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了這章不要删收啊_(:з」∠)_
☆、Chapter11
第二夜
阿明褪下披風的帽兜,熟悉的面孔就展現在利威爾面前。兩人上一次見面還要追溯到兩年前調查兵團尚未解散的時候,一別兩年,金發的少年留長了頭發,發梢已經長到肩膀下一寸的位置。原本就白皙的皮膚被天光映得尤其蒼白,蔚藍色的眸子中那些猶豫和膽怯一點也找不到了,顯得更加促狹、鎮定,流露出一股逼人的睿智。
利威爾記得阿明與艾倫同歲,但艾倫仍是熱情張揚的少年模樣,面前這個人卻成熟、沉穩,只從氣質看來,倒更像一位二十五六歲、經歷過數場戰役的青年将領。
他的驚訝只持續了一瞬。阿明本就是當年訓練兵中有大謀略的逸才,如果給他施展才華的機會,這樣迅速的成長也在意料之中。
阿明沒有利威爾這麽多的考慮,他的心中滿是能再見到多年來景仰的上司所帶來的感動和懷念。他臉上漾起一個格外爽朗的笑容,随即右手握拳按于心口,向利威爾敬了個标準的軍禮。
“兵長,太久不見了。”
利威爾銳利的目光閃動了一下,旋即恢複了冷漠。他垂下視線,淡淡說道:“是啊,确實太久了。”
阿明并不在意利威爾平淡的回應,興奮地繼續道:“幸虧是我最先找到您。我在下面的森林中設了四個假線索轉移騎士團的注意力,看他們的反應,效果還不錯。”
“辛苦你了。”利威爾點點頭。他從森林的痕跡中已經看出了這一點。
“對了,我帶了藥品和繃帶,還有一些食物。我想您和艾倫一定非常需要。”阿明說着解下披風,從背包中拿出不少東西,和岩壁邊的那些雜物放在一起。
利威爾默默看着阿明的動作,等阿明放完東西,才沉聲問道:“你來這裏不只是為了給我們送些補給品吧?”
阿明的肩膀明顯顫抖了一下,他站起身直視利威爾的眼睛,“兵長,我們想請您回去。”
“回哪裏?”利威爾眉頭微蹙,語氣也帶上了些許不悅。
“回王都去。匹克西斯司令從五年前就開始籌備軍變,推翻腐敗的中央政府和教廷,建立軍統。現在各方面準備都已經停當,只待擇日而起。您是當年為兵團立下大功的人,我們希望新政權能繼續得到您的支持。”
利威爾停頓了一會,默默嘆了口氣,眼睛望着地面,卻又像望着無盡的虛空。
“……原來從五年前他就已經開始準備了。這麽說來,調查兵團遭到教廷算計而被迫解散,也是他計劃的一部分吧。他明知道調查兵團會被打垮卻見死不救,是為了顧全大局,為了能更順利地連根拔掉教廷的勢力,建立軍統?”
“這是為了更加清明的新政權必須付出的犧牲,所有人都會銘記調查兵團的貢獻。”提到新政權的時候,阿明的眼神明亮得好像夜空中為行者指引方向的星鬥,他的聲音熱切堅定,聽不出一絲悲戚或是惋惜。“而且,調查兵團并沒有結束,我們是延續調查兵團意志的人。我們是自由之翼的繼承者。”
他伸出手臂,把制服的臂章展現給利威爾——蔚藍色的自由之翼紋章嵌在上臂的位置,因為衣衫的褶皺而微微變形。
利威爾在看到阿明的臂章時猛地睜大雙眼,眼神兇狠得能在潮濕的空氣中憑空點燃一團火。他盯了那個紋章一會,然後狠狠閉了閉眼,再睜眼的時候表情已經恢複了平靜。
“調查兵團已經結束了。你們所追尋的并不是自由。別拿自由來作為野心和紛争的掩飾,阿明。自由不是那麽膚淺的東西。”
“兵長,請恕我不能同意您的觀點。”阿明毫不退讓,仿佛他們還是在調查兵團的上司和部下,正在為某個作戰計劃能更加周全而據理力争。“如果惡人當道,我們只有先打倒他們,消除壓迫,建立清明的政權,這樣才能真正去追尋自由。一味逃避紛争不是追尋自由的方式,在紛争中取得最終的勝利,才是消除紛争的唯一方法。”
利威爾搖了搖頭,“如你所說,建立軍統,匹克西斯上臺,也不過是江山易主,何以見得政治就能比現在更加清明,人類就能比現在更加自由?有權力就會有腐敗,錯的不是某一個人,而是不受限制的權力本身。”
“不會的!匹克西斯司令是個賢明的領袖,他跟現在的政府不一樣!”阿明幾乎是大聲喊出這句話,因為太過着急,連呼吸都有些不穩。
——人得到了權力之後是會變的,你就是最好的例子,阿明·阿諾德。
利威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後把視線移向山洞之外,似乎不願再與他争論下去了。
一陣風拂過深林,掀起一片沙沙聲,給山洞中帶來一絲涼意。
利威爾沉默半晌,輕聲問道:“你對我說這些,就沒有想過,如果我不同意跟你回去,你是洩露了重要的軍事機密嗎?”
阿明深呼吸了幾次,努力平複激動的情緒。“請您再考慮一下,我們真的很需要您的力量。如果您願意跟我們一起回去,我們也可以庇護艾倫。匹克西斯司令已經承諾,等到軍變成功,新政府組建以後,艾倫的巨人身份都既往不咎。”
利威爾一動不動,就像完全沒聽到這句話。他茫然地看了一會山洞下方遼闊的墨綠,才轉過頭來,直視阿明。
“你對我說這些,就沒有想過,如果我不同意跟你回去,你是洩露了重要的軍事機密嗎?”他一個字不換地又重複了一遍,語氣還是那樣清清淡淡的,甚至聲音都比剛才更輕了一點,阿明卻被他的話駭住一般,驀地吸了口冷氣。
“……如果您堅持不同意的話,我只能把這裏的位置上報司令,你們也沒有辦法繼續躲藏下去。”
“阿明……我們确實太久沒見了。”利威爾放下一直抱着的雙臂,右手輕輕搭在短刀的刀柄上,“你是不是忘了一些事情,比如說,我是很強的?”
氣氛一下子變得劍拔弩張了,阿明的冷汗已經順着鬓角流下來。時間的流逝确實模糊了他對鬼神般強大的利威爾的印象,畢竟近兩年中,一切有關利威爾的消息都在描述這位憲兵團下級軍官是如何低調和頹廢。然而剛才只是一瞬間,只是一句話,一個眼神,那些記憶就再次回到阿明腦中,讓他不由得微微發抖。
他猛地發現,盡管已經過了兩年,盡管自己已經強大了很多倍,盡管利威爾甚至還有一條腿不能動,他面對這個男人,都絕無一點僥幸獲勝的可能。
如果這個男人執意庇護艾倫藏匿的地點,如果這個男人把自由看得重于跟昔日部下的舊情,那他就只有死。
阿明咽了口唾沫。他的理智告訴他,唯一的出路只有說服利威爾,但他幾次試圖開口,最終都沒有發出聲音。
那時,一個身影從山洞外面輕盈地躍入洞內,穩穩落在他和利威爾中間。
“兵長,我回來了!”艾倫的聲音透着輕松和喜悅,他與利威爾打完招呼,一轉頭就對上了阿明正因為緊張而布滿汗珠的臉。
“阿明?你怎麽在這裏?好久不見啊。”少年沖上去緊緊擁抱久別的摯友,高興地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大家紛紛說“艾倫快回來”的時候我竟然很邪惡地産生了一種寫兵長受折磨小天使英雄救美的沖動【捂住後頸_(:з」∠)_
☆、Chapter12
第一夜
有那麽十幾秒的時間,阿明呆立在原地,一動也不能動。他的身體好像不再屬于他了,連彎曲手指這樣簡單的動作都沒有辦法完成。他能感覺到喉嚨還是順暢的,吸入的空氣卻在到達肺部之前就消散無蹤。窒息的痛苦讓他的心髒更加快速而猛烈地跳動着,脈動隔着潮濕的衣物,一下下撞擊着艾倫的胸膛。
他怔怔地看着利威爾的眼睛。那時利威爾的眼神寒冷得讓他渾身打顫,牙齒咯咯作響。他覺得那眼神是有實體的,就是那個眼神緊緊扼住了他的咽喉,讓他無法呼吸,無法掙紮,甚至只要那個眼神再稍一用力,他就會立刻斷氣。
這樣的僵持只持續了十幾秒。而後利威爾眨了眨眼,錯開了視線。
阿明像終于得救的溺水者那樣猛地吸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濕透了。他僵硬地擡起手臂跟艾倫擁抱了一下,“是啊艾倫,好久不見。”
艾倫沒有注意到摯友的異樣,還拉着阿明想好好敘舊一番。阿明握住艾倫的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
“不了,我該走了,以後還有見面的機會。”
他轉過身面對利威爾,再次敬了個标準的軍禮。“兵長,我所說的事情,務必請您再考慮一下。我明天還會再來。”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我會單獨前來,不會把這裏的位置洩露給任何人。這一點請您放心。”
利威爾只是冷淡地點了點頭。
艾倫站在洞口望着阿明離去的背影,直到那個身影遠遠地消失在墨綠的波浪中,才低下頭來,似乎微微松了一口氣。
“兵長,剛才你們的對話……我都聽到了。”
“那樣正好,省得我再費口舌跟你解釋。”利威爾确實注意到了後來山洞外多出來的呼吸聲,不知是不是因為太專注于阿明所說的話,他竟無法确定那個呼吸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出現在那裏的。這一點讓他略微有些懊惱。
艾倫一直低着頭,猶豫了一會才開口問道:“兵長,您剛才……是真的想殺了他嗎?”
“怎麽可能。”利威爾被艾倫的話噎得翻了個白眼,“吓唬他而已。”他厭惡地把短刀扔到地上,扶着岩壁想要回到山洞深處去。艾倫連忙轉過身來攙扶他,聽到利威爾說并非真的想要阿明性命,臉上的神色又明亮了許多。
“我就知道,兵長您一定不會對阿明下手的。不過您剛剛實在是太吓人了,別說阿明了,連我的冷汗都下來了。”
“哼。”艾倫扶着利威爾坐下來,利威爾撇了撇嘴,沒再說話。
要是真的動起手來,他當然是不會對阿明下手的。這樣的威吓就能讓阿明離開,是對雙方都好的結果。
阿明提到請他回王都,這件事利威爾實在無法不在意。就算阿明不說出去,山洞的位置也遲早會被政府知道,躲在這裏并不是長久之計。
如果留在牆外,就得不斷躲避政府的搜索和巨人的襲擊,找尋食物和栖身之所。軀體必須面臨無數困境,靈魂卻是自由而寬慰的,沒有任何算計、任何陰謀的攪擾。
如果回到牆內,便是投身野心和紛争的泥淖,即便帶着最美好的向往,最真誠的善意,恐怕終究還是會被惡魔所誘惑,偏離了原本的軌道,再無法挽回。
然而,這場鬥争,若有萬分之一的機會僥幸成功,最終能夠迎來的,卻是整個人類的自由,是更加寬廣的新世界。
他的潛意識裏始終認為這種想法天真得可笑,但真正這樣想的時候,他竟發現,即便成功的可能性幾乎是零,那新世界絕美的願景,還是讓他心動不已。
利威爾覺得這兩條路簡直就像是艾倫和阿明兩個人。一個被人類的野心和紛争深深傷害,避開了這些之後,仍能不抱怨恨,樂觀堅定。一個積極投身于野心和紛争,心中時刻不忘的,卻是為這一切畫上終止,為更多的人帶來幸福。
那樣截然不同的兩個孩子,卻一樣幹淨,一樣優秀,讓人不由得心生贊許。
他擡起頭來看着艾倫,“艾倫,你說阿明的話你都聽到了,你有什麽打算?”
所謂庇護,只是比監_禁更委婉的說法罷了。留在牆外是一段新的逃亡,回到牆內是一個新的牢籠。你的話,會怎麽選?
艾倫抓了抓頭發,露出一個為難的表情。他皺着眉想了半晌,像是終于想到了答案,開口準備說的時候,利威爾卻擺擺手,示意他先別急着回答。
“你到晚上再回答我吧,仔細想清楚。”
少年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默默地點了點頭。
他用阿明帶來的食物做了一頓特別豐盛的午飯,兩個人吃過之後,艾倫就在山洞靠外的位置坐下,開始用短刀削一根木頭。初具規模時,利威爾看出來,他是在做一副拐杖。
那天剩下的時間,艾倫和利威爾都沒再說話。整個山洞中就只有篝火燃燒的聲音,和艾倫一下一下削木頭的摩擦聲。
入夜的時候,連下了十天的大雨終于停了。
算上逃出來的那個夜晚,他們一共在這裏住了九天十夜。明天一早阿明還會再來,無論他們的選擇是什麽,都無法繼續留在這個山洞裏。
這一夜,是他們在這裏的最後一夜。
入夜的時候,艾倫終于做好了那副拐杖。拐杖的形狀很粗糙,也不筆直,但他還是非常高興。
他讓利威爾試着拄拐在山洞裏走一走。利威爾竟然發現,這看起來寒碜的東西,用着意外的很得力。
等利威爾放下拐杖,再次坐下來時,艾倫跪坐在他的面前,低着頭整理了一下情緒,而後下定決心一般地望向他。
“兵長,您讓我晚上給您答案。”
“嗯,你的選擇是什麽?”
“我想,”少年停頓了一下,鄭重地說道:“我想跟兵長在一起。”
“……你說什麽?”利威爾似乎沒有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他微眯起眼,像要看透少年的想法。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成為您的力量。您想殺盡巨人,我就随您戰鬥到底,您想避世隐居,我便照顧您的生活。我想跟您在一起。”
艾倫每說一句話,利威爾眼中的愠怒就加重一分。沒等他說完,利威爾就壓低嗓音吼了一句“艾倫·耶格爾!”,艾倫甚至沒看清他的動作,只感覺到自己的腰部被狠狠踢了一下,反應過來時已經被他壓倒在地上。
利威爾用完好的腿撐着身體,一手按住艾倫的肩膀,一手扯着他的衣領,目光狠戾得如同暴怒的野獸。
“艾倫·耶格爾,別太得意忘形了!你在瞧不起我嗎?!”
狂怒之中,利威爾并沒有收斂力道,那一腳踢得極重,加上後背狠狠撞在地上,一時間艾倫只覺兩眼發黑,五髒六腑都擠在一起,疼得直打哆嗦。他深呼吸了幾次,直直地看着利威爾,用略微發抖卻十分清晰的聲音說道:“兵長,我不是在開玩笑。”
利威爾扯着艾倫領口的手更緊了一些,“你敢再說一遍?”
“我不是在開玩笑。兵長,我想跟您在一起。”
艾倫毫無畏懼地看着利威爾的眼睛,金色的眸子無比堅定,沒有一絲隐瞞或是退避。
利威爾盯了那雙眸子一會,他忽然想起,那個眼神他見過無數次了,從兩人最初相遇,少年高聲喊出那句“把巨人都殺光”時起,到後來的一場場戰鬥,到調查兵團遭遇陷害之前的訣別,到裁判所中受盡折磨而不反抗,到他用浸了冷水的手絹反複擦拭他滾燙的額頭,一遍遍說着“兵長,不要死,不要死”。
那雙眼睛如此澄澈,好像一眼就能望到底。
那是一雙永遠不會屈服的眼睛。
那一瞬間,利威爾竟覺得,那雙眼睛很美,美得讓他有些喘不上氣來。
“嘁,別叫我兵長。”他惡狠狠地說,接着低頭含住了少年單薄的唇瓣。
利威爾的吻極其兇狠,幾乎不帶任何溫情,他用手捏住艾倫的下巴,強迫他張開口,接受他的舌頭。他霸道地掃過艾倫的每一寸口腔,追逐着艾倫的舌。牙齒撞破了嘴唇,血液的腥鹹在兩人口中彌漫開來,漸漸發酵成一種殘酷而縱欲的味道。
艾倫原本有些抗拒,他握住利威爾的手腕,想讓對方放開自己,但方才那一撞着實太重,他根本使不上力氣。這樣的動作在利威爾眼中反而成了挑逗,一番纏繞逗弄下來,身下的人全身都軟了,呼吸明顯粗重了不少。
他這才意猶未盡地擡起頭,拉開兩寸距離,津液在兩人嘴唇中間拉成一條銀絲,顯得無比淫靡放蕩。
艾倫原本明亮的雙眼已經蒙上了一層水霧,從臉頰到脖頸裸_露的部位都被羞赧染成了淡淡的玫瑰色。
“兵長……”
“噓……別叫我兵長……”利威爾耳語般地說道,聲音因為欲望而有些嘶啞,“來做吧艾倫,能不能在一起,做一次就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噗,兵長最後那句話好中二我錯了XDD
下章期待已久萬衆矚目的八字母_(:з」∠)_
PS,因為我非常非常非常地不想拿黃牌……所以下章八字母放出24小時之後我會自己鎖文,然後會在再下一章的作者有話說裏面放圖片版出來,請見諒
PPS,多謝豆豆的手榴彈~~~因為你也沒留評所以在這裏說一下,希望你能看到XDD
中考加油啊,最後這幾天放松心态~~看我給你輸送的RP射線biubiubiu~~
☆、An Unfinished Story(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發了3個小時就被專審大紅鎖鎖住了噗,估計發圖片還是行不通?= =
該看的你們都看過了咩?沒看過的話再找我吧XDD
An Unfinished Story
那天晚上,利威爾把艾倫抱在懷裏,靜靜地坐了一夜。夜裏涼意上來了,他想去扯來防風的鬥篷為艾倫裹上的時候,少年仍是緊緊摟着他的脖子,像撒嬌的小孩一樣不肯放開。
他安撫般地輕輕拍着艾倫的背。篝火熄滅了,只剩下一點微茫的餘燼。黑暗中他能感覺到艾倫平穩的心跳跟他的心跳重疊在一起,他能聽到艾倫的呼吸就在他的耳邊,沉靜得亦如初夏清晨的朝露。
無邊的黑暗如最光滑柔軟的絲綢一般包裹着他們,那時一切好像都不存在了,沒有人類,也沒有巨人,沒有爾虞我詐勾心鬥角。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他,和他懷中的少年。
他望着黑暗中無限遙遠的一點,竟久違地想要流淚。
夜色退去,晨曦把山洞染成一片幽藍的時候,山洞外飛來一只鳥。鳥揮動翅膀發出一串“撲棱棱”的聲音,把兩個人從只屬于彼此的世界中拉回了現實。
那只鳥落在靠近洞口的位置,姿态纖瘦而優雅,通體漆黑,只有翅膀和尾巴的末端夾雜着碧綠的顏色。它用朱紅的喙整理着羽翼,動作是那樣一絲不茍,又那樣從容閑适。
然後鳥又飛走了。天空中最遠的邊緣,太陽終于在連日來厚積的雲層上撕開了一個口子,投下了一道金色的光束。
少年擡起頭,怔怔地望着那道光束,眼神也跟着倏地明亮起來。
雲層上的口子迅速地擴大,光束很快變成兩道、三道、許多道,無數的光束彙成一片,給雲層也鍍上了一抹金色。陰雲被陽光扯成一小片一小片,又被清晨的風吹開,而後那輝煌而溫暖的金色就像湧起的潮水一般,一瞬間淹沒了整個山洞,和洞中的人。
少年欣喜地微笑着,笑容在金色的陽光中顯得格外耀眼。
“利威爾先生,您看,天晴了。”
利威爾望着遠方美得幾乎令人窒息的朝霞,半晌,才微微點了點頭。
這個世界是殘酷的。
殘酷的同時,又如此美麗。
無論明天的我們會在哪裏,無論明天的我們會遭遇怎樣的災厄,今天我們還活着,我們胸中的心髒還在跳動,熾熱的血液還在流淌。
今天,我們還在一起,一起仰望如此絕美,一起見證這個世界的真實。
今天,我們,身在此處。
·FIN·
☆、外傳·棄子 Chap01
850年5月23日,Wall-Rose南部甕城特洛斯特區遭遇超大型巨人攻擊,城門被毀,巨人侵入牆內。戰局因訓練兵團104期34班團員艾倫·耶格爾所懷巨人之力的覺醒出現轉機。駐屯兵團南部最高總司令托特·匹克西斯親臨指揮特洛斯特區奪還戰,終因巨人之力的戰略性使用得以成功封堵城門。是日,人類以陣亡207人、負傷897人為代價,迎來了巨人現世107年以來,反擊戰争的首場勝利。
同年7月2日,調查兵團以抓捕牆內奸細——女性巨人為目标開展第57次牆外調查,作戰全面失敗傷亡過于慘重,不到一天即被迫返回。此後,新兵阿明·阿諾德獻奇策扭轉局面,成功抓捕女性巨人真身——阿尼·利昂納德落網。
此次作戰中,女性巨人阿尼·利昂納德逃跑途中致使Wall-Rose牆面破損,牆體內部所隐藏的超大型巨人被發現。教會人員的公開介入,使調查兵團首次意識到,人類一直以來與之戰鬥的敵人,并非神秘的天敵,而是來自人類自己長達百餘年的欺騙和陰謀。
851年1月,5個月的籌備之後,調查兵團內部評估為成功率不超過2%的希甘西納區歸返作戰兵行險招,以極小的損失取得勝利。舊耶格爾宅地下室的情報價值不可估量,據此開發的新技術賦予了人類軍團與巨人相抗衡的強勁。851年中,調查兵團所開展的牆外調查多達27次。從根本上抑制巨人産生的藥物研制成功,牆外巨人的數量大大削減。
851年9月3日,Wall-Maria奪還作戰宣告成功,對牆內巨人的掃蕩持續了近一個月。9月28日,駐屯兵團總司令托特·匹克西斯宣布,Wall-Maria牆內已不存巨人威脅,民心鼓舞,為此掀起的游行持續了整三日。人們聲嘶力竭地高呼着調查兵團統帥和著名戰将的名字,聲嘶力竭地高呼自由。
随着巨人的秘密一同浮出水面的,還有策劃主使了這場持續百多年的陰謀的野心家的名字。調查兵團所搜集的情報如逐漸清晰明朗的拼圖,事關重大,知曉這些絕密情報的人極為有限,然而每一個人心中都明白的是,若拼圖能夠最終完成,人類社會延續了數百年的腐朽統治将有望迎來一次翻天覆地的變革,一次換血,一次新生。
野心家們終于沒有等到他們完成這幅拼圖。
852年2月19日,第90次牆外調查,調查兵團在對南部勒尼德遺跡的探索中遭遇大量巨人圍攻,生還者僅占全體團員的1/3,團長埃爾文·斯密斯被捕入獄。次日,中央政府上議院緊急召開議會,持續了兩天的激烈讨論之後,達裏斯·薩克雷大總統頒布最終判決:調查兵團團長埃爾文·斯密斯為飽其私利,帶領調查兵團全體對不具偵查價值的區域進行探索,觸犯渎職罪和叛國罪兩項重罪,判處死刑,于3月1日淩晨2時秘密行刑。
考慮到牆外巨人數量的極大削減,激進的牆外調查已無必要,且牆外調查過度耗損國力,致使賦稅沉重。經議會下院表決,以229票贊成、17票反對、25票棄權通過決議,解散調查兵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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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王都二三月間的風雖比嚴冬多帶了幾分濕氣,卻仍凜冽逼人,吹在臉上就如同一片片細小的刀刃。冬季過後白晝逐漸轉長,天亮得一天比一天早了。此時夜色已經褪去,太陽還沒完全升起,整個王城都籠罩在一種灰白肅殺之中。
一個人站在司令府邸的大門前,呵出一口白汽,把立起的風衣領子往緊扯了扯。
這個人已經站在這裏幾個小時了。
值夜的年輕哨兵很早就注意到了他,眼睛一直死死盯在他的身上。作為一個淩晨出現在司令府邸門前的人,他的行跡着實太過可疑。然而這樣可疑的行跡之後,卻又沒有任何進一步的動作,就只是,站在那裏,不肯離去。
年輕的哨兵有些摸不着頭腦。
一般情況下,他應該端起槍來厲聲質問來人是誰、想幹什麽,甚至在對方語焉不詳的時候,鳴槍示警或将之直接射傷都是允許的。但面前這個人有種說不出的氣勢,讓他沒有辦法這樣做。
天色尚未大亮,對方站得又不近,哨兵看不清來人的樣貌,只能隐約看見一個身着黑色風衣的人影。
那是個矮小的男人,在早春天明前最冷的時刻一連幾個小時在那裏靜靜地站着,肩背始終挺得筆直,站姿顯得那樣挺拔而潇灑,卻莫名給人一種頹敗落寞之感。仿佛那是他的最後一絲氣力,若這口氣洩了,這個人就會徹底垮掉,分崩離析萬劫不複。
這樣的想法讓哨兵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的手指猶豫地搭上了槍托幾次,又猶豫地放下,他一遍遍地回憶着自己上課所學的東西和少得可憐的經驗,思考這種情況下自己究竟應該如何是好。這種思考最終變得極為混亂錯雜,他嘆了口氣,搖搖頭默默放棄了。
這種思考最終變為對男人放肆的注視,哨兵甚至眯起雙眼,想着哪怕只是多看清一點點也好,想要知道這個人的長相,這個人的狀态,這個人的故事。
他覺得,這是個有故事的人。
那是個精彩絕倫的故事。其中有血淚,有輝煌,有壯絕的事業和正直的靈魂,也有成王敗寇,英雄末路。
他不知道該以什麽态度來面對這樣一個人。他只是那樣看着他,心情混亂錯雜,卻無論如何挪不開視線。
早上7點是哨兵換崗的時間。當值的班長巡視到府邸正門崗哨,哨兵終于長長舒了口氣,向班長敘述了那個形跡可疑的人的情況。
班長在哨兵的指引下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男人。那時他的雙手插在衣袋中,半張臉都縮在立起的風衣領子裏,肩背仍一絲不茍地挺得筆直。漆黑的短發不時被風吹亂,他便簡潔地用手攏一攏。
班長看着這個人半晌,眼底慢慢籠起一絲悲傷。
他拍了拍哨兵的肩膀,說道:“辛苦你了,交班之後就回去休息吧。”而後朝那個人走了過去。
哨兵站在原地,看到班長停在那個人面前,敬撫心禮的時候,甚至躬下身去,顯得極為恭敬。
清晨的街道很安靜,班長的聲音不大,傳到哨兵耳中卻十分清晰。
他聽到班長這樣稱呼那個男人:
“利威爾兵長。”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好,《緘默》終于重開,在這裏介紹一下後文的走向。後文分三個部分,分別是《外傳·棄子》、《外傳·大霧》、《外傳·晨星》。其中《棄子》是我原本打算放入定制中的番外,屬于正文前傳,描寫的是調查兵團剛解散時消沉的利威爾兵長。《大霧》是正文後傳,描寫的是正文完結後的故事。《晨星》是現代PARO,描寫的是高級精算師利威爾與音樂系學生艾倫的故事。
《緘默》的正文我基本上一直是以短篇的筆調寫的。但這種筆調無法堅持到長篇中,因此三個外傳都會換為長篇的筆調,蛋疼度會降低,暗黑度會升高。後傳《大霧》情節涉及精神系暗黑(做完大綱我自己把自己吓到了= =),最終BE收場。會想要寫《晨星》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我覺得那個結局裏我會虧欠兩個人一個解決,一個交代。
現代PARO《晨星》最終是NE/HE正常向,基本上我寫的是前世今生。《晨星》的情節走向大體是按現代耽美的風格做的,并沒有巨人中那些深沉厚重的絕望,只是兩個人很單純很幹淨的相處,僅此而已。
關于這三個外傳,有一點想要說明的是,它們都是外傳,而不是正文的延續。對我來說,正文在第15章已經完結了。我其實沒有辦法寫出超越那個結尾的另一個結尾來。所以如果你心中對于文章後續有與我不同的設想,真的不必一定要相信我的版本。我曾說過我也不知道他們的選擇是什麽,說到底我所寫的只是我自己的萬千設想之一。
後文尤其是《晨星》中涉及的隐H會有很多,考慮到晉江的和諧度問題我會全部點到即止拉燈處理(可能有一些肉渣)。如果,我是說如果,這文以後還有機會出定制的話,我會選一些H段補在定制中(我的H是什麽風格相信大家已經見過了)。
說定制不出了很可惜的親們,因為晉江的留言有些亂我不知道到該怎麽回複,在這裏統一答複大家一下。我在事情剛剛爆出的那一天嘗試與A子大大解釋,向她描述過我會寫在番外裏的情節,得到“感情團兵”這個評價的時候,我就覺得這樣還要出定制真的太不負責任了,随即在晉江專欄放出了放棄定制的公告。全文放到網上供大家觀看不是很好嗎?說到底定制只是個形式罷了,我還是我,文章也還是這篇文章。真的沒有什麽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