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吃棗藥丸！◎
開機儀式結束, 場務就開始收拾拍攝現場。
顧笙跟演員們坐在旁邊等，被衆星拱月圍在中間的袁惜君目光又落到她身上。那種奇怪的打量，好像在衡量顧笙幾斤幾兩。顧笙覺得有點怪, 懷疑是不是自己感覺錯了。她就一個純新人, 跟大明星沒有交集。袁惜君應該也不會認識她。
想想，還是覺得自己太敏感了。顧笙捧着劇本繼續看。
“你這劇本都出毛邊兒了, 看了多少遍啊？”男主胡翊忽然伸頭過來, 笑着跟顧笙說話。
顧笙立馬站起來, 喊了一聲“胡老師”，笑得有點腼腆：“我沒演過戲, 第一次就想多看幾遍學習學習。”
“态度認真是應該的, ”胡翊目光漫漫地落在顧笙的臉上身上, 雖然娛樂圈美人多，但顧笙這種氣質幹淨的卻不多見。畢竟出來混社會都早，“你多大了？看起來很小的樣子。”
顧笙也不是真傻, 大概猜到這是自己的外形贏來的好态度，表現得更拘謹：“我二十六了。”
她不說，胡翊以為她才二十出頭。胡翊拍拍她肩膀, 勸告她：“第一次演別緊張，不懂的要問。這裏很多前輩, 多問多學就會了。”
顧笙默默往旁邊站了一點, 表達了感謝就坐着不說話了。
很快場地收拾出來, 拍電影的開頭。然後是男女主的單人出場。顧笙就坐在一邊看着。林清玉的戲份比較靠後，開機儀式以後就先回去休息了。就剩顧笙和幾個同樣配角的小演員在。
袁惜君這個人雖然脾氣很大, 演技确實也是有的。
百花獎不敢說沒水分, 但要拿到手還是得有作品。她去年的一部電影票房不錯, 加上《風雷》的女主性格背景跟她本人比較接近, 演得很有代入感。
袁惜君本人是那種知性的長相。骨骼大，眼窩深，歐式大雙加高顴骨，有點淩厲的樣子。穿上旗袍，化濃妝，貴族大小姐的樣子特別有韻味。細長的柳葉眉微微一挑，那種不可一世的氣勢很真情實感。唯一差一點的，大概是臺詞。
她念臺詞的斷句跟別人不一樣，聽起來有氣無力的。
顧笙在一邊看着，默默地學習她的走位和神韻。直到導演一聲卡，喊鳳霓裳就位才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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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霓裳出場也很早。這個角色貫穿了整個故事線，第一次出場的時候十四歲。被家境貧寒的父母，為換保命錢給抵押到了春滿樓。顧笙現在是一身破麻袋的打扮，妝造也弄得比較髒。
袁惜君下場以後沒走，接過助理遞來的水壺，坐在躺椅上看顧笙。
助理小桃當然知道袁惜君來這裏的目的。掃了一眼顧笙，特別懂的踩一腳：“靠臉選上的，也不知道能演出個什麽鬼東西。王安導演是圈裏出了名的嚴厲，估計等會兒要被罵哭了……”
“罵哭也是活該，臉是那麽好刷的？”助理小圓給袁惜君扇風。
兩人話還沒說完，場面就靜下來。
顧笙走到鏡頭前整個人氣質就變了。明明剛才拘謹又內向的躲在角落裏，結果人一到鏡頭前四肢就松弛下來，神情和聲音都随之變化。表情生動，眼神明亮，做大表情五官卻并不會亂飛。被父母抛棄的震驚與看到老鸨的恐懼，複雜情緒的轉換非常自然。
喝水的袁惜君一愣，挑起一邊的眉頭：“她确定是舞者嗎？非科班出身？”
“對……”助理們不說話了。
顧笙的戲要不是中途演父母的演員卡了，這條能一條過。三條拍下來，王安導演就讓過了。劇組的幾個老演員都沒做到，顧笙這個純新人的表現給了後面的人不小的壓力。
在片場排戲其實是很枯燥的，一天下來，顧笙屁股都坐麻了。拿個筆和本子在一邊寫寫畫畫，王安導演閑下來就注意到她。雖然一開始選顧笙是帶了點私心，巴結周家人，賣周成慧一個好。現在王安卻覺得這個好賣的值，這小姑娘有靈氣不說，人還勤奮。
心裏暗暗點頭，王安導演看時間差不多就喊大家收工，說晚上全體演員一起吃個飯。
導演說話，演員當然給面子。大家歡呼一聲，商量晚上吃燒烤。袁惜君因為要控制體重，也不在乎跟人搞好關系。就讓助理跟導演說了先走。導演很給面子的點頭。
顧笙記了一堆只有自己看得懂的筆記，跟在人群後面走。
從走廊下來，在臺階旁邊撞見了等保姆車的袁惜君。不想惹事兒，顧笙上去喊了一聲‘袁姐’就準備繞道。不太搭理人的袁惜君卻忽然叫住她。
“袁姐你叫我？”顧笙一愣，指了指自己。
袁惜君點了點頭：“嗯。”
顧笙走過去，袁惜君就眯着眼睛繼續用她那種奇怪的眼神打量顧笙。
顧笙不知道為什麽袁惜君不喜歡她，只能歸結為外貌的原因。她從小到大，吃了太多臉的虧。除了謝思雨堅定的站在她這邊，好像女生同學都不怎麽喜歡她。
“你叫顧笙？”袁惜君的聲音跟長相很不匹配，她長得禦姐，聲音卻很甜。
“對。”顧笙點點頭。
“胸是做的嗎？”
“啊？”顧笙以為自己聽錯，“不是，我就長這樣。”
“天然哦。”
“……”不知道怎麽接，顧笙笑了笑。
“怎麽拿到這個角色的？”
顧笙一愣，看着她。
雖然她沒說什麽，但不知道為什麽，顧笙覺得她的話聽起來讓人難受。一種居高臨下的态度，鄙夷得非常明顯。明顯到讓人有種被羞辱的感覺。
顧笙沒說話，她垂下眼簾。她還是太嫩了，這種時候就做不到能屈能伸：“……袁姐沒什麽事的話，我先走了。劇組的工作人員都在步行街那邊，我得趕過去。”
袁惜君嗤笑了一聲，眼神變得尖銳：“脾氣還挺大？”
“不知道袁姐說什麽。”顧笙扯了扯嘴角，越過她往臺階下面走。
路過袁惜君的時候，聽到她非常不屑地扔下來一句：“幾年不見，沒想到黎安也被帶壞了。居然學二世祖養起了金絲雀，啧。”
顧笙腳步一滞，瞬間回過頭。
袁惜君已經邁着妖嬈的步子走了。她身後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小助理拎着大大的化妝箱，喊了一聲‘姐姐等等我’，跟在袁惜君屁股後面一溜小跑。
人背影隐沒在陰翳之中，顧笙剛才驟然一緊的心髒才快速跳動起來。
袁惜君，周黎安，帝都圈子的格格，真千金大小姐……顧笙終于知道袁惜君一見面那若有似無的敵意從哪裏來的。剛才還饑腸辘辘的胃，突然就不餓了。
群裏消息一條接一條的往上翻，顧笙看到有人發了燒烤店的地址鏈接。第一次聚餐不可能鴿，顧笙深吸一口氣，打了輛車去聚餐的店。
坐在車上的時候，顧笙滿腦子都是袁惜君臨走前的那句話。
金絲雀？她嗎？
雖然顧笙自認自己從來沒有拿過周黎安東西，也沒有利益牽扯。但到底不是真的傻，兩次網暴她都平安無事還得了一波美名，背後不可能沒人幫她。周老師确實欣賞她，但沒必要為她這麽盡力……顧笙不禁想到自己跟周黎安不清不楚的關系，還有周黎安總是理所當然的态度，心裏突然有點堵得慌。
燒烤吃到了兩三點。
這群人估計早就熬夜熬習慣了，明明明天還要拍戲，居然喝酒喝到半夜。
顧笙坐在小演員一桌，沒喝酒，也沒人強迫她喝酒。胡翊倒是給顧笙倒了一杯，但王安導演攔了一下。導演的态度擺出來，其他人都是有眼色的，當然也看懂了點什麽。
顧笙沒喝酒，幹坐着也不行。吃了幾根燒烤又覺得膩歪。真的是硬陪他們坐到淩晨，手裏的手機在淩晨兩點半的時候震動起來。
拿起來一看，果然是周黎安的視頻電話。
顧笙本來要接的，腦海中突然閃過袁惜君的話，她克制住了。
電話一直震動了五十幾秒，挂斷了。
周黎安一共打了三個，都沒接通就沒再打了。顧笙看着手機頁面上三個未接視頻，默默地鎖了屏。
看時間差不多，已經有人退了。顧笙才随大流回酒店休息。
接下來幾天，戲份壓得很重。王安導演精益求精，對每一個場景都卡得很嚴。顧笙從一開始跟得還算容易，到後面就有點吃力。不過好在林清玉願意指點顧笙，她到後面也學會了厚臉皮，纏着王安導演問，讓他講戲。
王安導演到後面脾氣就有點暴露，确實很兇。不過對顧笙還算可以。
一周跟下來，顧笙感覺自己差不多融入了鳳霓裳這個角色中。鳳霓裳的性格跟顧笙是兩個極端。顧笙性格太軟，還有點慫。鳳霓裳又是那種非常烈的脾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演着演着，顧笙感覺自己都染上了鳳霓裳的烈脾氣。
周黎安看着持續了十天沒動靜的手機，眉頭微微擰起來。素來游刃有餘的人，當然很敏銳的覺出對面的人态度不對勁。但他對顧笙的關注不算多，知道不對勁，不知道為什麽不對勁。或許是對顧笙态度的意外，從來無視別人的周黎安難得面露困惑。
他扔掉了一次性口罩在坐下來，長腿微微曲着。眼眸低垂，修長的手指在頁面飛速地點動。
旁邊郭金城看到他一臉不爽的樣子，特別驚奇。還搗了搗謝思雨的胳膊。
謝思雨擡頭看了一眼，擠眉弄眼的問郭金城周黎安怎麽了。
郭金城也不知道，這小子心思藏得可深了。
十院-zla：【不接我視頻？】
顧笙剛從一場戲下來，拿到手機就看到消息。咬了下唇，她猶豫了下，沒回。
很快，那邊又過來一條消息：【不回我消息？】
忍了忍，還是沒忍住，顧笙克制着自己的長篇大論，回了兩個字：【在忙。】
周黎安盯着冷冰冰公式化的兩個字，眉頭深深地皺起來。
不是周黎安自戀，他很确定，顧笙是喜歡他的。雖然她的眼神藏得很隐晦，但不管什麽時候顧笙都在偷看他。會罵他，會譴責他，卻也會默許他的所作所為。
為什麽突然就冷淡了？
顧笙進了《風雷》劇組的事情周黎安當然知道。但他沒有太關注，沒必要。現在顧笙這個态度，他有點心情不是很美妙。
給生活助理發了一條消息，助理很快把《風雷》劇組的演員名單和相關資料發到他手機上。
他先是點開了男主演胡翊的個人信息，目光在胡翊俊美的臉上停留了三秒鐘。一目十行地看完履歷，不屑地翻過去。翻到女主演，看到袁惜君的名字，周黎安的眉頭挑了起來。
與此同時，“清純大學生在線熱舞”群炸開了鍋。
起因是笑笑才知道袁惜君接了《風雷》女主一角，當場就炸了。笑笑算是個脾氣溫和的富家大小姐了。雖然喜歡作，但大部分作精行為針對的對象是她那個冷冰塊未婚夫。她很少表現出對誰強烈的厭惡。但一提到袁惜君，她就炸了毛。
令人俯首稱臣的仙女：【這bitch怎麽會跑到《風雷》劇組去？】
令人俯首稱臣的仙女：【她不是說絕對不會接王安的戲嗎？自打嘴巴，笑死人！】
令人俯首稱臣的仙女：【阿笙，你沒被欺負吧？】
令人俯首稱臣的仙女：【這bitch有沒有給你小鞋穿？你別怕她！】
令人俯首稱臣的仙女：【真以為袁家還是過去的袁家呢？一群廢物點心把袁家敗成什麽樣，黃/賭/毒的玩意兒，窮得都要她出去抛頭露面賺錢了，還整天在網上凹頂級白富美人設，low不low？】
令人俯首稱臣的仙女：【裝模作樣，low穿地心！】
……
笑笑一刷消息就是幾十條，顧笙看完，差不多把她跟袁惜君的愛恨情仇都了解清楚了。
作為帝都圈子的頂級白富美，一山當然不容二虎。但笑笑比袁惜君小幾歲，性格比她也偏弱。小時候袁惜君特別會拿捏人，拿她當墊腳石踩了好多年。袁惜君靠着拉踩齊家，拉踩笑笑，把自己操作成遠近聞名的帝都頂級圈層惹不起的格格。後來笑笑自己覺出不對勁，就跟袁惜君對着幹。
不過袁惜君跟周黎安他們是發小，兩人鬥過幾次，笑笑沒讨到便宜。這個仇就變得不共戴天。
令人俯首稱臣的仙女：【我跟你說那女人可會裝模作樣了。】
令人俯首稱臣的仙女：【不就跟我哥談過兩月麽，就整天以周家未來女主人身份自居。總打着我哥的名號到處開綠燈，心機重還特別不要臉！】
令人俯首稱臣的仙女：【哎呀煩死了，偏偏我哥又不管，白讓她狐假虎威這麽多年！】
令人俯首稱臣的仙女：【我告訴你阿笙，這女的可陰險了！小手段一套一套的！】
令人俯首稱臣的仙女：【她要是敢耍陰招搞你，你跟我說，我非撕了她那張狐貍皮不可！】
笑笑發了一堆，謝思雨非常會抓重點的問了一句：【袁家破産了嗎？】
笑笑的刷屏跟被按了暫停鍵似的，停了。
好久，她才不甘願地回了兩個字：【沒有。】
然後又跟詐屍似的，神經質的刷屏：【但是袁家新一代養出來的全是廢物！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令人俯首稱臣的仙女：【她哥她弟有幾個都算法制咖了，吃棗藥丸！】
顧笙別的都沒看，就看到幾個關鍵的信息點。
袁惜君跟周黎安談過，而且圈子裏公認的周家未來女主人，以及周黎安根本不管。
她忽然覺得自己默許周黎安住進她家的行為挺搞笑的，怪不得袁惜君看她跟看地上的癞/□□似的。顧笙把自己剛剛沒忍住打的一段話删掉，默默将周黎安設置成消息免打擾。
作者有話說：
不會狗血，不會狗血，周黎安的心态不對，必須要讓他知道自己的錯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