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升級
第二天左思烔來到辦公室, 還沒剛放下手中的包，只見王老師趕緊跑了過來，一把拉住她, 十分緊張地問：“左老師，你沒遇到什麽危險吧？”
她感到莫名其妙，搖搖頭說：“怎麽這麽問？出什麽事兒了？”
王老師臉色極其難看：“你是不知道啊, 昨天晚上, 何老師被人打了, 手機還給強走了！”
“啊？”左思烔不敢相信, “真的？”
“我騙你做什麽？何老師今天都沒有來上班，是柳芬芬老師說的。”
柳芬芬老師是何老師在學校裏為數不多的好朋友, 她傳出來的話, 肯定保真。
左思烔想到昨晚在辦公室裏何老師舉着手機說自己錄音的事情, 當時辦公室裏只有她和張校長。
而張校長那時候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那麽，這樣說來，是張校長找人去搶了她的手機？！
左思烔問王老師：“是誰打的？何老師看清模樣了麽？”
“黑燈瞎火的，何老師哪能看得清啊, 她一個女孩子，遇到這種事情吓都吓死了好吧, 哪能看得清是誰呀。”王老師說着忍不住聳起脖子，做出一副害怕的樣子。
左思烔有些害怕, 既然他們敢動何老師, 那自己肯定也不安全了。畢竟, 昨天晚上她有跟校領導說過“如果在教育局面前不讓我說實話, 我也離職好了”這樣的話。
現在何老師不來學校了，那麽她就成了教育局了解詳細情況的唯一對象。
左思烔預測，張校長今天應該還會再找她一次。
她趕緊将這個情況告訴了季梵。
季梵在白天總是很難第一時間回複她的微信, 對此，左思烔已經習以為常。
果然，到了中午，張校長找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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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左思烔預料的一樣，無非交代兩點事情，一，學生沒有自殺，幾個學生之間是小打小鬧；二，何老師的事情她不能說出去一個字。
相比較昨天晚上的緊張和無措，今天的張校長顯得氣定神閑。
左思烔意識到了不對勁兒，她猜測難不成張校長也已經提前打點好了教育局的人？畢竟官官相護實在太常見。更何況，張校長還有李峰偉爸爸這一層關系，他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找人打去何老師，說不定就是李姓家長的手筆。
左思烔為保自己安全，面對張校長的交代，她唯唯諾諾。
下午，王副校長的秘書找到左思烔，通知她被“一市一優課” 選為視頻錄制講師。
王副校長還特別交代，說這是教師個人評優評級的快車道，讓左思烔一定要好好表現，把握機會。
“左老師，你知道好好表現的意思吧？”王副校長笑着問她。
左思烔原本以為是讓她在“一市一優課”中好好表現，然而，被王副這麽一問，她才明白過來，原來是讓她在教育局盤查過程中好好表現。否則，她預想，自己會被教育局剝奪這個“天大的好機會”。
那麽，也就是，教育局已經被學校或者李峰偉的父親給打點好了，只等着讓左思烔配合演一場戲。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牽扯甚多，所謂的“師道尊嚴”全部都沒了。
她知道，自己的的教育信仰将會在茍同于學校的那一刻徹底崩塌。
這個時候的左思烔，是真的想要離職了。
況且，如果自己真的屈服，那麽受最大影響的将會是季梵。
無疑，他會成為輿論漩渦中的衆矢之的。
如此境況，讓她更加不能退縮。
下午三點鐘，季梵又發了三條微博，再次引爆網絡讨論。
-季梵微博-
[昨晚，張姓校長交代老師們不能對外宣傳事實。是否确有此事？@江州市三十七中官方微博]
-季梵微博-
[昨晚，何姓女教師下班後被人施暴并搶走了手機。是否确有此事？@江州市三十七中官方微博]
-季梵微博-
[該校園霸淩事件我會持續關注，直到學校做出合理的解決措施@江州市三十七中官方微博]
-哇，季哥是來真的-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學校到現在也沒有出來講一句話？@江州市三十七中官方微博-
江州市三十七中官方微博@江州市三十七中官方微博@江州市三十七中官方微博，出來解釋！-
-好好拍你的戲吧，管這麽多閑事兒，你是個演員又不是教育局長-
季梵回複：我首先是個人
-季哥賽高！貼貼我季哥！-
-這兩天季哥貢獻了自己一年的發微博數量-
-被打的就是我班主任，學校裏已經鬧翻天了-
-這學校到底行不行？是不是有什麽後臺？還打老師？簡直了-
-家人們，可以查查李峰偉的爸爸[doge]-
季梵是下午三點發博，四點鐘，全校停課改上自習，所有老師再度被叫去了小禮堂開會。
相比較早上的氣定神閑，張校長現在顯得憔悴很多。
“到底是誰？！”孟主任拿着話筒咆哮不止，和他平時斯文的模樣大相徑庭。
“連課都不讓上了，這馬上還要期末考試。”王老師在左思烔耳邊發牢騷。
“就是，煩死個人了，考不好又要我們寫檢讨。這個鬼樣子，能考好嗎？校長自己怎麽不寫檢讨。”另一旁的老師應和着。
這時，柳芬芬老師突然站了起來，她面無表情地說：“張校長，我問一下您，何老師被打這件事，與你有關系嗎？”
她話音剛落，瞬間全場嘩然。
“我早就覺得，”王老師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咱們學校該革命了。”
“柳老師，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孟主任直呼其大名，顯然他非常生氣。
柳芬芬看了左思烔一眼：“當時左老師也在場吧，張校長交代她倆不要在教育局領導面前說實話，何老師和左老師不同意，何老師還将對話錄了音。何慧要只是挨打，這件事還牽扯不到張校長頭上，然而，她的手機還被搶了。這不就巧了嗎？打人的總不能是左老師吧？她有這個本事？”
大家将目光齊刷刷地投到左思烔的身上。
左思烔趕緊搖搖頭，極力撇清自己和打人事件的關系，同時也幾乎是在“明示”——這件事和張校長脫不了幹系。
“張校長，現在學生根本管不了了，很多孩子要做李峰偉的小弟，你知道嗎？”
在柳芬芬的質問下，校領導沒有一個人發言吱聲。倒是很多老師紛紛應和她：“是啊是啊，管不了了。”
左思烔是整個事件的參與者，連續多個意外的發生，加之兩位女教師的慷慨言行，徹底鼓舞了她。她終于也站起來，面對全場說：“這件事我一定會在教育局面前說實話，哪怕這份工作不要了，我也要說實話。”
她話音剛落，再次引發全場嘩然。
突然，孟主任拿着話筒大叫一聲：“是誰開了直播？！”
又是一個意料之外的“驚喜”。
左思烔腦海裏忽然浮現出八個大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孟主任的問話壓根沒人應答，卻喚起了很多老師拿起手機去搜直播平臺。
只可惜，直播在一分鐘前被關掉了。
很快，熱搜榜上出現了這樣一條标題——
[江州市三十七中開教師大會 現場直播]
在這條微博下，網友們紛紛@江州市教育局，一并@季梵。
季梵很快轉發微博，同樣@江州市教育局。
如此迅速的反應，讓粉絲們直呼“好家夥”。
季梵的轉發，令這條微博的熱度上升很快。
坐在小禮堂裏的老師們，第一次有了這種成為全國焦點的神奇體驗。
王老師顯得十分興奮：“我們學校竟然是以這種方式出名。”
屁股決定腦袋，坐在下面的老師們沒有一個不興奮的；然而，坐在臺上的領導們，沒有一個不焦慮的。
小禮堂裏窸窸窣窣全是老師們議論的聲音，臺上領導則是一言不發、相互對視。
過了幾分鐘，張校長宣布散會。
左思烔這次沒有再被叫進校長辦公室，她徑直往教室走去。
一進教室，學生們就給她送上了熱烈的掌聲。
“幹嘛？不好好自習，拍什麽手！”左思烔故作嚴厲的模樣。
還好，他們班上倒是沒有聽說要給李峰偉去做小弟的。
李攀是班上的老大哥，他跳出來說：“左老師，我們看了直播，你和柳老師可真帥！”
“誰帶的手機？”左思烔掃視一圈。
大家突然面面相觑，沒想到班主任關注的重點在于手機，這反轉對他們來說實在來得那麽快。
左思烔話鋒又一轉：“下次被我發現帶手機的，一律沒收。認真自習，不要交頭接耳。”
她離開教室，但還沒剛走兩步又立馬折返回來，交代說：“這兩天，要是有人來咱們班詢問張威這件事情，全部都如實回答，聽到沒有？”
孩子們大聲應道：“聽、到、啦！”
這才算是教育吧，左思烔心裏暗暗地想，這才是她選擇師範專業的意義，是她願意堅持做一名教師的職業信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