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3
周赓上了車,車開出小區不到一千米,餘亞軍接了個電話下了車,過了一會兒,他提了個袋子過來,塞到周赓手裏,“吶,拿着,你對象給你訂的。”
周赓一看,是門口的一家餐館的袋子,再打開一看,裏頭三個盒子,兩個菜一個飯,塑料盒最上面的一看就是醋溜土豆絲,是這家餐館裏他最喜歡的一個菜,便宜又下飯,周赓扁着嘴,把飯菜拿出來的同時很郁悶,“排骨花了錢又花了時間,不吃就扔了,又訂個飯,媽的,一丘之貉,唉,我的心啊……”
都碎成片片了。
都是窮過的人,才寬裕一點點就不珍惜糧食和自己的勞動所得,王八蛋!
恨歸恨,到底是錢買的,而且柳以濤買的這兩個菜都不貴,周赓心裏好受了一點,連飯帶菜吃了個精光。
吃完有了力氣,他就開始想主意了,給柳以濤發消息,問能不能把酒店退了,他去柳以濤的宿舍住。
柳以濤的公司給柳以濤配了宿舍,地方不大,但面積其實跟酒店房間差不多,十幾平的地方,一個睡的房間,一個洗手間,周赓去D城就住那。
他發了消息過去,以為柳以濤要過一段時間才回,沒想到他剛剛發過去,柳以濤秒回,他回道:太小了。
那你訂了多大的房間?!
周赓在這邊一哆嗦,摁着手機鍵盤的手就像在殺敵,臉上還咬牙切齒的,特別兇狠。
餘亞軍趁空隙瞄了他一眼,見小哥帥氣的臉兇神惡煞,他也是服了。
周赓跟個小豹子一樣,精力充沛,行動迅速,啥都好,就是摳了點。
柳以濤拼命幹活拼命往上爬,就是為了讓他好過一點,結果這哥不走尋常路,讓他在家養身體,他還時不時去批發市場拿點貨去夜市擺攤。
夜市裏開着寶馬擺攤賣一百塊四件T恤的人群當中就有這哥的一個位置。
寶馬是柳以濤掙的第一筆獎金買給他的,也是先斬後奏,先買了付了錢等落戶的時候才把周赓叫來,把周赓氣得那天是真哭了,當着寶馬店的銷售人員跟柳以濤含着淚道:“你他媽的給我個五菱神光我都能把你供起來,你買個出門就折一半的貴車,你這是在挖我的心吃我的肺啊。”
錢付了,他也沒辦法,但回去的路上,聽說他在柳以濤懷裏哭了一路,那眼淚,真不是為感動而哭,是為錢在哭。
摳得他們身邊的朋友說起這事來都哭笑不得。
但有一點感嘆他們是藏在心裏沒說出來的,那就是柳以濤真是個男人。
周赓以前受苦和累的時候,柳以濤從不說話,天天匆匆忙忙的奔波于圖書館和老師之間,誰也沒聽他講過他對周赓的感情,但他在掙錢後把他的每一分錢都交給了周赓,沒交的都給周赓買了周赓絕對不會去買的大件,他把所有錢都花在了周赓的身上,用行動說明了男人的錢在哪愛就在哪,因此,哪怕周赓現在就是個擺地攤的,柳以濤身邊的人個個都像他一樣,是像狼一樣的人物,也沒有人因此輕視周赓。
而柳以濤在周赓面前,狼還是狼,就是有點像條逆來順受,沉默寡言的狼,任由周赓打罵教訓,哪怕他們旁邊有人看着也沒事,柳以濤從來不覺得這折面子。
不過,他不看重面子,周赓還是看得很重的,也就受不了的時候嗷一嗓子,後面也就不會折騰了,更不會因此喋喋不休。
柳以濤的日子實際是很好過的,餘亞軍不同情老同學,只是覺得這兩人經濟條件已經好多了,周赓這摳門勁還是沒變,兩人還是打打鬧鬧的,讓他看着,還是有點羨慕的。
這年頭,兩個要相互扶持着過日子,比一個人單打獨鬥強多了。
就在餘亞軍沉默的開着車的時候,周赓又收到了柳以濤的秒回,柳以濤在那邊回道:套房,有陽臺。
這讓周赓抱着手機慘叫,他連打字都不願意打了,按住語音對着那邊猛烈開噴:“姓柳的,你是不是覺得你特別能掙特別能?你掙的錢那是你的錢嗎?那是老子的錢,你花的時候不跟我商量的嗎?你沒人性!”
哦。
幾秒後,柳以濤回了一個字。
然後,又一行字出現在屏幕裏,“我手上沒錢了,酒店的錢還沒付,你到店的時候把錢結一下,按月支付就行。”
周赓當場就按住了自己的人中,對自己進行了一輪搶救,緩了一會兒總算好受點了,他奄奄一息給那邊沒人性的家夥發去了語音:你沒錢你充什麽大爺?
已經充了。
柳以濤還是秒回。
周赓心力交瘁,但他和柳以濤說話的時間太長了,他還要說的話,柳以濤又要回複他,現在還是白天的工作時間,他還是別說了,免得那邊的人忙得焦頭爛額。
他不回話了,抱着手機奄奄一息靠在椅背上,餘亞軍這時候說話了,他在前面道:“這又咋了?”
“你沒聽到嗎?他訂了個套房,還沒錢,要等我過去付錢。”周赓含着淚道:“我的錢啊,他不打一聲招呼就花了,這家到底是誰做主啊?”
餘亞軍笑死,“我就跟你說了,你太摳了,你再摳,這種先斬後奏的事只會越來越多。”
“我還以為他又領了獎金,膽兒才這麽肥。”周赓嘆息,“到底誰給他的膽,沒錢還敢這麽花。”
你給的呗,你刺激的,柳以濤要是不這樣,周赓能十個饅頭就鹹菜吃一天,并且還不覺得苦,天天喜滋滋地數銀行餘額。
餘亞軍就見他數過,當時周赓美得跟開了花似的,帥臉發光,把柳以濤看得目不轉睛,把一旁的餘亞軍看得認為自己就是親眼看見了愛情。
“赓兒啊,這事是你過了。”餘亞軍道:“這是車禍,你腿還折了,你不告訴他,你覺得這是為他好,可有沒有想過,濤兒就是想和你平平常常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他工作忙是忙,可你什麽時候見過他拿工作忙當借口忽略你過?你不麻煩我們,正常,我們只是朋友,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可他不是是不是?他那麽拼,是為了更好的和你在一起,而不是和你離得越來越遠,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周赓被他說得沉默了好一陣,好一會兒後,他朝前面開車的餘亞軍道:“哥,柳以濤的錢都在我手裏,你跟他借是借不到什麽的,你看他訂個酒店都要我出錢,他手裏能有什麽錢?他一個月三千塊零花錢,還得給我花一千五,你要借錢,還是找我,咱哥們好說好商量,你就不用隔空替他說好話了,沒用的,你這水軍他撐死了也只拿得出一千五給你。”
餘亞軍哭笑不得,罵道:“你們去死,老子才不管你們了。”
周赓笑,“不過哥說得有道理。”
他确實心态上有點不太對,他以前忙慣了,拼慣了,就算因為柳以濤是柳以濤,給了他兩個人就是一體的底氣,但他心理上的因為生存的緊張感并沒有因為兩個的環境得到了改善而有所松懈。
他的本能,還是以犧牲自己的個人感受,去維持一個大局上的周全為上策。
柳以濤老是想改善他這點,讓他凡事以為自己的感受為先,但他自己不松弛,這确實會給柳以濤帶來更大的負擔。
柳以濤心重,其實比他更不松弛,他要不松弛的話,重點都在他身上的柳以濤心裏承擔的壓力只會一年比一年更重。
當家的已經主外了,他不能把家裏的事還讓人擔着,當家的不好受,他也不好受,周赓自省了一下,打算等下到了把酒店的錢付了,把柳以濤零花錢從三千降到兩千,就把這事就當作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