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剪刀
“老板,上哪兒去了?半天沒見你人。”
回到店裏,許優優神出鬼沒冒出來,吓了邵含祯一跳。還沒開口,許優優指指掃帚,“別摸魚了,你拿個掃帚幹什麽?”
邵含祯低頭看看自己手上,把掃帚放回了雜物間。郝文軒端着收下來的玻璃杯從兩人身邊經過,順口道:“你沒看老板拿着掃帚嘛,肯定打掃衛生去了啊。”
許優優一樂,從雜物間探出頭說:“老板,明天晚上有客人想在店裏求婚呢,訂的一整個草莓蛋糕,你備材料了沒?”
她這樣一說,邵含祯才想起來這一茬,摸着腦袋道:“壞了,全忘完了。”他說着去拿小推車,“草莓不夠了,我去王姨那兒買點。你們收完自己下班吧,不用鎖門,關了燈就行。”
兩個店員樂呵呵地應了,邵含祯拉着買菜用的小推車去巷子口王姨的水果鋪進草莓。王姨那兒的草莓也不太夠賣,幹脆現打電話給他又訂了點。等人送貨的時候,邵含祯就坐下和王姨拉家常,帶上新鮮草莓回店裏後都十點多了。
店裏燈關了,員工間的小燈還開着,許優優和郝文軒的棕色圍裙疊得整整齊齊放在那兒。邵含祯把草莓的泡沫紙箱拆了,在後廚裏挑磕壞的草莓出來。挑着挑着,腦子裏便冒出宿硯的話,他把在後巷裏的對話從頭到尾想了一遍。
宿硯說的那一大通話他将信将疑,就跟聽故事似的。讓邵含祯在意的點是宿硯的話剛巧與奶奶的遺言不謀而合,他不能不當真。
就目前聽上去,給宿硯剪斷所謂的厄運線好像不是什麽壞事,是不是剪斷了就能阻止那些厄運被散播出去?
可是,奶奶交代說,“不要為系厄人剪斷手腕上的黑線”,這是奶奶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邵含祯越想越心亂如麻,幹脆洗了手,邊擦邊往外走。他蹲在櫃臺前,拉開最下層的抽屜。外面沒開燈,只有橙黃的路燈和偶爾經過的車子隐約照亮店內,邵含祯看清了抽屜裏面,背後一涼。
剪刀不見了!
他的第一反應是宿硯會不會把剪刀給拿走了,他能憑着自己的反應猜出來剪刀放在哪兒邵含祯也不會太驚訝。但很快他就又搖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因為宿硯雖然很奇怪,卻實在不像會不問自取的人。而且,按照他的話推測,解厄人和系厄人的工作似乎不互通,拿走了剪刀可能他也剪不斷厄運線?
那剪刀能去哪兒呢?
想了半天無果,邵含祯最終無奈調出了店裏的監控。宿硯說看到了自己拿着剪刀來店裏,那肯定是真的把剪刀帶過來了,沒有落在家裏。他從自己早上進門開始看,邵含祯今天穿的衣服依舊有口袋,剪刀很小,不到巴掌大,他一直是放在兜裏帶來帶去的。畫面中顯示自己剛進店就有加班的上班族來買拿鐵咖啡,邵含祯趕忙去開機器,沒來得及把剪刀放進抽屜。他繼續往下看,想起來上班族也沒吃早飯,問現在有沒有蛋糕。
剛開門,蛋糕還沒來得及做,曲奇倒是有。他去給客人包,順道到後廚的大冰櫃裏取牛奶出來。後廚是沒有監控的,可看到這兒,邵含祯一下子想起來了。他暫停監控去後廚,目光望向了冰箱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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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他手忙腳亂的,越忙越容易出差錯,把牛奶從冰箱裏拿出來時脫手摔在了地上。外包裝的紙盒經不住摔,當場就爛了,牛奶白花花流了一地。客人還在外面等着,邵含祯給人送走了才回來擦地。
然而擦的時候陸陸續續又有客人來,時間還早,不到許優優和郝文軒上班的點。邵含祯更加手忙腳亂,擦的時候,他一彎腰,剪刀戳了下自己。于是他想也不想把剪刀拿了出來——
他回頭看向門後挂着的小布袋,朝裏面一摸,剪刀果然在裏面。
邵含祯松了口氣,可緊跟着,又莫名有些淡淡的、隐秘的心悸。他走到早晨牛奶灑了的地方,輕輕踩了下,果然有點滑、有點粘鞋底。
早晨他一個人要招待好幾個客人,只拖了一遍地。收起拖把時邵含祯其實發現了仍然有點粘鞋底,可是當時客人都在外面等着,他沒多想就走了。後面許優優和郝文軒上班,店裏開始上客,就給忙忘了。再後來,宿硯出現,他更把早晨的小插曲忘得一幹二淨。
邵含祯的視線不由自主落在了一枚銀光閃閃的櫃角上。
那個櫃角就在冰箱旁邊,是餐飲店常見的不鏽鋼大儲物櫃,如果有人踩到牛奶的痕跡摔倒了,很有可能就會在摔下去的一瞬間腦袋撞到櫃角。是邵含祯自己把牛奶摔灑的,他進後廚時腦袋裏不記得這一茬,卻可能會下意識地注意。可許優優和郝文軒完全不知道,萬一他們腳滑了……
邵含祯低頭看看自己的膝蓋,牛仔褲下宿硯給的創可貼有點磨腿,走起路來傷口隐隐作痛。他越想越後怕,懊悔自己不該偷懶,趕忙去找來拖把,把地板認認真真擦了。
做完這些,他靠在門上摸出手機。回過神來,自己已經編輯好了一條短信:我好像知道為什麽我下午那會兒會摔跤了。
邵含祯盯着編輯好的短信,搖頭,把字都又删了。他最後檢查了一遍店面,鎖門,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