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對了！說到淩霄！”青蓮猛然間想起了另一件與複仇無關的事，“你和她新婚不久，怎麽忍心扔下她一個人來做那麽危險的事？！”
“……這個……”楊劍苦笑了一下，只好簡略地事情的來龍去脈講述了一番。
“……你這個混賬！！”青蓮聽完之後只覺得義憤填膺，“啪”的一耳光甩在楊劍的臉上，“就算她一開始向你耍了些小聰明又怎樣？！就算她一開始接近你有錢的原因又怎麽樣？！你和她在一起那麽久，她的性子你難道還不了解？！她對你的感情怎麽可能全是假的？！你自己不是也說過，她曾經三番兩次地想要告訴你事情的真相，只是最後因為種種原因都沒說出口……你以為她為什麽說不出口？正是因為她極少撒謊，所以覺得撒謊是件很罪惡的事啊！你聰明一世，怎麽對于自己的事卻糊塗一時呢？！”
“……遲了……現在說什麽都已經太遲了……”楊劍摸着本就恐怖不堪、如今因為紅腫而更加慘不忍睹的臉苦笑道，“事情都已經到了這一步，我還有回頭路嗎？就算我真的成功救出了娘，你覺得我這副模樣還配得上她嗎？”
“………………”青蓮不得不承認，就算是見多識廣如她，也不敢過久地直視楊劍的臉，“那你和她圓房了嗎？”
“圓了。但那又如何？”楊劍道，“我之前就總是說，所謂的名節和清白在我看來其實根本不重要，我在成親的時候不是也不清白了嗎？爹和娘在各自成親的時候不是也不清白了嗎？而我不就是他們未婚生子的結果？只要彼此之間有愛情，何必在乎這些形式？”
“……你這話和師兄倒說得有些像。”青蓮對他的不滿平複了幾分，“那，你是打算放她自由，讓她去去找尋新的幸福？”
“是。楊劍點了點頭，“我打算這就寫下休書一封，麻煩你用那只鴿子給她送過去。”
“好吧。為了淩霄，我就幫你這個忙……但是……如果淩霄還是對你癡心一片，一直等你回去怎麽辦？”
“我想應該不會吧……我這些日子對她冷淡至極，再加上這封休書的雪上加霜，她再怎麽也會死心了。”
青蓮認真地道：“我是說如果！”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楊劍頓了頓，然後道，“那等我順利地救出了娘，并且若是還能平安回去的話，一定會好好珍惜她。”
“好！”青蓮一句話脫口而出，“那我就幫你救你娘！”
“……？！”楊劍不知為什麽他剛才花了那麽多唇舌都沒能說服青蓮，她卻忽然作出了這樣的決定？！
青蓮淡淡一笑，道：“我既是為了我自己，也是為了淩霄。她視我為親姐姐，當初也是她阻止你向我和師兄動手，我總該稍微回報她才是。當然，你說過的回去之後會想辦法幫我報仇的事，也希望你能說話算數！”
“我一定說話算數！”楊劍斬釘截鐵地承諾。
Advertisement
“那好，我就信你這一次……我現在就去跟師兄說這件事。”說完，青蓮就告別了楊劍，轉身回到了自己和薛子煦的房間。
“青蓮？”薛子煦一如既往地溫柔笑着，将一樣東西遞給妻子，“你來得正好，我今天去市集的時候給你買了根發釵，你看看喜歡嗎？”
“……嗯，我很喜歡。”青蓮接了過去，見是一根十分精致的玉釵，微笑道，“師兄，你幫我戴上，好嗎？”
“好啊！”薛子煦見青蓮一改往日對自己的冷淡态度，不由得大喜，連忙依言将玉釵小心地插在青蓮頭上，“真好看！你人長得好看，戴什麽都好看！”
“……師兄……”青蓮想到即将說出口的事實對丈夫而言是多麽殘忍，心中十分酸楚，但終于還是一咬牙，道，“你知道我這些日子為什麽這樣對你嗎？”
“我知道啊。”薛子煦仍舊溫和地笑着，“沒關系，我說過的，我可以等。”
青蓮冷冷地道：“那如果你等不到呢？”
“那也沒關系。”薛子煦柔聲道，“只要有你在我身邊，要不要生兒育女，對我來說都不重要。”
“……你……”青蓮不免有些感動，“可是，俗話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願意為了我做一個不孝子嗎？”
“我願意！”薛子煦斬釘截鐵地回答，“為了你，我什麽都願意！”
“………………”這句話讓青蓮下定了最後的決心，“師兄，其實你想錯了……我如此對你，并不是心中還有什麽陰影，而是因為我恨透了你爹……”
“這個我也知道啊！”薛子煦打斷青蓮道，“爹的确是很對不起你，所以我才寧可為了你而對他不孝……畢竟是他不對在先。”
“不對！還是不對！”青蓮連連搖頭，“如果你爹真的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算他曾對我做出那些事情，我也可以原諒他；可是，我不久前才發現，原來我一直以來都想錯了！原來你爹是我的殺家仇人！”
“……什麽？！！”薛子煦聞言猛的一驚，臉色頓時變得蒼白，“……青蓮……你……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青蓮凄然一笑，“我也希望這是個玩笑……也許這的确是一個天大的玩笑，老天爺給我開的玩笑……師兄，我對你的心，你應該已經知道；可你卻偏偏是我不共戴天仇人的兒子！你說，你要是我，你又該如何自處？！”
“……這……這……！”薛子煦難以置信地看着青蓮，“這件事你怎麽知道的？你有證據嗎？是不是弄錯什麽了？！”
“我是親耳聽到你爹當年派去殺我家人那兩個劊子手說的，還能有假？！他們對你爹平時都是忠心耿耿，難道會故意說你爹的壞話嗎？！而且，你爹明明當年口口聲聲答應要幫我找到殺家仇人，為何卻一直杳無音訊？！難道不是因為他賊喊捉賊嗎？！”
“……………………”薛子煦呆在原地沉默了良久良久，才喃喃道，“……是，其實我也早就知道，爹并不是看上去那麽君子……否則，他就不會設毒計暗害宇文濤一家，不會和蕭水仙鬼混，也不會對你做出如此不可原諒的事……可是……我只是覺得，宇文濤反正也是辰龍教的教主，反正辰龍教和猛虎派也一向勢同水火，所以就算他公報私仇，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罪過……何況，一直以來，我也理解他心中的苦……我知道娘的心裏只有宇文濤……所以的一切，爹不過只是由愛生恨……”
“……原來你都知道？！”青蓮有些愕然地打斷了薛子煦的話。
“是啊……”薛子煦苦笑道，“事實上，比起一無所知的小柔，爹幾乎什麽都沒有瞞過我……我是他在這世界上唯一可以傾訴痛苦的人……但惟獨這件事……對你家人的這件事……我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
“我也不想相信，但這都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那麽，你跟我說這些，是為了讓我幫你向爹報仇？抱歉，我什麽都可以答應你，但……”
“不是的！”青蓮忙道，“我只是為了求你想辦法放你娘走而已！”
“……啊？！”薛子煦對這樣的要求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既然你也知道你娘不愛你爹，你為什麽不肯讓她去尋求自己的幸福呢？！”
“……呵……”薛子煦苦澀地一笑，“……是啊……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是爹的幫兇……我一直幫爹瞞着娘他對宇文濤父子做過的所有事……我也一直和爹一樣奢望着他有朝一日能感動娘……對不起……青蓮，我是不是根本沒你想的那麽好？我是不是很讓你失望？”
“師兄，你別這麽說。”青蓮搖了搖頭，“正如你剛才所說，對付辰龍教，于公于私都并沒有什麽不對……他做過的真正令人發指的事你根本毫不知情，又怎麽能算是什麽幫兇呢？至于你希望你爹娘感情和睦，身為生子，這樣的願望自然也是極其正常的……只可惜，你爹實在沒資格得到你娘的愛……所以，我如今只求你幫我偷偷把你放出猛虎派……”
“青蓮……”薛子煦直直地凝視着妻子，“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麽會那麽關心娘的事？”
“這……”青蓮略一遲疑，終于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好吧，我相信你會為我們保密的，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為了營救母親，楊劍偷偷地潛入了我們猛虎派！”
“……啊！！”薛子煦聞言一驚，“……所以，這件事，是他要你幫忙的？！”
“不錯！”
“………………”薛子煦怔怔地看了青蓮半晌，輕聲道，“……他要你幫忙，你就幫忙？你……原來你對他……呵，我早就該知道的……那時見你臨別之前告訴他那麽重要的秘密，我就該知道了……”
“……！”青蓮心頭一顫，知道薛子煦是誤會了自己對楊劍的感情。她原本否認的話快脫口而出，但又轉念一想：自己和薛子煦反正也是不可能的了，不如就幹脆讓他誤會到底，也好讓他早日死了這條心。想到這裏，青蓮便強忍住心痛道：“不過，他當日對我很好，我也覺得他是個好男人。後來他和淩霄在一起了，我本來沒有再做他想，只想安心地當你妻子。可是後來，我發現你爹是害我全家的真兇，他又恰好想休掉柳淩霄，所以……”
“……別再說了，我都明白了。”薛子煦心如刀割地打斷青蓮的話，“你和他的确比你我之間更合适……好吧，為了彌補爹對你們所做的一切，我幫你們這個忙就是了。”
青蓮自是大喜：“那真是謝謝你了！”
“哎！你別高興得那麽早……”薛子煦卻又嘆了口氣，話鋒一轉，“坦白講，我一樣沒辦法把娘放出來！事實上，爹對我也不是百分百地信任，他雖然忍不住找個人傾訴苦楚，他同時也随時提防着我會站在娘那邊——你別忘了，我畢竟也曾忤逆過他。群芳苑的守衛都是爹的親信，對爹忠心耿耿，就算是對我這個少掌門的話也未必會聽。更何況，爹一定曾嚴令過所有的人，我是絕對不可能把娘帶離群芳苑一步的！”
“……這……那怎麽辦？！”青蓮的心頓時一落千丈。
“青蓮，你別急。”薛子煦安慰道，“我雖然沒辦法把人帶出來，但也總算是勉強有辦法把人帶進去……那個楊劍既然能到猛虎派，想來是已經喬裝打扮過了吧？”
“豈止是喬裝打扮……”青蓮苦笑了一下，“他已經毀掉了自己那張臉，面目全非了。”
“……！那……那你還對他……呵，也是……真正愛一個人，是不會計較他容貌的。”
“……是啊！你說得對！”這句話把青蓮給點醒了。之前她也曾想過柳淩霄能不能接受楊劍現在的相貌，可是她此刻忽然想明白了——就算一開始美好的外貌會吸引他人去了解一個人，從而更容易對他産生感情，但一旦感情已經産生了，并且更多地是建立在其他基礎上，那麽外貌就已經不重要了。一個人長得再好看，天天看也就沒感覺了；同理，一個人長得再恐怖，天天看也就不覺得了。
薛子煦哪裏知道她心中真正的想法，只道她剛才贊成那句話是在表白自己的心跡，心中不僅又是一陣酸楚與苦澀，“……總之，我能幫的忙暫時只有那麽多。”
“唔……”青蓮略一思索，“那好吧，先想辦法讓他們母子見面再說。之後的計劃，就讓楊劍自己去想，然後自己去跟他娘商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