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圖窮匕見了吧，臭男人！◎
顧笙雖然及時捂住了周黎安的嘴, 陳明靜還是聽到了動靜。陳明靜是誰？她是顧笙的親媽。她閨女屁股一扭她都知道放什麽屁，說話那麽遮遮掩掩的絕對有問題。
回到家親戚們已經走了，家裏就陳明靜跟顧成濤在。
陳明靜也沒一開始就審問她, 擺出一副慈母的笑臉問顧笙餓不餓, 冷不冷。麻痹顧笙的神經。看她一臉樂呵呵的傻樣，讓她進去換衣服出來吃飯。等一家人坐下來開始吃飯才從旁側擊問她：“剛才給你打電話的時候, 在旁邊說話的是誰啊？”
顧笙正在喝湯, 差點一口湯嗆到氣管裏去。她裝傻充愣：“啊？”
“別裝, 就剛才，在你身邊小聲說話的男孩子是誰啊？聲音還挺好聽的。”陳明靜不吃她這套。
顧笙連忙否認：“沒啊, 媽。你聽錯了, 沒男孩子。”
“你鬼鬼祟祟的那個口氣還以為我不知道嗎！藏什麽藏？”陳明靜放下碗瞪她, 瞪了一眼又換了和藹的表情問她，“男朋友啊？哪裏人？是做什麽工作的？”
瞞是瞞不住的。陳明靜深谙審問女兒的一套，幾句話就給她套出來。
陳明靜知道是帝都本地人, 是個醫生，還是謝思雨的同事。頓時高興得臉都笑成花。謝思雨的那個醫院多難進啊，學歷低點兒的都沒資格競争。沒想到女兒跟陸家那小子分了以後, 還有找到這麽好條件的：“醫生好，醫生好, 這個手分得太對了。”
顧笙本來以為她會不高興, 畢竟才分手沒多久就交了新男友。沒想到陳明靜聽到這話只翻白眼：“不找, 等着給陸家那小子守寡嗎？你又不是舊社會的人，還遵從什麽三從四德！”
“改明兒把人帶回來吃飯。”陳明靜一錘定音。
顧笙：“……”
“媽, 還沒到時候。能不能別太急。”
“明年你二十七了, 你說媽急不急？”陳明靜沒好氣, “再說, 就是把人帶回來吃個飯，又不是叫你們結婚。吃頓飯還能把人吃了不成？”
顧笙還是推脫，她不好意思說自己跟周黎安開始的并不光彩，真正交往時間半年都不到。雖然她現在很喜歡周黎安，可是認識二十五年的陸雁舟都靠不住，誰又能保證周黎安會永遠喜歡她？顧笙含含糊糊的反正就是不答應，陳明靜氣得拍了她一巴掌。
雖然糊弄過去了，但是陳明靜對見周黎安很執着。從顧笙這裏沒打聽到男方的消息，就偷摸地給拎了一袋水果去謝思雨家裏坐坐。
謝思雨今年過年終于買到票了，一整個假期除了回來的第二天來顧家睡一晚，其他時間都在家睡覺。
謝思雨在家不出門，頭發都懶得洗。看到陳明靜不在客廳跟謝爸謝媽聊天，跑來找她都愣住了。等聽她說了來意，才狗腿子似的爬起來。拿出手機把早就想跟人分享，苦于沒有分享對象只能自己保存的照片和視頻翻出來給陳明靜看。
拿出來的第一個視頻就是之前他們組團去帝都野生動物園。周黎安跟顧笙坐在一起，她那時候本來要抓拍顧笙醜照，但這兩人坐一起太養眼，她一時愛美心切就拍了視頻。
“阿姨你看這個，多好看啊！你不知道當時他倆還沒在一起，我拍了都不好發出去！”
謝思雨統統都發到陳明靜手機上。
陳明靜點開一看，第一眼就被周黎安給抓住了眼球：“乖乖，這孩子長得真俊啊！比小陸還俊！”
“可不嘛？我們十院的一枝花，是腦外科的金招牌。”謝思雨這大嘴巴，跟炫耀自己履歷似的，把周黎安的履歷一一複述給陳明靜聽。
陳明靜聽得一愣一愣的，越聽越滿意，越聽也越心虛：“思雨啊，你說這孩子這麽優秀，長得俊還聰明，怎麽看上我們阿笙了呢？”
“阿姨你這話什麽意思？”謝思雨皺起了眉頭，“我們阿笙也是一等一的優秀好吧？你沒看《風雷》嗎？雖然是第一次演戲，我們阿笙的演技是老天爺賞飯吃。”
謝思雨不愧是親閨蜜，比親媽看女兒的濾鏡還厚。
陳明靜更心虛了。跳舞演戲什麽的雖然在現代算是個正經職業，但老一輩人眼中還是醫生老師這種職業高大上。尤其是醫生救死扶傷，跟整個人鍍了一層金光一樣。
感覺到自己女兒高攀人家，陳明靜回家後，特意去商場買了一堆面膜帶回來。
顧笙當時正在看電視嗑瓜子，陳明靜拿了個拖把來回拖，沒忍住罵她：“跟男朋友一起還這麽髒，存那麽多錢也不曉得收拾自己！”
顧笙被罵的一愣，瓜子卡在大門牙那不知道該不該嗑下去：“……大晚上我收拾自己？”
“大晚上也要收拾啊！”陳明靜想到未來女婿出衆的長相，看穿着打扮家庭條件也挺不錯的樣子。越想越覺得女兒瞎貓碰上死耗子，撿大便宜了，“給你買了一堆面膜，去洗澡洗臉收拾自個兒！”
顧笙：“……可是媽我想看電視。”
“看看看！看什麽看！”陳明靜一把從正準備換臺的顧成濤手裏搶走遙控器，關了電視，“回房間睡覺去。”
顧笙不知道自己老媽發什麽瘋，猜測可能是開始有了明星媽媽的自覺。就在剛才，顧笙又接到了一個電話。《風雷》的成功讓顧笙這個新人一下子冒了頭，圈子裏有不少人想趁熱打鐵，趁機吸一波熱度。正好有一部電視劇的導演，通過《風雷》劇組的選角導演聯系到了顧笙。
電視劇也是一個大的玄幻ip，且擁有非常廣泛的女性市場。裏面的一個女二的角色很适合顧笙。
片酬給的也不低，明碼标價一集十萬。國內一部玄幻劇一般是六十集左右，劇組保證最短不會少于五十五集。換句話說，等于一部戲簽下來，收入五百五十萬到六百萬。
本來顧笙是不想答應的，但是這個價格一給出來她立即就心動了。不過顧笙沒有立即答應，她的內心還是喜歡當個純粹的舞者。
“知道了知道了，我現在就去洗澡敷面膜。”
雖然沒有當明星的自覺，顧笙已經有了要維護容貌的意識。
與顧成濤對視一眼，顧成濤聳聳肩，她悻悻地回房間。
一邊泡澡，顧笙一邊就忍不住把這個事情跟周黎安和謝思雨都說了。笑笑最近都處于失聯狀态，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已經很久沒在群裏活躍。顧笙嘗試問過周老師笑笑的情況，周老師只是說笑笑目前人在國外，不跟家裏聯系，她也不清楚。
周黎安正在書桌前視頻開會，消息發出去好久沒回應。那邊謝思雨倒是回的特別快。
簽約這個事，她舉雙手雙腳贊成：“當然是答應！那是一套房你知道嗎？那是一套房！一部戲拍完才多久？最長半年呗。你拍完就能掙到一套房，管那麽多幹什麽！”
“可是明年團裏說不定會有表演計劃，”顧笙擔心自己分心久了，會對舞蹈失去純粹的理解，“我要是三心二意的做事，會跳不出滿意的舞。跳舞是一件需要持之以恒、專心致志的事。”
“狗屁！”謝思雨才不信這一套，“你在陸雁舟身上浪費四年時間，我也沒見你多專心致志啊？”
顧笙：“……好漢不提當年勇，能不能別老是提他，讓這一趴過去？”
雖然陸雁舟已經不會再給顧笙帶來傷害，但提起來總有一種不堪回首的難受。
“為什麽不能提？不多提一提，你這豬腦袋不一定總能夠保持清醒。必須時刻把教訓貼在腦門上，”謝思雨冷靜地分析，“顧小笙，雖然這麽說可能有點武斷，但舞者的現狀大多如此。我個人覺得，跳舞其實是個吃青春飯的行業。黃金時期非常短，集中在青少年到青年這段時間。”
“過了這段時間，不管你對舞蹈有多深的理解，身體機能都會走下坡路。”
謝思雨倒不是鄙夷顧笙的職業，她陳述事實：“到時候不是你的理解出現問題，而是你的理解依舊，身體卻跟不上的問題。與其擔心那麽多，不如盡可能多點搞錢。錢越多，越有資本做自己想做的事。”
謝思雨總是非常的清醒，并且一針見血。
顧笙：“……那我簽約？”
“當然簽！”
“我想想吧，我還是想想吧。”已經請過一次假，要是再請一次，秦老師絕對會發火的。顧笙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秦老師對她的欣賞再多，也不能容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缺席。
不過本來顧笙挺淡定的，被謝思雨一分析給分析得焦慮了。雖然她不覺得自己會任由人體機能倒退，可以堅持跳到五十歲。但每年一茬又一茬的新人冒出頭，确實不可能一直擔任主舞。可如果簽約，就需要跟舞團協調。顧笙還是堅持跳舞是她一輩子的事業。
周黎安看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十點了。
顧笙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他突然一個視頻彈過來。
這人不知道是對誰都彈視頻，還是就喜歡彈顧笙視頻。反正除非不方便的時候，他一般都是給顧笙彈視頻。視頻點開，他又是一副剛出浴的美人圖。
盤腿坐在昏黃的落地臺燈下，懷裏還抱着一只小比熊。頭發濕漉漉的，發絲微微貼在臉頰上。脖子和肩膀形成一個自然的陰影，皮膚白得透光。他身上衣服穿得倒是挺整齊：“想去？”
跟周黎安在一起久了，連他說話喜歡省略主語都習慣了。
“有點。”
顧笙把謝思雨跟她分析的那些話說給周黎安聽，周黎安安靜地聽着。他根本不關心什麽可能失業的顧慮，就只一個想法——想做，那就去做。
“你一個從來不缺錢的人，才不會懂我們普通人的焦慮呢！”顧笙跟他叽裏呱啦說一大堆，這人就一句話，給她搞的都沒話說。
“我确實不懂。”周黎安特別坦率地承認。
顧笙差點沒被他給噎死。
“不過你如果想做，那就做到自己最大努力。”
周黎安緩緩眨動了眼睛，可能是燈光的原因也可能是狹小但溫馨的環境給了他濾鏡，他此時整個人溫柔得不像周黎安，“猶豫不決和後悔懊惱是人生最不值錢的兩個東西。”
他話輕飄飄的吐出來，顧笙心裏忽然一頓。
“我有沒有給你講過故事？”周黎安的眼睛在燈光下像一汪泉水，閃着細細碎碎的光。
“沒有。”
顧笙想說你只會陰陽怪氣地損人，你才不會講故事。就聽到周黎安開口：“那我現在給你講一個。”
“從前有一個女孩兒，她來自于大山。”
周黎安的嗓音低沉下來，能叫人一下子安靜了，“女孩兒家裏很窮，經常吃不飽飯，所有人都告訴她，女孩子十六歲就應該要嫁人，她應該辍學幫家裏幹活。但女孩很想讀書，所以她沒有聽，她專心地讀書。最終以最優異的成績被好心人看見，離開了大山，順利地考入了國內最高學府。”
“……啊。”顧笙眨了眨眼睛，覺得這個故事有點太新聞了，感覺不太像童話。
“她讀書的時候，所有人都告訴她科研很苦，學術非常窮。而她家境貧寒，身家低微，沒有資本沒有人脈的人搞不了學術也燒不起錢，趁早放棄。但她想搞科研搞學術，所以她專心搞科研搞學術了。然後她獲得了三十六項專利，兩項著作權，以及一大堆專業領域獎項。”
顧笙好像有點懂，但又有點不确定：“……這是現實中存在的人嗎？”
“對。”
“可以問一下是誰嗎？”
“我媽。”
顧笙又眨了眨眼睛，看着對面的周黎安。沒想到周黎安會把鐘女士的事情當故事說給她聽，她心裏有種酸酸漲漲的感覺。好像能體會他的用意，又不知道為什麽？
“阿姨好厲害啊……”
“我媽不厲害，”周黎安摸了摸狗腦袋，看她的目光特別溫和，“她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
周黎安不是很喜歡教別人，也讨厭做一切類似于心靈輔導的工作。但是對引到顧笙慢慢變得更好這件事，好像不是那麽讨厭：“你也可以這樣。”
“那我要是做的不好呢？”顧笙眼睛微微發熱，“你也知道我不是那麽聰明的人……”
“不需要很聰明，只要全力以赴，将來不後悔就好了。”
顧笙的心裏咚地一聲跳動，頓了頓，然後劇烈地跳動了起來。周黎安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她真的……
不過她的感動還沒感動完，那邊敲了敲屏幕：“是不是很感動？”
“嗯。”顧笙含着鼻音點頭。感動得都不好意思了。
周黎安低低沉沉的嗓音透過屏幕穿過來，有一種電流過耳的酥麻感：“那明天十點出來。市中心希爾頓頂樓套房。‘你準備糯米和餡料，我準備艾草’，不見不散？”
感動就像西伯利亞零下三十度的出水水龍頭，不過三秒鐘，突然就全凍堵塞了。
“圖窮匕見了你！”顧笙啪地一下挂了視頻，“臭男人！”
作者有話說：
感動不過三秒的周黎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