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節
興奮地讨論着報班的事兒,久久才冒出一句,
“心馨,我們也替你報了名。”
嗖地一聲我從床上蹦跶下來,奪過她們手上的四級資料,一本一本翻底找價格。什麽嘛,幾張模拟試題也二十幾塊。
學生的錢好賺,我顫抖地伸手摸床上的手機,打算管我媽要錢。還沒摸到,手機先響了,拿起來一看,唐逸飛的短信,內容只有三個字——圖書館。
好詭異的三個字,什麽意思?發錯了吧。再一看我發給他的上一條短信,我怒了,牙咬得咯咯作響,拳頭緊了又緊,他這是讓我到圖書館給他占座啊!
怒火蔓延,舍友們終于發現我的存在,一個撫肩,一個拉手,一個安慰道:“心馨,別生氣,不想考就找班長把名退了。”
“不退!”我狂吼,抄起書包,箭步跨出門,在宿舍走廊留下咆哮回音,“誰怕誰啊,我這就去上自習!”
作為名校的學生就應該有身為名校學生的自覺。要視圖書館為家,霸占好位置長期紮根,不能讓我這種向來缺少自覺的學生輕易占到個靠窗的單桌。
趴在桌上,我長嘆口氣,眼睛從面前的英語課本飄向窗外的樹,無聊地數起梧桐落葉。看着看着,片片黃葉就變成了長翅膀的英語單詞,我伸手去抓,它們卻越飛越高,越飛越遠,直至消失不見。
慘了,剛才的單詞白記了,全飛走了!我坐直身子,搖晃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視線裏出現個重影,挺眼熟。
“你醒了。”重影會說話,還有點嘲弄地意味。
我大手按在書上,定睛一看,唐逸飛不知何時坐到我對面,一邊翻着本厚度堪比牛津詞典的大部頭,一邊拿筆在本子上寫寫算算,眼鏡被随意地放在桌上。
這世間,除了生死,哪一樁不是鬧事?
無精打采地架起課本,我躲在書後小聲嘟囔:“哪有睜着眼睛睡覺的。”
我的心随單詞飛了,根本看不進去,耳邊還不時傳來細細碎碎的說話聲。循聲望去,兩位女生站在書架旁,以兩本大書做掩護,不停地往我對面的瞅,又咬耳朵又掩面笑。
我從書裏探出頭,瞄向唐逸飛。切,不就人長得帥一點,認真學習的樣子迷人一點嘛。
Advertisement
橘色日光透過窗,令他白皙的皮膚看起來暖洋洋的。額前碎發下的眼睛專注在書中,撲扇的睫毛好長好長。偶爾他停下筆,像在思索難題,會習慣性地蹙眉,左手食指輕點書頁。貝色指甲修得很整齊,像他的人一樣,幹幹淨淨,從容自若。仿佛從來不會慌張不會失措。
“學長。”我屏息壓低嗓子喚他一聲。
趁他擡頭等我下文的時候,我輕輕挪到他身邊坐下,用虔誠的目光看他,“學長,你過四級了吧?”
“你報四級考試了?”他放下筆合起書,輕聲說話的聲音有種說不出的吸引力。像寧靜夜晚電波裏傳來的男聲,磁性醇厚。
“嗯,現在開始考,到畢業争取考過。那麽多次機會,總有一次能過。”他一溫柔,我特誠懇地回答。
“你就抱着這樣的心态考四級?”他顯然沒聽出我的誠懇,帶種長輩的口吻責問我。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這樣的心态才健康。”
他不再作聲,默默地重新拿起筆,準備繼續學習。我還沒進入主題呢,直接伸手把他的右手按在桌上,努嘴指向書架邊的兩個女生,悄聲說:
“學長別生氣,公共場合一定要保持你高大英俊的形象。”
他瞟都沒瞟那兩女生,只看了看我按住他的手,眼睛裏卻有了笑意,輕聲細語地問:“陶心馨,你到底想說什麽?”
趁熱打鐵,趁他心情好轉,我馬上道,“如果你四級複習數據還留着,能不能給我?”
他抿唇想了想,眸子裏漸漸閃現出光彩,爽快道:“好,明天晚上到我宿舍來拿。”
我忙不疊道完謝,這才想起來蔣迪沒來,随口問了句。唐逸飛深看我一眼,恢複常态, “坐回去,學習!”
好好好,只要我目的達到了,你老人家說什麽都好!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唐逸飛這麽爽快答應我,肯定靠不住,有蹊跷。
降溫天,北風呼嘯。我一如花似玉,炙手可熱的大一女生,站在男女比例五比一的T大男生宿舍樓下,哆嗦了十分鐘,忍受了多少猜疑,好奇,也許還有驚豔的回眸,等來的,等來的……
“學長,要不要做得這麽絕啊?”我手捧厚厚的書和試卷,吸着鼻子,滿目哀怨與惆悵地看向我面前的唐逸飛。
人依舊很俊朗,微微發紅的鼻尖還透着點俏皮,寒風下的笑臉蘊着暖意,語氣前所未有地輕柔,
“陶心馨,我也是為了你好。”
我再也繃不住了,臉徹底垮下來,哀求道:“學長,我求求你不要對我這麽好,好嗎?”
“陶心馨,不要算了。”他嘴一抿,作勢要搶走我手裏的資料。
“不要。”我側身收緊雙手,頭埋進書裏,只微微揚起眼睛,試圖用一種撒嬌小貓咪的姿态迷惑他,嬌滴滴地哼唧:“學長,你就把答案給我吧。”
無辜可愛的面具下,我心底直問候他家裏人。虧我剛才還誇他愛惜複習數據,連筆跡都沒有,跟新的似的。再細看,厚度不對,一檢查,每本書後面的答案全讓他整整齊齊撕下來了。他還冠冕堂皇地說,怕我太依賴答案,起不到學習的效果。我從小到大,就靠書後答案活了,不也考上大學了嘛!
這世間,除了生死,哪一樁不是鬧事?
唐逸飛黑眸裏閃過轉瞬即逝的動搖,而後恢複如氣溫一樣低的冷靜,“等你做完了,再找我拿。”
“那多麻煩吶!”我扁着嘴抱怨,“我要是一頭紮進四級複習裏,不得天天找你要答案。”
“我不怕麻——”他幹脆道,見我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對視他,又頓住深吸口氣,慢慢開口,“其實很簡單。”
“什麽意思?”我以為有轉機,雙眼放光。
他又漾開魅力十足的笑,緩緩道來:“你幫我占座,跟我一起上自習,想要答案随時給你。”
我站在凜冽風中,久久不能言語,突然想放聲高歌一曲老歌——《狼》。心潮澎湃,感情飽滿,“我”字還沒唱出來,一只微涼的大手捂上了我的嘴。
唐逸飛竟沖我頑皮地眨眼,還該死的好看,戲谑地說,“我知道你很高興,很激動,放在心裏就好。”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快步走進樓裏,徒留我孤單,在路燈下成雙。
回宿舍撂下東西,我奔至學校操場跑圈。我需要發洩憤怒嗎?不全是。
白天要忙上課,忙到學生會裏當小幹事,心裏還時時惦記着班長給我報的三千米。就算不指望拿第一,也不想輸得太難看,只有抽晚上的時間練習。
今晚我狀态史無前例地好,渾身跟打了雞血似的,有使不完的力氣,不覺得累,跑起來如脫缰野馬停不下來。
不過我想我的面部五官一定和我狂放扭曲的心一樣猙獰。數次超過身邊慢跑的人之後,他們看我的表情有同情,有憐憫,有惋惜。怎麽,把我當成失戀導致失心瘋的可憐人啊!
經過對老教師,他們拍着我的肩膀,無比慈祥地安慰道:“孩子,沒有過不去的坎兒。”秉着尊老的傳統,我含冤點頭。
經過兩女生,她們哼哧哼哧追上我,邊喘氣邊介紹,說她們是學校心協的,問我需不需要做心理輔導。輔導個腿兒,你們才不正常呢!
最可氣地經過幾個男生,在我身後K歌似的高唱勵志歌曲,這一圈捏着嗓子唱,“陽光總在風雨後,請相信有彩虹”。下一圈扯着脖子唱,“心若在夢就在,天地之間還有真愛”。最後幹脆合唱,“向前進,向前進,戰士的責任重,婦女的冤仇深”。
徹底激發出我內心的好戰因子,拳頭直發癢。沖他們龇牙咧嘴地比劃兩下,人就夾着尾巴竄出操場。同時清退數字蠢蠢欲動,試圖再開導我的好心人士!
整個世界安靜了,我的手機又不識時務地響起來,掏出來一看,熟人!
“豆芽蘇,有事放屁,沒事挂機!”
電話那頭半天沒聲,我能想到他一定捂着耳朵拿遠手機,再看清屏幕上确實顯示的是我的名字,沒有撥錯,才開口,“陶心馨,你吃槍藥啦,這麽大火氣!失戀啊!”
請容許我再次強調,男女比例五比一的T大,我有大把戀愛的機會,沒工夫失戀。不對,我是失戀了,是被唐逸飛那混蛋折磨地失去戀愛的時間。
我忍不住又對手機咆哮,“說正事!”
“你在哪兒?我請你喝珍珠