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正是午休的時候，學校大門一打開，争先恐後往外跑的孩子們就像放飛的鳥兒，随心所欲地朝着四面八方散去。
學校門口有來送飯的家長，有來接孩子的，也有許多聚集在一起的小攤販，賣着玩具或是食物。
人一多，車難免就多，學校門前的馬路不算寬敞，這麽多的人和車聚集在一塊兒，難免擁擠，人堵車車堵人幾乎是每天的放學時間都要發生的事。
周邊的商家們已經見怪不怪。
“麻煩來一份驢打滾。”江渺慢悠悠地踱着步走到一個賣驢打滾的小攤販前，攤主聽到聲音爽脆地應道：“好嘞您稍等！”
間隙擡頭看了眼前的顧客一眼，那雙眼睛卻好像生了根似的再也挪不開了。
江渺等了幾秒中，見攤主雙眼發怔盯着自己，便微笑着又說了句：“老板，我的驢打滾。”
“……哎！好！好嘞！您稍等！”仿佛大夢初醒的男攤主這才手忙腳亂地開始動作，因為心慌，竟然連流程都差點搞錯了。
驢打滾小攤前漸漸聚集了不少顧客，不管男的女的，眼神都止不住往攤前這位漂亮得過分的女人身上移。
攤主耳根紅紅的，也在心裏樂開了花。
美女不僅光顧了他的生意，還吸引了好多客人來光顧，能不開心嗎！
“一到這個時候就堵死！路就不能修得寬一點嗎！”
“呀！那邊來了輛小貨車，速度好快啊！”
“嘿那小貨車怎麽回事？快躲遠點兒，離學校那麽近了速度還開那麽快，不要命了！”
熙熙攘攘的人聲淹沒在嘈雜人群間，江渺接過塑料盒裝的驢打滾，微笑着道了一聲謝，在無數驚豔的目光中一邊旁若無人地拿竹簽戳着驢打滾吃起來，一邊向馬路對面走去。
和她一道的，還有七八個孩子，都是旁邊這所學校裏的學生，這會兒正勾肩搭背地走向對面的小超市，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語地讨論着該買什麽零食。
“哎呀那車還沒減速！什麽情況！司機瞎了嗎！前面就是斑馬線了！”
“不會是剎車失靈了吧！”
這樣的議論聲僅僅只在少數，尚且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張小凱你們別磨蹭了快點過來！”有男孩率先跑到了馬路對面，回過身來朝着同伴大喊。
江渺戳起一個丸子慢悠悠地塞進嘴裏，連咀嚼的動作也是不緊不慢的。
“哧——”
一聲刺耳的急剎在斑馬線前十幾米遠的地方響起，那輛速度一直沒有放緩的小貨車突然停在了原地，沒有再向前行駛。
一場危機悄然消失。
人們的注意力在聲源處停了一會兒，便有又轉過頭去繼續各自的忙碌。
“我靠！還好停下來了！不然這麽開下去非得撞到人不可！”
“大概是司機睡醒了吧。”
……
孩子們跑過斑馬線，歡脫地進了超市，已經過了馬路的江渺手上的驢打滾也才吃了幾個。
她的注意力并沒有被剛才那陣刺耳的剎車聲吸引，有些百無聊賴地戳了下塑料餐盒裏的丸子。
無聊沒事做了，接下來該幹嘛好呢。
“滴答——”恰好手機提示音響起，江渺拿出手機打開社交軟件一看。
鐘思飏：美人姨在做什麽啊？約否？
江渺意味莫名地笑了笑，回了一句：好啊，在哪？
鐘思飏：雲夢澤，湯煲得很好的那家。
江渺沒再回複，那邊也沒有繼續發消息過來，看來是默契地知道她答應了。
五分鐘後，一輛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黑色轎車穿過擁擠車流停在了學校門口，駕駛座上走下來一位老邁的司機态度恭敬地打開了後座車門。
那位一出現就吸引了無數驚豔目光的美人兒優雅地邁進車門，揚長而去。
今天的美人姨心情似乎不太好。
要說鐘思飏怎麽知道的呢，大概是因為牌桌上的美人姨總是在不停地贏，以前美人姨心情好的時候，就愛輸錢，給他們這些“小輩”散財。
“姨啊！我人美心善傾國傾城的美人姨！您饒了小的們吧！再輸下去今兒就得光着走出門啦！”
鐘思飏就差趴在桌上求她了，雖然眼角眉梢是十分明顯的愉悅滿足。
美人姨心情不好的時候也好好看呢！
江渺推翻了面前的牌，微微一笑：“清一色，胡了。”
牌桌上頓時一片哀嚎。
“不打了，休息會兒。”看他們似乎真的連衣服都要輸光了，江渺善心大發叫停，走到沙發這邊坐下，準備倒杯果汁喝。
一雙手搶在她前面拿過水晶杯先倒了杯，然後遞到了她跟前。
“你好。”
江渺接過杯子擡眼看去，面前的男人一身休閑打扮也沒能掩蓋住身上的精英氣質，和江明淮那種氣勢迫人的精英氣質不同，這個男人看起來要更內斂溫和一些，連臉上的笑容也恰到好處。
不過分殷勤，也不過分畏縮。
“祁衍，幸會。”男人對江渺淡笑道，目光專注。
江渺也笑，“幸會，想必你就是思飏那位近日才從海外歸國的音樂才子表哥。”
“不敢當。”
“美人姨！你可不能看見帥哥就忘了我啊！”鐘思飏大大咧咧地靠過來，毫不見外地坐在祁衍旁邊搭上他的肩，笑眯眯地對江渺說：“雖然我知道我們家衍表哥很帥，但是美人姨你也不能變心哦！”
“變心？”江渺疑惑地皺起眉頭，“你先說說，我原來的心在哪，怎麽個變法？”
“當然是淮表哥啊！”鐘思飏毫無顧忌地說着，沒有注意到在座其他人也包括祁衍微微變化的神色。
鐘思飏的母親是江明淮的親姑姑，所以兩人是表兄弟的關系，輩分上江渺是江明淮的姑姑，自然就是鐘思飏的阿姨。
江渺眯了眯眼笑問：“怎麽說？”
“本來就是！外曾祖母從前就可疼淮表哥，你現在也疼他，東山別院的飯那麽好吃，淮表哥經常能吃到，我就不行了！美人姨你說你是不是偏心淮表哥只疼他不疼我？”
江渺愣了愣：“鐘思飏小朋友，請問你多大了？”
“不多不少24本命年！”
這回不等江渺說話，祁衍便先拍了拍鐘思飏的肩，忍笑道：“一把年紀就不要裝嫩了。”
房間裏都是鐘思飏的熟人，一聽這話紛紛大笑，那邊在玩桌球的人也順嘴接了句：“鐘思飏同學，為了廣大鄉親們的快樂生活着想，請你以後繼續這樣秀智商好嗎？”
關于江明淮的話題就在這樣的插科打诨中不着痕跡地揭過，江渺表面雲淡風輕地與祁衍談論着古典音樂，心裏卻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個念頭。
江明淮有好幾天沒出現了。
真是個磨人的熊孩子，讓她清靜又讓她煩悶。
飯局結束後，江渺果斷駁回了鐘思飏想去東山別院吃夜宵的申請，兀自回了東山。
“我之前就聽說你家多了位長輩，沒想到年紀比你還小。”望着江渺的車消失在遠方，祁衍一臉思索地與鐘思飏說道。
“哪兒小了？我們明明都一樣年輕好看！”
祁衍微笑，“智商看起來也比你高很多。”
鐘思飏：“……”
車駛入別院大門時，守門的傭人第一時間告知了江渺江明淮來了的消息。
還真把東山別院當自己家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江渺心裏有些不太樂意，表面卻端着和以往一樣長輩一般溫和的笑容走進門。
“明淮來了啊，怎麽不提前跟我打聲招呼呢？”
江明淮從文件裏擡起頭，目光跟掃描儀似的快速将江渺全身上下掃過，如果不是江渺觀察力好，恐怕都沒注意到他這一霎而逝的目光。
感覺有些不爽，但是又說不上來。
“我媽讓我帶點她自己種的蔬果給你。”
“是嗎？那你幫我轉告一聲大嫂，謝謝她啊！”
相對而坐的兩人，一個冷淡驕矜，一個笑如春風，一個挺拔俊朗，一個絕代風華。
漠然的面孔下幽深如海看不清真相，柔和的面孔下也藏了深不可測的心思。
“順便轉告，她請你明天去吃晚飯，你自己當面謝吧。”
看着江明淮這副波瀾不驚的模樣，江渺覺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好涵養。
“好啊，我明天一定去。”然而還是克制住自己，努力端出長輩的風範。
轉告完事情的江明淮收了手裏的文件，看樣子要離開了，江渺看着他的動作忽然福至心靈蹦出一句話：“你認識祁衍嗎？”
江明淮停下動作，看向江渺，沒有情緒起伏的面孔在燈光下有些明暗不定：“怎麽？”
“哦，沒什麽，今天飯局上認識的，挺不錯的一個人，他對古典音樂的見解很獨特。”
她說着話，眼底流露出明顯的欣賞之色，燈光碎成了星子揉進她眼中，成就一片璀璨銀河。
極動人心魄的一幕。
江明淮緩緩合上文件，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眉心，“我今晚在這兒休息。”
說完，也不等江渺回話，便拿起自己的外套熟門熟路地上樓，進了他從前住的房間。
江渺托着腮在燈下坐了一會兒，許久後，嘴邊多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