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定可以推倒了【(14)
果有一天,人類迎來了不受巨人迫害的和平的世界,我想要去旅行,想看冰川、沙漠、大海……”
“嗯,我都記得……”
“當時我沒有說完……其實我最想做的事,是想跟您在一起……一起生活下去,在鄉下買一棟房子,把院子的栅欄漆成潔白的顏色……”
“好……等你病好了我們就去鄉下,回希甘西納,或者你想去哪裏都好……”
“沿着房屋的牆壁修一座花池,裏面種上郁金香和風信子……院子裏就種草莓和番茄……要是我們吃不完的話,還可以分給鄰居們……”
“好……”
“……還要養一群鴿子,白天就放它們在外面飛……”
“好,都聽你的……”
“還要做些什麽呢……一時想不到了……”
“別急……我們還有大把大把的時間慢慢想,我會陪你一起想……現在先休息一下好嗎?”
“兵長,我想跟您在一起……”
“嗯,在一起,再不分開……”
“想跟您在一起……”
“嗯……”
“兵長……”
“艾倫,我在……”
“兵長……”
太陽完全落下去了,無月的天幕一片黑暗。
目盲的女神垂下頭顱,流下最後一滴眼淚。
☆、Salut d’Amour
後來的事情快得利威爾有些反應不過來。
照顧艾倫這兩個禮拜積累了一些沒有完成的工作,加上一些雜七雜八的事情,讓利威爾一整天都忙得不可開交。晚上回到家的時候,他打開客廳的燈,心裏第一次覺得自己住了五年的這套公寓,空曠得讓人發慌。
艾倫,已經永遠不會再回來這裏了。
他打開電視把聲音開到最大,連着換了幾個臺,都覺得節目無聊之極,便又關掉,還是撥通了艾倫的電話。
“您好,利威爾先生。”少年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清亮,透着明快的笑意。
“艾倫……你還好嗎?身體怎麽樣?”
“真是太糟了……”艾倫的回答讓利威爾心裏猛地一凜,急忙想問他需不需要去醫院,然後才辨認出來少年聲音很輕松,并不像是身體出了什麽問題的樣子。
“我竟然因為住院錯過了畢業典禮,還錯過了畢業party!今天朋友來找我,大秀特秀他們拍的照片和DV……利威爾先生您能理解嗎?這簡直是會心一擊啊,到現在我還沉浸在深深的悲恸之中,哦No……”
利威爾松了口氣,随即爽朗地笑出聲來。電話另一端少年愣了一下,“先生,這應該是我第一次聽到您笑吧……”
利威爾沒有否認,也沒有掩飾,甚至笑聲停下之後他的唇角上揚的弧度還停留了很久。
“什麽時候走?”半晌他才又問道。
“樂團下周開始排練,我想明天就過去,這幾天先熟悉一下環境,在費城到處轉轉,租的公寓也要先去看一下,添幾件家具。”
“為什麽這麽急?”利威爾一開口就發現這句話問得并不合适,一時卻又想不到該如何補救。
兩人僵持了一會,氣氛微有些尴尬。
“利威爾先生……我……”
“艾倫。”利威爾沒有讓艾倫繼續說下去。他大概想得到艾倫要說什麽,然而那句話,他現在并沒有勇氣聽。
最終他只是輕聲嘆了口氣,“飛過去嗎?幾點的飛機?需不需要我送你?”
他知道電話另一端的少年此時一定會微笑起來,亦如兩個人交往中的無數次一般,禮貌而溫柔地向他道謝,然後拒絕他。
連最後一次,都沒有辦法為你做些什麽。
連最後想要再見你一面,都沒有辦法實現。
“謝謝您,利威爾先生。明天早上8點的飛機,時間這麽早,讓您送我就太麻煩您了。我叫了機場的shuttle過來,東西也不多,請別擔心。”
……果然是這樣。
利威爾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也好,費城也不遠,飛的話很快就到了。”
“因為沒訂到直飛的票,要在波士頓轉機,到費城是中午12點左右吧。”
少年的聲音明明仍透着笑意,利威爾聽着,卻覺得無比苦澀。
他想想些瑣碎的話題,想讓這個電話的時間能拖得更長一點,好能多聽艾倫說幾個字,哪怕只是多聽一聽他在電話另一端清清淡淡的呼吸聲都好。
大腦卻一片空白。
“艾倫……”
“嗯?”
利威爾又嘆了口氣,“上飛機之前給我打個電吧。”
少年好像猶豫了一會,輕聲答道:“好。”
“晚上早點休息,明天還要早起不是嗎?”
“嗯,好。您也早點休息。”
利威爾甚至沒等艾倫說“再見”就收了線。然而甚至電話已經挂斷了很久,他仍保持着把手機擎在手裏盯着屏幕的姿勢,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大腦一片空白。
他這樣站了好半天才恍恍惚惚扔下手機去廚房做晚飯。獨自生活多年,從來不會在吃上虧待自己的老男人,破天荒地在切土豆的時候割破了手指。
刀片從食指的第二個關節上斜着切了進去,劃出一道半寸長的口子。菜刀很快,幾乎是一瞬間砧板上就淌滿了鮮紅的血跡。
“Fuck!”他緊緊按住傷口,咬着牙罵道。
簡單包紮了手指,利威爾回過頭看着砧板上切了一半的土豆,卻一點食欲都沒有。
他從冰箱拿了兩瓶啤酒回到客廳,并不喝,反而點了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
艾倫就要走了。
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了這件事。而更早以前,他就已經有了這種預感。他曾無數次無數次地告訴自己,艾倫就要走了,他為此惶恐過、掙紮過、惋惜過,最終決定放手讓少年去追尋自己的夢想。
理智告訴他,這是對兩個人都好的結束。原本他們生命的軌跡就是兩條相交的直線,激情褪去之後,只能無可避免地越走越遠。與其等到那個時候慘淡收場,還不如現在體面地分開,這樣起碼将來兩個人再想起對方,還都算是一段不錯的回憶。
沒錯,這件事他想過無數次了,每一次的結論都是這樣的。
然而他猛地發現,這一切都比不上一句話,一個念頭——
艾倫就要走了。
真的要走了,就坐明早8點的飛機。
有些恐懼,人們之所以以為自己能夠面對,是因為它只是一個抽象的概念,一段模棱兩可而遙不可及的敘述,就像利威爾曾經想的那樣,似乎就算艾倫要離開,也是在很久很久以後的某一天。
然而當這個抽象的“某一天”突兀地變成了明天,當這種恐懼具現成張牙舞爪的怪獸,就站在離他一步遠的地方瞪着血紅的眼,狂暴的嘶吼着要把艾倫從他身邊奪走的時候,他猛地發現,自己竟然害怕得連內髒都止不住發抖。
利威爾縮在沙發的角落裏一支接一支地吸着煙,不一會煙蒂就積滿了整個酒杯。他慢慢地回想着自己與叫做艾倫·耶格爾的少年相處的點點滴滴,有欣慰,有摩擦,有嬉笑怒罵,有激情過後的相擁入眠,所有的都是最最普通的日常。
他還記得他第一眼看到少年的時候,那種從心髒蔓延開來的錐心裂肺的痛楚,仿佛昭示着這一切的起始。而現在,似乎有意宣布他們的結束一般,他的心髒也在一陣陣疼着,不那麽劇烈,卻好像沒有盡頭。
如果沒有遇到艾倫·耶格爾,他應該還是那個利威爾,那個辦事幹淨利落個性寡淡冷硬的精算師,斯密斯事務所的高級合夥人,享受着獨自一人的生活。
等到艾倫走了以後,一切又會慢慢回歸到原本的節奏上。
……這真的不是夢麽?如今夢終于醒了,他還是他,大床的另一半空空如也,再不會有一個名叫艾倫·耶格爾的少年。
他為了這一場相遇等了那麽久,甚至久到他自己都不記得那些思念和懷戀究竟是由何而始,才換來新年會上少年那個讓他痛徹心扉的轉身。
如果現在放手,是不是還要再等上一整個滄海桑田的輪回,才有機會再相見?
如果此生從沒遇到過艾倫·耶格爾,他應該還是那個利威爾,那個辦事幹淨利落個性寡淡冷硬的精算師,斯密斯事務所的高級合夥人,獨自一人在蒙昧中默默地想念着那個命中注定的人。
然而他們終究還是相遇了,一起度過了這些簡短而熱烈的日子。
他唯一确定的是,如果現在放手,那種思念真的會把他生生逼瘋。
利威爾把盒煙中的最後一支也掐熄在酒杯裏,起身回到書房,打開手提電腦。
不能就這樣放手。哪怕兩個人在一起會有無數困難,哪怕有一天艾倫真的會飛到他永遠無法企及的高處,或者厭倦了這一切,無可避免地愛上了另一個人,在這之前,他都要陪着他到最後一刻。
不能在這裏放棄。
8點從紐約飛波士頓、12點到費城,符合艾倫描述的航班一共有三班,利威爾預訂了其中唯一一個還剩的商務艙機票,這樣他們有1/3的機會會在登機口遇到,而且就算坐了不同的航班,他也可以在費城機場找到艾倫。
他簡單收拾了些東西,因為心裏無論如何也靜不下來,索性連夜就去了機場。第二天的飛機早上5點才開放安檢,他便找了家星巴克,點了一杯咖啡,靜靜地坐着。
就只是坐着,其他什麽事都沒有做。利威爾覺得這種感覺相當奇妙,明明心裏火燒火燎地想要馬上見到艾倫,卻并沒感到等待是磨人的,就算什麽都不做,所度過的每一秒都很充實有力。
他忽然想起艾倫最初到他的公寓樓下等他的那個晚上。他還記得那天少年穿了一件黑色的修身夾克衫,他還記得少年第一眼看到他時眼中明亮的顏色。
他記得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少年的名字,公寓的管理員對他說,他名叫耶格爾。
艾倫·耶格爾。
他就這樣默默地坐了一夜。等機場的工作人員剛上班便一早排隊去安檢,到登機口的時候,候機大廳裏面還只有零星的一兩個人。
利威爾已經極少熬夜了,像這樣一夜沒睡,精神雖然還很清醒,身體卻很明顯地感到了疲勞。他找了一個靠邊的位置坐下,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想休息一會。
身體一放松下來意識也變得略有些模糊。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睡着了,好像剛過了幾分鐘,口袋裏的手機就震了起來。
他在恍惚中摸出手機接通電話,嗓音因為一夜沒睡而顯得很沙啞:“……喂?”
“利威爾先生,早安。”少年清亮的聲音略帶着些無奈,在寂靜的候機大廳裏卻異常清晰,像是就在利威爾身邊。
利威爾猛地回過頭來。少年就站在他所在的那一排椅子側面的盡頭,隔着三個位置位置的距離,溫柔地望着他。
“您睡得還好嗎?”
利威爾沒有回答。他用有些遲緩的動作挂掉了電話,怔怔地看了艾倫一會,好像不敢相信一般輕聲喚着艾倫的名字:“艾倫……?”
“先生,您還沒睡醒嗎?”艾倫笑着收起手機,這樣調侃道。
“艾倫……”利威爾确認般地又叫了一聲他的名字,半晌才站起身來,慢慢朝艾倫走過去。
他很慎重地在離艾倫一步半遠的位置停下,清了清嗓子,像在思考該怎麽開口。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只是因為他多跨了那一步,而讓兩個人的關系變得無比瘋狂而倒錯。這一次他要确保自己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他要讓這些都正确起來。
“艾倫……”利威爾很認真地望着艾倫的眼睛,“祝賀你順利畢業了。”
少年撇撇嘴,“可惜連畢業典禮都沒辦法參加,這應該是我一輩子的遺憾吧?”
利威爾沒有接艾倫的調侃,而是繼續着自己的話:“……還有,祝賀你拿到費城交響樂團的offer。”
“利威爾先生,怎麽忽然說這麽見外的話?”
利威爾停頓了一會,而後深吸了一口氣。
“艾倫,讓我跟你一起去費城吧。”
少年愣了一下,随即微笑起來,“好啊,雖然我也沒去過費城,不過那應該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去度個假應該也是不錯的選擇。等會趁等飛機的時候我來查一下,這周就由我來為您當導游吧。”
“不,你搞錯了,艾倫。”利威爾搖了搖頭,“我是說,我想跟你在一起。”
“是在一起呀,我說了我來當導游嘛。”少年不解地蹙眉。
利威爾略垂下視線,又停頓了一會,“艾倫,我昨天仔細看了一遍我在入股成為高級合夥人時簽的合同,事務所對合夥人的退出并沒有嚴格的限制,只有提前告知義務和兩年的競業禁止條款。我對埃爾文說希望轉讓名下的股份,他雖然極力挽留,最後也表示會尊重我的決定。”
“利威爾先生……”少年不笑了,好像終于被利威爾認真的語氣所感染,神色也變得很嚴肅。
“艾倫,我想跟你在一起。”利威爾又擡起眼看着面前的少年,“一起生活下去,去看你的每一場音樂會,陪你去各種餐廳試吃,冬天的假期就去佛羅裏達……你之前邀請我一起去key west看海,還記得嗎?”
艾倫默默地點了點頭。
“我們可以在費城的郊區買一棟房子,位置由你來挑,然後親手給栅欄刷漆,院子裏種上你喜歡的花……還可以養一籠鴿子,白天就放它們在外面飛……”
“利威爾先生,您是認真的嗎……?”少年猶豫着問道。
利威爾并不回答,只是直直地與他對視着,眼神溫和而堅定。
少年的眉慢慢地擰在一起,臉上的不解在确定了利威爾極為認真的态度之後化為一種難以置信。他深吸了口氣低下頭去,雙手插在牛仔褲的兜裏氣急敗壞地踱了兩圈,然後忽然一記右勾拳打在利威爾下巴上。
艾倫雖然不算健壯,卻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一拳狠狠揮過來,利威爾毫無防備挨了個結實,連退了幾步才穩住身形,臉上立刻紅腫了一片,嘴角也流出了血。
一位坐在附近年輕女孩吓得驚叫了一聲,不到一分鐘就有兩個警察過來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利威爾只好一一對他們解釋這是認識的朋友,因為他說了不合适的話而自讨苦吃。好在時間還很早周圍沒什麽人,沒有造成混亂。
警察反複确認了真的沒有事情之後才終于離開。那時艾倫猛地扯住利威爾的手腕,拉着他朝候機大廳的另一端走過去。艾倫腳下極快,利威爾踉跄了幾步才勉強跟上。
目的地是兩個登機口之間的洗手間。
艾倫把利威爾圈在隔間的牆壁上,不等他說話就吻了上去,淡淡的血腥氣在兩個人的口中氲開,随着漸漸變得急促的呼吸而發酵成一種催情的味道。
少年的吻一如既往,不霸道,卻熱情。
火熱的唇瓣離開的時候,利威爾甚至覺得有些意猶未盡。那熱度慢慢向下,掠過脖子和鎖骨。少年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解開了他襯衫的扣子,在他的胸膛和小腹反反複複地吻着。
然後艾倫在他面前跪下,扯開他的腰帶和褲鏈,用舌頭和嘴唇隔着內褲輕輕描畫着利威爾的形狀。
“艾倫……”利威爾壓低聲音叫着少年的名字。他從那一拳帶來的混亂以來一直看不到艾倫的臉,甚至在這逐漸被撩撥起來的激情之中,少年都在刻意躲着他。
最後一層布料也被向下拉開,少年捧起他昂揚的欲望,沿着背部舔吻着,又把兩粒渾圓含入口中輕輕吸吮。
“哦,艾倫……”溫熱的快感在利威爾腰間蒸騰,他情不自禁地向後仰起頭,緊緊靠着隔間的牆壁。
艾倫無比親昵地把利威爾的欲望貼在臉上停了一會,才含入口中,用舌尖頂開薄皮,在敏感的尖端畫着圈舔着,而後上下套_弄起來。
這是艾倫第一次為他用嘴服務。就跟少年的吻給人的感覺一模一樣,不霸道,卻熱情。
高_潮來臨的時候,少年也并沒有放開他,而是将灼熱的液體一飲而盡。
餘韻過後,少年仍是跪在地上,用頭抵着利威爾的腿,久久地不肯起來。利威爾以手代栉,寵溺地撥弄着少年栗色的短發,那時他似乎覺得艾倫的臉所貼的褲管濕了一片。
半晌,艾倫才嗚咽般地低聲說道:“利威爾先生……我并不值得您這樣做啊……很快您就會後悔的,很快您就會覺得我是個無趣的人,覺得我所演奏的音樂冗長而乏味,我所做的事都無聊透頂……你會……”
“艾倫。”利威爾輕輕捧起少年的臉,為他拭去臉上的淚水,也跪□來,把他擁入懷中。
“艾倫,如果有一天你不愛我了,我會一個人孤獨而死。”
少年消瘦的肩膀猛地抖了一下,他把頭埋在利威爾頸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利威爾先生,我該怎麽辦呢……就算知道自己不值得讓您這樣做,就算擔心您會後悔做了這個決定……可還是覺得好高興,我想跟您在一起啊!您說您也想跟我一起生活下去的時候,我高興得心髒都要爆炸了……我該怎麽辦呢……”
“說你願意,艾倫。”利威爾閉上眼,環住懷裏的人用力擁抱了一下,手臂堅實而溫柔,就像抱着一件萬分珍視的寶物。
“說你願意就可以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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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對以在一起為終極目标的戀人,真正在一起之後,總會發現生活跟自己原本想象的有那麽點不同。
利威爾和艾倫當然也不例外。
他們确實在費城郊外買了一棟房子,親手把院子的栅欄刷得潔白,也在牆邊建了花池,種了郁金香和風信子。但花叢就在窗下夏天實在太招蚊蟲,兩個人都不堪其擾,搞得總是不太敢開窗。
第一年的時候,他們也确實在院子裏種了番茄和草莓。艾倫還熱情滿滿買了全套的農具和肥料,結果因為費城夏天雨水太大,大部分的植株在收獲之前就都被淹死了。後來利威爾索性把它們全拔了鋪了最常規的草坪,還導致艾倫跟他冷戰了好幾天。
埃爾文念及多年與利威爾的交情,為他簽了豁免聲明,在不洩露商業秘密的前提下,還可以繼續從事精算行業。這一點利威爾原本是最無所謂的。結果他退出斯密斯事務所移居費城的消息剛一傳開,他的工作郵箱就險些被各大精算機構的郵件刷爆了,更有甚者不知從哪裏搞到了他的私人電話,隔三差五就會打來。
艾倫一直對他辭職這件事心中有愧,也很支持他繼續精算師的工作。無奈之下利威爾同意了費城的一家中型事務所。“熱烈慶祝著名精算師利威爾加盟我所”的标題和利威爾跟執行合夥人的合影在這家事務所網站首頁最醒目的位置上挂了将近一年。照片裏利威爾還是那副“全世界都欠我錢”的生硬表情,艾倫每次看到都絕對忘不了要調侃他一番。
他的工作沒以前那麽忙,但忙起來的時候也很要命。在他又一次因為加班而不得不取消兩個人的約會之後,艾倫徹底記仇了,也連着三次以排練或者演出為由放了他鴿子。利威爾一氣之下在音樂會上把為艾倫準備的鮮花直接送給了客座的獨奏家,好巧不巧那還是個美女。
當天晚上兩個人大吵了一架,吵得房頂幾乎被掀了。當然最後事情還是很符合兩個人相處模式地發展到了床上,進入的時候艾倫照着利威爾的肩膀狠狠咬了一口,雖然沒出血,還是留下了兩排深紫色的牙印。
第二天艾倫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穿戴整齊坐在車上,利威爾一邊直視着前方的公路,一邊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
“我看過你的日程,聖誕節的時候演出排得最滿吧。剛好昨晚的音樂會之後有三天休假,不如現在就去key west,我早就訂了機票,一直沒告訴你。可惜三天時間不夠把佛羅裏達所有好玩的地方都去一遍,剩下的我們以後再找機會去。”
艾倫愣了一會,撇了撇嘴,用利威爾恰好能夠聽到的音量小聲嘀咕道:“您不要以為這樣就可以收買我……”
利威爾險些笑出聲來,笑到一半又換成一聲咳嗽加以掩飾。
“艾倫,上次聽你說過之後,我買了很多有這首曲子的碟。”他打開DVD,溫暖而悠揚的旋律在車裏響了起來,艾倫一直有些別扭的情緒也随着音樂消散無蹤。
英國作曲家愛德華·埃爾加寫給新婚妻子的小品,曲名Salut d’Amour。
愛的致意。
“說起來我一直還沒正式聽你拉過這首曲子啊。”
“先生,這有什麽難的。”年輕的演奏家微笑起來。
“我可以花一生的時間,慢慢拉給您聽。”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