,最近幾天的生意卻不如往常好。
還是經常來她店裏吃飯的一個客人給她解了惑。
結賬的時候客人問了一句：“老板娘,你們家是開了分店嗎？”
林青禾動作一頓：“沒有，怎麽會這麽問？”
“那就奇了怪了,就那邊啊，離你家一百米都不到，就有一家飯館做的東西跟你家一模一樣，價格好像還便宜些,我還以為是你家新開店優惠呢,有不少人都往那邊去吃呢。”
做餐飲的，同一種吃食,都不可能只有一家店，存在競争，這很正常,但是說跟她做的東西一模一樣,這就稀奇了。
不過林青禾還是存了一個心眼,問道：“既然那邊更便宜，您怎麽沒去那邊吃？”
“他那邊沒你這邊的新品啊,就比如你最近推出的蛋包飯，那邊就沒有。”
“我知道了，謝謝您。”
客人走後，林青禾沉思起來。
她做的一些菜并不是簡單看看成品就能學會的。就好比這紅油水餃,看起來都是餃子,但是要想真正做出來這味道,無論從吊湯的熬制、炸辣椒油時選擇的辣椒種類，還有倒入油時候的油溫等等，都有講究，這也是為什麽這紅油水餃可以被稱為秘方，不是随随便便能做出來的。
就算是請專業人士來研究配料，也需要時間，對方卻能做的口味不差多少，要說這裏面沒有些蹊跷，她是不信的。
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知道了她的配方。
但她做菜向來是在後廚，一般人看不到，能下手的只有她店裏的人，店裏除了她自己，只有林高陽和陳玉龍，林高陽她是絕對放心的，那麽有嫌疑的就只能是……
林青禾目光冷淡地掃過正從外面倒垃圾回來的陳玉龍，但是她做菜的時候，陳玉龍一般都在前廳裏忙活，很少接觸到後廚，他是怎麽拿到她的秘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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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禾就這樣不動聲色地觀察了兩天，終于發現了其中的蹊跷，原來她做菜的時候，陳玉龍進不去後廚，但是等晚上快要關門了的時候，陳玉龍會把後廚的垃圾拿出去倒，那個時候他要在廚房裏磨蹭半天，一一記下來她用的什麽料。
當然這還不夠，等到白天她做菜的時候，陳玉龍雖然不能在廚房待太久，但是進進出出，瞥到她做菜的過程也是有機會的。
這樣一道菜觀察個幾天，再配上配料，這菜譜和秘方應該能知道個七八分，而且想必跟他合作的廚師也得有點真本事，根據這七八分摸索一番，就能做個八九不離十。
林青禾找人去了對方的店裏，結果發現跟她做的菜一樣的能有個七八道，想來這個計劃并不是一時興起，說不定在王英秀和陳玉龍母子倆第一次來到林家以後就定下來了。
林青禾把這事告訴給林高陽的時候，林高陽氣得挑了塊兒板磚就要揍陳玉龍：“這個沒良心的王八羔子，從前他媽和咱媽的事兒都不跟他計較了，他居然還想着這些彎彎道道，占咱家便宜，看我不去把他打到媽都不認識！”
林青禾攔住他：“你打他有什麽用，他大可以不承認，我們又沒有實質性的證據，想要他承認，必須抓到現行才行。”
聽她這麽一說，林高陽也冷靜下來：“三姐，那該怎麽辦呀？”
林青禾已經想好了對策：“這兩天店裏不是推出了新菜嗎？想必沒有幾天，陳玉龍也得給對方通氣，這樣，你找兩個你從前認識的那些兄弟們，稍微盯盯他，看看他都會去哪兒，幹些什麽，找到他給對方通信的時間和位置……”
林高陽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林青禾又叮囑了一句：“記住不要沖動。”
“放心吧，三姐。”
林青禾的猜想其實和真實的情況差不離。
陳玉龍初中辍學之後就跟人家走街串巷地混，家裏那幾畝地他不愛幹，嫌棄苦，一心想找個既輕松又來錢快的活兒。
幾個月前去鎮上玩，認識了幾個狐朋狗友，那幾個朋友又請他吃飯，又請他喝酒，還帶他去KTV唱歌。陳玉龍以為自己走了狗屎運，遇上這麽闊綽的朋友，那朋友還要告訴他自己賺錢的法子。
陳玉龍滿心歡喜地被朋友帶到了一個賭場。
陳玉龍雖然什麽也不懂，但也知道賭場不是是什麽正經的地方，更何況他兜比臉還幹淨，進來幹什麽？
那朋友就告訴他：“哎呀，你放心，我借給你本金，我現在這麽有錢，都是在賭場贏的，我跟那莊家認識，你放心，肯定賺錢，你是我朋友我才告訴你的，換了別人，我才懶得管他。”
陳玉龍被他說的動心了，從朋友那裏借了十塊錢，試了幾把，沒想到手氣真的好，一天下來竟然贏了塊一百塊。
一百塊啊，這是他家平時一個月都不一定掙來的錢。
他那朋友更是會說：“玉龍，你這點子可以呀，兄弟來好幾次也不一定能賺上這麽多，看來你天生就适合幹這一行。”
賭場裏烏煙瘴氣，陳玉龍喝了酒，再加上朋友的恭維，整個人都飄飄然，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以後賺的盆滿缽滿，抱着美女，吃香喝辣的生活。
但是賭博，哪有真的賺錢的？他贏了幾次之後便開始輸。
如果這時候收了手，還不至于賠的褲衩都不剩，只是沉浸于賭博的人，哪裏能夠收手，越輸越多，越輸越多，完全紅了眼。
最後從賭桌上下來的時候已經欠了能有一千塊。
再去找那朋友，那朋友卻翻臉不認人：“這是你自己下的賭呀，我強迫你了嗎？你輸了錢來找我做什麽？贏錢的時候怎麽沒見你分給我？”
他們家的條件自然拿不了這一千塊錢的，尤其是他爸受了傷，這幾個月連往家裏拿錢都費勁，這一千塊是他向高利貸借的，如果按期還不上，對方就要剁了他的手指頭。
陳玉龍心裏害怕，沒有辦法，只能哭着跑回家求他媽。
王英秀也恨鐵不成鋼，但是自己就這麽一個兒子，不管也不行。
一千塊錢已經是個很大的數目了，就在母子倆一籌莫展不知道要怎麽才能湊齊的時候，就看見有人找上門，說想跟他合作，也是從那人的嘴裏，他們才知道林家最近發達了。
那人直接給了他們五百塊，條件就是從林青禾的店裏偷出菜譜給他，要是林青禾的店真的能被拖垮，陳玉龍輸的一千塊錢，對方幫他還。
不同意就是死，同意了還有一線生機，陳玉龍幾乎沒有考慮就答應了。
至于親戚關系，那算個狗屁東西？
所以就有了之後的種種。
至于他如何偷菜譜，也跟林青禾推測的差不多。
而最近林青禾新推出的蛋包飯，他已經觀察了好幾天，記得大差不差，準備今天晚上就去一趟，把菜譜給對方。
陳玉龍趁着夜色出了門，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感應，一路上他都覺得心裏突突的，但是他着急用錢，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在心中安慰自己，林青禾他們不會知道是他幹的，就算知道了，他們沒有證據，也拿他沒辦法。
七拐八扭，陳玉龍輕車熟路地拐進了一個胡同裏面，然然後鑽進了一戶人家。
院子中間站了一個男人，男人正在低頭做菜。
“吳先生，我來了。”陳玉龍哈着腰，奉承地道。
男人連頭都沒擡起來：“這次又是什麽菜？”
”蛋包飯。”陳玉龍遞過一張紙條，“配方我已經寫在上面了，這個過程沒有水餃複雜，您看了肯定馬上就能做出來。”
吳昊接過來看了看，确定保真之後，從兜裏掏出五十塊扔能給他。
這是之前商量好的價錢，一道菜的配方五十塊。
“謝謝，謝謝您。”
陳玉龍拿了錢，眼睛樂成一道縫，轉身剛要走，卻被人叫住：“對了，他們最近有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林青禾和林高陽讨論的時候都是背着陳玉龍，所以陳玉龍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發現了。
他洋洋得意地搖搖頭：“您放心，沒有，他們根本不知道，說不定到現在還沒發現您搶了他們的生意呢，而且就算發現了他們也一定想不到是我。”
吳昊冷笑了一聲：“你還是小心為好，你的一千塊錢的欠債還差不少呢吧，我希望咱們能夠持久合作。”
“那是當然，那是當然。”陳玉龍拼命點頭。
吳昊揮了揮手：“滾吧。”
陳玉龍哼着小歌從裏面出來，五十塊錢到手了，他不會都拿去還債，拿出來四十塊還債，剩下的十塊錢，他還要留着自己潇灑潇灑。
反正以後有了穩定的財路，即使他還剩一大半的債沒還，他也不着急，成天在林青禾的店裏吃素，他都快要吃成兔子了，這十塊錢能讓他吃點好吃的，一會兒可以去熟食店買個燒雞，回家陪酒吃。
結果剛轉出胡同堵住了。
背對着他的人轉過來，差點把陳玉龍的魂兒都吓沒了。
“姐、哥？你們倆怎麽在這兒呢？”
他幹巴巴地笑道，下意識地捂住裝錢的兜口。
林高陽嘲諷地笑笑：“我們要是不來，還不知道要被你糊弄多久。偷我三姐的秘方賣的錢，花着舒坦吧。”
陳玉龍裝糊塗：“哥你說啥呢？我咋聽不懂呀。”
“聽不懂？你半夜三更不睡覺，來這裏幹什麽？”
“我，我就是一個朋友住這邊，我過來找朋友玩兒的。”
“哦？什麽朋友，你每次一來就塞給你五十塊錢，夠大方的啊，你也介紹我認識認識呗。”
陳玉龍從他提到五十塊錢開始就吓得冷汗直流：“你說什麽我聽不懂，什麽五十塊錢……”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還不承認，是不是非讓我親自把你捉過來啊？”
眼見着瞞不住了，陳玉龍下意識的反應就是逃跑。
這一帶他比較熟，後邊還有一個出口，結果他剛跑到那個出口，就見一個男人站在那裏。
夜色太深，陳玉龍并沒有認出那是誰：“給老子滾開，別擋老子的道。”
邵連連廢話都沒有，他等來這裏是林青禾安排好的，以他的身手來抓陳玉龍，完全就是殺雞用牛刀，三兩下就陳玉龍給制服了。
林青禾還有別的打算，害怕打草驚蛇，所以沒在外面有過多的動作，而是把陳玉龍帶回了林家。
面對一屋子人的怒目而視，陳玉龍就開始哭窮、說自己多不容易。
“姐，你就原諒我吧，真的，我欠了外面很多錢，我要是還不上，他們就會卸了我的胳膊的，我是真的走投無路了才會答應他們的。”
林青禾反問他：“錢是你自己輸出去的，跟我有什麽關系？”
陳玉龍到現在也沒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可是你知道那麽多菜，只用幾個菜譜就能替我還債，你又沒損失什麽。”
林青禾要被氣笑了：“無論我知道多少，那都是我的，我憑什麽替你擦屁股？”
“我們不是親戚嗎？”
“你現在可知道是親戚了，當時我們家日子那麽差，找你媽借錢的時候怎麽不知道是親戚了？”
這件事一翻出來，确實是他理虧，陳玉龍見林青禾說不動，轉頭去求最心軟的林宏勝：“大哥，大哥，我小時候是跟在你屁股後面跑的，咱們從小一起玩的，你不能看着我去送死啊。”
林宏勝一把推開他：“你怎麽能幹這種事兒啊？那天是我在青禾面前替你說話，才讓你和你媽進來吃飯的，沒想到我是引狼入室，我……三妹，我對不起你。”
林宏勝知道自己心裏軟，但是沒想到因為自己的一時心軟，給自家妹妹造成了這麽大的損失。
陳玉龍看連林宏勝都不管他了，也不裝可憐了，頓時爬起來氣急敗壞地道：“我媽說你是個大傻子，最好騙，你倒是替我說話呀，你這個死瘸子，你要看着我去死嗎？我媽不會放過你們的！”
林宏勝已經心寒得說不出話來。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心存感恩之心，有的人你對他好，他只覺得是理所當然。
經過這麽一對比，他才知道誰是真正心待他的親人。
林宏勝看向林青禾的目光更加愧疚：“三妹，是大哥對不起你，是大哥糊塗了……”
林青禾嘆了一口氣，她當然沒有真的怪罪林宏勝，當時應當用這事讓他長個教訓：“大哥，你善良，我從來沒說有錯，但是你的善良要有底線，不然就會被這種白眼狼利用，不值當的。”
林宏勝點了點頭：“大哥明白了。”
解決完了這邊的事，林青禾又看向了陳玉龍。
陳玉龍就是個慫包，知道林青禾不好惹，被她那麽淩厲的目光一掃，頓時吓得瑟瑟發抖。
“你，你想幹什麽？”
“我想幹什麽？既然你偷秘方，你就應該想過後果，不然我直接報警給你送到派出所怎麽樣？”
“不，不，姐，我不能進局子，我還沒結婚呢，我要是進了局子，以後沒有人會嫁給我的，我爸我媽也會不認我了。”
呵，現在還有功夫想着娶媳婦兒呢。
“可是你偷我的配方，讓我損失了這麽多錢，該怎麽辦？”
陳玉龍剛想說“咱們是親戚，就算了吧”，結果還沒張口就被林青禾呵道：“你要是再拿什麽親戚情分說話，我就直接給你送派出所了。”
陳玉龍趕緊把嘴邊的話咽了下去：“那姐你說該怎麽辦？”
“我說？我說的你能配合嗎？”林青禾挑眉道。
陳玉龍趕緊點頭：“我能，我肯定能配合，只要別報警，怎麽都成，我保證我以後再也不偷你的秘方了，也不跟對方聯系了。”
沒想到林青禾卻搖了搖頭：“你得聯系啊，你怎麽能不聯系呢？”林青禾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這是她又在想什麽壞主意了，“從前你和他們怎麽聯系，以後還是一樣，別叫他們知道你被我們發現了。”
這下輪到陳玉龍摸不着腦袋了：“啊？”
林青禾笑笑，對付這種惡意競争的人，那就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