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昨晚去哪兒了！◎
周黎安不管說什麽話都給人一種冷冷清清的感覺。
顧笙透過後視鏡，只能看到他下巴。
車窗外，馬路兩邊漆黑的樹影迅速後退，霓虹照進車內，明暗交彙。光影在他臉上交替，周黎安襯衫袖子挽到小臂，白皙的皮膚在黑暗中有些晃眼。他一手搭着方向盤，一只手架在車窗上，姿态懶散。右手的手腕的骨骼凸出，小臂的肌肉修長又緊實。
周黎安目視前方，神情疏淡。
他不說話的時候，周身的氣質就更淡薄了。
顧笙搭默默抓着安全帶，腦子裏浮現了很多念頭。身邊的男人很安靜，但顧笙腦袋裏充斥着尴尬的尖叫，已經顧不上難過。如果時間倒轉，真想回到她提出開房的前一刻。像周黎安這樣的男人，應該不缺優秀的女性追求，她到底是哪來的勇氣？
就在顧笙心中隐隐打起退堂鼓的時候，周黎安側過臉：“怎麽了？”
“……沒事。”
黑暗中周黎安的瞳仁黑得仿佛把人吸進去，顧笙很慫地低頭，連多看他一眼就不敢。
車子在帝都一家酒店門口停下。
顧笙跟着周黎安下車，門童立即過來，接過車鑰匙去替他泊車。這酒店看起來富麗堂皇，大理石的地面锃亮得能倒影出清晰的人影兒。
瞥了眼酒店的logo，Hilton，希爾頓酒店。
……住一晚而已，她可以的。
兩人一前一後進去，顧笙自然地往前臺的方向走，周黎安直往電梯的方向走。
顧笙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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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黎安也停下，側臉垂眸看向她，面上有淡淡的疑惑。顧笙遲疑地瞥了一眼前臺。
“不用。”周黎安立即意會，“我住這裏。”
……
等回過神，人已經在酒店頂層套房的客廳裏站着。
套房至少有兩百平，有卧房，有客廳，甚至配備了廚房和完整的餐具。客廳的書架上擺滿了醫學專業書，零散地放了些筆記本。衣帽架上挂了幾件大衣，沙發上還攤開放着一些男士外套。不算淩亂，但有着非常明顯的人居住的痕跡。空氣中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薄荷香。
整體幹淨，清透，一種森冷的男性氣息。
顧笙不小心瞥到了卧房開着的門裏，霧藍的大床上男性內衣，忽然就窘迫了起來。
“手術多的時候，會忙到很晚。不方便回家，就在附近酒店開了一間長期房間方便休息。”周黎安淡淡地解釋：“随便坐。”
請她坐之後就沒再管她，周黎安脫了外套挂好，去了卧室。
門啪嗒關上，顧笙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整個空間就兩個人，顧笙人都要燒起來。熱度一點點從臉頰爬到耳尖，腳像灌了水泥一樣将她牢牢定在原地。
想到林青青朋友圈曬的合照，還有陸雁舟的電話，她臉上的熱度像潮水一般褪去。
她早就該清醒了。
那個從幼兒園保護她，說到哪兒都帶她的少年早就變了。根本不屬于她。她自以為的細水長流，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只感動了自己。顧笙不是不懂，只是她舍不得過去。
牆上的機械表滴答滴答的響，顧笙一咬牙，進了周黎安的卧室。
周黎安轉過頭，顧笙頭也不回地越過他，進了浴室。
浴室門啪嗒一聲從裏面鎖上，磨砂的玻璃門影影綽綽有人影兒，很快裏面就傳出沙沙的水聲。周黎安瞥了眼緊閉的浴室門，什麽也沒說。
轉身去冰箱拿了一瓶冰水，仰頭往嘴裏灌。
周黎安的皮膚很白，冰涼的水一刺激，嘴唇猩紅。懶散地倚在冰箱旁邊，額頭散落的頭發在眉眼上落下陰影，他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許久，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才扔掉空瓶轉身進了浴室。
顧笙裹着大浴巾出來，皮膚白得在燈下仿佛發着熒光。兩人四目相對，她攥着衣領，神情有點不知所措。有點承受不住與周黎安這樣的對視，她很慫地逃進了被子裏。
周黎安倏地笑了一下。
他笑容很淡，昙花一現。要不是一直盯着他看，顧笙估計都不能發現他會笑。從她見周黎安到現在，第一次見到他笑。仿佛水墨畫活過來一般，但很快就沒了。
……
一切發生的水到渠成。
從顧笙争着通紅的眼睛提出要求跟他睡開始，這件事就沒有退路。
只是顧笙怎麽都沒想到，看起來很斯文優雅的男人下手會這樣狠。
又兇又獨/裁，絲毫不給她後退的機會。
這一晚，顧笙根本沒時間去想陸雁舟，完全淹沒在浪湧裏。不可自控地失态，逃不掉的刺激。她又抓又撓，繃不住矜持哭出來。
顧笙懷疑自己送上門的行為讓周黎安覺得她是輕浮女人，才會對她這麽不留情。
估計意識到折騰得狠了些，周黎安親自抱着她去清洗。
睡之前，還特意叫了客房服務，換了幹淨的床單。顧笙不知道這算溫柔，還是他的常規操作。腦袋一沾枕頭，意識就抽離了。
第二天快九點，顧笙昏沉沉地從被子裏爬出來。
周黎安不在，套房裏只有她一個人。沒了周黎安在，整個空間都空蕩商務了許多。顧笙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感覺有點茫然。
她兩天沒睡覺，昨晚又被榨幹了體力，實在很累。
慶幸今天舞團休息，不用趕過去。以前遲到顧笙沒太強的自責感，現在卻沒辦法坦然。扯了扯嘴角，愛情沒有了，總不能事業也不要。
衣服皺巴巴的，慶幸周黎安昨晚沒扯，将就穿。手機昨晚砸到了地上，碰到開關自動關機了。她一開機，難得蹦出了七條未接來電。
是謝思雨，打了六個電話，應該是問她有沒有安全到家。陸雁舟也打了。只有一條，在謝思雨的多條未接來電包圍之下，顯得敷衍又冷漠。
他還發了一條消息過來：鬧脾氣就鬧脾氣，還學會離家出走？
顧笙面無表情地關了手機。
……
回到家，家裏沒有人。陸雁舟并沒有把她離家出走這件事放心上，像平時一樣去上班。顧笙回到家看着毫無變化的房間，忽然覺得自己早上升起的那點愧疚特別可笑。
道德感這種東西，有時候也挺多餘。顧笙對着空蕩蕩的房子許久，無聲地笑起來。她拿上手機去了附近的超市，把平時為了控制體重不會吃的大魚大肉、高能量碳水一股腦全扔進購物車。今天她要吃最多的碳水，放縱一下。
別人不愛她，她自己愛自己。
快到十點的時候，謝思雨打了電話過來。
謝思雨是要給她祛疤的藥。她的腿雖然沒大問題，但舞者對外貌要求高。腿上有疤會影響舞蹈的呈現效果。昨天走得匆忙，沒去藥房拿。早上謝思雨趁着換班的空隙去拿了三罐。
“你直接來我休息室。”謝思雨又忍不住說她，“我說你怎麽回事顧小笙？昨晚手機壞了嗎？打你那麽多電話都不接，還以為你丢了！”
顧笙找了個理由糊弄過去，說：“我現在過去拿。你別吃外賣了，我做了給你送。”
顧笙做飯很有一手，吃過的人就沒有覺得不好吃的。
謝思雨雖然腦子好，但卻是生活廢柴，做飯這種高難度的生存技能她死活學不會。來帝都求學，不是吃食堂就是吃外賣：“好好好，多帶點，再給我帶點水果！”
“等我半小時。”
顧笙拿超大的保溫盒裝了三層菜，又另外弄玻璃盒切了點果切。
出門前，用遮瑕将周黎安留下的痕跡全部遮住。
她趕到醫院，謝思雨正好去巡房。馬上到午休時間，休息室沒人。顧笙把飯盒放到謝思雨的工位上，抽了兩張紙，去洗手間。
有些事就那麽巧，應該在公司的陸雁舟會出現在醫院。而且他不是一個人，身邊還站着一個女人。那女人身高不高，穿恨天高也只到陸雁舟的脖子。不用看正面顧笙也認出來，是林青青。
陸雁舟低着頭正跟她說話，察覺到視線擡頭，一擡頭看到從樓裏下來的顧笙。
空氣有一瞬間死寂。
陸雁舟的臉色微變，跟林青青說了句什麽就有點着急的看過來。
顧笙上廁所的欲望都沒了，面無表情地轉頭就走。身後腳步聲傳來，顧笙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拔腿就跑。她跑得很急，氣息不穩，腳步也淩亂起來。
身後的腳步聲也越來越快。陸雁舟一邊追一邊還壓着嗓子喊她名字，語氣是難得的急切。
顧笙充耳不聞，越被追越慌張。
跟屁股後面有狗追似的，慌不擇路地沖進樓梯間。男女之間存在明顯的體能差距，男人的生理優勢是這樣的不公平。顧笙用盡全力狂跑，還是沒跑掉。被陸雁舟按住肩膀，哐當一聲給抵在門邊。
樓梯間的金屬門轟一聲砸得關上，陸雁舟才問她：“你昨晚怎麽沒回家？去哪兒了？”
顧笙扭動着胳膊，想要掙脫。
陸雁舟抓得很緊，顧笙掙不開，擡起頭：“跟你有關系嗎？”
“你。”陸雁舟噎住了。
他怔忪地看着顧笙，顧笙不閃不避地與他對視。
陸雁舟眨了眨眼睛，第一次見顧笙用這種眼神看他，心底湧動着不安。他抿了抿嘴角，說：“剛才那個是我朋友，她生病了，一個人不敢來醫院，我才陪她的。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別瞎想。”
“你不上班嗎？”顧笙沒有承認瞎想，只是問他。
陸雁舟身體一僵。
“今天是工作日吧。”顧笙勾起了嘴角，說話聲音很輕，但意外的震耳欲聾：“你平時不是工作很忙嗎？跟我領證都撥不開時間，居然有時間陪人看醫生？”
作者有話說：
我們黎安不是傳統晉江男主啊，他跟他爸不一樣，他小時候混世魔王來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