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妄想(上)
◎頭一次聽見燕珩稱她為妹妹,沒想到竟是在這樣的狀況下。◎
“玉茉你快來看,它在撒嬌呢!”霁明柔一手撓着小貓的下巴,一手向後招招手。
身後的人靠近了兩步,霁明柔順勢轉頭...
燕珩淡漠俊美的臉龐就這樣印在霁明柔的眼中,給她造成了好大的視覺沖擊,驚吓到了她脆弱的心髒。
“啊!”霁明柔不小心跌坐在地上,表情是未來得及掩飾的錯愕。
這幅驚吓的模樣印在燕珩眼中,讓他不自覺的淡淡皺眉,面容更顯冷漠不近人情。
這就樣不想看見他?
“這算是給朕行禮了?”燕珩問。
霁明柔回神,規規矩矩的跪好行禮,“臣女參見陛下,陛下聖安。”
她等了一會,保持着匍匐的姿勢,始終沒有聽見燕珩令她起身的命令。
“朕瞧着你們這禁足的日子過的還算不錯。”燕珩居高臨下的盯着霁明柔柔順墨發,緩緩道:“起身吧。”
“謝陛下。”霁明柔腰都有點酸了才聽見燕珩吐出一句話來,心裏滿是腹诽。
說個平身都要反應這麽半天,果然是年紀大了腦子也不大好使了。
霁明柔剛剛在行禮時沒有與小貓玩耍,小貓感受不到撫摸就從地上打了滾站起來,小小的白團子晃晃悠悠的往前走了兩步,沖着燕珩喵喵的叫起來,似乎是在撒嬌求撫摸。
燕珩本是不喜歡這些看起來較弱的小動物的,他也從未接觸過,不過想起來剛剛霁明柔蹲在地上逗弄小貓時的模樣,他又多看了這小貓兩眼,遲疑片刻竟也蹲下去,想要摸摸這個沖他叫的白團子。
霁明柔被燕珩的動作驚了下,一只手下意識的就伸出去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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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
燕珩即将要觸碰到小貓的右手被霁明柔握住,停在了半空。
他詫異的看着用力握住自己手腕的纖纖玉指,又擡頭去看她的眼。
霁明柔感受到手下炙熱的肌膚,冷不丁的和燕珩對視上,盯着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她吓得立刻松開,回過神來迅速的彎腰将地上的小貓抱在懷裏,後退一步。
“臣女...”霁明柔想要解釋自己行為的話語還沒說出口就被燕珩打斷。
燕珩眉目低沉,聲音也淡了下來,“你在怕什麽,覺着朕殺會了它?”
“不,沒有,臣女只是...”霁明柔飛快的看了眼燕珩冷凝的神情,腦中編好的一段話語卡住。
“只是這小貓剛剛才抱回來,身上沾滿了灰塵,臣女是怕污了陛下的手,所以才...”
她剛進宮裏的時候就用帕子給小貓擦了手腳和毛發,用髒了的帕子還在石桌上,小白貓本就不髒,清理後就更顯得潔白可愛,與她的辯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燕珩神色不妙,霁明柔說着說着也覺得自己此地無銀三百兩了,聲音越說越小,幹脆閉嘴等着挨訓。
“怎麽不說了?”
“臣女知錯。”
“錯?”燕珩挑眉,冷凝的神情略微緩和,“那你說說你哪錯了?”
霁明柔低眉順眼,“臣女不該臆斷聖意,以為陛下您...”
“朕不是說這個。”燕珩再次打斷霁明柔的話,将手伸到霁明柔面前,“誰教你與男子動手動腳的?還知不知道矜持和規矩了,你平常也和別的男子這樣過?”
“沒,沒有。”
霁明柔表情凝滞,詫異的看着燕珩理直氣壯的眼神。
燕珩說啥!動手動腳?她剛剛有對他做了什麽嗎?是她的記憶出現了錯亂嗎?這也算動手動腳?
霁明柔突然起來七年前燕珩和她在竹林打架那次...按照燕珩這思想,那次他豈不算是清白全無?
……
那天她被太和院的高先生罰去了竹林抄寫茶經,然後在那裏遇上了燕珩。
太和院不止供皇家宗室的子弟讀書,裏面也有衆多權貴重臣子女,楚國公府三房嫡出的一對兄妹,三房嫡長子楚行言和嫡長女楚玉柔。
楚玉柔因和她的名字裏同有一個柔字,但性格可不柔和,那是個更為潑辣跋扈的姑娘,且與霁明柔自小不對付。
寧遇歡就曾和楚玉柔關系甚好,因為有着同一個讨厭的人。
太和院的夫子們都是德高望重的名仕,才不會顧忌學生們的身份地位而束手束腳的不敢管教,夫子們對學生們向來嚴厲,尤其是當時名滿天下的內閣大學士高敬知先生。
在霁明柔的記憶裏,那是高先生頭一次動怒,他将她交上去的文章當衆念了幾句,氣憤不已,然後撕了個粉碎。
碎掉的宣紙片落在霁明柔的腳邊,輕飄飄的,卻如同萬鈞之力砸在她心上。
高先生留下的文章作業是關于茶經的感悟,而她交上去的文章與茶道毫不相幹,裏面滿是粗鄙之語,甚至摻雜着yin浪的用詞。
那篇文章根本不是她交上的那篇,這不是她寫的東西,但那上面确實有她的小印和署名,甚至連字跡都有些相似。
高先生的憤怒遣詞和周圍貴女們的嘲笑聲将她淹沒,而她無從辯駁。
楚玉柔前一陣子還跟兮雲起了争執,兮雲性子沖動,當即把楚玉柔給打了,因此被罰了一個月的禁足思過,楚玉柔氣惱,但卻不敢對朝陽長公主做些什麽,所以只能把手伸到她這裏來出氣。
霁明柔雖然沒有證據,但她知道這是楚玉柔做的。
楚家三房的兄妹倆,楚玉柔厭惡她,恨不能将她立刻趕出太和院,而楚行言心悅她,是那種毫不掩飾的喜歡。
學堂散課後學生都散盡,霁明柔被罰在太和院後院的竹林抄書思過,但半路上卻被楚行言兄妹的争吵擋住了去路,她躲在暗處冷眼瞧着,不想參與,正準備繞路而行時瞧見那邊又多出來了幾個人。
正是燕珩和他随行的幾位伴讀。
霁明柔停住想要離去的腳步,繼續靜靜看着。
楚玉柔兄妹倆的争吵內容與她有關,燕珩幾人也聽了個正着。
楚玉柔嬌滴滴的對她的太子表哥訴說委屈,還有霁明柔在夫子面前出的糗,似乎想将她學來的一切埋汰人的言辭都用上一遍。
楚玉柔極盡抹黑霁明柔,但顯然楚行言不這麽想,兄妹倆險些當着太子一行人的面再度大吵起來,楚行言甚至當着燕珩的面說出了要求娶柔安公主的話。
場面一時寂靜,只有楚行言和燕珩相對而言,一個滿腔真摯熱烈,一個渾身上下冰冷如寒冬。
霁明柔已經不記得他們那時都具體說了些什麽,只依稀記得燕珩當衆對楚行言說的那句話。
“君子當配佳人,舍妹頑劣,且年齡尚小,行言當另尋良配,孤言止于此,此事莫要再提。”
頭一次聽見燕珩稱她為妹妹,沒想到竟是在這樣的狀況下。
燕珩的言辭不算犀利,本不應讓她因此郁憤。
讓她覺着難堪的,是在燕珩這番話說出之後楚行言面對上位者啞然的妥協,是在楚玉柔當着衆人面前貶損她時燕珩無聲的默許。
有楚玉柔這樣一個妹妹在,她實在做不到心無芥蒂的接受楚行言的心意,但面對楚行言明目張膽的心悅,她也不是完全沒有感覺的,也曾意動過。
不過那時她才知,這都是妄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