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了
初覺得自己的意識正在漸漸抽離自己的身體,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麽模糊而不可靠。他已經不是很清楚自己在說些什麽。林一柏究竟為什麽喜歡他,夢到他,林一柏的隔壁究竟是不是住着那麽一個讨人喜歡的大哥哥,他究竟是不是林一柏所羨慕所想成為的那個人,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喬亦初只知道,這是他最後的機會。
這是他能為自己,為諸葛霄,所作的最後的……努力。
據說人臨死時,意識真的會離開身體,他将飛到那個他最想見到的人身邊,最後看他一眼,看他在他生命離去的時刻,那個人所過的平凡的安寧的美好如初的生活。
喬亦初真的覺得自己看到了,看到了諸葛霄。
他看到他在一輛陌生的車上打電話,神情焦急而瀕臨崩潰,看到他沖司機大喊,車頭急劇調轉,在馬路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他甚至看到諸葛霄推開車門沖下來,從那個熟悉的地方飛奔而來,快的像是任何人都追不上他。他在夜空裏飛啊,用一個少年最飛揚的姿态飛……
“喬亦初!”
“喬亦初!”
“喬亦初——”
“啊————”
一切都離去了。靜悄悄的遠離,像是一場啞劇的謝幕。喬亦初想,那個他竭盡全力做出的微笑,可以保留到諸葛霄在夢裏見到為止嗎?
☆、青春列車
作者有話要說:最後一章,敲下這個完字的時候,內心平靜,但覺得似乎又不是這麽回事,
從三月份一直到如今的12月份,從13年的年初走到年末,關于喬亦初和諸葛霄的故事終于完成。這是他們夏天的尾聲,卻遠遠不是他們人生的結尾。
感謝一路從未v到入v一直追随着的妹子。當中因為各種原因,更新漸漸失去力度,你們也依然沒有放棄我 這個廢柴(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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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看到這裏的對他們這兩只都是真愛。
餘哲篇的确和正文風格變了很大,這也算是我個人在寫作上的一個冒險和嘗試,成功還是失敗未知,要你們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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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小開,好吧這不算新文(只談性不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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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會有一兩個番外,看完心情(哼哼哼)
定制內一定會有一個特別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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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最後一幕的時候一定要配上簡單愛哦~~
一切都像是夢境一樣。夢裏,諸葛霄,餘哲,一切的一切都在離喬亦初遠去,而後又像是被風暴裹挾着向他洶湧而來。夢裏如黑暗般漫無邊際的恐懼和不安緊緊攫取着他,讓他無意識的牢牢抓着諸葛霄的手,甚至讓一夜未睡後終于撐不住趴下來小憩一會的諸葛霄也從短淺的睡眠內驚起。
“喬、喬亦初?你醒了嗎?”諸葛霄緊緊扣住喬亦初的五指。
還未等喬亦初有所反應,病床前忽然就呼啦一下圍上了一大群人。喬亦初還為從昏迷的混沌中清醒過來,迷蒙的眼睛掃視一圈,只略略辨認出了喬楚和周北岑。
喬亦初這次昏迷了整整一夜一天。根據醫生的說法,這次能救回來真是命大。傷口割得深,血流的快,如果諸葛霄再晚點兒趕到,就算林一柏打敗了餘哲,搶到了身體的主導權,就憑他那五六歲小孩兒的心智,看到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喬亦初,也早就吓得屁滾尿流了。
諸葛霄想起當時那千鈞一發的時刻就覺得氣也喘不上來。事實上他趕到的時候林一柏和餘哲的鬥争已經以林一柏的取勝而告終。當時林一柏只是吓得傻呆呆的坐在地上,保持着緊握着匕首的姿勢兩眼發直,衣袖和衣襟上到處是血,也不知道是喬亦初的還是他自己的。而喬亦初則以殉道者的姿勢困在椅子上,安詳搭在膝蓋上的右手臂汩汩流着溫熱的血液。
喬亦初留給諸葛霄最後的表情是微笑的,那種安詳和寧靜恰如餘哲所作的那幅《幹屍》,仔細推敲之下,諸葛霄繼而發現,就連喬亦初被捆綁的姿勢都是和畫裏面一模一樣的。餘哲的的确确是已經瘋了,他妄圖讓喬亦初還原他的心中所想,從而實現他所謂的神性光輝。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諸葛霄毛骨悚然。
如果不是餘哲的那個室友突然發現給錯了地址而把新的地址發送過來,如果不是周北岑的人臨走時特意和那人留了聯系方式,如果那人不是宿舍斷網打不了游戲……
是這麽多的巧合,才最終救了喬亦初的命。
一直到喬亦初進了搶救室,諸葛霄才有時間給喬楚打電話彙報這一切。喬楚當即就吓得口幹舌燥,胸腔裏燃燒成一團火焰。此刻親眼得見自己兒子從危險中清醒過來,不信神不信佛的喬楚才一邊在胸口胡亂畫着十字一邊嘴裏念着八杆子打不着的阿彌陀佛謝天謝地。
兩天後,喬亦初在醫生的準許下得以出院養傷。在回家之前,出乎大家所有人的意料,他要求去看望餘哲。
當時在一片混亂之中,諸葛霄根本就想不到找餘哲算賬,還是周北岑的人把餘哲帶走,軟禁在周北岑在三環購置的一棟別墅之中。不管怎麽說餘哲都是周北岑的表弟,即使面對着喬楚的滔天怒火甚至以分手相逼,周北岑也沒有退讓半步,因為他知道,一旦把餘哲交給喬楚,那他的下場基本上是生不如死。
此刻喬亦初出院第一件事就是要去看餘哲,究竟是另有隐情還是秋後算賬,周北岑心裏一點底沒有。他已經拒絕過喬楚一次,此刻如果再拒絕喬亦初,那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好在喬亦初并沒有要求周北岑回避,這樣自己能夠随行,也算是有個照應。
餘哲的境況比喬亦初所想的要慘得多。在喬亦初住院得這些天裏,餘哲得意識始終是混沌的,他像是個被上帝抛棄在人間荒野的嬰兒,對周圍世界一概不知。
喬亦初站在玄關出看着蜷在沙發上的餘哲。由于逆光,他的面容面糊,身形卻被襯的更加修長挺拔。光從他背後散漫而出。這一切看在餘哲眼裏,當真有如神的降臨。他往後瑟縮了一點。
喬亦初就這麽站在遠處,靜靜的看着餘哲,半晌,仿佛是終于确認了什麽般,他緊繃的身體略微松懈下來,沖餘哲走了兩步後,他站着,因傷病而低沉沙啞的嗓音呼喚,“一柏?”
如蝦米蜷縮的餘哲聽到這句話終于忍不住,哇的一聲,眼淚鼻涕橫流,光着腳啪嗒啪嗒跑過來,伸出雙手淚眼朦胧的想要抱喬亦初,但看了看周圍的大人,又抽抽鼻子站住,聳眉耷眼的樣子,分明是不敢。
喬亦初這一叫,周圍的人都覺得莫名其妙。一柏?一柏是誰?只有周北岑表現出知情人合理的震驚,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喬亦初,“你叫他什麽?”
“林一柏。”喬亦初淡定回答,“林一柏,那個六歲就被餘哲保護和軟禁起來的林一柏 ,你真正的表弟。”他沉靜的目光看向周北岑,“這具身體真正的主人。”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所有人都被喬亦初所敘述出的畫室裏所發生的一切而震驚的消化不了。
但究竟為何最後懦弱的林一柏會不惜一切和餘哲搶奪身體的主導權,并且最後居然能夠破天荒的戰勝無論是社會經驗還是精神力都完勝于他的餘哲,沒有人知道。
一直到喬亦初将這件事當作一個故事告訴給鹿韭,他才得以從鹿韭的分析中獲得真相。
如鹿韭所言,心理學裏有一種機制叫做補pensation,而與之相對應的一種配套就是ovepensation,過度補償。林一柏出現的原因,如事實所表現的,是因為他比較依賴餘哲,而餘哲要殺喬亦初的行為将會使自身陷入一種危險,這種危險有可能導致四人組,即薩爾、究鳴、林一柏以及餘哲的共同安全受到威脅。也因此,林一柏啓動了這種補償就像人生病的時候,白細胞分泌出來殺菌一樣。而過度補償,即細菌被殺完了,白細胞還在短期一直分泌,數量遠超過細菌本身。林一柏出現已經啓動了這種過度補償,證據便是他完成了對餘哲的保護之後仍然存在,沒有退場。此時的補償機制因為形成過于猛烈的幹預,便導致餘哲受到壓抑。喬亦初之後假扮林一柏父親的行為使當時的林一柏受到了情境的暗示欺騙,-餘哲再度出現,并得以從那種壓抑中解脫出來。但是此前的幹預已經讓林一柏完全蘇醒,和喬亦初短暫的聊天接觸,更使他從心理上更加信賴這個他夢裏一直出現的母親式的Q,也因此,生命受到威脅的喬亦初的呼喚,使得受到壓抑的林一柏啓動新一輪自我保護機制——
這一次,他不再是懦弱的被保護者,而是奮力想要掙脫出來,去保護自己認為是重要的人的勇士。而一直保護着壓抑着他的餘哲,則成為了他人格上的最大敵人。人格間的厮殺沒有溫情所言,出于人格的生存欲望,林一柏對威脅其存在的一切因素發起攻擊,本是人之本性。鬥争過程中導致的兩者間的錯亂更說明厮殺的殘忍和激烈。
然而此刻正如所有人眼見的那樣,餘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個停留在六歲的記憶和心智,對周圍的世界茫然不知所措的林一柏。
他恐怕只是個孩子。
在喬亦初的請求下,當然也是周北岑自己內心的意願,他接過了撫養林一柏的責任。
餘哲究竟會不會還再出現?誰也說不清楚。或許當孩童林一柏在這個冰冷陌生的世界再次受到威脅,或許僅僅只是一次現實的挫折,一次相似情境的再現,一次不美好回憶的侵襲,都有可能讓那個冷血殘酷,以保護為名實行殺戮的餘哲再次出現。
喬亦初唯有相信,在進行那一場自我的争奪與厮殺之後的林一柏,能夠真正在精神上成長、堅強。
一個月後,諸葛霄在本校的考場內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二次高考。最後一門考試的結束鈴響,整個學校陷入了一片巨大沸騰的喧鬧之中。六月的陽光在頭頂明晃晃的直射着這一批剛剛走完人生一個階段旅程,正信心滿滿的準備步入下一個征程的年輕人們。
諸葛霄在人流的裹挾中走出考場,走過已經被撞斷了的警戒線,走向喬亦初。
他是這些散發着明亮光輝與無限可能的人群中的一個。
喬亦初騎在自行車上,長腿支在散發着悶熱氣味的水泥地上,微笑着看着向他走來的諸葛霄。
“後座很燙好嗎,你白癡啊,不會在樹蔭底下等嗎?”
還沒坐上去就開始咋咋呼呼,手一碰到後座就開始大呼小叫翻白眼,但下一秒,他穩穩坐上去,看着喬亦初後背被汗水濡濕的白襯衫,掏出随手接過的學校傳單,折成紙扇的模樣,呼啦呼啦給他扇着風。
自行車的輪子開始轉動起來,越轉越快,陽光在輪骨間轉圈跳躍,風在耳邊輕吟。諸葛霄輕呼一聲,張開雙臂,短短的發梢在風裏呼啦啦吹。
這是屬于他們的夏天。
“我想就這樣牽着你的手不放開……”
……
“像這樣的生活我愛你你愛我……”
在五年前的夏天,14歲的諸葛霄只身一人背着背包從x市來到y市,苦逼的準備在他親愛的叔叔那裏開始悲慘的暑假補習生活。
從數學老師那裏下課,蟬鳴聒噪,夕陽金黃卻又說不出的柔和。他長腿一邁,跨上心愛的山地自行車,重心降低像鳥般在公路上飛馳。耳機裏發出有節奏的鼓點,那是他最愛的一首歌。
八佰伴車站,他降低車速,在川流的人群中靈活如魚,穿梭,回眸。
那個黑發黑眸的少年,嘴唇抿緊像是有着倔強的怒氣。白襯衫上身如同白紙般幹淨板正,挽起的袖口露出纖細的手臂,纖細的手臂上揚,上揚着的青蔥手指間夾着一枚白色的耳機,白色的耳機插入耳朵,歌聲青蔥幹淨,青蔥幹淨的眼神與那個自行車上的飛揚少年一眼交彙後各自錯開,了然無痕。
“我想帶你回我的外婆家,一起看着日落,一直到我們都睡着……”
“我想帶你騎單車,我想和你看棒球……”
“像這樣沒擔憂唱着歌一直走……”
那是五年前的夏天,諸葛霄仍舊混跡與大大小小的街頭,打着大大小小的架,全世界都為他頭痛。
而那個午後,喬亦初剛剛在學校的操場上收獲秦凱的表白一枚,作為回贈,他送出了人生中最有力量的一拳。
各自都在為各自的青春不高興着,像是天大的事,但天大事都及不上一句“年輕”——那是各自呼嘯着的青春列車。
那列車在未來的某一天終究避無可避的相遇。
“喬亦初?”
“嗯?”
“我們以前好像見過。”
——————————————————————完————————————————————
☆、治愈的番外。
1、
“哎,諸葛,那姑娘又來了。”小愛沖正在專心咖啡拉花的諸葛霄努努嘴,眼神停留在剛進門口的一個穿複古花襯衫的女孩子身上。那女孩子擡眼便撞到小愛的眼神,微一愣神後沖她笑了笑,把疊好的遮陽傘塞進大大的托特包裏。
諸葛霄頭也不擡,“哦。”過了幾秒,“shit,”
小愛低頭看了眼,果然是又沒成功,半顆愛心慘不忍睹。
那姑娘走到點餐臺前,眼睛不避諱的瞅着諸葛霄,“哎,還沒學會呢,”
諸葛霄有點尴尬,既不想搭理人家,又覺得這樣對顧客不太好,只好把那杯毀了的咖啡推到一邊,“小姐你好,請問需要些什麽?”
“老樣子,一杯拿鐵,一塊chess cake。”
諸葛霄點點頭,不再搭理她,轉過身去專心做事。
那姑娘拿了東西,揀一張靠窗的桌子坐下,時而看看窗外,時而看看諸葛霄。
“哎,那姑娘好閑啊。”小愛一邊八卦一邊掩着嘴偷笑,“這都第幾天了?你要不就從了人家吧?”
諸葛霄憤怒的瞪她一眼,“我對姐姐沒興趣!”
小愛噗嗤一聲,繼而毫不顧形象的大聲笑起來,驚擾得大堂裏所有客人都回頭張望。那姑娘尤其明顯,嘴角的笑意不言自明。諸葛霄頭皮一麻, 趕緊躲到休息室裏去。
到了黃昏,咖啡店的氣味越發濃郁,天空和街道都在橘色的光線中變換了通常的形狀。諸葛霄摘下黑色的圍裙,脫下白色的襯衫制服和休閑褲,換上自己的便服,準備下班。
剛走出吧臺,就被人堵了個正着,“請你吃飯?”
每天都是這麽一句。
諸葛霄搖搖頭,“不要,謝謝。”
“要我堅持一百天你才肯答應和我試試看嗎?”
諸葛霄臉憋的通紅,欲言又止。
“你到底不滿意我哪裏?”
——不滿意你是女的。
諸葛霄內心吐槽,仍是搖頭。
“那好,我明天再來。”
“喂。”諸葛霄叫住她,“你明天一定會來的吧?”
那姑娘狂喜,臉上的笑意在華燈初上的街頭顯得十分生動,“一定。”
第二天姑娘是精心打扮了過來的,大熱的天臉上卻仍化了精致的妝,看向諸葛霄的眼睛裏都是內容。小愛忍不住打了哆嗦,“你答應她了?”
諸葛霄白她一眼,“扯淡。”
姑娘很有耐心,盡管諸葛霄跟往常一樣對她都是愛理不理的,但她堅信,真正的美好時光在下了班之後。
下午五點,又到了換班的時間。諸葛霄躲在休息室裏偷偷摸摸講電話,“喂,你到了沒有啊?”
對方的回答顯然不讓他滿意,“靠。”他罵了一聲,“就知道你靠不住!”
“行行行你趕緊過來,我撐不住了啊!”
電話裏一陣意味不明的嘟囔,諸葛霄眉眼間都是不耐煩,“哎算了算了,今天算是被你害慘了,我先糊弄過去,明天再說吧!”
小愛篤篤篤敲門,“諸葛,你跟誰說話呢?”
“啊?沒事!”
諸葛霄三兩下套好衣服褲子,走出去的時候表情有些哭喪。
“對、對不起啊,你明天還來把?”
“哎?诶——?”一長一短兩聲,姑娘搞不清狀況了。
諸葛霄硬着頭皮解釋,姑娘跟在他身後,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咖啡店。
太陽還沒落下,水泥地上蒸騰而起的熱氣讓諸葛霄一陣胸悶。他喘了口氣,“那個,那什麽,其實……”
話說半句,人先愣住。
“其實什麽?”
“其實……”諸葛霄眼看着站在【世界第一咖啡店】招牌下的人沖他微笑。
“其實……”
“……我是個同性戀。”
“诶?”姑娘愣住了,腳步釘在原地,“你的意思是……”
“這是我男朋友。”
2、
“諸葛,那是你男朋友哦?”
“不是。”
“哎不要解釋了嘛,那天我在門口都聽到了。”
“……不是!”
“不要害羞嘛。”
“都說了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諸葛霄忍到青筋暴起,終于忍不了,啪的一聲把擦好的杯子往杯墊上重重一擱,橫橫的走向坐在窗邊一個位子的男生。
那位子一星期前坐的還是個好看的女生,現在卻變成了個漂亮的男生。那男生和那女生一樣,一整天耗在這,什麽事也不幹,看看天看看街,看看諸葛霄。
“你回去好不好?”
諸葛霄在那人對面坐下,沒了剛來時的氣魄,語氣裏除了無力,還有點無賴的撒嬌,“你不要在這裏坐一天啊!”
那男生微笑着,什麽話也不說,只是端起咖啡杯,微微的抿一口,纖長白皙的手指被淡青色的骨瓷杯襯得漂亮的不得了,“不好。”他吐出這樣簡單的兩個字。
諸葛霄絕望的一頭撞上木質桌子,咚的一聲。難得安靜的幾秒。
“啊啊啊啊啊我錯了對不起我不應該找許淼過來假裝的我不應該不告訴你對不起我真的錯了求你回去吧……”能夠一口氣說出這麽一長串道歉話的人,想必已經反省了很久。但此刻他卻像是快要被逼瘋了似的伸手把自己帥氣的發型一頓亂揉,直到它像是一個鳥窩被頂在腦袋上。
“死罪可免……”那男生表情萬年不變,幹淨清透的聲音和整個人溫和清冷的氣質很是相配。咖啡 杯與陶瓷杯墊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音,他仍舊微笑着,“活罪難逃。”
諸葛霄癟嘴,扭頭嘟哝,“你還是回去爬你的山攀你的岩考你的證去吧。”
“嗯?”那男生只發出一個單音節詞。
“對——不——起。”
諸葛霄推開椅子站起身,僵硬的一步一步移到櫃臺前。有兩個月沒剪的頭發随着他彎腰低頭的動 作而垂下來,遮住眼裏的星辰。
“諸葛,這兩天很有幹勁很有活力喲。”
小愛的聲音在咖啡機的聲音中只剩下了善意的笑意。
“扯淡。”
“因為,這兩天你都在笑呀!”
——有些人的嘴角,一直沒有放下來過呢。
3、
“諸葛,錢已經打到你卡裏了,待會兒記得查收哦。”
“恩。”
“今天是鬼節,就早點下班回家吧。一個人在外面亂逛的話,要小心不要被鬼抓走呀。”
額角青筋再次忍無可忍的暴起。
“店長我不是小孩子!”
“嘛,嘛,不要這麽激動嘛。”來自日本的店長掩住嘴輕笑,沖諸葛霄打趣的揮揮手,“呀,話說 回來,你男朋友不來接你嗎?”
“他、不、是、我、男、朋、友。”
就算知道解釋了就連自己也不會信,但仍然習慣性的解釋。
“無所謂啦,今晚要約會嗎?”
“誰在鬼節約會啊!”
“那早點回家喲,拜拜。”
“知道了,啰嗦死了。”
因為明天他是早班,所以由他鎖門,保管鑰匙。店門拉下來的聲音在夕照中嘩啦啦發出很大的響聲,街角旁邊一根廢棄了的電線杆上,麻雀吱吱叫着快快飛走。諸葛霄站起身,拍了拍手,把鑰匙扔進背包。沒走兩步,肩膀上落下一坨鳥屎。
諸葛霄僵住。
不會這麽倒黴吧……?
趕緊拿餐巾紙擦了擦,又用礦泉水洗了洗手,心情才算是稍微好一點。今天是發工資的日子,辛苦了一個月,賺這麽點可憐錢,卻打算全部拿去給對方買禮物,真是夠了。
諸葛霄邁着步子,步伐輕快,心情愉悅到吹了口哨。發梢在晚風中微微揚起,撲面而來的從柏油馬路上蒸騰而來的溫熱氣息并不讓人讨厭。街角那棵很大很大的槐樹下,有個老人在納涼。
“小夥子,鬼節吹口哨招鬼。”
“啊!”諸葛霄驚魂未定的往後退了一大步,“被你吓死才是吧!”
那個小賣部的老頭子絕對是存心從牆角跳出來吓他的。
“你不聽我的……你就會倒大黴!”
諸葛霄不耐的揮揮手。這老頭子一直神神經經的,連他家兒子都說他不太正常。
一直走了十多分鐘,才走到了大街上。諸葛霄伸手招了輛的士,去市中心。因為只有可憐的兩千塊,貴重的東西買不了,只能給他挑一個錢包。這 還是小愛的主意。
“往夾兜裏放一根紅線,纏兩圈,裏面夾住你的頭發……”
“再燒水喝掉去嗎?”諸葛霄白眼
“笨蛋當然不是!就夾在裏面,偷偷的,這樣你就可以保證他不會變心!”
小姑娘如此信誓旦旦,由不得諸葛霄不信。
呸,信了才神經吧!
諸葛霄繞遍了大大小小的商場,最後自己又貼了點高考後親戚們包的紅包,花了4000,咬咬牙,買下了BV(Bottega Va)的一款男士錢夾。導購小姐絕對想不到她用心包好的包裝被那個年輕男孩出了商場就拆了個亂七八糟。
諸葛霄腦子裏浮現出小愛的話以及她那神秘兮兮的表情。
要不要放呢……
瞬間就聯想到了穿着黑袍子的老巫婆。諸葛霄把錢夾胡亂塞進禮盒裏。不行,不能再想了。
天色已黑,夜風一起,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諸葛霄沒想到他在商場裏居然轉了這麽久。好不容易打了輛的,車子停在小區門口進不去了。他家房子在小區深處,得繞過很多七七八八的小道。
“咕——”
一陣撲棱棱的翅膀聲,諸葛霄腳步遲疑,擡頭看,深藍深藍的一片天空,烏雲遮住了月亮。
……
“嘟——嘟——嘟——”
“喂?”
“喂。”
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後,對方先笑起來,“怎麽了?”
“鬼節。”
“恩。”
“我還沒回家。”
聽到他還沒回家,語氣終于有了點波動,“怎麽十點了還沒回家?”
“……找野女人去了。”
對方一聲噗嗤,顯然沒當回事,“快回去吧,明天早班不是嗎?”
“你別挂!”
“恩。”
“喂,你信不信鬼的?”
“信啊。”
“……”
諸葛霄頓時覺得更冷了。
這種時候明明是希望對方作為一個無神論者信誓旦旦的說不信,然後再用特別高冷的語氣給他科普偉大的唯物主義,可是他居然就這麽簡單的說信了……信……了……
“我小時候奶奶給我講過一個鬼故事,我說給你聽啊……”
“……我不要聽……”
“講有個小男孩一個人走夜路回家,走着,走着,忽然發現他沒有影子了……”
“喂……”
“這個時候呢,他忽然聽到後面有人叫他的名字,小霄……小霄……”
“換個名字啊喂!”
“他就想起來奶奶說過的話,走夜路碰到有人叫他,千萬不能應啊,應了的話就會被鬼抓走呢……可是這個時候,他忽然覺得……肩膀上好冷哦……”
“啊啊啊啊啊啊叫你不要說了!”諸葛霄一邊破口大罵一邊奪路狂奔,走到小區中心的噴泉花壇那裏,忽然看到對面有個藍藍的光一直閃啊閃。
“小男孩慢慢的轉過頭去……發現有一雙藍色的眼睛……裏面沒有眼珠,直勾勾的看着他……”
“啊啊啊啊啊友誼到此為止了!我要跟你絕交!”
“哦,是嗎?”
“……唉?”
“那你接下來自己走回家吧。”
那個藍藍的光随着電話的挂斷而熄滅,對方傲嬌的轉身,“啊啊,不知道誰說怕黑怕鬼,虧得我還好心從Y市過來保護你呢。”
“……你騙鬼啊!”
4、
“吶,聽說了嗎,春光路上新開了家咖啡店呢。”
“春光路?好偏啊,會有生意嗎?”
“聽說生意好到爆!”嘴裏咬着吸管喝着奶茶的高中女生一路走一路聊。
“因為那裏有帥哥哦。”
“多帥?”
“超級帥!而且店長人超級nice的,只要顧客要求,一定會答應合影。”
“唉?那個帥哥就是店長嗎?”
“不是啊,他會答應讓你和那個帥哥合影啦。”
“……那還真是……nice呢……”
她們走到春光路,
那是一條常年有陽光照耀着的小巷,那小巷常年有鮮花盛開,有麻雀歌唱,有清風吹拂。
那小巷新開了一家咖啡店,時間不長,不多不少,正好一個月。
“啊!居然叫【世界第一初戀咖啡館】!店長也是腐女嗎?”
“是的喲。”顯然是個大姐姐的店長倚在門口,微笑着看着駐足在門口的那兩個高中女生。
“當然更是因為……”店長大姐姐轉頭看向在窗邊坐着的男生,和對面那個雖然圍着圍裙卻像是做錯了事垂頭喪氣的男生。
“這裏真的有世界第一的戀愛。”
——有些人的戀愛,從晨光乍破,到暮雪白頭,一直一直,都在愛着呢。
作者有話說:
2013的最後番外,還是遲了一天。不過還是希望大家都能像諸葛二和小喬一樣幸福甜蜜1314吧!
之前說好的完結艾特因為各種考試耽擱了,真的很抱歉哦!在這裏跟大家說一聲對不起啦!寒假的時候會把這篇文重新整理出來,到時候會和大家說的(^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