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6.0
三月中旬,司望和蘇白做足了準備,乘上了回w城的飛機。
回遲曲之前,他們先拜訪了弟弟妹妹家,順便把寄到司宇家的工具拿走。
“你們兩個人遷墳,搞得定麽?”
因為要寄放東西,司望便和司宇簡單說明了将要幫蘇白母親遷墳一事,司宇雖然老不待見他,但還是會不放心地多問一句。
“司宇的意思是,需要幫忙就盡管開口。”齊昂倒是貼心地幫忙翻譯。
“謝謝小宇,好意心領了。”蘇白了然地舉了舉手上的茶杯以表感謝,“我和司望兩個人就行。”
司宇沒法駁蘇白的面子,不好意思地舉舉杯子,是為回敬。
說起來司宇司源都和蘇白蠻合得來,司望都不需要怎麽牽線搭橋,他們都能跟這沒怎麽見過面的哥夫相談甚歡。
主要是蘇白什麽話都能搭得上,司宇提酒吧駐唱,蘇白就順勢問他是唱什麽的。
“民謠好啊,民謠有氛圍。我之前在酒吧裏端杯子,那臺上唱得搖滾搖得我腦瓜疼。”
再比如司源提起家裏倆小朋友的教育,蘇白煞有介事地點頭:“其實這階段家長做好引導就行,不要給孩子太多壓力。對,都是小小孩,還正是成長的時候。”
所以研究社會學的,都是潛在的社交牛.逼症麽?
以前也沒見他話那麽多。
不對,司望忽然想起自己和蘇白當年能成,也得虧他什麽話都敢說,什麽話都接得上。
“其實都還是看了你的面子。”蘇白笑笑,“如果不是在意你,他們也不會聽我滿嘴跑火車。”
“但你是真去酒吧打過工。”司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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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白巧妙地避過去:“學生時代真美好啊。”
為懷念他美好的學生時代,蘇白終于下定決心去看望他的初中班主任陳沉。
“回國都大半年了,怎麽說都得去看看,之前都不敢去……”
這就是曾經做過騙子的代價。
司望愉悅地把他頭毛撸亂:“只要你去,他當然會高興,何況你不是每年都給人家送禮物嗎?”
蘇白稍微安定了些,雖說當再次見到老師時又縮了起來。
這回換成司望被迫成為社牛,和老師談笑風生。
“小蘇,你确定沒什麽要跟我說的嗎?”陳老師眨眨眼,狡黠頑皮得不像個年進不惑的中年人。
司望了然地把蘇白往前邊推一推,順便鼓勵地在他脊背拍一拍。
蘇白深吸一口氣,像司望年前回家那般為自己做心裏建設。
“老師,以前讓您費心了。”
“嗯。”陳老師受用地點點頭,“還有呢?”
“為了讓我自己吃好喝好,我還騙了您……讓您平白擔心,對不起!”
忽然一個深鞠躬,把斜後方的司望都吓着了。
陳沉老師也趕忙上前扶了蘇白胳膊:“好了,道歉也不用行那麽大禮。”
“反正自你畢業後,我就知道你還會回來見我,雖說等了幾年都只有一些禮物,但今年總算等到了。”
“我沒有想批評你的意思,因為有些事情得你自己走出來,當然你也确實走出來了。”
“我為你驕傲。”
告別老師,蘇白眼眶紅紅,但到底沒流下眼淚。
反而是跟着他一塊去的司望嗚嗚地哭出聲。
“陳老師人真好。”司望鼻尖紅紅地說。
“你也真是哭包。”蘇白調侃,怕人又掉眼淚,直接往人眼角親了口。
該去看望的親朋都去看了,現在就是回遲曲。
蘇白沒打算讓叔叔一家知道自己的遷墳計劃,他們蘇家不配知道。
本來蘇白還考慮過改回父親的姓氏,但“蘇白”這個名字用了二十八年,貫穿了他的求學和工作生涯,突然改換,會造成很多麻煩。
而且司望認識他的時候,他就是蘇白,他也喜歡司望喚他的名字。
所以改姓一事就此擱置,但遷墳一定要進行,這是他自十八歲起便生出的執念,甚至可以說是心魔。
他不願母親獨自沉睡于異鄉的土地,就算沒找到父親,他也會帶母親離開。
幸運的是,他終于找到了父親,哪怕依舊有些許缺憾,但只要他們一家人在一起,便是真正的故鄉。
坐大巴不方便,他們直接包了個車回鄉。
司機師傅聽說他們要遷墳,還特別熱心地講了些注意事項。
仔細問來才得知,師傅本身就投身于農村的喪葬事業。
“我一個月得有半個月在鄉下唱夜歌子(喪歌),這兩天得空來城裏辦事兒,正好又碰上你倆搭車。”
“也是緣分。”蘇白客氣地應答,臨了下車給師傅塞了一整包煙,“麻煩您在村子裏等等,我們大概下午一點就過來。”
“不着急不着急,我都是做這行的,知道急不得。”師傅收下煙,喜笑顏開道,“你們放心去,需要幫忙打電話吱一聲。”
是個挺爽朗的熱心腸。
蘇白拎着一兜子挖土工具,司望就背着收殓屍骨的箱子,二人一前一後走在鄉間的阡陌上。
正值日光朗朗的上午,田地裏三三兩兩散落着忙碌的人們。
他們這倆身量修長又全副武裝的大小夥子走過,難免惹得勞作的鄉民們擡頭,望一望陌生的來客。
蘇白自以為這裏沒人認得他,他都不常回來,且也根本不屬于這裏。
沿途都有生機勃勃的李樹,開了一片繁花勝雪。
蘇白想起叔叔那句莫名的比喻:“像是堆了一整個夏天的白雲。”
這不是一個莊稼漢出身的木匠能說出來的比喻,只能是蘇白記憶深處形容模糊的母親。
母親給他取名為“白”,就是看到李花盛放的樣子。
又或者因為父親的名字出自《江雪》那首唐詩,那麽他的名字便與父親遙遙呼應着。
母親離世前,應該沒有一刻不再想念父親,就像父親沒有一刻不再想念她一樣。
他們都擁有一定的文學功底,想必也是都對文學感興趣,在一起的日子估計也因志趣相投而琴瑟和鳴。
蘇白沒辦法知道全部他們那些年的滿腔愛意,那些年颠沛流離的相思之情。
只能去估計,去想象,去用自己知道的碎片拼湊。
那麽,你們下輩子會再次找到對方嗎?
會讓我再次成為你們的孩子嗎?
這些都是無解的問題,而他此刻與他心愛的人并肩,于李樹旁矮矮的土堆前。
齊齊三叩首,蘇白輕聲說道:“媽,我和司望來接您回家。”
有風拂過他們的發頂,李樹枝桠沙沙搖曳,落了他們滿身雪白。
陽春三月,最好不過的時節,最好不過的風光。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
其實諸位也能看到,文中還是有很多缺憾尚未彌補完,但我寫這篇文的本意也不在于彌補缺憾,而在于總是有這麽多缺憾,我們依舊有我們的歡喜。
我慢慢地寫,慢慢地也總結了我自己行文的規律,即是我一直都是在圍繞着“世間皆苦,唯愛可歡”的主題來進行創作,這一篇估計很明顯地能突出這個主題。
非常開心能再次完結一個坑,今年的耽.美就到這裏,我大概會填一下《有虧》,以及寫一下完結篇的番外,暫時就不開新文。小號的言情正在寫,一片很輕松的校園文《徐徐》,感興趣的可以去瞅瞅。
謝謝大家一如既往對我的支持和包容,咱們下一個新坑再見~
以及正文完結了,有什麽想說的直接沖我來,讓我嘗試一次被評論淹沒的快樂吧(躺倒)
又以及,番外會寫的,只是更新有點慢,争取在十二月底搞完所有番外(立個小小的flag)
完結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