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辰龍教的劇變就以蕭水仙和宇文翰的離開而告終。
宇文濤對外宣稱，蕭水仙和宇文翰雙雙觸犯教規，所以自己大義滅親地将他們一起趕了出去。至于他們究竟犯了什麽教規，卻是含糊其辭，畢竟，家醜不可外揚。
他也按照自己所言很快正式讓楊劍成為了辰龍教新的少教主。
這一切自是不免讓衆人議論紛紛，但誰也不清楚自己的真相。
在冊封典禮等一切大事辦完之後，宇文濤才終于開始和楊劍說起事情的詳情，“劍兒，你先告訴爹，你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份的？”
“是，爹。”楊劍當下便把自己如何被蕭水仙欺辱、又如何遇到了‘舅舅’等種種來龍去脈跟宇文濤詳細地說了一遍。
“………………”宇文濤聽完之後，愁眉緊鎖了很久，才咒罵道，“可惡！！這個薛群竟為了挑撥我們父子的關系而如此胡說八道！！”
“……胡說八道？！”楊劍一驚，“莫非事情的真相并非如此？！”
“當然不是這樣！”宇文濤苦澀地一笑，道，“如果你娘真是我身邊的一個小丫環，那倒是好了……我娶一個丫環為妻為妾，又有什麽不可以？只可惜……我和你娘，卻注定了不能在一起……”
“為什麽？！”楊劍急切地問。
“……哎……”宇文濤長嘆了一口氣，“聽爹慢慢跟你說吧。你娘名為劍舞，是薛群的師妹……”
“……啊！！”楊劍一聲驚呼，“你是說，娘本是猛虎派的女弟子？！”
“不錯！”宇文濤點了點頭，“辰龍教與猛虎派結怨已久，素有‘龍虎之争’的說法……”
“我明白了……”楊劍忍不住打斷了父親的話，“所以你才說你和娘不可能在一起……”
“是啊。”宇文濤又是長嘆一口氣，“剛認識你娘的時候，由于我們都算是江湖上的知名人物了，為了不讓對方害怕，我們都用的化名，所以我不知道她是誰，她也不知道我是誰……你還記得吧，我曾經跟你說過，我深愛的女子和霄兒的性子很像……我說的自然就是你娘了。那時我身為辰龍教的少教主，肩負重任，所以性情嚴謹認真，不茍言笑，你娘則活潑開朗，天真爛漫……我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樂……”
“所以爹你那時才說，真的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就是和她在一起很輕松很愉快，對不對？”楊劍還清晰地記得那時宇文濤跟自己說過的每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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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宇文濤再次重重點了點頭，“只可惜好景不長，我們在兩情相悅之後，就告知了彼此真實身份……那時我倆都是震驚不已，明知不可能，只好決定分開，今生今世再不相見。不久後我就奉你爺爺之命，不得不準備迎娶蕭水仙；又聽說你娘也成了薛群的未婚妻……”
“難怪薛群會參與到這件事當中！”楊劍恍然大悟，“原來是因愛生恨的緣故！”
“嗯……只是這僞君子未免也藏得太深了，若不是這次的事，我都不知道他的城府竟然如此之深！那時他看起來是個溫文爾雅的翩翩君子，據說和你娘關系很好，而那時的蕭水仙也還是個溫柔賢惠的女子，我們似乎都能從此忘記彼此，過上自己的幸福生活……可是，已愛上對方的兩個人，又怎麽可能說分開就能分開？！”
“我懂這種感覺。”楊劍道，“我也曾經想忘了淩霄，可就是怎麽忘都忘不掉……一閉上眼睛，她就像出現在了我面前似的……”
“沒錯，我那時也是這種感覺！在對舞兒朝思暮想的折磨之下，我忍不住一次又一次來到我們初次相遇的地方……不想有一天，我竟在那裏再次遇上了她！我這時才明白，她對我又何嘗不是一樣難以忘情！那時我們終于再也忍無可忍地擁吻在一起，并決定一起私奔。後來，我們在一起過了很長一段幸福的時光，還生下了你……劍兒，你知道嗎？和你還有你娘在一起生活的幾年，真是我今生今世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爹……”
“你那時的本名叫作宇文浩，浩瀚的浩，所以我才給宇文翰那樣取名字……後來，為了隐瞞你的身份，因為你娘名字裏有個‘劍’字，就給你改名楊劍……呵呵，你說我現在是叫你劍兒，還是叫你浩兒呢？”
楊劍笑道：“爹，楊劍這名字我都用習慣了，再說那個‘浩兒’聽起來跟叫老鼠一樣，還是算了吧……”
“是哦，有些地方把老鼠叫作耗子……呵，那好吧！”
他們父子二人雖然都盡力說些輕松的玩笑話，但其實，兩人的眼角都已經挂上了淚痕。
宇文濤努力平複了一下情緒，才續道：“然而幸福的時光總是短暫的……我是爹的獨子，薛群對舞兒也是難以忘情，所以這幾年當中，辰龍教和猛虎派都在拼命地搜尋我們……我們終究不幸被薛群給找到了……薛群本欲一掌劈死我以及幼小的你，你娘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并發誓只要他放過我們父子，她就今生今世再也不和我們相見，只一心一意地對薛群。薛群這才總算是同意放了我們……我既然已經失去了你娘，也不願再做個不孝子，只好将你帶回了辰龍教，央求爹讓我留下你。爹本來并不同意，你那時已經會說話了，我教你叫‘爺爺’，你果然乖巧的叫了，還親熱地撲向了爹。你畢竟是爹的親孫子，爹念及骨肉親情，終于還是心一軟，同意讓你留下，但叫我必須要娶已經等了我幾年的蕭水仙，并且不能公開你的身份。”
“原來是這樣……爹，對不起！”楊劍忽然往地上一跪，“你和娘都為了我付出了那麽多，娘為了我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你也為了我不惜娶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我這些年卻還在怨恨你們！我真是罪該萬死！！”說着，他狠狠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劍兒，你別這樣！”宇文濤連忙扶起他，“不是你的錯，都是爹不好！早知道你這些年活得如此痛苦，爹應該早些把真相告訴你的……只是那時，你爺爺為了保住這個秘密，殺了辰龍教所有知情的人，想來猛虎派那邊的狀況也差不多……原本，按照武林中的規矩，正邪雙方若有人交合生子，這個孩子是應該一生下來就被扔到沸水中燙死的……所以你的身份越少的人知道越好，我們只好連你也瞞着……否則，你若是忍不住去找你母親，會有危險……”
“…………！！”楊劍這才知道，自己的性命竟然是建立在無數人的犧牲之上的！！“爹！！”他再也情難自禁地撲進了父親的懷裏，一邊失聲痛哭，一邊拼命地重複那三個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真是個白癡，竟然一直任由薛群的擺布，在辰龍教興風作浪，與自己的親弟弟為敵……”
“好了好了，這事你就不要再自責了。”宇文濤輕輕撫着他的背，柔聲道，“我不會說了嗎，他是不是你的弟弟，那還難說呢。你害了他那就害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楊劍可不覺得這沒什麽大不了的。且不說宇文翰仍然有一定的可能性的确是自己的親弟弟，就算他不是，他也是從小和自己一起相伴着長大的啊！就算沒有血緣關系，兩人之間的感情又豈是說斬斷就能斬斷的？“……對不起……”他這次的道歉，卻是針對宇文翰的。
“劍兒，別再說對不起了！該說對不起的人是爹！爹要是早知道蕭水仙那女人如此狠毒地對你，我早就把她攆出去了，豈會讓你受那麽多委屈？！她一起裝得十分溫柔賢惠，爹竟一直被她蒙在鼓裏！就連你日益對爹冷漠，爹也始終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爹明明答應過你娘一定讓你過最幸福快樂的生活，可是……是爹對不起你啊！！”說到這裏，宇文濤的聲音也已是哽咽。
“……爹……”楊劍在父親懷中淚流滿面，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父子兩人就這樣抱頭痛哭了很久，很久。
一切的誤會與不愉快，終于随之而煙消雲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