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下午不是還有兩百米嗎?等着你再拿冠軍吶~”
“不比了,回去睡覺。”
“啊?真的嗎?我陪你吧陪你吧?”
諸葛霄想也不想就拒絕她,一擡眼卻看見喬亦初和幾個班裏的同學有說有笑地走過來。喬亦初明顯也看到自己了,卻仿佛沒看到一般,淡淡一瞥就收回了視線。諸葛霄把校服外套往朱子璇懷裏一扔,“跟上。”
朱子璇冷不防被他的外套蓋了個滿頭滿臉,撅着嘴唇扯下來,疊好了搭在臂彎裏,經過喬亦初身邊時停下來打招呼,“嗨,帥哥。”
“嗨,美女。”喬亦初揚起一個笑。
“我要跟他回去哦~”朱子璇指指在前方慢步走着的諸葛霄,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快祝我好運!”
喬亦初愣了一下,迅速調整好表情,“祝你好運。”
“諸葛下午不是有比賽?”施譯看了看諸葛霄的背影,有些鬧不懂,“他現在回家的話,下午的比賽趕得回來嗎?”
“他不比了,下午你替他上。”喬亦初冷漠安排。
“哈?”簡直是飛來橫禍!施譯傻了眼,“可不可以當我沒問?你找別人行不行?我已經幫你分擔一個三千米了……”
“我記得你短跑不錯。”
“那你也不能把我當驢使喚啊……”施譯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剛好杜唐電話進來,連忙接起來,張口就倒苦水,“杜主編,救命啊我要被小喬剝削死了……”
杜唐正把手邊的工作結束,想找施譯出來一起吃午飯,聽到他哭訴,關心問道,“你不是開運動會?”
“啊,是啊,本來運動會應該是泡妞曬太陽吃零食演偶像劇的啊,現在我不僅要跑三千,還要頂替別人跑200,我會死的。”
“我來給你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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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譯黑着臉,“你敢來我就跟你絕交。”
杜唐想了一下,“晚上回來幫你按摩。”
“可別!”施譯做賊心虛地看了眼喬亦初,捂着話筒壓低聲音,“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麽主意!”
“哦?什麽主意?”杜唐聲音裏有着隐隐的笑意。
“就、就是……cao!”施譯爆了句粗口,心知肚明的事情,他怎麽說得出口!
杜唐嚴肅認真道,“的确是這個主意。”
……施譯果斷挂了電話,轉向喬亦初,“我去幫你把諸葛霄追回來。”
“……不用追。”喬亦初有點無奈。
“不,一定要追,必須要追。”施譯十分誠懇認真,“佛說,我不跑兩百,誰愛跑誰跑。”
“……”
施譯追上諸葛霄時,他已經快走到校門口了,臉色看上去不是很好,黑面神似的,偏偏朱子璇一點沒自覺,自說自話high得不行。
“諸葛霄!”施譯氣籲喘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你、哎喲我cao,容我喘口氣……”
“如果是喬亦初讓你來勸我回去的,那你可以閉嘴了。”
施譯一邊喘氣一邊心裏飛速整理來龍去脈。這兩人現在明顯是鬧掰了,自己這夾在中間真是好為難。細想一下的話,都是兩百米惹出的禍啊!搜噶!原來是這樣的!諸葛不想跑兩百——小喬逼他為班級争光——迫于友情,諸葛屈服報了名,內心卻很憋屈——一件只有他倆曉得的導火索——諸葛爆發,決定撂挑子不幹——小喬知錯,為了挽回友情,即使知道諸葛不跑了,也決定徇私舞弊,幫諸葛隐瞞,睜一只眼閉一眼——最後自己就躺槍了!
一定是這樣的!這兩個男人,真是太複雜太別扭了!施譯心想,現在諸葛正為小喬重班級輕友情而生氣呢,如果這時候知道小喬還來讓自己勸他回去,一定會更加怒從心起,說不定男人間的友誼就這麽嘩啦一下,碎掉了!施譯頭搖得像撥浪鼓,“不不不,絕對不是小喬派我來的!他巴不得你回去!真的!他一點也不想你回來比賽!”
咦,為什麽諸葛霄臉看上去更黑了?
施譯拍了拍胸口順氣,“那什麽,你下午來比賽呗?雖然小喬說你不在也沒關系,但是,其實關系很大啊!”——關系大到如果你不上就得老子上了啊卧槽!老子很無辜啊!
諸葛霄咬牙切齒,“你不用再強調,我知道我在不在對他來說根本無所謂,只要能得分,誰跑都一樣!”
咦?好像有哪個環節出了錯?施譯滿腦袋問號,完全理解不了諸葛霄是怎麽從上句話推敲出這個結論的,怎麽辦,校霸的腦回路他根本看不懂啊!
“咳……不是這樣的,其實是……咳……”施譯努力讓自己的腦回路跟諸葛霄的靠攏,“你報200米的确是小喬的意見沒錯,但是其實,小喬知道你不願意跑,所以即使你走了,也不願意勉強你,所以不讓我來追你……”
諸葛霄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一點,但仍然很臭,沒錯的,只是從非常臭變成了很臭而已……
施譯一看,再小的進步那他媽也是進步啊!這說明自己終于跟校霸處于同一次元了啊!趕緊再接再厲,“但是總得有人跑吧,你也知道,小喬這麽有責任心的人……”是肯定不會讓咱們班出現臨陣脫逃這種班醜的啊!所以老子就得迫于淫威替你背黑鍋啊卧槽!施譯內心咆哮,但還沒想好怎麽把這個信息委婉含蓄又明确地傳達給諸葛霄……
“他難道又打算自己上?”諸葛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啊?”施譯腦袋一歪,怎麽回事,兩個腦回路之間又接收不到訊號了?
“就知道逞強!這種事情,随便找誰上都可以,為什麽非得自己攬下來?”諸葛霄看上去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雖然不是很懂諸葛霄此刻的心情和思維,但是,施譯還是敏銳地看到了一絲曙光!他沉痛地點點頭,“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喬這個人,能自己扛的,絕不願意去麻煩別人——”就知道來麻煩老子(T_T)!只是“前同桌”啊能不能別擅自就把老子歸類到“自己人”那欄裏!根本不熟!完全不熟!絕對不熟!
諸葛霄完全接收不到施譯腦內瘋狂的吐槽,臉色陰沉得可怕,一字一頓問道,“他、在、哪、裏?”
“……”施譯默默轉過頭去抹了把辛酸淚,小喬,我一點也不想出賣你……“在看臺!”
出賣完以後十分狗腿地提醒,“小喬做出的決定是很少會改變的,你一定要趁他現在心意未決去說服他!”
諸葛霄把背包往施譯懷裏一扔,拿出百米沖刺的勁頭沖出去,“幫我拎着!”
施譯在後面感嘆,不愧是破紀錄的人啊……
回頭一看,朱子璇還被晾着,嬉皮笑臉招呼,“嗨,美女。”
“你賠我的二人世界!”
施譯聳聳肩,撇撇嘴,一副你誰啊我跟你很熟嗎的架勢,愛理不理的,“你別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了,他不喜歡你。”
“不喜歡我,難道他還喜歡你啊?!”
“……”施譯心裏哎了一聲,反正不可能是你,性別不對啊!他把書包往朱子璇懷裏一扔,“哎,你心上人的,抱好,別丢了哈!”說罷雙手插兜晃悠晃悠地走了。朱子璇在身後氣得跳腳,又無可奈何,“cao你媽!”施譯沖她揮揮手,慢悠悠吐出兩字,“不行。”
他是很想去觀摩下那兩人的好戲的,但一想到不管是喬亦初還是諸葛霄,都不是省油的燈,自己看戲的心态如果被發現的話,會死得很慘吧?這麽一想就作罷了,愉快地掏出手機,“杜主編,你兒子我明天跑三千,有沒有興趣幫我按摩下肌肉呢?”
杜主編欣然答應。
☆、我要定你了,喬亦初
雖然被告知喬亦初正在看臺那邊,但這個時間點,上午所有的賽事都已經收尾了,整個田徑場包括看臺都鬧哄哄的,看完比賽回去的,收拾東西準備去食堂吃飯的,清點器材的,班主任集合講話的……諸葛霄不能肯定喬亦初到底還在不在看臺上,雖然知道就算他不在了,晚一點找到再說也是一樣的,但心裏仍舊突突突瘋狂跳着,仿佛這一秒找不到他,下一秒就會徹底失去他。他在人群中左沖右突,好不容易擠到了看臺邊,發現大部分人已經收拾東西走了,留在上面的人寥寥無幾,倒是亂七八糟的雜物東一堆西一堆的,仿佛被強盜清洗過。
上了看臺,在臺階上側着身太難走了,諸葛霄幹脆踩上深藍色的座椅,三兩步都跳到了自己班級所在的那一排,雙目急切地尋找着——
還好,他還在。
喬亦初正低着頭,認真而專注地在紙上飛快地寫着什麽,周圍嘈雜的氣氛仿佛與他完全無關,只要低下頭,他就能把整個世界和自己剝離開來。
諸葛霄輕步走過去,刻意放緩的動靜并沒有被察覺。直到他在他隔壁的座椅上坐下,喬亦初才有所驚覺地擡起頭,眼中的訝異一閃而過,“怎麽回來了?”
平常而又冷淡,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諸葛霄突然間就很有種在他臉上打上一拳的沖動,想看看,即使是這樣,他是不是還可以擦擦嘴角,若無其事地笑笑。
究竟什麽事情才可以讓喬亦初撕下這張淡然的穩操勝券的面具,露出真實的一面。
而事實是,他真的這麽做了。
拳頭招呼出去的瞬間諸葛霄心裏完全是空的,等到喬亦初被他一拳打得踉跄倒地,周圍人驚呼出聲時,諸葛霄才回過神來。拳頭還沒收回來,傻乎乎地攥得緊緊的橫在眼前,他目光複雜地看着喬亦初。
呼啦一下,圍上了好多人,幾乎這邊看臺上還剩下的人都圍過來了。
當事的兩個人完全沒有被圍觀的自覺。有人想去扶喬亦初,但他已經自己扶着椅子站起來了,嘴角被打得出了點血,他伸出拇指擦了擦,對同學笑笑,“沒事。”
果然。
諸葛霄感覺到了濃重的失望,和被戲耍的憤怒。
他完全沒有把圍觀的學生,甚至老師放在眼裏,氣勢洶洶地走過去,一把揪住喬亦初的襯衫領子,雙眼兇狠卻又迷茫地瞪着他,仿佛對眼前自己一手搞出的局面完全不懂。
拉架的馬上行動起來,想要把諸葛霄的手掰開,可是諸葛霄紋絲不動,只是注視着喬亦初,而後,露出一個有些挑釁的笑容,一揮手,擋開了身邊的三四個人,拖着喬亦初往角落裏走去。後面還有人要追,喬亦初打了個手勢,組織了他們,搖搖頭,“別插手。”
他這麽一說,基本就沒人敢自讨沒趣地去插手了。
諸葛霄松了手,喬亦初自覺跟在他身後,兩個人沉默着,在身後一堆或探究或擔憂或看戲或意味深長的目光中,走向了器材室。
裏面還有幾個學生幹部和一個體育老師在裏面清點器材,諸葛霄一腳踹開鐵門,哐嘡哐嘡來回響了好幾下,裏面的人吓了一跳,籃球從手上一松,骨碌碌滾到諸葛霄腳邊。
“滾。”
諸葛霄手撐着門框,一歪頭,冷冷吐出這個字。
體育老師人高馬大的,一看諸葛霄這麽嚣張,皺着眉頭就想過來教訓他。喬亦初冷着臉出聲,“這位老師,麻煩你帶着你的學生出去回避一下,這裏有點事要處理。”
幾個學生全部都咕嚕咽了口口水,這兩個人,神經了吧?
體育老師當然知道喬亦初。鑒于小喬在學校裏有口皆碑,名聲太好,老師就算心裏不爽,也覺得小喬這肯定是非常事态非常舉動,說不定就是有什麽正經事要處理,只好招呼着那幾個學生先退出去,還把鑰匙交給了喬亦初,“結束後到辦公室還給我。”
喬亦初點點頭。體育老師後腳剛一出門,諸葛霄砰地一聲,又是一腳,把門給摔上了。
器材室只有一扇窗戶,對着一道小樹林,再過去就是圍牆,諸葛霄反手把窗簾刷地一下拉上,室內一下子就黑了下來,照得事物擺設都影影綽綽的,只剩個模糊的影子。
喬亦初站着沒動,諸葛霄也沒動。
兩個人都沒說話。
諸葛霄靜靜喘了會兒氣,眯着眼看對面和他站得極近的喬亦初,突然覺得一切的語言都在飛速褪去,他突然一把将喬亦初往後壓過去,嘴唇咬上他的,猶如野獸撕咬獵物。
喬亦初被他壓得重重撞上器材架,脊背剛好磕上尖銳的邊角,痛得他悶哼出聲。架子上的籃球排球被他一撞,搖晃了一陣,掉下來,砰砰響着,又骨碌碌亂滾。
諸葛霄還把他往後壓,雙手捧着他的臉,嘴裏咬着喬亦初柔軟的唇瓣。喬亦初愣了一下,最初的疼痛過去後,他反應過來,也推着諸葛霄往後壓過去,諸葛霄腳步淩亂地退了一兩步,撞上另一個器材架,嘩啦一下,人連帶着架子全都往後倒去,砰地一下摔在地上。這一下摔得真狠,諸葛霄頓時疼得只能哼哼了,睜開眼,喬亦初在壓在他上方,那副淡然的模樣終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惡狠狠的表情。
諸葛霄噗地一下笑了,“生氣了?”
喬亦初稍稍直起上半身,變成騎坐在諸葛霄身上,手臂橫在他胸前,防止他有什麽動作。“咬爽了?”
“沒。”諸葛霄一把扣住他的後腦勺,将人往自己懷裏壓,嘴唇重又磕碰在一起,撞得猛了,兩個人都哼了一聲,血腥味頓時充斥在兩人的唇邊。仍然是那樣粗魯的方式,你咬着我,我咬着你,仿佛最原始的情感表達,卻又最直接強烈,直抵心尖。這樣啃咬了一陣,誰也不放過誰,誰也不示弱,諸葛霄突然憋出一兩聲悶笑,稍稍離開了些,但仍然是唇觸碰着唇,“打架?”
喬亦初低下頭,輕輕碰了碰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剛才被磕破的傷口。諸葛霄渾身一震,喬亦初在……主動吻他?!
這個認知讓諸葛霄從心尖到指尖都酥麻了,渾身都軟了下來,感受着喬亦初溫柔的吻的同時,自己也小心翼翼地回吻着他,嘴唇含着嘴唇,學生氣得很。
幸好房間裏暗得很,兩個人分開時才沒那麽尴尬。喬亦初輕笑了一聲,“青澀。”
諸葛霄怒了,“這是初吻!”
這是喬亦初沒想到的,他只能猜到諸葛霄是處男,但初吻……他忽然覺得有點頭痛。
“聽說你交過好幾個女朋友。”
“誰告訴你交往就要接吻的!”諸葛霄更怒了,學生之間的交往,不就是牽小手一起上下學,逃課出去看電影躺草坪上曬太陽逛小吃街的嗎?!誰說一定要接吻上床了?!
“我以為十一那次已經是初吻了。”
諸葛霄半張着嘴,想到自己在他嘴唇上蜻蜓點水的一碰,臉燒起來,“那個不算。”
“嗯,不算。”聽這聲音,明顯是憋着笑。
“你還不從我身上下來!你打算壓到什麽時候!”
喬亦初沒有起身的打算,又恢複了那副淡定的模樣,慢悠悠一字一句說,“諸葛霄,你要想清楚了,和我交往,你只能是下面的那一個。”
“……憑什麽!”不對!應該是,“你想得也太遠了吧!”
喬亦初指指兩排慘不忍睹的器材架,“你壓我,沒倒。我壓你,倒了,所以我應該在上面。”
諸葛霄終于忍無可忍,“……那是老子心疼你!”
喬亦初站起身,揉了揉被撞疼的胳膊,背對着他,聲音忽然有些冷,“諸葛霄,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們不可能在一起。”
“理由。”
“我讨厭同性戀。”
諸葛霄嗤了一聲,“你他媽自己就是!”
喬亦初搖搖頭,“只是對你的感覺和別人有一點不一樣,代表不了什麽。”
諸葛霄的暴躁突然奇異地被安撫下來,他反問他,“我對你來說,和別人果然還是有點不一樣的嗎?”
喬亦初輕輕嗯了聲。
“喬亦初,既然這樣,我要追你。”
喬亦初刷地轉過身來,皺着眉瞪着諸葛霄,仿佛想從他的表情裏找到這話的真實度,“別開玩笑了,我不可能接受。”
“老子管你。”諸葛霄踹了一腳器材架,“喬亦初,你喜歡我,別否認。我就想知道,你什麽時候才能過那個坎兒,現在不是你不接受我,是你不能接受喜歡我的自己。”
喬亦初呼啦拉開窗簾,室內一下子亮堂起來。兩個人都有些狼狽,地上也是一片狼藉。他沉默着扶住器材架的一個邊角,諸葛霄彎下腰來,配合他把器材架扶起來,又把球一顆一顆撿起來,擺回去放好。
“還有。”對着已走出門外的喬亦初的背影,諸葛霄懶洋洋吐出一句話,拇指壓了壓剛剛被溫柔舔舐的一塊,那裏被咬破的傷口已經結痂,血凝在你上面。“就算是被你壓,我也認了,我要定你了,喬亦初。”
☆、運動會繼續談戀愛。
喬亦初的跳高比賽是在第二天上午,那個時間段諸葛霄沒有賽事,便大着臉跟班裏一群花癡一起前去給他加油。
距離比賽開始還有半個多小時,喬亦初剛去檢閱,場地這邊就已經裏三層外三層地圍滿了人,最外圈擺了一圈的桌子板凳,不少人就站在板凳上或蹲在桌子上圍觀。女生居多,手裏捧着各種相機,再不濟的也舉着手機,等着抓拍。
諸葛霄有點被這陣勢吓到了,“怎麽這麽多人?”
他承認,跳高的确是運動會裏比較有觀賞性的項目,比如……看各種人摔得四腳朝天。比賽時間也夠長,加上圍觀人多,氣氛很容易就熱烈起來,進行到最後,即使決出第一名了,裁判也會問他要不要繼續挑戰記錄,那個時刻才是最激動人心的,看着高度一厘米一厘米地升,觀看的人全都大氣也不敢出……
但是眼前的這種情況……實在是不正常。
張婷把他當人肉盾牌,推着他一直往人前擠。諸葛霄踩了好幾個人,收獲白眼無數,張婷躲在他背後笑嘻嘻的,“要想占據有利地形,就得付出代價。”
最後終于擠到了最裏面一層,視野極佳,能把選手從助跑到起跳全部都收入眼中,當然,如果有誰摔個狗啃屎,諸葛霄也是能觀摩地一清二楚的。
喬亦初身穿黑色背心和緊身短褲,皮膚白皙,胳膊上能看見流暢的肌肉線條,雙腿繃得筆直。張婷捂住鼻子,“艾瑪,不行了不行,一年一度的小喬身材秀……紙巾!紙巾!流鼻血了!”
周圍一陣哄笑。諸葛霄懶得理她,目光定在喬亦初的身影上。他正側對着自己,和裁判說着什麽。聽到這邊的哄笑聲,自然地轉過頭來張望,一下子就和諸葛霄的目光對上了。
昨天說的話仿佛聲音都還沒消散,諸葛霄不自覺地微微別開眼。喬亦初倒是沒事人似的,對他微微一笑,又轉過去了。過了一會兒,他朝這邊跑過來,諸葛霄以為他是來找自己的,沒想到卻是和張婷說話。周圍鬧哄哄的,又隔着些距離,諸葛霄也沒怎麽聽清。等他倆說完了,諸葛霄只來得及看到他一個轉身的背影,剪得細碎的短發在風中揚了一下,周圍又是一陣壓低聲音的尖叫和快門的咔咔聲。
一群神經病啊……諸葛霄感慨着,扭頭找張婷,卻見她正撅着嘴往外面擠,“上哪兒去?”
“去接小喬的女朋友。”
“哈?”
“一中今天也開運動會了,她女朋友偷溜出來給他加油,現在正在田徑場上呢,我去把人帶過來。”
諸葛霄突然一下子就非常不爽,一中的,大老遠跑天翼來湊什麽熱鬧!張婷一邊拼命往外擠還一邊高聲吩咐諸葛霄,“一定要占好位子!給姐占好了!待會兒被擠出去了看姐怎麽收拾你!”
“……”諸葛霄不耐煩地揮揮手,“快滾!”
一扭頭,看見對面施譯跟他擠眉弄眼的,這小子學其他人一樣高高站在課桌上,在他前面的一個男生頭上比了兩個剪刀手,往上戳了戳,兔子似的。
諸葛霄忍不住笑了,“幼稚。”
過了會兒,短信進來了,居然是施譯,【諸葛,我剛看到小喬在看你。】
諸葛霄哭笑不得,【……你眼神真好】
【真的,看我真誠的星星眼,快看他又在看你!】
諸葛霄一個條件反射,立馬擡頭往喬亦初那邊望去,卻見喬亦初的眼神果然是對着自己這邊的,兩人人眼神對上了,喬亦初愣了一愣,若無其事地轉過頭去。
諸葛霄樂了,這反應,明顯是做賊心虛。施譯把他那抿着嘴低着頭看手機,想笑又不敢笑,忍着,卻又一點一點翹起嘴角的小表情看了個透,不由得也心情大好,【記得請我吃飯】
【滾。】
兩個人又用短信聊了一陣,話題都圍着喬亦初,施譯一會兒吐槽小喬這短褲也太短了,待會兒有走光的危險,一下子就吐槽他穿背心秀身材居心叵測。諸葛霄被他逗得不行,一直抿着嘴止不住的樂。喬亦初三番四次看過來,都看到他這副專注短信一副樂在其中的甜蜜表情,終于沉不住氣了,小跑過來,“張婷還沒回來?”
眼睛卻往諸葛霄手機上瞄。
諸葛霄若無其事地把手機收起來,“還沒,應該快了吧。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問?”
“算了。”裁判已經吹哨子了,喬亦初只得走開,扔過來一句,“你專心點兒。”
“啊?”諸葛霄一呆,再擡頭去找施譯,居然消失了。
施譯只不過是換了個地方看比賽而已,站那麽高實在是有點危險,又太高調,他不自在。他覺得諸葛霄挺好玩兒,雖說比他大了三歲,卻單純得跟個小孩似的,逗一逗就上鈎。小喬也是,以前都是一副閑庭勝步的欠扁模樣,碰到諸葛霄就不理智。他想了想,給杜唐發短信,【我們班有兩個相互喜歡又要裝逼的傻逼】
【……你是不是太閑了】
【不啊,我就是想積點德,讓他倆有情人終成眷屬一回,彌補一下我跟你亂搞折的壽 =_=|||】
杜唐深刻覺得,他最後打出來的那個表情是自己目前的真實寫照。
過了會兒,張婷回來了,比賽剛開始第一輪,還沒到小喬。跟張婷一起來的還有個陌生的漂亮女孩,長直發,大中分,氣質很舒服,漂亮得完全沒有攻擊性。不用說,一定是喬亦初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秘女友了。
張婷給周圍同學介紹,“小喬的青梅竹馬,寧碧沅。”
寧碧沅挨個打招呼,臉上挂着恰到好處的笑容,看到諸葛霄時微微一愣,神色有些不自然,卻一帶而過,“你就是諸葛霄吧?”
諸葛霄,“?”
“我聽亦初提過你。”她做了個撩發的動作,妩媚萬分,“他十一去找的就是你吧?”
“……”諸葛霄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只好笑笑,“你好,嫂子。”
輪到喬亦初了,輕輕松松助跑,起跳,毫無懸念地越過去,穩穩落地。從軟墊那兒繞回排隊的地方得經過諸葛霄他們這一塊兒,寧碧沅攥着小拳頭,對他輕聲說了個加油。諸葛霄面無表情道,“可別摔殘廢了。”被張婷和錢雨一人一腳踩住。諸葛霄大怒,總不能也讓他攥着拳頭歪着頭嗲嗲說加油吧!這是女人的種族天賦!他是男人!
第一輪全部輕松過關,高度往上調了五厘米。
寧碧沅和他聊天,“你和亦初感情挺好。”
“不,我跟喬亦初感情一般。”特意把喬字咬得重了點,仿佛小孩賭氣。
寧碧沅一愣,噗嗤一笑,“我沒想到他居然會和你這種人做朋友。”
什、麽、叫、我、這、種、人!諸葛霄額上青筋直跳,咬着牙擠出笑,“是啊,喬亦初怎麽偏偏和我做朋友,真奇怪。”——有本事你來咬我啊來咬我啊~!
寧碧沅終于不再笑了,皺起了眉,仰頭看了諸葛霄一眼,後者正一臉欠扁又虛僞地對她笑着。
“算了,亦初願意跟你做朋友,我也不好說什麽,看比賽吧。”
我日!
諸葛霄張嘴也不是,閉嘴也不是,心裏憋屈得很,等喬亦初第二輪跳完經過這邊時,他哼了一聲,突然就仰起頭四十度角淡淡裝逼,又被張婷和錢雨一人一個肘擊,“說加油!”
諸葛霄痛得捂住了腰,悶聲擠出兩個字,“加、油!”
高度五厘米五厘米地往上升,淘汰的人越來越多。到最後還剩下前八名時,換為一厘米一厘米升了,每人三次機會,三次沒過就出局。剛開始誰摔得四腳朝天,觀衆群裏還會爆發一陣倒喝彩,現在卻一個個都揪着心口提心吊膽的,每當誰的杆子掉下來,人群裏就異口同聲地一聲低呼,無限惋惜。
“喬亦初去年什麽名次?”他向張婷打探。
“第一。”
“噗……”諸葛霄被水嗆了一口,“就他?”上下打量正在壓腿的喬亦初,雖說吧,長胳膊長腿的,彈跳力也不錯,但是跳高第一和喬亦初三個字擺一起,總覺得很奇怪。
“你着急什麽,比賽現在才開始,那個帶黑色護額把頭發豎起來的男生看到沒?13班的方浩,去年就差小喬1厘米,最後一跳還是因為失誤,手帶到杆子才掉下來的,今年誰第一,還真說不準。”張婷盡心盡力地給諸葛霄和寧碧沅做科普,“去年記錄是2米01,現在才到187,早着呢,小喬都還沒用背越式。”說到背越式,張婷又是一陣花癡,“超帥!超标準!超有型!”花癡完了反應過來人家正牌女朋友就在旁邊,頓時紅着臉不好意思了。
諸葛霄想象了一下喬亦初背越式的樣子,腦細胞死完也沒想出那副畫面。
這時候新一輪的挑戰又開始了,圍着的人越來越多。錢雨個子比較矮,擠在中間哭喪着臉,“我呼吸的全是二氧化碳和汗味!”
的确是悶熱得過分了,諸葛霄扭頭往後看了一下,黑壓壓一片人。
說話間,又有兩個人淘汰了,高度調到了191。已經有人開始用背越式,摔在軟墊上重重一聲,聽得人心都一陣顫。喬亦初再次用跨越式險險跨過,杆子在架子上晃了晃,前排觀衆一陣低呼,不少女聲哎哎叫着,好像這樣叫了杆子就不會掉下來似的。
諸葛霄也懸着一顆心,眼睜睜地看着杆子晃了又晃,最終還是有一頭掉了下來。
觀衆一陣懊惱,說哎呀的,說可惜的,說哦的,說艹的,各色感嘆詞齊上陣。
後排觀衆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麽,往前推着擠着,嚷嚷問,“怎麽了怎麽了?看不清啊我艹!”
“小喬一跳沒過。”不知道哪個往後嚷了一嗓子,于是一層層往後傳遞。
喬亦初手撐着墊子爬起來,笑着搖搖頭,有些無奈,更多的是滿不在乎。寧碧沅把手裏的礦泉水遞給他,“能行嗎?”
喬亦初仰脖子灌了好幾口,來不及吞咽的水順着頸線流下來,在陽光下反射着晶瑩的光。他揪起背心領口擦了擦嘴角,這個不拘小節的動作讓他一瞬間充滿了不羁的男人味。諸葛霄擡起手,喬亦初心有靈犀地和他擊了個掌,“放心。”
☆、【2】運動會繼續談戀愛
周圍的幾個女生一起爆發出一聲尖銳的“小喬加油!”,哪個班的都有,果然過了一會兒就聽到有人罵,“于念白!不許發花癡!”大家全笑了。施譯拍了于念白一下,“小白,嫁到我們班來吧,保證你每天都能見到小喬!”林聞立馬不幹了,“卧槽施譯!不帶你這樣挑撥離間的!”
等到六個人第一跳全部結束了,才開始第二跳。喬亦初還是用的跨越式,應該是對自己的實力比較有信心,果然這次就穩當多了,杆子連晃都沒晃一下。
張婷籲出一口氣,拍了拍胸脯,“艾瑪,心髒病要吓出來。”
諸葛霄還想笑她心理素質真差,卻發現自己掌心和指間全是汗。
已經是上午十點半了,太陽漸漸毒起來。這一塊兒場地連個遮陰的地方也沒有,樹都沒一棵,所有人都被曬得暈暈乎乎。諸葛霄被後面人擠得出了一身的汗,T恤貼在後背上,全濕了。即使是大美女,在這種惡劣天氣下也好不到哪裏去,寧碧沅穿了一條熱褲,上身是白色寬松印花T恤,下擺塞進褲腰裏,原本是一身利落裝扮,現在卻完全被汗水和陽光毀了。她把頭發綁上去,脖子那一塊兒全是汗,想也知道不好受。諸葛霄給她遞了張紙巾,張婷咳了一聲,打趣道,“別挖牆角啊諸葛同學。”諸葛霄艹了聲,自己真是多管閑事。
高度升到195,還剩四個人。
喬亦初第一跳又沒過,第二跳杆子抖了半天,小喬坐在墊子上動也不敢動。一陣風刮過……掉了。觀衆大罵,“我擦!這也行!”
“風吹的!不算不算!”馬上有人跟着起哄了。
喬亦初無奈地笑了一陣,撐着墊子跳起來。第三跳,背水一戰。喬亦初第一次助跑到杆子前,硬生生停了下來,諸葛霄的心跟着他的動作一陣起落。他朝裁判打了個手勢,退回去又重新助跑。諸葛霄突然就注意到他嘴裏咬着個吊墜,雙眼沉着鎮定,充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