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妄想(下)
◎朕也不是不能養你一輩子◎
霁明柔忍着眼淚坐在竹林中的案席上,沉默的抄寫茶經,終是沒忍住眼淚,任由淚水一滴滴浸濕昂貴的宣紙。
她也不知道她在難過什麽,說不上來,只覺得心裏不舒服,好在這裏安安靜靜的,沒什麽人來,能讓她短暫的哭出來。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霁明柔飛快的用袖口擦幹眼淚,努力裝作平常的模樣。
燕珩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拿着長劍,從霁明柔身邊經過。
霁明柔盯着燕珩手中的三層的食盒,這才察覺腹中空空,急需進食,她暗暗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突然出現在這裏的燕珩。
燕珩将食盒放在一邊,然後抽出了長劍。
“原來是來舞劍的?”霁明柔暗自撇撇嘴,在心裏感嘆燕珩這愛好與衆不同。
劍光随着矯健的身影在風中劃出一道道殘影,冷冽的少年神情恣意,飒爽又熾烈。
霁明柔本想專注筆下的茶經,但燕珩離她不遠,利刃劃破長空的聲音又那般引人注目,漸漸的她就被如雲流水的身影吸引了目光。
原本燕珩離她的案席有些距離,但霁明柔看入了神,絲毫沒有注意到燕珩幾個旋轉的動作後離她的案席越來越近。
一陣劍風掃過來,霁明柔驚叫一聲,失手打翻了硯臺,濃郁的墨汁流淌出來,印染了她剛剛抄寫好的一摞宣紙。
宣紙被墨跡完全的印染開來,顯然不能用了,她一晌午的功夫都白費了。
霁明柔欲哭無淚,正心疼着她好不容易快要寫完的茶經。
燕珩這時也收了長劍,看着霁明柔這幅模樣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露出少見的笑意,俊美面龐上的冰冷面具碎掉,不同于人前冷肅模樣。
“不過幾張紙罷了,也值得你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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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明柔氣急,将手中的毛筆扔在案上,“對,在太子殿下看來這就只是幾張無足輕重的紙而已,又豈會在意這些對他人有對重要!”
“燕珩!你不要以為你是太子就可以為所欲為,就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燕珩走近她,四目相對,“說對了,孤是太子,就是能為所欲為。”
“你...”霁明柔再忍不住眼中的淚意,任由淚珠滴落。
她跌坐在案前,低頭看着浸滿墨汁的紙張,徑自落淚。
燕珩起初見只是覺得霁明柔這幅又氣又急的模樣可愛,但未曾想她竟氣成這樣,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有些茫然。
霁明柔此時也顧不得在燕珩面前丢人這件事了,情緒一上來就像是泛濫的洪水,怎麽也收不住了。
燕珩将食盒拎過來。
三層高的食盒被放在她面前的案上,霁明柔愣愣的看着被打開一層蓋子的食盒裏面。
精致誘人的糕點呈現在她眼前,淡淡的花香飄到都她鼻子裏了,全是她最愛吃的。
燕珩揉着鬓角,一臉無奈,“你哭的孤頭疼,看你這麽可憐的份上,孤勉強把點心分給你一點,你莫要再聒噪。”
霁明柔收回自己落在點心上的視線,堅強的擦幹眼淚,“不需要,殿下貴人多事,還是不要與我在這裏浪費時辰。”
“誰和你在浪費時辰,孤在練劍舒展你看不見麽,明明是你擋了竹林的風景。”
霁明柔不說話,只默默的聽着燕珩在耳邊一句接一句,燕珩平時寡言,鮮少有這麽唠叨的時候,倒有些稀奇。
不過她此時更在意的沒抄寫完的茶經,明日交不上去怕是會更難堪,白白惹人笑話。
剛剛被她摔在案上的筆不知何時滾落在地上,紙張也掉落了些許。
霁明柔蹲下去撿,心疼的用袖子将筆杆沾上的灰塵擦拭幹淨。
燕珩說了一會,沒成想霁明柔就像是聽不見一樣,竟是把他的話當耳旁風了?
他移步到霁明柔身邊,神情不悅的看着蹲在地上擦拭那根破筆的霁明柔,見她縮成一團的樣子,燕珩突然想用手指戳一戳她的肩膀,但他忍住了,于是用腳尖輕踢了下她的腳腕。
“啊!”
霁明柔腳下踩着小石塊沒有立穩,哪想燕珩還會做出這等幼稚的事,一時不防栽倒下去。
她摔在地上沒用什麽力氣,所以不疼,但是...她的臉栽倒在了浸墨的紙張上,紙張還是濕潤的。
霁明柔坐在地上,急忙擡手摸了下自己的臉,然後看見了自己一手的墨漬...
燕珩也沒想到霁明柔居然被他弄摔了,還、摔的如此滑稽,他也顧不上笑,匆匆上前想扶她起來。
哪想霁明柔這次是真的氣炸了,趁燕珩蹲下之際用全身的力氣将他撲倒,還沒等燕珩反應過神來,一只黑乎乎的小手就狠狠的按住了他的臉。
燕珩呆住了。
但坐在他身上作惡的人卻笑了,燕珩雖被這明媚的笑容晃了眼,但也很快反應過來,臉色黑的不能再黑了。
“霁明柔!你放肆,還不起來,不然看孤不治你的罪!”
“治吧治吧!天天挂在嘴邊,你行你就來呀!”
燕珩滑稽又憤怒的模樣逗笑了霁明柔,往日的太子是個少年老成、嚴肅沉默的雕塑,仿佛只有在這種無人的時候才會露出他真實生動的樣子。
霁明柔這一刻突然忘卻了謹守的尊卑,張牙舞爪起來。
兩人扭打成一團,在地上滾了一身的灰塵。
......
霁明柔就這樣在燕珩面前神游了,只要一想起來那時燕珩出醜的樣子她就忍不住嘴角的笑意。
燕珩莫名的看着霁明柔傻笑,擡手在她眼前揮了一下。
他眼眸微動,不知想起了什麽,神情和語氣都讓人覺着危險起來,“禦前失神,乃大不敬。”
“嗯?”
“失身?”霁明柔警惕的看着燕珩,“失什麽身?你失...”
燕珩要殺人的眼神鎮住了她,成功讓她在踏入鬼門關之前閉了嘴。
燕珩:“......”
他咬牙切齒的看着霁明柔,一字一句道:“好!你真是好得很!五年不見,膽量又大了不少。”
霁明柔此時終于回過神來了,也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些什麽羞憤的話,她尴尬的腳趾扣地,耳朵都忍不住泛紅。
但是這話都說出去了,她也不能吞回去不是,于是只能硬着頭皮裝傻,“陛下在說什麽,臣女聽不懂,實在不解其意。”
“呵!”燕珩冷嗤一聲,似笑非笑,“朕是在可惜宮裏的糧食,你這樣的,應是嫁不出去了,鎮遠侯府清廉節儉,怕是養不起你這樣能吃能花的女兒吧,朕看在往日的兄妹情分上,只要你乖乖的求朕,服服帖帖的,朕也不是不能養你一輩子。”
作者有話說:
霁明柔:說什麽玩意,咱啥都缺就是不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