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THREE
期中考也是考兩天, 在這周四和周五。
周四早晨,下了一場小雨,天霧蒙蒙的,不同于以往的豔陽天。
簡笙走到考場所在的那幢教學樓, 将傘收下。
她到得比較早, 走廊上的人不多, 到教室時,裏面也只有零星幾個人。
其中一個是曾小月,她坐在第三列倒數的一個位置, 看見簡笙,對她招了招手。
簡笙彎了下唇, 去找自己的座位。
曾小月提醒道:“靠窗第一個就是哦。”
那個位置很近,就在門邊,簡笙很快瞥見,桌角貼着她的準考證號和名字。
簡笙上前落下包, 手裏的傘放在桌腳。
第一科考語文, 教室裏安靜,早到的同學都拿出書來默背古詩詞。
簡笙也一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教室逐漸被填滿,簡笙發現這個考場三分之二的學生都是一班的同學。
包括平時嘴貧愛開玩笑的元鮑也在這個考場。
因為人變多了, 原本的安靜也被打破,有人在叽叽喳喳說話。
過了會, 大家好像都安靜了下來。
簡笙擡頭,看見孫雪凝出現在了門口, 她背着一個豆沙色書包, 頭發散着, 右側別着一只蝴蝶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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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雪凝也将目光投了過來, 跟簡笙的對上。
簡笙淡淡收回視線。
孫雪凝走進教室,在靠牆這一排第五個位子坐下。
安靜沒有持續太久,大家重新說起話來。
簡笙在心裏默背到下一首古詩詞,沒受什麽影響。
過了會,空氣好像又安靜了下來。
是許洲天來了。
他沒背包,身材挺闊,校服外套敞着,未系拉鏈,露出裏面印着英文字母的白色T恤,手裏拿着一盒純牛奶。
以往他來了都是直接坐在靠牆第一個位置,這次寶座被人占了,他懶洋洋走去第二個座位,落下牛奶,拉開椅子。
之後從兜裏摸出一支銀制鋼筆和鋼擦。
簡笙合上了語文書,準備讓腦袋放空休息一會,感覺到有人拽了拽她的馬尾,轉過頭。
“早上好啊,第一名。”許洲天咬着吸管,跟她說話。
“……”
簡笙沒理會他,轉回頭。
坐在第三排位置的秦蕭桐盯了盯許洲天冷白硬朗的後頸線,面頰肌膚微動,阖下眸,目光落回語文書。
等監考老師進了教室,不久後讓大家将考試文具以外的東西都放去講臺,傳來一陣動靜,講臺上多了很多個書包。
簡笙也去放了書包,之後準備回到位置坐下,腳剛邁下講臺的臺階,一個應該是喝空了的牛奶盒從身前飛過,分毫不差地扔進了門邊的垃圾桶裏。
簡笙忍不住朝許洲天看了眼。
許洲天對她挑眉。
習慣了他這樣,簡笙默不作聲回到位置坐下。
考試鈴打響,監考老師将答題卡和試卷分發下來,從每組第一個往後傳。
得到試卷,大家開始認真答題。
兩個監考老師是高三年級的,對于上次月考考過了許洲天的女生,聞其名已久,不過一直未見過真人,這次便多關注了好幾眼。
女生長得格外漂亮,氣質娴靜,坐在許洲天霸占過數次的位置,拿到試卷後,沒第一時間答題,而是從頭到尾大致浏覽了一遍,然後翻回第一頁做題。
站近觀察了一會,她的字也寫得娟秀好看。
答題速度比後桌的許洲天快一點。
語文考兩個半小時,牆上挂鐘的時針和分針逐漸指到十點十五,簡笙開始寫作文。
她先打了一下簡綱,才在方格上正式寫。
好像寫得很順,不一會格子被填了一半。
這個時候,她後桌的許洲天才翻出作文的答題卡,随意審了下題,沒見他打草稿或者多構思一會,就落筆了。
他雖然開始得晚,但是字跡嚣張潦草,下筆如他的性格,不拖泥帶水,也恣意放縱,不像簡笙一筆一劃地寫得端正,眼看着要追上簡笙的速度。
時間來到十一點過五分,靠牆前兩位都已經答完了作文。
許洲天擡起眼,目光落在前桌的人。
簡笙背影也很令人賞心悅目,馬尾紮得幹淨,露出玉白後頸,雙耳挂在兩邊,染着淡淡的粉,肩膀瘦而薄。
他盯着看了會,見她在很認真地檢查。
擡了下眉梢,跟着将試卷翻到前面。
兩位監考老師都轉頭,朝許洲天看去。
因為按照這位神仙的性子,以往不管哪一科,他都是答完了直接交卷,從沒見他檢查過。
這一次,卻看見他拿着答題卡,沒半點想提前交卷的意思,對着試卷上的題目,一道題一道題地耐着性子檢查。
……
孫雪凝作文寫到一半卡頓了,覺得剛才寫的一整句話都不對,想用膠皮粘掉重寫,不由擡頭看坐在這組最前面的兩個人。
簡笙和許洲天好像都已經答完試卷了,正在做檢查,她捏緊手裏的筆,慌了起來,也生起焦急。
她也想有充足的時間能用來檢查答案。
孫雪凝蹙了下眉,埋頭繼續寫作文。
……
鈴聲打響,監考老師讓大家都停筆。
簡笙正好将全部的題都檢查了一遍,放好試卷和答題卡,将文具裝進筆袋。
她離講臺近,比其他同學都先一些地将書包拿回來将筆袋裝進去。
出了教室,聽見元鮑往地上拍着籃球,在跟許洲天說話,“怎麽回事啊天哥,我都提前交卷了,你怎麽現在才出來。”
簡笙扭頭看了眼,背着書包朝外走。
出了這幢教學樓後,簡笙沒去找李文洋彙合,而是獨自去三中的食堂。
早上來學校的時候跟李文洋和舅媽付豔紅說過,這兩天考試中午她都想留在學校圖書館複習并午休,不回家了,所以中飯在食堂解決。
這次沒有去之前去過的爾美苑,而是去了離考場較近的一食堂益輝。
益輝人也很多,簡笙上了二樓。
最後選擇的是炸醬面,拿到餐,随便選了一個位置坐下。
還沒開始吃,忽聽見一道刺耳的火警警報聲。
之前在排隊等餐的時候,她就聞見空氣裏隐隐有股焦糊味,登時提起神,忙将書包背上。
有個打飯阿姨在窗口裏大喊,“着火了着火了,大家快跑。”
與此同時,嘭地一聲,好像有什麽在空氣裏爆開。
濃煙和大火從二樓廚房裏彌漫出來,氛圍瞬間變得緊張,大家都驚恐地往樓下跑。
“啊啊啊。”一道尖叫聲傳來,簡笙看見一個身穿白大褂的廚師跑出廚房,他後背上燃着一團火焰,看起來可怕又吓人。
簡笙沒多想,情急之下看見那邊牆上挂着一塊大毛巾,忙跑回去将它扯了下來,跑到對面的水池前用水淋濕,然後朝那個廚師跑去。
半路卻被一個慌張往門口跑的男生撞倒在地,毛巾掉出去。
簡笙手肘和膝蓋特別疼,正懵着,耳邊一陣疾風跑來,眼前出現一雙黑色球鞋。
對方快速将不遠處的毛巾撿起,飛奔過去甩蓋到那個廚師的後背上。
成功将他後背的火焰撲滅。
“謝,謝謝。”廚師流了滿臉的汗,驚魂未定地說。
火勢兇猛,從廚房席卷出來,廚師大喊:“快走!”
簡笙還沒從地上爬起,突然被人抱起,對方手臂堅硬而結實,眼前一閃,忽襲來一道火光,許洲天瞬間擡臂蓋住她腦袋。
等她睜開眼,看見許洲天手臂着了火,吓破了嗓音,“許洲天!”
許洲天反應不大,抱着她往旁邊的牆上撞,快速利用牆壁壓滅了手臂的火,抱着她往樓下沖。
簡笙呼吸停了半拍,用力抓緊他的衣角。
這場火來得突然和兇猛,所幸警報響得及時,大家都疏散到樓下,消防員也聞訊趕來,最後将大火撲滅,除了兩個廚師和一個打菜阿姨受了點皮外傷,無人傷及性命。
學生裏,有兩人受傷。
許洲天和簡笙。
許洲天手臂有小面積燒傷,而簡笙膝蓋破了點皮。
校醫務室。
簡笙已經往自己的膝蓋塗好藥膏,露着膝蓋和小腿,坐在床上,聽着旁邊的動靜。
簾子後面,校醫正在幫許洲天處理他手臂的燒傷。
她忍不住将簾子掀開一些,往那邊看。
許洲天聞聲掀眸,和她撞上視線。
“你這傷口啊,要是再來晚點,怕是要留疤。”聽見校醫道。
簡笙眉頭緊鎖。
醫務室裏還有其他幾個受傷的人,那兩個廚師和一個打飯阿姨。
一個燒傷在腳,一個燒傷在後背,打飯阿姨是因為太着急了,往外跑時,腰處被門劃傷一道口子。
也正在被處理着傷口。
趴在床上的那個廚師臉上的感激一直存着,朝簡笙和許洲天道:“你們兩個都很勇敢。”
“那種情況下,真是太謝謝你們了!”
許洲天淡淡道:“沒事。”
簡笙道:“不客氣的叔叔。”
“還好大家都沒事,真是太危險了。”另一個廚師說。
“到底怎麽會着火啊?”那個打菜阿姨問。
“不知道啊,我正做着菜呢,燃氣竈突然就炸了。”
“你之前是不是抽煙了?扔在了竈邊?他媽那有油啊!”
“我哪抽煙了?!”
兩個廚師吵起來。
一個長發女校醫蹙眉,“安靜。”
“起火原因,校方會調查清楚,你們不用在這裏争辯。”
空氣才重新安靜下來。
“可以了沒?”許洲天問。
給他處理傷口的是個男校醫,剃着平頭,腳上踩着一雙油亮的深咖色皮鞋。
手法比女醫生還細致,也動作慢,許洲天問。
“你急什麽,想留疤?”男校醫道。
許洲天不說話了。
過了會,對方終于處理完。
他從凳子上起身,走來簡笙坐在的床邊,将簾子拉開。
簡笙白皙的小臉完全露出來,不再半遮在簾子後面,以及她那雙有些破皮的膝蓋。
她身上哪哪都白,包括這一雙膝蓋,小腿也細瘦白嫩,不過此時,兩邊膝蓋都破了點皮,多了深顏色的藥膏。
許洲天目光落在上面。
簡笙道:“我沒事。”
許洲天沉默沒說話。
見藥膏差不多幹了,簡笙準備将褲腿放下去,一只骨節分明的手伸了過來。
“不用,我自己可以……”
“你自己可以什麽?”
“細皮嫩肉的,還去見義勇為?”許洲天出口。
簡笙愣了下,手一頓,呆呆看着許洲天幫她放下一只褲腳。
她忙去自己放了另一邊,道:“我當時沒想那麽多。”
許洲天看她一眼,沒再說什麽。
處理完傷口,兩人都沒在醫務室多待,一起出去。
早上下過一場雨,太陽被雲層遮了大半,外面的白楊樹還挂着晶瑩細小的水珠,夏風拂過,比平時都涼快。
傳來一道肚子叫的聲音,也不知道是誰的。
簡笙對許洲天問:“你吃飯了嗎?”
“沒。”許洲天回。
“我也沒有……”簡笙說。
“想吃什麽?”許洲天問。
“我……你想吃什麽?”簡笙反問許洲天。
許洲天看着簡笙,“我吃什麽都行啊。”
“只要跟你一塊吃。”
“……”
簡笙抿了下唇,“那,去吃爾美苑的獅子頭吧。”
許洲天回:“行。”
但是簡笙又想到爾美苑的獅子頭很搶手,并且人很多,許洲天傷着手,不太适合去擠,她道:“算了,我們還是在外面吃吧。”
“學校附近,有好吃的館子嗎?”
幾分鐘後,兩人去到了三中附近一家烤肉店。
許洲天右手裹着紗布,烤肉的這個工作便全權由簡笙來負責。
他的蘸醬也是簡笙幫忙調的。
之前他們離開醫務室的時候,校醫囑咐許洲天最好一周內保證右臂不沾水,并且今日內盡量不要使用右臂,以便動到燒傷。
在許洲天用左手夾起一塊五花肉時,簡笙便說:“我喂你吧?”
許洲天看她一眼,本想拒絕,可心裏的雜念作祟。
濃眉輕擡了分,他道:“不是不可以。”
簡笙拿過他手裏的筷子,将他選到的那片肉落到小碟子裏裹了層醬,送到他嘴邊。
許洲天凸出的喉結滾了滾,張嘴接下。
有了第一筷肉,還有第二塊。
許洲天從來沒覺得,烤肉這麽好吃過,也是頭一次,将烤肉吃得這麽享受有滋味。
“今天謝謝你。”簡笙又喂了口許洲天烤肉,出聲。
今天要不是許洲天出現得及時,那個廚師不知道能不能脫離危險,并且她可能也沒那麽快從食堂撤出來。
許洲天舔了下她遞過來的筷子尖,嗓音低淡而不失混,“我不需要你說謝謝。”
“我想要什麽,”
“你清楚。”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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