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重寫)
◎小心走夜路被捅刀子◎
陸雁舟面色一變,卡住了。似乎沒想到這樣尖銳的話會從顧笙的嘴裏冒出來,而且還是對他說。震驚之下,整個人都愣住了。
“我,阿笙,你聽我說。”僵硬了大概十秒鐘,他才回過神。
顧笙轉身就走。
陸雁舟反應很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顧笙身體輕,被他扯拽得不受控制地掄了一圈,肩膀狠狠地撞在了牆上。牆壁厚實,聲音不明顯。顧笙卻痛得臉都白了,手臂整個麻掉。
“小心。”
陸雁舟伸手扶她,卻被顧笙一巴掌拍開:“走開,別碰我!”
陸雁舟的手背被打得發麻,心裏開始發慌。但是一想自己也沒做什麽,只是陪人來醫院而已,又鎮定了:“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樣……你今天不去舞團,怎麽會跑來醫院?”
顧笙不搭理他。
不知道陸雁舟想到什麽,他忽然問:“是謝思雨告訴你我在這的嗎?”
顧笙以為聽錯,擡頭看他。
謝思雨跟陸雁舟天生不合盤,從幼兒園就争鋒相對一直到現在。他們不是那種冤家似的鬥,而是真情實感的謝思雨看不上陸雁舟,陸雁舟很煩謝思雨。以前陸雁舟談戀愛的消息,就是謝思雨爆給顧笙的。那段時間,顧笙整整一年跟陸雁舟斷聯。
因為這件事,陸雁舟一直對謝思雨抱有惡意:“不是謝思雨?”
顧笙覺得好笑:“不是,你以為我跟蹤你來這?”
“難道不是?”
顧笙手指甲用力地掐到了肉裏,手腳冰涼。她克制住沒失态:“謝思雨什麽都沒說,你別胡亂地給人栽贓。現在不用管我什麽原因在醫院,我們既然分手了,你別動手動腳的。陸雁舟,你想陪誰看醫生是你的自由,不用跟我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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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跟你解釋,你看到我就跑?”這句話不知怎麽的刺激到了陸雁舟,他臉色鐵青:“阿笙,我不是說過之後會請假陪你去領證嗎?你能不能別這麽幼稚!”
幼稚?顧笙不想跟他吵:“随便你怎麽想,我的是不用你管,松手!”
“你以為我想管你嗎?”陸雁舟被她的态度刺激到,急得口不擇言:“要不是你爸媽隔三差五給我打電話,讓我照顧你。誰他媽樂意管你!”
說完,陸雁舟臉色一變:“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能不能先回家。回去我會跟你解釋,不要多想好不好……”
顧笙瞳孔收縮,整個人有些發顫:“我父母經常打你電話,真是對不起了。”
“顧笙!”
“雁舟——”
兩人僵持着,忽然一道女聲響起,打斷了陸雁舟到嘴邊的道歉。
林青青不知道什麽時候追上來了。
人就站在樓梯的下一層,仰頭看着上面的兩人。她一步一步走上來,目光輕飄飄略過顧笙,落到陸雁舟身上:“事情聊完了嗎?剛才CT醫生找到我,說了些話,我好像沒太聽明白。醫生還沒走,你要是聊完了,陪我再去一趟吧。”
林青青自然地站到陸雁舟的身邊。陸雁舟抓着顧笙肩膀的手像被燙了似的,彈開了。
“這是誰啊?怎麽不介紹一下?”林青青問。
陸雁舟頓了頓,偏過臉。不看顧笙的眼睛,介紹,“這個是顧笙,我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這個是林青青,大學時期的好朋友。”
林青青的表情頓時有些微妙。
顧笙卻覺得十分諷刺,原來,這就是她在陸雁舟心裏的位置。
謝思雨一直罵她傻子,她确實挺像個傻子的。
顧笙忽然扇了陸雁舟一巴掌。
午休時間樓梯間沒人,一巴掌驚得整個樓梯間都是回音。陸雁舟的臉被打歪,空氣一靜。林青青踩着高跟鞋,伸手就要過來推顧笙。
頭頂一道冷淡的嗓音飄下來:“咳,抱歉。”
三人噤聲,擡頭。
樓梯上站着一個穿白大褂的人。逆着光,那人單手插兜,側身倚着扶手。
是周黎安。
“這裏是醫護人員休息去,禁止喧嘩。”周黎安一只手的胳膊肘搭在欄杆上,食指與中指之間夾着一支煙,青藍的煙霧像無形的蛇,繞着圈,纏繞他的手指往上盤旋。
冷冷淡淡的嗓音,有一種沁人心脾的威懾力。
陸雁舟臉上閃過尴尬:“不好意思,我們馬上就離開。”
周黎安目光飛快地略過倆個人,瞥了眼牆角的顧笙。他點點頭,指了指林青青手裏拎着的片子:“你的子宮右側有點問題,盡早去找相關科室的醫生看看。”
林青青跟陸雁舟臉色都是一變。
林青青想再問問,周黎安擡起右手,手腕上一只黑色的機械表,他淡淡地提醒:“還有半小時,婦科的林勝意醫生就該換班了。另外,樓梯間有監控,打人,會有安保人員報警的。”
林青青有點尴尬,不過也沒時間辯解。林醫生是子宮、卵巢、生殖系統方面的專家,號非常難挂。林青青是排了二十多天的隊,才排到林醫生的號。今天讓陸雁舟陪她過來看病,除了一點想舊夢重圓的小心思,也是真的想看病。
她焦急地看向陸雁舟。
陸雁舟下意識地跟她走。走了兩步,又回頭,他忽略方才的争吵。壓低嗓音:“阿笙,你先回家去。我朋友很多年沒回國,對國內看病流程不熟悉,我先陪她看病。咱們的事回去再談。”
說完不等顧笙回應,就跟林青青一起走了。
人一走,樓梯間就安靜下來。
周黎安懶懶地吸了一口煙,居高臨下地看她。
他的煙瘾不大,點了煙也只偶爾抽一口,大多時候就任由煙燃燒。烏黑的瞳仁被眼睑半遮,垂眸看人,有種漫不經心的味道。
顧笙沒說話,周黎安也沒說話。樓梯間安靜得好像沒有人。
周黎安的眼神落到她身上,不重,算得上很輕飄。但就是那若有似無的視線,盯得顧笙渾身發麻。她有一瞬間仿佛回到了昨天晚上,溺水一般的失态。
四目相對,明明沒有什麽表情,此時的周黎安莫名的危險。
顧笙瞬間低下頭,腦子裏嗡嗡的響。她已經分不清自己是丢人還是難過,但被周黎安撞見這樣的撕逼場面,顧笙覺得非常恥辱。
她捂着隐隐作疼的肩膀,好久,才幹巴巴的扯出一句:“……謝謝。”
周黎安掐滅了煙走下來,将煙蒂丢進通道旁邊的垃圾桶。
眨眼間,他已經到她的面前。兩人站在一起,顧笙才發現周黎安比她高至少一個頭。他垂眸俯視着她,忽然,他虛虛地握住她的手臂。顧笙一愣,就見他捏着她手輕輕轉了兩大圈,猛地一扯。就聽到咔了一聲輕響,周黎安松了手。
顧笙疼得臉發白,剛想說話,周黎安擡了下巴:“動動看。”
顧笙一愣,聽話地動了動胳膊。
“胳膊不疼了。”
“嗯。”周黎安退回了三步之外。周身氣息又恢複了疏離。一只手插/進兜裏拿出來一個黑色的鐵皮煙盒。食指輕輕一撥,開了煙盒,又抽出一支煙。
想想,又塞回去,合上了煙盒。
意味深長地打量了顧笙一會兒,游走得非常放肆。許久,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黑色皮夾。從中抽出一張黑金的卡,放到她手心:“不想回家,可以來找我。”
翻過來,是張房卡。
顧笙的臉色一瞬間由白轉紅。由紅轉紫,青青紫紫,煞是好看。
周黎安事不關己地插着兜,拉開門就走了。
所有人都走了,只剩顧笙沉默地站在原地。她眨了眨眼睛,哭不出來。無聲地笑笑,終于掐滅了心底最後一絲期盼。有些事拖着是真沒意思。
骨科休息室,謝思雨已經巡房回來了。正趴在工位上狂往嘴裏扒飯。
旁邊幾個同科室的醫生見菜色不錯,也想嘗嘗。但謝思雨這個護食的死丫頭,白費了顧笙給她裝三大盤的用意。一塊都不分。不僅不分,她還嘲笑楊醫生的便當看起來像豬食:“楊師兄你不行啊,嫂子不在,你這個水平喂豬都嫌技術差。”
楊毅氣得拿筷子敲她腦袋,笑罵她狗嘴不吐象牙。
“阿笙,等我下。”謝思雨朝外面進來的顧笙招招手,“十分鐘,我就吃完了。飯盒你帶回去洗。”
她理直氣壯的要求,顧笙還沒說話,楊毅先笑她:“別人管飯,還得管給你洗碗?謝思雨你說你,還得寸進尺啊!”
“就得寸進尺怎麽了?”謝思雨白了他一眼,把他順走的排骨又給夾走了。
謝思雨現在是實習,拿着最少的薪酬,做最苦的活兒。她每天至少跟三場手術,忙得不得了。說起來,這還是因為她腦子好,專業能力夠紮實,才得來別的實習生都沒有的學習機會。謝思雨平時吃飯都跟打仗似的,争搶每一秒。
匆匆吃完,她就得窩在躺椅上眯一會兒。
顧笙不耽誤她休息,等她吃完就拎着空食盒走了。
周黎安下午有兩場手術。中午抽空去樓梯間抽煙,沒放松,反而看了場熱鬧。他從手術室出來已經是下午四點。
難得結束得早,家裏打了電話過來。讓他回家一趟,陪家人吃晚飯。
換了休閑服,他一邊卷袖子一邊跟從外面拿外賣回來的郭金城打了聲招呼。他晚上的值班可能要晚到,讓郭金城暫代一下。
剛走出大樓,就在樓下的花壇看見眼熟的兩個人。
是樓梯間的那一男一女。
女性撲到男性的懷裏,哭得肩膀直抖。男人攬着女人的腰,輕輕地拍。
周黎安的視線定格了一下,眼利的郭金城注意到,也看過去。姿态親密的一男一女在小聲地說話,他有些好奇周黎安這種大少爺會對這兩個人感興趣:“怎麽了?你認識?”
“不認識。”周黎安收回視線。
“肯定認識,不然你這種人會多看別人一眼?”郭金城熱衷撬周黎安的八卦。
“那男的,是姓謝的實習生那個舞者朋友的結婚對象。”
“啊這……那他懷裏那女的……”郭金城頓了一下,然後震驚了。
倒不是震驚碰到綠帽現場,而是震驚周黎安這種人居然會看別人熱鬧。但一想那舞者女孩的長相和身材,頓時笑得意味深長。他搗了搗周黎安的胳膊,說:“哎哎,你小子,看不出來啊!不會是對人家感興趣吧?”
周黎安理好了袖子,不搭理他。
“你悠着點啊,”郭金城卻不放過,一邊笑一邊不忘提醒他,“我要是不瞎的話,人家的手上戴着戒指呢。”
周黎安懶懶地掀起了眼簾,看了他一眼。
郭金城有些無語,周黎安這小子真的讨人嫌。頓了頓,郭金城不知道是故意詛咒他,還是刻意詛咒他:“你小子別太嚣張,觊觎別人碗裏的,小心下晚班走夜路,被人捅刀子。”
周黎安毫不在意:“那也得有本事捅得到我才行。”
作者有話說:
周黎安是有那麽點嚣張在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