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THREE
簡笙安靜, 未應聲。
許洲天喉嚨癢了癢，頭更低一分，“诶，聽沒聽見？”
簡笙想往後退, 可背後是樹幹, 脊背已經緊貼, 她道：“我不接受這個賭注。”
許洲天啞着嗓，“那換過來？”
“你如果繼續考第一，就做我女朋友。”他緩緩說完。
“……”
雖然是上課的時間, 但這條路從操場走小賣部很近，傳來腳步聲, 簡笙快速回道：“也不行”，準備從右側抽開身，可是許洲天原本夾在臂彎的籃球丢掉，右手也撐住她後面, 又堵住了她, 不讓她走。
簡笙抓他手臂，“你幹嘛，讓開。”
“不讓，除非你答應我剛才說的。”許洲天無賴起來, 好像終于藏不住心裏的惡魔。
他自認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可是簡笙一而再再而三地讓他充滿耐心。
從來沒有一個人, 能這麽磨他的性子。
簡笙便使力氣想推開許洲天的手，卻被許洲天抓住, “我哪不好了？你這麽不願意做我女朋友？”
“你先放開我。”簡笙道。
兩方僵持。
熱空氣好像讓人煩躁, 見簡笙過于嫩的手都被自己抓紅了, 雖然他其實沒用多大的力, 許洲天終于妥協，将人松開。
簡笙也努力讓自己冷靜了下來，說道：“你沒有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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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覺得我們現在這個年紀，應該好好讀書……”
“簡笙，”許洲天打斷她，哂了聲，“不能想個別的理由？”
“談戀愛就不能好好讀書了？”
“你聽誰說的。”
許洲天又湊近人，“如果你答應我，我可以給你補理綜。”
“你也可以給我補作文。”
“行不行？”
簡笙擡起頭。
許洲天伸手，突然很想摸一摸簡笙白皙泛紅的臉頰，簡笙躲開了，道：“還是不行。”
她擡腳想離開，被許洲天扯回來，他好像重新拾回耐心，盯着簡笙的眼睛，聲音像從齒縫裏幽幽蹦出來，“好。”
“我再給你一點時間。”
“你早晚，會願意。”
說完，許洲天松開了她，走過去将滾落到一邊的籃球用腳踩彈到手上，用力往地面拍了下，接回手上，轉身離開。
很快只見一個背影。
最後一節是英語課。
跟往常一樣，上課前先聽寫。
聽寫完之後，每個組的組員都将聽寫本傳到小組長那，由小組長進行批改。
英語老師念完最後一個單詞，元鮑蹙着眉落筆，之後合上本子。
過了會，後面的本子已經傳上來，他扭身接過，然後往前遞。
戳第一下對方沒理。
元鮑喊了聲，“天哥？”
許洲天才懶洋洋轉過頭來，從他手裏接過。
只是瞥見一瞬許洲天的側臉，元鮑莫名感覺到空氣有些涼飕飕。
那臉色，怎麽挺吓人的？
元鮑心想。
聽寫完之後是抽背，上節課剛學完一篇課文，英語老師崔麗選了其中一段讓大家課後背下來。
不少人都翻開英語課文，在做最後的準備，以防自己成為那個“幸運兒”。
崔麗視線在班級裏掃了掃，目光落到許洲天身上，道：“許洲天，你做第一個吧。”
每次喊許洲天，下面的反應都挺大的，不少女生都想聽他讀課文，崔麗個人也認為許洲天的音色好聽，言情小說裏寫的那種低音炮，帶着蘇感，要以前，崔麗還沒這麽經常點他，但是近段時間，發現他學習态度比之前端正了不少，沒那麽容易跟老師唱反調了，喊他起來朗讀或者默背課文，都挺配合的，崔麗以為這一次也一樣。
誰料許洲天眸也沒掀，回：“咽炎犯了，背不了。”
“……”
“沒關系的吧，就一小段呀。”崔麗說。
這次許洲天直接沒理了，背靠着椅子，臉色看起來淡，沉默翻着一本很厚的牛津詞典。
這好像才是這個優等生的慣常脾性，崔麗臉色有些僵硬，但也沒置喙他，轉頭喊了另外一個同學，“龔書悅，你來背。”
這節張秀英沒課，待在辦公室忙別的事情。
中途去校長辦公室送一份文件，在路上遇上一班的體育老師林铮。
“張老師，又買新裙子了？”林铮調侃道。
“你看清楚點，我這哪是新裙子，穿過的好不好。”張秀英道。
說完，張秀英準備繼續往前走，林铮道：“等等。”
張秀英停下來轉頭。
見她手裏拿着文件，怕多耽誤她時間，林铮長話短說，開門見山道：“張老師啊，我發現你們班許洲天，跟你們班新轉來的那個女生簡笙，可能在早戀？你瞧沒瞧出來。”
“……”
張秀英一愣。
“這，怎麽可能呢？”她道。
“不可能？我是覺得很有可能的，咱們都是從他們這個年紀過來的不是，反正，就跟你提一下這個事，平時最好多留意，畢竟還小，怕他們最後影響到學習。”林铮道。
張秀英握緊手裏的文件，嗯了聲，“我知道了林老師，以後我會多留意。”
英語課下，簡笙沒急着收書包回家，将那摞聽寫本抱過來批改。
她通常改的速度很快，不會花太久的時間。
值日的同學掃到她的這桌，簡笙攥着筆站起來。
這個時候，才發現許洲天也還沒走，他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裏是張理綜卷子。
他刷得很快，選擇題好像只經過很短的思考就填上答案。
簡笙盯着看，很快見他要寫完那一頁準備翻面了。
大概是注意到了有人在看他，許洲天翻另一面時，擡起視線。
對上目光時，簡笙挪開眼珠。
值日的同學掃完了她這桌，說道：“可以了簡笙。”
簡笙“嗯”了聲，回到椅子坐下。
那個同學朝許洲天看了眼，沒吭聲，直接略過了他坐的這桌，去掃他後面的桌下。
許洲天轉了會手裏的筆，伸手拽了拽簡笙圓腦勺後面的馬尾。
簡笙轉過頭。
“幹嘛？”她問。
許洲天擡了下眉梢，“你剛才在偷看我？”
“……”
正在掃後面桌地下的值日生手裏的掃把也是一停。
“我是在看你刷題。”簡笙回。
“那還不是在偷看？”
“……”
簡笙懶得理他了，轉回頭繼續批改大家的聽寫。
都改完，簡笙抱着那摞本子起身，一本一本分發到每個人的桌上。
剩下最後一本，是許洲天的，簡笙拿過去，落到他桌上。
沒注意，差點碰落他桌角的一瓶飲料，她忙扶穩回去。
許洲天擡頭看她一眼。
周二第三節 課是物理課，要去實驗室做物理實驗。
第二節 課下後，大家都拿着課本和筆袋往實驗樓走。
實驗教室裏，兩人為一組做實驗，簡笙走去曾小月坐的那桌，問：“這有人嗎？”
班裏的女生裏，除了藍蕾蕾，她跟曾小月比較熟，并且平時曾小月是她的前桌。
曾小月立馬搖搖頭，“沒有！”
簡笙在她旁邊的空位坐下。
“你睫毛真的好長啊。”曾小月扭頭望着簡笙，忍不住說。
簡笙将物理書翻到等會所作實驗講解的那一頁，道：“但是經常掉。”
“沒關系啊，你的睫毛不僅長還很濃，掉不完的。”曾小月還盯着簡笙看。
忽有一罐紅色可樂落在曾小月桌角，嘭地一聲，那罐可樂應該是剛買的，易拉罐表面隐約散着白霧，有水珠滑落。
曾小月擡起頭，看見許洲天痞樣立在旁邊。
他一句話也沒說。曾小月咽了口沫，将自己放在桌上的書和筆袋都抱了起來，從凳子上起身。
“小月……”簡笙喊了她一聲。
曾小月道：“沒關系的，我去做別的桌！”
“……”
曾小月離開後，許洲天狼占鵲巢，在簡笙旁邊坐下。
……
張秀英剛到實驗樓這一層，路過這間實驗教室的窗戶，正好将這一幕收進眼底。
她收回神，踩着高跟鞋去到門口，走進去。
上完課，張秀英坐在辦公室的轉椅上沉思。
心裏在猶豫着什麽。
其實簡笙跟許洲天這兩孩子有情況這個事，她早就察覺了。
上次月考簡笙考過了許洲天，學校論壇裏出了個讨論兩人的熱貼，大家興奮和震驚簡笙能考過許洲天之餘，還讨論了許多其他的有的沒的。
比如許洲天在追簡笙，或者兩人曾經認識，簡笙是因為許洲天才轉來三中的。
好幾個版本。
以及兩個星期前的運動會。
許洲天頭戴兔耳朵，帶着一幫男生拉橫幅給比立定跳遠的簡笙加油的事情也在學校裏風傳。
包括有老師都來找她議論過這個事。
林铮并不是第一個向她反應兩人有早戀傾向問題的第一個老師，還有化學老師楊钰。
原本張秀英是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想等這次月考之後再說。
如果兩人成績沒有下降，她繼續觀望。
可是現在，她莫名有些擔憂起來。
這兩個好學生，可不能因為談個戀愛給毀了。
最後一節課的鈴響。
教室裏一陣拉椅子和收書包的聲音。
許洲天也将黑色書包甩到了肩上，目光剛投在前桌人的身上，看見張秀英出現在教室門口，喊道：“許洲天！你來我辦公室一下。”
這都放學了，不知道老班喊他做什麽。
許洲□□外走。
簡笙将水杯塞進書包側袋，擡頭看了眼。
……
“老班，什麽事？”進了辦公室，許洲天問。
辦公室裏其他老師都離開了，現在只有張秀英和許洲天兩個人，張秀英反身，将辦公室的門關上。
之後她走去自己的桌前坐下，椅子轉過來，面對着許洲天。
許洲天單手插着兜，外形條件極優越，眉宇幹淨又有精神，可站姿并不規矩，帶着一股不會被人馴服的邪勁。
張秀英一直覺得她能帶上許洲天這麽個學生，挺悲喜交集的，他是張王牌，同時又是個刺頭。
學習成績太好，可也不好管教。
深刻了解過後，她也打消了管束他的念頭，任他野蠻生長。
平時再混，的确第一沒落下過。
張秀英還沒開口，許洲天兜裏的手機先響了。
要是別的學生，這個時候肯定給挂了，一會再打回去。
許洲天不然，他摸出來按了接聽。
“天哥，你人哪去了啊？送簡女神去了？打不打球了啊。”電話裏是元鮑的聲音。
許洲天淡淡回了句：“在老張辦公室，一會去。”
說完，他挂了電話。
“簡女神？”張秀英正好接着這通電話發揮了，“說的是簡笙吧？”
空氣安靜下來。
許洲天擡起眼，也不否認，道：“是啊。”
“……”
她就料到這孩子可能一點都不屑她戳穿什麽。
張秀英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道：“跟簡笙這麽要好啊？她轉來我們班還沒有兩個月吧。”
許洲天大概猜到了這次被找談話的原因，他黑仁略移了一分，道：“能不好嗎？上次月考她超了我啊，我不得多接近接近，套她學習方法？”
“……”
張秀英沒想到快點破的時候，許洲天反而跟她繞彎子了。
她扯了下唇，“她也就比你高了一分。”
“才一分？”許洲天嘲道：“您不是常說，一分能甩一萬人麽？”
“高考就是比這一分兩分。”
“……”
張秀英盯着許洲天觀察，久久不知道再與他說什麽，這孩子反應太快，應對自如。
半晌，她幹脆落了茶杯，嚴肅了一些神色說道，“許洲天，不管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你跟簡笙都是老師很看中的學生，我不允許你們因為學習之外的事情影響成績。”
張秀英從椅子上起身，與許洲天同樣站着，像是故意想解除那種老師與學生的不平等關系，她道：“以這次期中考為界吧。”
“許洲天。”她再次喊對面的人名字，“如果這次考試，你跟簡笙總分都沒上七百分，比上次退步了，”
“那麽期中考後，老師會将你們倆的座位調開。”
許洲天語氣吊兒郎當，“期中考後不是本來就要換座位？”
“你別拆我的臺！”張秀英知道許洲天吃軟不吃硬，努力平緩下語氣，不過臉上的嚴肅未消，道：“反正，這次期中考要是你倆都上不了七百，以後座位，我不允許你們挨在一塊。”
說完後，等待着許洲天的反應。
最後出乎她的意料。
他沉默過後，沒再反駁，神色多了分認真，又似漫不經心，答應了：
“行。”
夏夜，窗外萬家燈火。
簡笙坐在飄窗，面前放着一張折疊桌，應該是熱，她頭發全部攏在頭頂，用一個寬發帶束成丸子，後頸掉落幾絲碎發。
夾在折疊桌上的小臺燈照亮一張英語試卷，她白皙面頰反着光。
第一頁上的空已經填滿答案，簡笙擡手翻面。
嗡地一聲。
腳邊的手機振了振。
她落下筆，抓起手機。
瞥見屏幕，是許洲天給她發了條信息。
X：【。.dox】
是一個word文檔。
這個簡單而個性的文件名，帶着滿滿的熟悉感。
簡笙還沒點開，彈出許洲天發的話：【我随便押的，看完。】
【期中理綜。】
“……”
簡笙準備點開那個文檔看看，可是指尖頓了頓。
半晌沒有去點，回道：【你不用給我押的。】
X：【我樂意。】
“……”
簡笙抿了下唇，準備回“我不會看”，界面彈出新的一條。
【好好考。】
【上七百。】
作者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