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兩情相悅
“你讨厭他?”陳芸奇道,“你說真的?”
——宋愈是京中不少姑娘仰慕的對象,年少英俊,才華橫溢,又是探花郎。不然林樾蓉也不會當衆對其告白。陳芸最初對他印象也不錯,後來之所以變差,還是因為其父泾陽侯。她本以為周暄應該挺喜歡宋愈才對。沒想到,非但不喜歡,竟然還讨厭。
她再次問起,周暄只得道:“是,很讨厭。”——她從來沒有這樣讨厭過一個人,死纏爛打,黏黏糊糊。
她只想這輩子都不再看見他。
陳芸看她神情,心想,看來周暄是真讨厭他。她心裏歡喜,越發覺得周暄值得深交。她們竟讨厭同一個人呢。
既然周暄對皇帝賜婚是滿意的,又讨厭宋愈。那陳家姐妹的擔心就有些多餘了。她們都松了口氣,說話也輕快許多,讨論起這樁婚事,間或提出一點建議。
陳芸忽然擊掌,說道:“暄暄,你說你跟宋愈毫無關系,那麽外面的流言是誰傳的?總不會是宋家求親不成,故意壞你名聲,叫你無人可嫁吧?”
——她也是突然想到了這一點。她想到了,陳苑也想到了。姐妹家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
陳苑遲疑道:“不大可能吧?宋家也是積善人家。”
而且小宋探花也是青年俊彥,不至于下作至此。求親不成,就壞人家名聲,這也太惡毒了。
周暄還未回答,陳芸就擺手道:“姐姐,你不知道,宋家沒一個好東西。宋三兒的兒子,你指望有多好呢?”
——現下陳芸也不管宋三爺喊泾陽侯了,也不是還親近時的宋叔了,直接是宋三兒。
“這……”陳苑語結。她內心不是完全贊同,卻沒有與堂妹争執。
周暄道:“我不知道。反正沒關系了,皇上都賜婚了,沒人敢議論的。況且,咱們也不能認定了就是他,冤枉了人就不好了。”
——那些流言,對現在的她來說,不會有太大傷害。她只擔心于路征有礙。
陳芸卻不同意:“都欺負到門上了,還說沒關系?不過你說不能冤枉人倒是真的。這也不難,我找人查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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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呢,你打算如何?”陳苑插口問道。
“還能怎樣?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呗。”陳芸笑了笑,心裏有了主意,就趁機改了話題,往路征身上引。
陳苑接口笑道:“說起來,暄暄跟那路征認識也有十多年了。我竟然沒想到,竟然也有這麽一天。”她開心過後,又隐隐有點憂慮,雖說是皇帝賜婚,可是換親一說由來已久,也不知會被人怎麽議論。
不過看周暄的樣子,不像是太在乎。或許,她也沒必要太過擔心。
陳家姐妹滞留了許久才離開。
周暄剛看了會兒書,忠勇侯府就有人過來傳話,說是祖父要見她。
祖父傳喚,她忙換了衣衫,坐車而去。
還好,這回一路順遂,也沒遇見雙胞胎姐妹。她知道祖父在書房等她,就徑直去了書房。
忠勇侯今日看着頗顯老态,他看見周暄,只擡了擡眼皮,說道:“坐吧。”
周暄福了一福,尋了位置坐下,看向祖父,聽他示下。
忠勇侯開口便道:“皇上賜婚的事兒,我聽說了。”
周暄不知祖父此話何意,就沒有接話。
“皇上做事,不大有章法,這幾年又經常隔三差五的,想出個新令。他給你賜婚,多半就是為此。”忠勇侯道,“你若是心裏不願意,爺爺拼着這張老臉,也要去求皇上收回旨意。”
忠勇侯剛說到“皇上做事,不大有章法”時,周暄皺了皺眉,臣子說君上,說出去不大好。然而待聽到後面,她又不禁動容。
祖父待她,一向是很好的。
“爺爺當年南征,雖沒有多少功勞,苦勞還是有些的。皇上和太後,應該會賣我這份薄面。”忠勇侯輕聲道,“我真是想不明白,他怎麽會給你賜婚……”
周暄鼻子一酸,眼睛澀得厲害。她站起身來,說道:“不用的,爺爺,對這婚事,我沒有半分不滿意。”
忠勇侯只當她是為了寬慰他,才故意這般說,對她更加憐惜,愈發想着無論如何,都要教她在婚事上順遂。
周暄不大明白,為什麽人人都當這賜婚是委屈了她,都篤定她不滿意這樁婚事。她願意同路征做夫妻的,而且,路征很好很好啊。
——當然,這中間原因很多。一來街上傳言,周暄心中另有其人。二則,衆人以為皇帝賜婚只為了推行新令,周暄是政治的犧牲品。三則,她和路征在旁人眼中,就是換親,沒有姑娘想頂着這樣的名頭嫁人。
周暄想了想,輕聲卻堅定地道:“爺爺,我說真的,我願意同路征做夫妻。我和他,我和他,是兩情相悅……”
她聲音越說越低,幾不可聞,紅暈布滿了她的臉頰,連耳根子都是燙的。
忠勇侯聽着瞪大了眼睛,他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們……”
周暄心中羞意更盛。這種事情,原本是不必對人言,也不能對人言的。若非祖父他們總覺得委屈了她,她也不會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
不過,真說出來了,也覺得沒什麽。爺爺不是外人,不會外傳。而且,她想,她和路征兩情相悅,也不是丢人的事情。
“你們,兩情相悅?”後面的四個字,忠勇侯說的艱難苦澀,又帶着茫然若失。
他這一生,有妻有子,可是從來沒有嘗過兩情相悅的滋味。他本來想着,宋愈對暄兒有情,宋愈也是好的。時間久了,這兩人能成為夫妻,就好了。
他沒想到,跟孫女兩情相悅的是竟然是路征。他對路征的印象不深。無非就是孫媳的娘家弟弟,因為拜了個好師父,青雲直上。除此之外,還有什麽?真能比得上靠真才實學當上探花的宋愈嗎?
而且,宋愈還對暄兒一往情深。
可是,他心裏清楚,兩情相悅,實在是一件很難得的事。有很多人一生都難遇上真正兩情相悅的人。
也許暄兒是幸運的。盡管比起宋愈,忠勇侯不大喜歡路征,可是這一刻,他并不打算對這婚事再說半個“不”字。
他覺得好沒用,路是要暄兒自己走的。她覺得好才是好的。這道理他懂,可他內心深處總是想讓孫女嫁最好的。
就這樣吧。
忠勇侯這次沒有多留孫女,他略囑托了幾句,就揮手讓周暄離開了。
剛走出書房,周暄就看到了好似等待已久的雙胞胎姐妹。
周暄扶額,心說,又來了。
她每回來忠勇侯府,這雙胞胎總不忘找她麻煩。
然而這一回似乎與之前略有不同。周一弦看着她,臉上滿是憐憫同情,看得周暄一愣一愣的。
周一柱倒是沒什麽好臉色,只說:“要恭喜大姐姐了,皇上賜婚,好大的面子呢。”
周暄“嗯”了一聲,心說,這兩姐妹定是被母親看得嚴,太無聊了,才會特意來堵她。
周一弦瞧了妹妹一眼,輕聲喝止:“一柱!”
“本來就是嘛,我又沒說錯。”周一柱有幾分委屈,又有幾分得意,“我就說那傳言是假的,哈哈,果然……”
周暄垂眸,一言不發。
周一柱在府裏見了宋愈幾次後,就對其念念不忘了。但是祖父卻一直想要周暄嫁給宋愈,她極為不滿。京中流言更是教她坐立不安。現下好了,皇上賜了婚,就算流言是真,那又怎樣?反正周暄沒機會了。
想到這裏,她對周暄又有了幾絲同情,夾雜着幸災樂禍,她也不曉得她到底要對周暄說什麽了。
周暄等她閉口,才道:“說完了嗎?說完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她是真不想跟這倆堂妹計較。她們說什麽她只當聽不見就是了。
周一柱一噎:“說完了。我又沒攔着你,不讓你走。”
周暄點頭,從她二人身邊走過。
她們說的話,還真傷不了她
從忠勇侯府出來,天色還早。周暄心念微動,對邢伯道:“邢伯,我想去看看舅公。”
——舟山先生這幾日都住在路家。他想幫路征準備成親所需事宜。——雖然他也不是全都理解。
誠然周暄是想見舟山先生,可她心裏未免沒有另外一個想法。——當然她也不是非要看路征,去看看他生活的地方也不錯。——也是她将來會生活的地方。
思及此,她心裏暖暖的,滿是期待。
邢伯一聽,心中直嘀咕,雖然沒開口,不過我猜測着是姑娘可能想見路家少爺。他笑了笑:“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