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漂亮
晚上，夏天回了家。
爸爸不在家，夏皓軒又坐在毯子上一邊看電視、一邊玩樂高，作業也不做。
林韻華終于看不過眼了：“看看，皓軒，你成績又下降了，一天到晚就知道玩玩玩，對學習要是有這些事一半的上心，還怕考不上好學校？”
夏皓軒根本不怕母親，哼了聲，背過身懶得理她。
婆婆也坐在輪椅上，搭着毯子看電視：“他愛玩，你就讓他玩，聽說這個玩具還能開發智力。”
“開發什麽智力，他開發了這麽多年，看看數學才考幾分，這麽下去怎麽得了！”
婆婆臉色冷了冷：“考不上就交高價讀，有啥了不起的。”
聽到婆婆說這話，林韻華瞬間來氣了。
本來婆媳關系就很糟糕，加之這段時間老人受傷了，她也不得不放下自己的茶館，每天在家裏照顧老人，本來就積攢了諸多怨言。
現在老人又來插手她對兒子的教育，林韻華更是氣不打一出來：“哪有錢嘛，你兒子一個月賺的錢還沒我茶館十天賺的多，哦，他要去上班了，把我丢在屋裏，茶館也開不了業，哪有什麽錢嘛。”
“你這是怪我呢。”婆婆也陰陽怪氣起來，“這是你的本分，女人就是要顧家。”
“我可以顧家啊，要是你兒子有本事的話，我還想好好享福呢。關鍵是他那點兒工資，連他自己的煙酒錢都不夠吧。”
“你…這是你該說的話嗎。”
“知道您不愛聽，那我管教兒子，您也別插話啊。”
婆婆氣得又快從輪椅上站起來了：“皓軒是我們夏家的寶貝疙瘩，你算老幾，你管教他？”
林韻華簡直要被這老婆子被氣瘋了，雙手叉腰大罵道：“我是他媽，你說我有沒有資格！”
夏天面無表情地走進屋，倚在我是門邊，冷眼看着這場婆媳大戰。
她以前在林韻華身上受的氣，這會兒想必林韻華也從婆婆身上感受到了。
毒瘤一般的思想，一代又一代地延續和傳承着，不知道何時是終點和盡頭。
夏天想着，如果她将來生了女兒，她一定要好好愛她，把全世界都給她，一定不要讓她受到半點委屈。
“月考成績下來了。”夏天漫不經心道，“班級和文科年級第一。”
林韻華聽到夏天的成績，氣得脹紅的臉色終于稍稍緩和了些，揪着夏皓軒的耳朵：“看看你姐姐成績這麽好，有不會的題你去問她啊！不比老娘給你報這麽多課外補課班強。你是兒子，也給我争點氣啊，将來要是你姐姐比你有出息，我看你有什麽臉！”
婆婆冷笑道：“她再有出息，還不是別人的人，我們家孫孫再沒出息，也是我們夏家的寶貝孫孫。”
“媽，我教訓兒子的時候，您能不能別插嘴了！”
林韻華也是被婆婆氣着了，倆人又開始拌嘴。
夏天從櫃子裏拿了手機，回了房間，鎖上了房門，把一切塵世喧嚣都阻擋在了外面。
只有她這一方小天地，才是最安心的所在。
她戴上耳機，在手賬本上寫下一行字——
“我不是誰家的人，我是我自己的，誰都沒有幹涉我的權利。”
企鵝一直登錄着，手機擱在手邊，她開始寫作業。
零點剛過，她阖上了教輔書，又望了望手機，心裏隐隐有些失落。
風從來不會主動找她。
她覺得自己總這樣主動打擾，特別不好，但是她真的好希望和他聊天，看到他的企鵝頭像跳動，她的心都會跟着跳動。
像罂｜粟，讓人上瘾。
夏天還是主動和他打招呼。
Summer：“Hi，風，在做什麽？”
五分鐘後，他才回複她：“聽音樂。”
不等他具體詢問，徐不周便将音樂鏈接分享給了她。
夏天連忙戴上耳機傾聽着，那是一首英文歌，薩克斯的曲風很溫柔，歌手嗓音懶洋洋的催人入眠，像冬夜裏的圍爐夜話。
她毫不猶豫收藏了這首歌。
風：“你喜歡什麽音樂？”
夏天分享了一首《黑色毛衣》給他。
風：“也是老歌。”
Summer：“老歌才經典。”
風：“喜歡這首？”
Summer：“做個白日夢，我希望有一天能聽到喜歡的人唱《黑色毛衣》給我聽。”
風：“有喜歡的人？”
Summer：“嗯，喜歡了很久。”
風：“他是什麽樣的人？”
Summer：“他是我的英雄。”
風：“哦？”
夏天見他一直在問問題，似乎還蠻感興趣，她的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動着，膽子也肥了些。
他不可能知道她的身份，他們只是網友，現實中相互不認識才可以随意暢談。
Summer：“他救過我，那次我差點死。”
風：“報恩？”
Summer：“才不是，他很優秀，值得被任何人喜歡。”
風：“有喜歡的人，還在網上亂找人聊天，怎麽不找他。”
Summer：“他不認識我啦，很多話不敢對現實中的朋友講，能認識一些網友也蠻好的。”
風：“嗯，同感。”
夏天她覺得自己真的好犯規，她穿着馬甲，徐不周不知道她的身份，但他卻…完完全全暴露在她視線裏呀。
心裏的毒蛇蠢蠢欲動地吐着信子，夏天的指尖顫抖着，編輯了一行字，發送——
Summer：“風，你有喜歡的女孩嗎？”
風：“沒有。”
她耳朵裏像撞着鐘，一下又一下地轟鳴着。
Summer：“風，如果哪天你有喜歡的女孩了，請第一時間告訴我。”
風：“為什麽。”
Summer：“我不和別人的男友聊天啦，網聊基本操守。^_^”
風：“好。【晚安】”
Summer：“安。”
……
校內籃球賽拉開帷幕。
文科一班和理科一班對決，理科班男生顯然要多很多，所以他們的替補比文科班更充足。
當然，從概率學上來說，他們班籃球打得好的也比文科班更多些。
以前的幾場籃球賽，基本文科班就是墊底了。但這次因為徐不周的加入，勝算還真說不準。
夏天和喬躍躍一起來到了人頭攢動的籃球館，先去了走廊盡頭的女更衣室換球服。
喬躍躍訂的寬大的紅色籃球衫并不适合她，她太瘦了，所以特意穿上了打底的白色吊帶抹胸，避免走光。
她回頭看了眼喬躍躍，這姑娘發育得比她更好，無論是體态還是身高，她都更像一朵青春期綻放的飽滿花骨朵兒。
夏天又看看鏡子裏的自己，筆直細長的雙腿，瘦削單薄的肩膀，腰肢更是纖細不已。
她不禁嘆了口氣，喬躍躍這樣的體格，當女飛行員肯定沒問題，她就懸了。
喬躍躍見她盯着鏡子裏的她嘆氣，笑着伸手往她胸前抓了一把：“羨慕我啊？”
“哎呀！”夏天被她弄得紅了臉，轉過身護住，“你好色。”
“我已經訂了最小號的球衫，你這飛機場都撐不起來。”她湊近她耳朵，“聽說吃木瓜可以豐胸，吃起來呀！”
“我才不吃。”她偏頭望向喬躍躍飽滿挺盈的胸部，“哼，一點都不羨慕，你這樣的才不好選衣服呢。”
她捏着鼻子，故意道：“酸死了酸死了！”
“哼！”
換好了衣服，女孩們說說笑笑地走進了籃球場館。
在文科一班這邊的休息區，徐不周站在人群中，正和少年們商量着戰術和走位。
他皮膚本就冷白，穿上紅色的籃球衫越發顯得鮮明漂亮，肩背挺拔，骨骼帶着少年特有的硬感，手臂肌肉飽滿而适度，不會很野蠻，但也并不斯文。
夏天一擡頭，正好迎上他掃來的眸光，如雨後岩壁上的青苔，鮮明而清晰。
電光石火的剎那對視，倆人同時自然移開視線。
夏天的心髒砰砰直跳，低着頭，壓着表情，跟喬躍躍一起走到休息區座位邊，和籃球隊女生坐在一起。
穆赫蘭戳了戳徐不周的手臂，很不正經地說：“哎，你看喬躍躍的胸部，好大啊。”
徐不周又忍不住望了眼夏天：“你管這叫大？”
穆赫蘭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這家夥又認錯人了。
“……”
“不周哥，她是你唯一的關門弟子，上點心行不行，把人家名字記住啊。”
徐不周漫不經心道：“不重要，我記得她的臉。”
穆赫蘭不再糾結這個問題，又色眯眯地問：“诶，你喜歡大的還是小的。”
徐不周轉身跳投，籃球穩穩入筐，“小的。”
……
徐不周打籃球的風格很野，一上場幾乎就是碾壓之勢，不管是體力還是爆發力，沒有男生能攔得住他，尤其是他三分線外的遠投，命中率極高。
每每投中，場內外都是一片歡呼，女孩們的尖叫聲幾乎要掀翻屋頂了。
徐不周是易汗體質，跟灑水似的，一個轉身就會有汗珠子滴落。
他也時常撈起衣服來擦臉，隐約看見板塊狀腹肌，還有蜿蜒而下的人魚線，荷爾蒙爆棚了。
夏天見喬躍躍正在用手機拍照，于是側過頭盯着屏幕。
喬躍躍猜出了小姑娘的心思，笑着說：“哎呀，知道了知道了，給你整個特寫。”
說罷，在下一次徐不周帶球經過的時候，她沖他大喊：“徐不周，看這裏。”
徐不周果然聽話地回頭了，嘴角挑了挑，鏡頭拍下了他痞壞的笑意。
“我天！”喬躍躍盯着手機屏幕，看着照片裏少年漂亮的臉龐，“這男人…太配合了吧！”
夏天酸溜溜道：“我說過呀，他對你蠻有意思的。”
“啧啧啧，這醋勁兒，飄遠了啊！”
“才沒有呢。”
四十分鐘後，上半場比賽結束，徐不周給文科一班拉了十多分。
下場的時候，很多女生都湊過來給徐不周送水，有本班的，也有外班的。
徐不周倒也沒拒絕，挑揀一番之後，挑出了一瓶最想喝的青檸氣泡飲料，對送水的女孩笑了笑：“謝了。”
那個女生像中彩票似的，一個勁兒拉扯着同伴女生的衣領，開心極了。
喬躍躍攬着夏天單薄瘦削的肩膀：“我打賭，如果你也在其中，他會收你的。”
“他不看人，只看水，想喝哪瓶收哪瓶。”
“這也太渣了。”
“他挺坦蕩的。”
喬躍躍小白眼翻了起來：“哎呀，這就護着了，讓你主動些，又不肯。”
夏天搖頭：“為什麽女生要給男生送水，就沒見男生給女生送水的，我就不送。”
“你啊，你這安安靜靜、悶不吭聲地，又不是天仙下凡，你想要的不主動點，還等人家主動呢。”
“我才不在乎。”
……
中間半場女生對戰要開始了。
夏天緊張了起來，連規則都快記不得了。
喬躍躍拍着她的肩膀：“哎呀，沒有規則，只要記住一件事，別把籃球投到對面籃筐就是了。”
“好，我盡量…”
女孩們的體力不比上男生，所以比賽時長只有半小時。
隊裏女孩基本都是被喬躍躍趕鴨子上架的，水平都不太高。
一上場，夏天就因為操作失誤，丢了兩顆球。
男生們着急了，眼看着女生隊就要把他們好不容易拉開的距離又給拉回來了——
“哎，夏天怎麽回事啊！”
“你們仔細點啊！”
“他們理科班女生人數本來就不多，這你們都還打不贏啊！”
“別丢分了吧！”
他們越是這樣，夏天壓力越大，眼睛都紅了。
喬躍躍怒瞪了她們一眼，拍着球說道：“姑娘們，別理這幫臭男生，咱們按自己的節奏來，別慌。”
夏天緊張極了，她真的很怕因為自己球技不佳而影響全班的榮譽。
尤其是，這段時間徐不周還對她進行了一對一的訓練。
她真的…真的太笨了，要辜負他、辜負所有人了。
夏天壓力很大，眼淚都要掉出來了，回頭望了眼徐不周。
他斜倚在椅子上，漆黑的眉眼壓着，眼神寡淡，氣定神閑。
似乎不管她怎麽打，都無所謂。
他沒有怪她，夏天稍稍平複了心緒。
在拿到喬躍躍的傳球之後，她按照徐不周教她的技巧，拍着球，背過身，閃躲着避開阻擋的對手，來到了三分線外。
看準了周圍沒人，夏天決定拼一把，起身來了個三分線外的跳投。
眼看着籃球在空中劃過一個漂亮的弧度，飛向了籃筐。
運氣好，居然進了！
這是女生隊第一次進球，男生們頓時興奮了起來，大喊道——
“好球！”
“酷酷酷酷！就這麽打！”
夏天耳朵紅撲撲的，太陽穴突突作響。
她也沒想到，自己随便一個亂投，居然進了，運氣太好了！
在今天之前，她可從來沒有投進過三分球啊！
她轉頭望了眼的休息區，卻見一直懶洋洋坐在椅子上的徐不周，緩緩站起身。
似乎知道她想得到肯定，少年雙臂舉過頭頂，對她豎起兩個大拇指——
“漂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