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打起來了
自那日的會議之後, 俞世酒就一改之前對顏今朝敬而遠之的模樣,雖然也不甚親近,卻總是會跟在對方身後, 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一舉一動,臉上滿滿都是若有所思。
按顏今朝的話來說, 就是——“像個跟蹤狂似的”。
俞世酒仗着自己功夫好, 以為沒被發現, 殊不知顏今朝自帶系統360無死角的外挂,把他那些小動作看的是清清楚楚。
顏今朝有時也會裝出一副意外發現自己被跟蹤的模樣來逗俞世酒, 他會用着十分純善無辜的表情攔住後者逃跑的腳步, 滿心疑惑地問對方有事嗎。
他甚至還會假裝不經意地做些毫無暧昧的肢體接觸, 并看着俞世酒驚慌失措到快要炸毛的模樣在心中暗笑,面上還要故作茫然。
但顏今朝也殊不知, 自己越如此行事,便越能讓俞世酒确認心中的猜測。
畢竟哪家小小參軍敢這麽調戲當朝攝政王兼大将軍啊?
就在俞世酒忍不住要夜晚偷偷潛入顏今朝的房間,在他臉上扒拉看看這臉上到底有沒有面具的時候, 就被夜晚突如其來的一聲炸響炸沒了他的心思。
他連忙匆匆趕到了城門口, 看到在夜幕下更為明亮灼熱的火光,照映出了每個守城戰士驚恐的臉龐。
“将、将軍,怎麽辦!原國軍居然在三更半夜偷襲,着實令人不齒!”
“他們拿着神器往城牆上扔!再這樣城牆會被炸碎的啊将軍,我們該怎麽辦?!”
負責城門巡防的小将驚慌失措地問道,在後方的轟鳴聲下,他的雙腿都開始顫抖了。
“保持冷靜!”
俞世酒叱道,他想要說些什麽, 然而将士們已經被吓傻了, 只是一味地想要逼問個解決方法出來:
“對了, 謝、謝參軍呢?他不是說陛下已經有對策了嗎?倒是快把對策拿出來啊!”
之前那個被顏今朝公然怼過的千夫長趁機上眼藥道,他本來是今日負責守北城門的,卻沒想到被突然偷襲,讓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甩鍋。
在他的話下,本來在軍中蔓延的恐慌情緒像是一下子找到了發洩的源頭似的,很多人都跟着嚷嚷了起來。
“對啊,謝參軍呢?趕緊出來!”
“謝參軍還沒來嗎?”
“陛下的對策到底是什麽?”
一聲聲呼喊讓俞世酒眉頭緊皺,心裏蹭蹭冒出的怒火甚至蓋住了此時對戰事的不安,他剛打算讓人把這幾個被吓得失去理智的家夥拖出去,就聽到了一個不甚熟悉的音色,用着十分熟稔的語氣。
“我在這。”謝早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衆人身邊,似笑非笑道,“你們一個個是沒斷奶嗎?敵軍進攻了不知道組織隊伍,就知道在這兒叫你爹的名字?”
将士們:“……”說好的溫柔風趣謝參軍呢?!
俞世酒看着謝早那笑意不及眼底的眸子,再聽聽他這動不動就要當別人爹的口吻——奇怪他為什麽會覺得陛下喜歡當別人爹——對方這絲毫不打算掩飾了的模樣讓他心間的大石總算落了地,本來還有些緊張的心,也一點點靜了下來。
只見顏今朝一把拽住了千夫長的衣領,就把他一路扯上了城樓,之後更是直接把他的腦袋按在了城牆的邊緣,冷聲道:
“你們的腦子都是擺設嗎?看不清楚現在的情況?幾聲炮火就把你們吓傻了?”
棉城共有南北兩扇城門,其中北面有棉河的天然阻礙,南面的城牆前後三次被水泥加固過,都并非輕易能攻破的地方。
無論俞世酒還是将士們都高估了胡蔔蔔手中的火器水平,還以為那玩意兒真的能随便就炸碎一塊岩石,因此做了重點防護東西兩側城牆的決定——因為他們以為那“神器”可以直接把較為脆弱的城牆炸碎。
可城牆到底是城牆,先別提炸破連成一體的石牆有多困難,哪怕真的成了,也不好率大軍進攻,火器到底是有限的,到時候反被城中守軍包餃子就不好了。
胡蔔蔔雖然是個沒腦子只會莽的家夥,但對自己手中的火器情況還是很清楚的,再加上謀士的建議,他當然會選擇最好攻破的北門——哪怕城牆由水泥加固過,門卻還是木頭和金屬混制的,只要炸出些縫隙,再用上攻城錐便能輕易進城了。
但棉河還算寬闊,離北城門也近,原國軍隊當然不可能讓軍隊全部渡河,再加上手中的火器也有限,便趁着夜色讓小部分前鋒軍帶着剛做好的投擲式火器——其實就是簡易版手/榴/彈——先攻擊北城門,争取能在黎國軍反應過來之前把城門給炸出裂縫來。
所以雖然現在爆炸聲能把人耳朵震聾,但守城的黎國軍還沒受到任何傷害,甚至因為襲擊才開始不久,城門依舊堅若磐石。
畢竟,自黎國國庫充實後,顏今朝給俞世酒的軍費頗有盈餘,後者便把兩扇城門都也修繕了一遍,現在正是最堅固的時候。
“就他們手中的那玩意要想把城門炸開,起碼得花上十天半個月,你們現在慌什麽?趕着去地府投胎?”
“那總會被炸開的啊……”一個小将不服氣道。
“你們不會反擊?國、陛下養你們吃幹飯的?”
顏今朝差點把自己演軍痞時的臺詞都罵了出來,他眉毛一豎,原本俊逸文雅的臉黑起來顯得越發可怖,在轟隆隆的背景音下,看起來簡直比俞世酒還要更像個修羅殺神:
“如果不是今夜守城的士兵眼瞎眼瞎,能讓敵軍把炸彈都扔到城門上了還不知道?還好意思在這裏鬧,再鬧就軍法處置!”
“軍法處置是怎麽處置啊?”一個沒眼色的小将忍不住好奇道。
顏今朝瞥了他一眼:“把人吊在城門上吸引炮火,能拖一刻鐘是一刻鐘。”
“哈哈哈謝參軍您真風趣……是、是開玩笑的吧?”小将抖着聲音道。
“你一個參軍,哪來這麽大權利!”
陳副将看着總算被顏今朝放過,癱坐在地上臉色煞白得喘氣的千夫長,忍不住怒斥道。
包括他在內的很多人顯然覺得這皇帝派來的參軍着實不知好歹,一個剛來沒多久的小參軍居然如此放肆,卻沒想到俞世酒卻突然站在了顏今朝的身前冷聲維護道:
“我給他的權利。”
俞世酒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中面不改色道:
“謝參軍非常熟悉敵軍的新兵器,是陛下特意派來的,以參軍之名行監軍之職,以後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
“……是!”将士們雖有些不服氣,但迫于俞世酒的威信,還是集體應道。
這毫無猶豫的信任爬坡顏今朝挑了挑眉,但也沒對俞世酒多說什麽,他轉身對着這群猶如雛鳥般嗷嗷待哺的将士們道:
“将東西兩側的守兵撤回,只留兩位百夫長帶領麾下進行巡邏;王都統加固南城門的防守,防止敵軍繞後偷襲;夏副将把城中善射的士兵都集中起來守北城門,找軍需官配合提供火箭,讓士兵們專門對準原國軍手中的火器瞄準,每兩個時辰換防一次,争取讓敵軍沒有喘息的機會。”
“是!”
将士們齊聲受命道,在顏今朝從容冷靜的命令中,他們總算找回了戍邊士兵應有的理智。
性子較急的陳副将左看看右看看,剛忍不住要問自己的職責,就發現顏今朝拍了拍自己肩膀道:
“陳副将,你帶着十人小隊從小門走,去絨城找援軍,務必三日內帶二十萬援軍守住南城門通往外面的要道,保證糧草供應不斷——這是本次戰役中最為重要的任務,只有你守住要道,我們才能得到陛下賜予的反擊機會,你能做好嗎?”
俞世酒帶來了五十萬大軍,當然不可能全放在棉城內,絨城和後面的一些縣城也駐守了不少。
“當然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一聽到自己被委托了如此重任,陳副将頓時眉開眼笑,急忙行了禮就離開了。
在顏今朝又分配了一些其他任務,提點了一些注意事項後,将士們便紛紛離開各司其職了。一時間,還留在城門邊的就只剩下顏今朝和俞世酒,以及負責保護後者的一些護衛。
“謝謝你……早、謝參軍。”
俞世酒頓了頓,覺得這似乎不是什麽相認的好時機,便只是單純地道了謝:
“你真的很厲害,比胡蔔蔔那莽夫要強多了。”
“那是自然。”
顏今朝毫不含蓄地領了這份誇獎,也沒否認對方把自己和敵國國君相提并論的暗示。
但其實他有些意外,畢竟原書中的“俞世酒”用兵如神,十分擅長排兵布陣和鼓舞士氣。
眼前人雖然已經做的不錯了,但遠遠沒能達到書中的程度,尤其是在遇到突發事件時,似乎總是缺了一份冷靜和震懾下屬的能力。
如果不是有顏今朝在攬權後不留餘力的支持,這個“俞世酒”也許會抵擋不住原國軍隊的炮火,最終敗退也說不定。
書中的“俞世酒”和眼前“小九”之間的差異,讓顏今朝感到了許些異樣,但情況緊急,他也想不了太多,便在揉了一把對方的腦袋後,叫上需要委以重任的斥候匆匆離開了。
俞世酒驚訝地撫上了自己似乎還帶有掌心餘溫的頭發,然後一點點地,彎起了唇角,露出了滿是喜悅的酒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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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在原國軍隊駐地的主帥營帳中。
胡蔔蔔氣急敗壞地摔碎了一地的杯盞,個個都是晶瑩剔透的玻璃制品,讓他的下屬看得不禁惋惜。
“怎麽回事!給了你們那麽多手/榴/彈,區區一個棉城而已,居然還沒打下來,朕養你們還不如養條狗!”
“啓禀陛下,棉城的防守要比想象中堅硬很多,尤其是他們的城牆,似乎是用了水泥給加固過,再加上俞世酒那狗賊,總是讓麾下瞄準還未點火的手/雷/射箭,我們的兵卒也損失慘重啊!”
“黎國那群傻逼!就會抄抄抄,連我做的水泥都敢山寨,老子打不死他們的!”
胡蔔蔔顯然氣急了,滿嘴都是君主甚至古代人不會有的髒話,但他的臣子們卻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
自一年多前,原國派去黎國的所有奸細都被扣押,所有商品都被繳獲之後,胡蔔蔔就很難得到黎國尤其是京城方面的消息了。
他最多只能得知黎國似乎靠逼迫自己派去的匠人們,得知了那些玻璃肥皂的配方,賺得盆滿缽滿,而自己作為原産方非但沒有專利費,還因外貿被斷而失去了一大筆收入來源。
這也是胡蔔蔔急着進攻原國的理由之一。
雖然他好像完全不記得,自己這些配方也是從腦內那座裝滿各類知識的圖書館中得到的了,俨然一副自己才是原創者,要維護自身利益的可笑模樣。
“有本事把我的火/繩/槍和手榴彈也山寨了啊!傻逼俞世酒,等着老子過去收拾他,不把他腦袋炸開花我就不姓胡!”
胡蔔蔔氣急敗壞道,然而他的話音剛落,便聽到不遠處突然産生了一聲巨響,緊接而來的就是劇烈的爆炸聲,整個營地都快要被熱浪氣流給吹飛,無數守在外的士兵發出了陣陣猛烈而慘痛的尖叫。
“什麽情況——!!”
被吓了一跳的胡蔔蔔尖聲道,這是門外突然沖進來一個衣着破爛的小兵,哭喪着臉道:
“啓禀陛下,不、不知道哪裏來的賊人摸到了儲存火器的倉庫,還、還不知用了什麽神仙方法,把那裏新放進去的地雷都給炸了!連、連其餘火器都被一同炸光了!!”
“你說什麽?!!”
這突如其來的不幸讓胡蔔蔔眼前一黑,險些沒暈過去,幾乎不想承認這現實。
而在這時,一個不長眼的太監也總算尋找出了胡蔔蔔剛剛話中的違和感,忍不住解釋道:
“可是陛下,原國那邊生産水泥的時間好像比咱們還要早些,據說是那叫顏今朝的小皇帝在神仙托夢下制作出來的。”
胡蔔蔔愣住了。
可領他愣住的,并非穿越者熟悉的神仙說辭,而是另一個本應看似理所當然的問題。
只見胡蔔蔔瞳孔微縮,臉色漲紅地對着那太監問道:
“你說黎國那皇帝叫什麽?!”
太監這才想起來,因為原國人向來瞧不起黎國那被當作傀儡的小皇帝,所以在叫他時總是用蔑稱,而自家陛下又是個粗心的,不知道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叫顏今朝,顏色的顏,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今朝,據說那小皇帝的确有着能令人醉酒的好顏色呢。”
“顏……今……朝……?”
這過于熟悉的名字,讓胡蔔蔔含在唇中輕輕呢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