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完--
第17章 戰歌起、你就當我,關心隊友安危吧。
成為老A的第一天,衆人是聽着起床號起來的。
天殺的A大隊,折磨了他們三個月,這還是頭一次沒有在天沒亮的時候就緊急集合。幾人穿好衣服,列隊進行晨訓。等吃完早飯,他們沒有被帶去靶場射擊,也沒有被領到電教室聽課,更沒有去那快要跑爛了的375峰拉練,而是被帶回了宿舍。齊桓要求衆人在十分鐘內收拾好行囊,跟他搬去他們對面的,那棟老A們才能入住的宿舍樓。
學員們都習慣了被刁難的生活,即便知道十分鐘根本收拾不完,也沒有人敢開口提出異議。等衆人背好行囊,拎着提包來到樓下集合的時候,齊桓的臉已經不能用臭來形容了,那是風雨欲來。
“在樓上繡包袱皮兒呢!要不要我給你們再雇個八擡大轎迎你們!一個個的都是毛病!隊長哄你們兩句玩的,就真當自己跟以前不一樣,脫胎換骨打造金身了?菜就是菜!一群臭南瓜!”
“報告,我們并沒有收到通知!”留下的所有學員中,軍校最高的陸軍少校曲長信開口。
“還通知?我看你在想屁吃!立正!以嚴峰為基準,成縱列隊形向右轉!松一天連路都不會走了,一群孬兵!”
早聽說老A條件好,可到底沒人真去過那邊,他們剛來的時候還有力氣去好奇,可是現在,他們都已經麻木。這一小隊人橫穿了馬路,因手上捧着行李,多少有點像難民,幾個路過的老A覺得新鮮,駐足觀望。
齊桓見狀笑了起來,然而,笑着說出的話也可以很難聽,不過,這難聽只針對佟彤這群新人,他說“好看吧?咱們大隊很久沒見過菜鳥了是不是?诶,你們幾個,走慢點,讓人好好看看。”
嚴峰也不知道哪來的那麽多力氣,就這一會兒功夫,竟還和那圍觀的老A打起了眉眼官司。可惜,任是嚴峰再兇,也只能引來老A們的一片笑聲,這一隊新人只能灰頭土臉地進了宿舍樓。
宿舍樓裏,早有老兵等候在宿舍門前。在齊桓的口令下,佟彤這一衆新兵走進了宿舍長廊,依序等距離排開,每個人站在一個宿舍門前。面對着門的同時,新兵們還要面對着一個老兵。老兵們笑鬧着、議論着,氣氛融洽。然而,一旦與新兵視線相接,便又是另一幅面孔。新人們很快明白了,他們不受老兵的歡迎,甚至,老兵們根本就不屑于與他們好好相處。
佟彤的新室友算是佟彤在老A之中為數不多算得上臉熟的人。佟彤記得他,他叫王文清。之前袁朗去海軍陸戰隊征兵的時候,就帶了他。不過,三個月的選訓……或者說是袁朗讓佟彤認識到了一個事實,每個老A都有兩副面孔。他們在外展現出的客氣有禮,溫和謙遜極有可能只是他們的一場表演,而真正的他們究竟如何,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摸清的,說不定就是一副醜陋又惡劣的模樣。
佟彤已經不想再受傷了,索性先做了那個遠離的人,他沒有敘舊,沒有交流,沒有好奇,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給王文清,只在一邊沉默地收拾,沉默地忙碌。
晚間,食堂裏,老兵和新兵仍舊是分開坐着。老兵們嘻嘻哈哈,對着新兵這邊指指點點,時不時還要爆發出哄笑聲。而新兵這邊則一個個都成了霜打的茄子,彼此對視的眼裏,都是苦澀與無奈。
“跟我同屋的那個,關上門第一件事就是對着我挑三揀四,挑剔夠了還要使喚我打水清掃,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真是令人厭惡!”嚴峰将涼菜裏的花生嚼的嘎嘣響,顯然他還在氣頭上。
“我那屋的也是!你說收拾東西哪有不出聲的啊,就因為我發出了聲音,就要挨他一頓罵!銜兒不高架子倒是大得很!”說話的這個是當初那個剛來就跟于志飛被一起罰了的陸軍少校曲長信,也是留下的人中軍銜最高的一個。
Advertisement
陳伯生嘆了口氣“我倒是沒被為難,不過,我那屋那位,像是個啞巴一樣,問他什麽都不說,只要一看他,他就斜着眼睛看人,莫名地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
佟彤聽着衆人七嘴八舌說着自己的遭遇,默默地吃飯,不發一言。
次日,訓練場上,新人第一次與老隊員一起訓練,在練習徒手攀緣的時候,新老隊員表現出了明顯的不默契,甚至連隊伍都分出了兩個陣營。對于佟彤他們來說,折磨他們的教官消失了,但折磨始終存在。生活只剩下了機械、單調、冷冰和重複。在這樣的重複中,時光飛逝。
一個月後,随着緊急集合的警鈴響起,所有新兵在齊桓與一衆老兵的帶領下,進入二級戰備,時刻準備前往一處化工廠,阻擊一隊不具名的反社會分子。
所有人都被集合在電教室裏,電教室光線昏暗,只有一只白熾燈照明,暗影裏有人在走動,有人在交談,而新人們更多的則是呆呆地坐着,不知所措。
窗外,車子的疾馳、警報和剎車聲,與直升機飛臨和遠去的旋翼聲此起彼伏,在衆多象征着不平凡的噪音中,所有人都不可避免地開始心慌。
鐵路走到臺上,白熾燈光映得他本就沉重的臉色更加難看“你們袁教官外出未歸,新兵暫由我代理指揮。部分人已經對情況有所耳聞,但希望不要随便議論。事态嚴重,我們得盡全力,這毋庸置疑。”
死寂中最後一點燈光也滅了,投影屏上光線閃動,成像。背景顯而易見是某電視臺的新聞頻道,并且閃爍着緊急插播的字樣,那是一個影像質量很差的現場,導播在畫外,用詞全無平日的精雕細琢。
“今天下午三時,一幫有組織的反社會分子劫持了X市東郊的第二化工原料加工廠,聲稱已經在廠內各處安放大量炸藥。警方于四時趕到,與歹徒僵持不下……我這裏能聽到槍聲,警方表示對方持有大量槍械……”
在一個模糊不清的遠焦距鏡頭裏,廠房、高塔、運輸鐵軌,晃動的人影,依稀的槍聲,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那裏正發生着怎樣的可怕事情。
“被歹徒控制的化工加工廠在五年前轉型成為幾省重要的化工原料集散基地,歹徒選擇這裏是計劃周密……我這裏看到了緊急出動的軍隊,是防化部隊和裝甲部隊……把鏡頭轉一下……”
在廠房間行進的步兵都戴着化學戰面具,幾個穿着全套防化服的人在用儀器做現場測試。電視中的畫面已經進了夜色,開篇就是爆炸,鏡頭在搖晃,鏡頭中,高塔轟然倒塌。在爆炸帶來的震動終于平靜下來後,導播的聲音再次傳來“剛剛發生了爆炸!現在是下午六時四十一分。之前談判破裂,歹徒聲稱會有所行動……沒想到是這樣的行動!要炸塌那樣一棟建築肯定需要大量炸藥……”
一個軍官沖過去,把他的鏡頭攔上。投影幕成了雪花,與此同時,一個巨大的人影被投射在幕上,那是鐵路。
“你們剛剛看到的新聞沒有播出,考慮到此事公開會引發的社會動蕩,臨播前被卡了下來。以下是新聞媒體并不知道的情況,被劫持地存放了磷、鉀、硝大量易燃易爆化學物質一萬零四百五十七噸,剛才的爆炸只是示威,但已經導致廠內通道完全無法駛入,也就是說,重裝部隊無法動作……我想你們明白事态的嚴重,即使沒有那些炸藥,僅燃燒釋放的劇毒氣體,就足夠讓X市成為一座死城。”
他沉重地看着他的兵“歹徒沒有提出任何要求,這是最棘手的。市民正在疏散中,周邊的軍隊也已經出動。我們基地已經有分隊抵達現場,希望他們能解決危機……但是你們也要随時做好準備。”
燈亮了,鐵路想說什麽卻又沒說,最後揮了揮手“全體在此待命,包括睡覺和吃飯。”
而後,他離開了。離開的時候炊事兵正将他們的晚餐搬了進來。老A們起身去拿飯,新來的則都還在原地呆呆地坐着。
電教室的屏幕在閃動,關于事發工廠的詳細地圖,關于周邊地區,關于化學防護常識,關于防化裝備,衛星地圖,市區街巷示意,事件進程……
“陳伯生,以前你們師偵營那位老A外援提過這種任務麽?”嚴峰的聲音不算小,新人們聽到這番話都湊了上去,佟彤沒動,作為動物,他的聽覺天生就比人類要靈敏一些,即便坐在原地,他也能聽得清楚。
王文清将剛拿回來的面包拆開,一邊往嘴裏塞,一邊破天荒地對佟彤開了口“你不好奇?”
佟彤詫異地看向自己這位一個月來都未與自己說過半個字的室友,反應了半晌,搖了搖頭“我也很好奇。”
“那怎麽不過去聽聽?”
“在這就能聽得見。”
王文清挑了挑眉“倒是有做狙擊手的潛質。”
另一邊,被新兵們圍在中間的陳伯生嘆了口氣“這種保密信息,怎麽可能外傳。不過,傷成他那個樣子,任務肯定不是小場面。”
一個新人開口問道“總聽你說起那位老A有嚴重的傷,到底是多嚴重的啊?”
“聽說是從一百多米高的山上滾落,你說多重!能活下來,都是個奇跡了……”
佟彤覺得這些信息并沒有什麽用處,便不再關心,徑自去取了食物,開始吃晚餐。
王文清看向佟彤“你好像不緊張?”
“挺緊張的。”想了想,佟彤又搖了搖頭“不對,是非常緊張。”
“你緊張,怎麽也像平時一樣面無表情的?”
佟彤頓了頓,将嘴裏的面包咽下“我害怕給誰看呢?”見王文清似乎沒聽懂他的意思,佟彤又解釋了一句“情緒是一面窗子,能告訴身邊人我心中所想,如果我身邊都是友方,我的害怕可以得到安慰或者是鼓勵;如果我的身邊都是敵人,我的害怕只會惹來不屑與嘲笑。”
“你把這當敵營了啊!”王文清失笑。
佟彤聳了聳肩“難道不是麽?”
王文清沒再說什麽,佟彤塞完了一個面包,又拆了根火腿腸,等吃飽了,他長長舒了口氣“袁隊,他是為了這個任務才消失的麽?”
“不知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你就當我,關心隊友安危吧。”
王文清張了張嘴,未等話說出口,尖厲的警報聲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