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4
H城到D城要開近三個小時的車,餘亞軍下午三點接的周赓,六點到的酒店,等到入住房間,就六點半了。
周赓搜索了一下周圍的吃的,發現酒店的餐廳就挺有名的,跟餘亞軍說,就在酒店吃了。
酒店不錯,餘亞軍開玩笑道:“這下不心疼錢了?”
周赓摸着心口道:“您可別說了,這裏刺啦刺啦疼着呢。”
哪可能不心疼錢?摳自己的可以摳,但餘亞軍把他送過來,連頓飯都不請,那就不地道了。
“哥,咱等等他?”周赓搜完吃的,也沒去問柳以濤什麽時候下班,他來了柳以濤知道,只要沒事肯定下班就會趕過來,沒過來就是有重要的事,周赓不想催他。
餘亞軍推着輪椅往陽臺走,“行,這飯我肯定吃,你別着急,我吃完再走。”
輪椅到了陽臺,外面風景是真不錯,還有個小花園。
剛才交錢的時候餘亞軍也在,酒店給他們打了半折價,不老少錢了,但一看這房間都将近五十平了,這價格可以說是很優惠了。
柳以濤這幾年爬得很猛,認識了不少人,那股鬥勁拼勁,比他讀書的時候還狠,餘亞軍這兩年約他吃飯,一年約十次,能約到一次就不錯了,他就是沒時間。
可他對周赓,還跟以前一個樣,這不容易。
周赓打量周圍,餘亞軍坐下,也看了兩眼風景,道:“哥再多兩句嘴,現在不比當年了,你也不用太體貼柳以濤了,這人啊,要守的才能守的住,尤其柳以濤,你別太放任他自由了。”
“哥,”周赓聽出意思來了,吐槽道:“我一個月有半個月就住他宿舍,還有半個月,他在公司打地鋪,忙得吃飯一個盒飯三口就咽下了,他要是還有力氣亂搞,我給他打塊金剛不壞的金牌送他。”
“你半個月跟他住?我都沒聽說過。”管閑事的餘亞軍不好意思了。
“他老板都知道我是誰了,你就說我守不守?”對此周赓很不滿,“我想回家裏搞點錢,都不容易,這次回去沒兩天就出車禍了,我的天,這孫子肯定更想搞錢了。”
餘亞軍笑罵道:“你可別折騰了,我還跟濤兒說不要怪你瞞他,老子這話白說了。”
原來是想回去擺地攤搞錢才被撞的,柳以濤也是真好脾氣,就此一句話都沒說。
他們也沒聊幾句,周赓的電話就響了,柳以濤已經到了酒店外面,問周赓房號。
他一進房間,就蹲下身看周赓的腿,看了兩眼,就看周赓,“片子呢?”
“在桌子上。”就知道他會看,所以來的時候,周赓把他在醫院拍的片子帶過來了。
柳以濤起身去拿了片子,對着拍了幾張照片,把照片發給了醫院的朋友,才和餘亞軍道:“謝謝,麻煩你了。”
“什麽話。”
柳以濤朝他點點頭,朝周赓看去,周赓立馬舉手,“吃飯的地方安排了,就在這個酒店的餐廳,大爺我請客。”
他還朝柳以濤讨好地笑了笑。
柳以濤一進門,臉上沒什麽表情,但他跪下看他腿的時候,周赓看到了他頭發叢中的縷縷白絲,當下他的心就酸了,決定饒柳以濤一命,不在口頭上再跟柳以濤計較他亂花錢的事了。
他還是少叨叨一點,家裏男人已經夠拼的了。
聞言,柳以濤過來,又半跪下在他傷腿的膝蓋上親了親,也沒說話,站起來走到了周赓的背後,推着輪椅和餘亞軍道:“走,吃飯去。”
吃完飯,柳以濤又說要送一下餘亞軍,送到高速路口。
周赓跟柳以濤示意,“你去送,我回房間等你。”
柳以濤坐在他身側,輕揉着他的脖子,淡道:“一起吧。”
他們這送人,是把餘亞軍先送到加油站,把車子的油箱加滿。
餘亞軍把人送了過來,他們得有所表示,哪怕是一點小表示,也是人情的體現。
“不好回來。”周赓偏過頭,咬了他的手臂一口。
“打個大一點的車就好了。”柳以濤道。
“也行吧。”當家的太膩歪,周赓也懶得拒絕。
“好了,我回房間拿件外套,你結好賬,和亞軍去門口等我。”柳以濤說着已經站起。
“拿外套幹什麽?”
“晚上有點冷。”尤其車裏要是有空調,周赓會不舒服。
“就送一下,很快就回來了。”
“你先結賬。”柳以濤說着就走了。
他一走,聽夠了他們竊竊私語的餘亞軍翻了個白眼,“惡不惡心啊?怎麽比以前還惡心?”
他們以前在人面前頂多牽個手,現在這見面又是又跪又親,又是兩顆腦袋擠在一起說話的,讓單身狗看了心裏真的很不舒服。
“你這一看,明顯就是缺對象。”周赓在手機上結好了賬,推着輪椅走,餘亞軍見狀連忙站起,過來幫忙,周赓接道:“這人越是忙,越需要精神支柱。人嘛,前面得有個奔頭當目标,後面得有個累倒了會接住你的人,以前他就是我的奔頭和接住我的人,現在我就是他的奔頭和接住他的人,一人管一段時間,挺好。”
餘亞軍沒吱聲。
“我和濤哥命其實還挺好的,以前苦是苦了點,可我們一直都知道疼對方。”周赓說着也挺感慨的,“我養養也挺好,看着他別把命拼沒了。”
他這腿傷得也挺及時,算起來,也可以說這是老天爺斷了他的腿讓他休息,別只顧着去成全自己的那點小心思,他也得管管對象,別太拼了,把命拼沒了,不值得。
送走餘亞軍,他得跟柳以濤說說這事。
柳以濤剛才頭上的白發太刺眼了,刺得他心口發慌,生疼。
之前他在柳以濤頭上發現的白發就幾根,現在星星點點,好多了。
他就回家了幾天而已。
“是挺累的。”餘亞軍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柳以濤說起來是他們這群同學裏混得最好的,畢業就帶大團隊,年薪過百,老板看重,這兩年又出了成績,混得更好了,大家說起他來只有羨慕,至于累,大家都累,誰不是為碎銀幾兩,拿命在幹?
赓兒說的是對的,他們還算是命好,他們孤兒出身是苦,可一路兩個人扶持過來,再苦的時候哭的時候還有人摟着,不像他們,也就借酒裝瘋的時候能在人前哭一哭,要不躲家裏傷心的話,流一滴眼淚都覺得自己軟弱,恨自己無能。
他們之間,無非就是大一點的累和痛苦,和小一點點的累和痛苦的區別罷了。
“赓兒。”推周赓出了餐廳,餘亞軍叫了周赓一聲。
“哥,在呢。”
周赓答得飛快,餘亞軍笑,真心說道:“有你是濤兒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