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被嫌棄的第一百零二天
雖然說要一醉方休, 但是其實晚上兩人并沒有鬧到多晚,兩人的酒量都很好, 喝完了香槟之後就散夥回去睡了。
所以他們第二天醒來還來得及吃酒店的早餐, 然後很碰巧的預約到了觀鯨的船,直接出發出海了。
北歐人少, 交通産業也不發達,像司信言他們這樣臨時起意的觀光客要出行都需要預約車輛接送。兩人看攻略的時候就預料到了會有這種情況出現, 所以他們從機場出來的時候就租了車, 現在要去觀鯨, 也是自己開車出門。
酒店距離港口有一個小時的路程, 因為陸上沒什麽人, 紀銳的車就開的飛起,他們提前到達了目的地,船只也提前出發了。
冰島一年四季都适合觀鯨,這裏常年有鯨魚出沒,所以觀鯨的線路已經非常的成熟, 随着船越開越遠,漸漸的藍色的海面上,開始出現鯨魚的身影。
這裏的船長和船員都是專業的,對鯨魚的生态非常的了解,船漸漸靠近之後就不再驅動螺旋槳了,可以看到鯨魚在海面上,或者在海底游過,清澈的水面下, 是鯨魚龐大的身軀。
司信言和紀銳都沒有說話,旁邊的人們大喊大叫,一個個用手機記錄下這個畫面,但是他們兩人卻沒有行動,只是目光追溯着鯨魚的身影,用眼睛來記錄一切。
這其實也是一種浪漫。
鯨魚游過的地方,還海面上會留下鯨游的痕跡,追尋着這樣的水面,就可以找到鯨魚。
觀鯨之旅還在繼續,紀銳摟着司信言的肩道:“言言,現在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的渺小。”
司信言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
鯨魚這樣的龐然大物,人類站在他的身邊的話,真的會被襯托得什麽都不是。司信言對于海洋或者這樣龐大的海洋生物沒什麽概念,但是今天見到了鯨魚,忽然就意識到了,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美好的,他不知道的東西,曾經固守着那一方的天地的自己,有多麽的渺小,可憐。
就算他走了出來,但是也還是被困在深市,再沒有能夠離多遠。
他到底是戀家的,從他的家毀了一次開始,他就對“家”這個概念特別的執着。其實執着的追求這些并沒有錯,但是司信言年紀輕輕,就困在其中,再也無法離開,視野也太窄了。
他一直想要離開,到外面看一看,但是永遠都是口頭上說說。像是上次去新西蘭,他一樣沒有離開多遠的地方。
可以嘗試的東西還有很多,他的人生還很長,不需要抓住那一個點困死在哪裏,走出來看看也許才是最好的。
司信言有那麽一瞬間的恍然。
鯨魚躍出了水面,形成一道完美的弧線,這樣的場景是很少的,就算是一直安靜觀賞的紀銳和司信言,也都驚叫出聲了。
那似乎是一頭跟着媽媽學習翻跟鬥的小鯨魚,雖然跳的不高,卻很努力的一遍又一遍的躍起,于是就聽到周圍一遍又一遍驚叫聲,加油聲,哇呀哇呀,司信言跟着深呼吸了幾次,覺得腦殼疼。
紀銳開始覺得暈船了。
他們于是守望相助,幫扶着回到了船艙裏,默默地坐下。
天氣很好,紀銳望着湛藍的天,道:“今晚能看到機關吧。”
司信言點了點頭:“可以的吧。”
他們今晚預約了看極光,回去後吃個飯就又要出發了,地方有點晚,所以他們要回去退房然後再出發去看極光的地方。
觀鯨結束之後,船又開了一小時才靠岸,這時候已經是下午了,等到他們整理好東西從酒店離開,天已經暗了下來。
10月的冰島,天黑的很早,司信言在車上聯系了之前就預約了的領路人,接上他之後才朝着看極光的地方開去。
他們預約了酒店,雖然在酒店裏也可以看到極光,但是還是戶外最适合,向導要帶他們去的地方就是郊外很好的觀賞地,雖然路面漸漸有了冰,車子越來越難開,但是知道他們有很大的可能可以見到極光之後,司信言也紀銳還是強撐着精神。
他們沒有睡着,可以說盡了很大的努力了。
到達向導确認的地點的時候,天空還是一片漆黑,他們附近停了不少的車子,顯然這個地方是有名的觀賞地之一,并不能避開人潮。
司信言和紀銳換上了羽絨服,确保身體暖和了,才離開了車,來到了原野上。
這裏是一片湖邊,白雪覆蓋了地面,湖面如同鏡子一般,無波無瀾,只是倒映出天空的星辰。
向導告訴他們,現在能做的只有等待,周圍聊天的人很多,司信言卻只是望着遠方。
紀銳盯着遠方看得眼睛疼,剛想低頭揉一揉眼睛,手卻被激動的司信言攥住,他下意識擡頭看,就見到一片綠色的極光在天空鋪展開來,像是一條飛舞的光帶,周圍一下子都是人們驚嘆的聲音。
司信言目不轉睛的盯着那綠色的極光,就見到光華流轉,天空的那一側慢慢的被綠光,黃色和紅色的極光侵占,星空一下自己變得五彩斑斓,司信言的眼底流淌着星河與光,被美驚豔的那一剎,幾乎要落下淚來。
他被人擁入了懷中,有人從他的身後,緊緊的把他抱在了懷中。
他本來拽着紀銳的那只手被人握住,他慢慢的松開了紀銳的手,任由那個人握住了自己的手。
緊緊的握着,不放。
綿延開來的彩色極光将天空當作調色盤,暈染出各種各樣的顏色,司信言讓自己靠在身後那個人的懷裏,擡頭靜靜的看着天空。
身後人的呼吸打在他的耳廓,他低頭親了親他的耳朵。
“陸止。”
“我在。”
“說你愛我。”
“我愛你。”
一問一答的對話結束,司信言看着極光,忽然笑了起來:“你怎麽像個木偶一樣,非要我抽一下你才動?”
陸止于是吧唧一口,親了司信言的臉頰,低聲對他說:“你不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麽。”
司信言怎麽會不知道,他們又不是剛在一起,就算是剛在一起,司信言也能夠猜到陸止哪裏興奮了。所以他踩了一腳他的腳,道:“冷靜點,這天氣都不能讓你冰一下嗎?”
司信言沒有留餘力,陸止的腳是真的被踩痛了,所以他嘶了一聲,整個人都軟乎了下來,包括剛才起立的部位。
太久了,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抱着司信言了,上一次是什麽時候,陸止已經記不清了,畢竟那時候的心情和現在是完全不一樣的。
從車上沖下來,在人群之中第一眼認出司信言,沖過來将他抱入懷裏的那一剎,陸止感覺自己死寂了許久的心,重新開始跳了起來。他好像抱住了全世界,幸福得說不出一句話,只能是緊緊的,緊緊地把人擁在懷中。
司信言沒有推開他,他讓他說“我愛你”。
陸止在心裏瘋狂的說過無數次這句話,此刻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期望能得到一樣的回答。
可惜的是司信言并未給他回應。不過沒關系,沒有被推開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陸止知道自己能強求太多。他們失去了太多,只要努力去追回,都可以追回來。
他要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獻給司信言。
他想要司信言像今晚一樣的開心。
他說:“言言,我要離開一陣子,去治病。你等等我,好不好?”
司信言側過頭看他,陸止趕緊在他嘴上又親了一下,司信言于是掙開了他的懷抱,有些嫌棄道:“給點陽光就燦爛。”
陸止嘿嘿的笑:“言言并不讨厭我,不是嗎?”
司信言沒搭理他,只是轉身朝着車子走去,陸止還不清楚他剛才說的話有沒有惹到司信言,卻聽到司信言問:“不跟上來嗎?你得了什麽病?白血病,還是要當場死亡的病?我是拿了什麽狗血劇臺詞嗎?”
他問的随意,陸止也說得簡單:“是一種,見不到你就想要殺人,時時刻刻都想把你關在我身邊的病。”
司信言看着陸止,陸止也被他盯着看,沒有要回避的意思。
之前司信言問過陸止,他到底得了什麽病,陸止一直都避而不答。現在的陸止卻說的很坦蕩。“醫生說我這樣繼續不行,你是我的藥,我一直待在你的身邊,只會越來越依賴你,到最後失去你,我會瘋掉,會死掉。”
司信言眨了眨眼。“這樣聽上去,好像不錯。”
他的話沒有什麽情緒,陸止卻是當真了一般。“如果言言喜歡這樣的話,我就留在你的身邊,不去治!”
司信言歪着頭看他:“你想留在我身邊,給我當寵物嗎?”
陸止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聽話的是好狗狗,你要留下來給我當狗狗嗎?”司信言這樣問。“我會很喜歡狗狗的,但是那不是愛。”
“我愛的那個陸止,自信,開朗,有自己的生活追求,愛我,尊重我,希望我變得更好,也努力的幫我變得更好。他是最好的哥哥,雖然有些多管閑事,雖然有些時候很懶,但是他是我喜歡的人。”
“陸止,你想做哪個人呢?”
放下了過去,一身輕的司信言這樣問。
他喜歡的那個陸止,一直都是曾經的少年,他開朗樂觀,風趣幽默。不是後來在忙碌的工作中逐漸變得沉默無言的陸止,也不是分手之後,患得患失,對司信言跟的很緊的陸止。
他一直都是那樣明媚的少年,只要一笑,司信言的心就酥了。
他想要的是那樣的陸止,不是這段時間以來,一直跟在他的身後,像是只聽話的狗狗,會因為看不見他,精神崩潰的陸止。
陸止聽明白了。
司信言的很多話,他或許都不懂,但是此刻司信言的意思,他卻理解了。
他可以當陸止的藥,但是既然是藥,那就是醫患關系,是主人和寵物的關系,不會是戀人的關系。
司信言到底還是司信言,他不是別人,就算其他人再怎麽苦口婆心的勸,他最後想要的那份愛,也還是不變的。
一如最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